听到李璟的话,齐玉湮一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心中一阵苦笑,果然是前世两人之间太熟悉了,有些事不经意便露了出来吗?她只好干笑着说道:“嫔妾是猜的。”

“哦,如何猜出来的?”李璟看着齐玉湮,饶有兴致地问道。

齐玉湮没想到自己随意一答话,这李璟居然还要刨根问底,便硬着头皮说道:“嫔妾见皇上与豫王风华不甚相同,便估摸着奉上的茶。”

“有什么不同?”李璟显然不打算放过齐玉湮。

齐玉湮被李璟这样步步紧逼,心中暗暗叫苦。李璟这不是叫自己来对皇帝和豫王评头论足吗?若是在前世,仗着李璟对自己的宠爱,自己还可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如今的自己这身份,哪敢说他和李璋啊?这不一小心,一句话错了,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会祸及家人,这可是她最不愿意看的是。

李璟看齐玉湮愣着不说话,又问道:“齐贵人,怎么不说了?”

齐玉湮又被李璟一逼,额头上竟然慢慢沁出一层细汗。可皇帝陛下问话,她也不能不回答,只好说道:“刚刚下棋之时,嫔妾见皇上出了败招后,心中虽然懊悔但却不露于神色,而豫王殿下赢了之后,便喜形于色。故嫔妾便胡乱猜测,这云青茶清淡内敛,应该适合像皇上这样的,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之人。而这飞岩茶浓郁张扬,则适合豫王殿下这样性格率直,忠义之人。”说完后,齐玉湮轻轻吐了一口气。自己这样说,应该不会惹这两人不快吧?

听了齐玉湮的话,李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齐玉湮人丑,嘴却不笨。他轻轻笑了笑,转过脸对着李璋问道:“六弟,你觉得齐贵人猜的准不准?”

李璋则一脸的郑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皇兄,臣弟以为齐贵人说的甚有道理,你是做大事的皇帝,我是你的忠义之臣。”说着他望着齐玉湮,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齐贵人,辛苦你了,把皇兄和本王的喜好猜的这么准。”

齐玉湮听了李璋的话,愣了一下。这李璋本摆着在说自己私下打听李璟和他的喜好嘛,可她又不敢反驳,脸一阵白,一阵红的,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看着齐玉湮的表情,李璟嘴角轻轻一撇,只笑了笑,说道:“好了,六弟,你不是要吃糕点吗,快吃吧!”

“是啊,我要多吃点。这时吃了,可要等着晚上才能再吃了。”李璋说着便抓了一块绿玉蚕豆糕,扔到嘴里。

李璟看着他贪吃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堂堂豫王殿下,怎么会那么可怜?你饿了叫人送点心给你便是。”

“嘿嘿!”李璋望着李璟,一脸媚笑地说道:“皇兄都不吃,我这做臣子的哪敢吃啊!”

李璟冷哼一声:“你还能有什么不敢的?我叫你别去怡春院喝花酒你怎么不听啊?”

“臣弟那是应酬。”李璋嘿嘿笑了起来,所哥哥再揪着自己不入,赶紧对着齐玉湮和罗巧儿也说道:“罗小仪,齐贵人,你们也吃糕点呀。”

罗巧儿侧眼看见李璟没有说话,便对着李璋微微一笑,说道:“好。”然后便拿了一块银丝芙蓉糕。

齐玉湮随后也伸手拿了一块蔷薇冰皮饼,轻轻咬了一口,蔷薇的清香味溢满唇齿之间。

见大家都开始吃了,李璟拿了一块自己平素喜欢的藕粉桂花糕吃起来。可今天这桂花糕吃到嘴里,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桂花的香味,倒道是从身边的齐玉湮身上飘出一阵异香,直冲进他的鼻子,让他心神不由得一阵荡漾。

李璟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齐玉湮总带给自己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定了定心神,对自己说道,这香气肯定是那蔷薇冰皮饼的味道。于是,他又拿了一块蔷薇冰皮饼,咬了一口,可是,吃到嘴里,却还是没有齐玉湮身上的那种香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璟悻悻地将蔷薇冰皮饼放下,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声。自己虽不算好色之人,但要入自己眼的女子,至少也要五官周正吧?这齐玉湮如此貌丑,自己心里怎么会对她生出如此莫名之感呢?

他转过脸,看到齐玉湮正将头转到一边,一只手轻掀着面纱,另一只手拿着蔷薇冰皮饼,小口的咬着。

看着这情景,李璟突然觉得一阵口渴。他回过身,端起桌上的云青茶,一口饮尽。可心里的那团火,似乎怎么也浇不灭。

李璋看着哥哥一改往日细细品茶的习惯,将一杯云青茶豪饮而尽,目瞪口呆地说道:“皇兄,你,很渴吗?”

听到李璋的话,李璟一愣。怎么看到这齐玉湮,自己又失态了呢?他顿了半晌,他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唔,喝了茶好早些赶路。你也快点喝吧,我们这就起程了!”说着他也不再理李璋,站起身便往玉辂所在的方向走去。

齐玉湮和罗巧儿见李璟离开,忙站起身来行礼。

见李璟走远,李璋似乎才反应过来,回过脸来看着齐玉湮和罗巧儿,问道:“皇兄怎么了?”

齐玉湮和罗巧儿忙摇了摇头。

李璋愣了愣,也不管苦不苦,一把端起杯中的飞岩茶,也是一口饮尽,然后站起身向李璟追去:“皇兄,等我一起!”

看李璟和李璋都离开了,齐玉湮与罗巧儿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齐玉湮转过脸,望着罗巧儿,微笑着说道:“罗小仪,我们也回仪车上吧。”

罗巧儿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人便结伴回了仪车。不一会儿,车队便重新开拔前行。

这一走,车队便再没停过了。到了晚上扎营的之处,都快到戌时了。

因为一早便派了人在此处搭好了帐篷,所以大家到了宿营地后,便有宫人的引领大家到自己的帐篷去。

齐玉湮与罗巧儿的帐篷就在李璟主帐的后面。据给齐玉湮引路的小太监朱源所说,这是为了方便李璟招她和罗巧儿侍寝。

听到这话,齐玉湮一下便笑了起来:“若是这样,常公公让罗小仪住在这后边便是了,反正皇上要招也只招她一人。我如此模样,皇上不仅不会招我,怕还巴不得不要看见我吧?”

听到齐玉湮的话,朱源抠了抠头,憨厚地笑了笑:“回贵人的话,小人也不懂这规矩,小人也只是听常海公公安排。”

齐玉湮也不再多说,轻轻笑了笑,对着朱源说道:“那你先下去吧。”

“是。”朱源拱了拱手,说道:“贵人若有事,招小人来便是。”

“好。”齐玉湮点了点头。

朱源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他一走,帐篷里便只剩下齐玉湮与竹韵两人了。因为只在此歇一晚,竹韵便简单整理了一下,只拿了些必备的用具出来,便在帐篷里收拾开来。

不久便有宫人送来了晚膳。齐玉湮和竹韵简单用了些吃食,便停了箸。因白天坐车太久,齐玉湮觉得腰酸背疼的,准备到外面去走走。竹韵还没有收拾好,齐玉湮也没有叫她跟着自己,便独自出了门。

因为齐玉湮的帐篷就在李璟帐篷的后面,要想到外面去,她必须从李璟帐篷前经过。看到李璟那巨大的帐篷,心里虽然走些怯,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还没有走近帐篷,她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李璟与几个大臣在商议国事。齐玉湮知道他现在在做正事,应该不会出帐篷,自己不也不怕会遇到他,心里一阵放松,便迈步往前面走去。

刚绕过李璟的帐篷,她突然瞅见前方来了一个人,身影很是熟悉。齐玉湮定睛一眼,很快便认出来,此人便是元宵之夜与李璟在一起的侍卫马平。因为马平见过自己,见到马平,她心里不由得一慌,下意识的便躲回了帐篷后面。

第27章 寻人

齐玉湮站在帐篷后面,听见里面的人还在继续商议事情。

因为只隔着一层布,帐篷里的人所说的话,齐主湮听得特别清楚。听这情况,他们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皇上,马平大人在外求见。”常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嗯,让他等一会儿。”李璟清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常海回答道。

看着常海走了出去,李璟将手中的折子合了起来,然后对着下面的人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就辛苦各位大人,赶紧下去安排吧!”

“臣等遵旨!”座下的几名官员忙应道。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李璟挥了挥手。

“是。”官员们忙起了身,对着李璟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了下去。

见人都走了,李璟又对着门外叫道:“常海,叫马平进来!”

“是。”常海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马平便走了进来,对着李璟行了一礼,说道:“臣马平参见皇上。”

“平身。”李璟点了点头,端起手中的茶盏,饮了一口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人找到没有?”

马平一听,赶紧跪下,说道:“请皇上恕罪,臣无能,还是未能找到那姑娘。”

“什么?还没找到?”李璟一听,“腾”地站起身,面色十分生气。他指着马平,厉声说道:“朕给了你大半年的时间,你说一定能找到的。可现在,你居然来跟朕说没找到?”

马平诚惶诚恐地说道:“回皇上,臣与元宵之夜见过这姑娘的几个弟兄,在这大半年的里,将京城大户人家年轻的女眷全都查看了一番,每一个女子我们都是见了真人的,确其中确实没有那位姑娘。”

听到马平的话,齐玉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要找的人,便是自己。

看来,这几个月,马平一直奉李璟之命在宫外四处寻找自己。可自己藏身在这宫中,马平在宫外,又怎么可能找到自己呢?想到这里,齐玉湮浑身一颤。

听到马平的回答,李璟相当不高兴,冷着声质问道:“马平,你说,她一个大活人,又不会飞天遁地,怎么会找不到呢?”

听到李璟的话,马平忙低头回道:“臣无能!臣再想想其他办法!”

李璟盯了马平半晌,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马平,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朕只要结果。那个人,朕一定要找到!”

“是!臣一定竭尽全力替皇上办事。不过…”马平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李璟,犹豫地说道:“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李璟抬超眼,楞了马平一下,阴沉着脸说道:“讲!”

被李璟这一楞,马平赶紧低下头,不敢看李璟的眼睛:“皇上,那晚臣听那位姑娘似乎有点南方口音,臣恐怕她不是京城人氏,如果她现在已经离开京城,回了老家,怕…怕更是难以找寻了。”马平说完这话,感觉自己的背都要被冷汗湿透了。

听了马平的话,李璟一呆。现在一回想,那女子似乎真带点南方口音。如果真像马平所说,她是南方人,现在已经回了老家,那么,要在整个大轩的南方,寻找起一个不知姓名的年轻女子,岂不如同大海捞针?那是不是,这一生一世,自己都找不到她了?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李璟的心情一阵沮丧。好像自从记事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

“皇上,是不是要往这个方向查找,还请皇上明示。”马平说道。

李璟转过脸,盯着马平,缓缓说道:“马平,你说的话,朕觉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你速派人去打听一下,在今年元宵前后,哪家可有从南方来的亲戚,带有女眷的。若有,务必要想办法见到本人,看是不是朕要找的人。”

“是,臣这就去打听。”马平行了一礼,便准备退了下去。

“等一下!”李璟又叫道。

“皇上还有何吩咐?”马平躬身问道。

“客栈也要去打听,看在元宵前后是否住过年轻女子。”李璟说道。

“臣明白。”马平回答道。

“那你下去吧。”李璟挥了挥手。

“是。”马平这才退了下去。

在马平离开后,李璟一想到那元宵之夜遇到的女子,也许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一阵烦闷。想要排解,却似乎找不到出口,整个人便呆呆地站在案桌前,回想着那日见面的点点滴滴。可越想,心里却越是郁结难抒。

齐玉湮听到马平离开后,帐篷里便沉寂了下来,像是没有人一般,也不知李璟在做什么,齐玉湮便悄悄地走开来。可被马平这一吓,她也无心思出门了,便转过身,走回了自己帐篷。

回到帐篷,竹韵已经收拾妥当了。看齐玉湮这么快便回来了,脸色也不太好,竹韵忙上前,关切地问道:“贵人,可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齐玉湮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白天坐车有些累了。”

“那贵人去床上歇息一会儿吧。”竹韵说道。

“嗯。”齐玉湮点了点头。

竹韵将齐玉湮扶到床上躺了下来,自己才走开。

齐玉湮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李璟居然还没有放弃寻找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改头换面地藏在他的身边,他会有什么反应呢?齐玉湮想不到,也不敢想。她希望,永远没有这样的一天。

正在这时,罗巧儿突然掀了帘子走进来,看见齐玉湮躺在床上,便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叫了起来道:“齐姐姐,你快起来呀!今天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

齐玉湮坐了起来,微笑着看着罗巧儿,柔声说道:“有什么事呀,罗小仪?”

罗巧儿说道:“常公公说是皇上要练字,让我去为皇上研墨。”

听到常海让罗巧儿去红.袖添香,齐玉湮心不在焉地笑了笑:“那你快过去呀。”

“不行呀,齐姐姐,我…我现在不方便去。”罗巧儿红着脸说道。

齐玉湮抬眼,讶然问道:“怎么不方便呀?”

罗巧儿咬着唇,脸涨得通红,半晌说道:“齐姐姐,我刚刚…刚刚发现自己来…葵水了,你说,我…我怎么去伺候皇上嘛?”

齐玉湮一怔,罗巧儿来葵水了,这倒是真不能去伺奉李璟了。她忙说道:“那你跟常海说清楚身子不利索便是了,为什么要找我呀?”

罗巧儿说道:“听朱源说,皇上现在心情不爽快,练字都静不下心来,正在发脾气呢,只说是找人去帮他研墨,没有说叫谁啊。要没人被陪他,皇上说不定更生气了。齐姐姐,你就辛苦一下,过去一趟吧。”

“这样啊…”齐玉湮一脸的为难,她不敢拂罗巧儿的面子,可她更不想去见李璟。她除了怕自己扮丑的事被李璟发现外,还怕见了他,自己会像白天在古榕树那里一般,藏不住心思。

“齐姐姐,我知道,你心最好了。你就帮帮我的忙吧,求求你了。”罗巧儿拉着齐玉湮的手,眨巴着大眼睛,撒着娇求着她。

齐玉湮觉得自己面前对罗巧儿,真的硬不下心,最终只得一叹,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替你过去一下吧。”

“太好了!”罗巧儿一听,欢欣地拍了拍手,笑眯眯地说道:“我就知道齐姐姐最好了。”

看着罗巧儿的模样,齐玉湮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与罗巧儿一起走出帐篷,她便跟着朱源到了李璟的帐篷前。

常海看见来的是齐玉湮,愣了一下,问道:“罗小仪怎么没来?”

“罗小仪身子不利索,来不了。”齐玉湮赶紧说道:“要是常公公觉得我来不方便,那我便回去了。”说着齐玉湮便准备转身,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齐贵人请留步!”常海赶紧上前说道:“齐贵人误会了,小人没这个意思。小人问起罗小仪,只是好奇而已。”常海跟了李璟多年,对李璟甚为了解。晌午的时候,在齐玉湮跟前,李璟便有些失态,这一切,他全看在眼里。这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主子,他一个都不能怠慢。

“请齐贵人稍等一下,小人前去禀报一下。”说着他走到门边,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对着李璟说道:“皇上,齐贵人过来了。”

听到常海的话,齐玉湮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李璟会怎么回答。他会不会嫌自己太丑,不想见到自己,让自己回去?正在她的心思千回百转之际,李璟的声音传了出来:“叫她进来吧。”

听到李璟这么一说,齐玉湮一怔。她这时,也说不清自己该是为李璟没有嫌自己貌丑而高兴,还是躲不过与李璟见面而失望。

常海很快便走了出来,满面堆笑地看着齐玉湮,为她殷勤地掀起帘子,说道:“齐贵人,皇上让你进去。”

齐玉湮扯着僵硬的脸笑了笑:“好。”然后便向篷子里走去。

她一进到屋里,便听见“扑”的一声,厚重的布帘在自己身后关了下来。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这帐篷里,现在只有她和李璟两个人。

第28章 静心

齐玉湮心中蓦然感觉有些紧张。

她抬起眼,往屋子中央望去,一个高挑的人影正氲在灯光里,仿佛在他身上映出了一个光圈。那身影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看得她眼睛有些发热。

此时,李璟身着一件杏黄色的软丝常服,正站在案桌旁,手执着笔,正在宣纸上写着字。

他这习惯齐玉湮是知道的。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喜欢练练字。他常说,练字可以静心。在一笔一划间,心境便会慢慢平静下来。后来,她在心情烦乱之时,也喜欢练字静心。

只是,现在的李璟,笔下虽是龙飞凤舞,但眉间仍然紧紧锁住。看来,今日这练字,并没有让他的心境平静下来。

齐玉湮缓缓走上前,对着李璟盈盈一礼:“嫔妾齐玉湮,见过皇上。”

李璟手中顿住,轻轻抬起头,看了一眼齐玉湮,淡淡说道:“哦,齐贵人来了。”然后便低下头,继续在宣纸挥洒着自己的情绪,也不再理她。

齐玉湮就这样被他晾在了一旁。

她咬了咬唇。她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璟,并不是前世那个宠着自己,而自己可以在他面前任意妄为的李璟。看着他一脸阴郁地站在自己面前,齐玉湮突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之感,这感觉让她有些局促,似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

想着常海叫自己来为李璟研墨,齐玉湮便抬头望桌上看去。这一看,让她一愣。那砚台里还有着墨汁,似乎并不需要有人帮他研墨,那常海叫自己过来做什么?

看着李璟自顾自写着字,并不理自己,可她也不可能总这样,一直傻站着呀?她犹豫了半晌,对着李璟说道:“不知皇上招嫔妾来,有何吩咐?”

“唔。”李璟听到她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笔,对着齐玉湮说道:“那你帮我研墨…”说话间,他的眼角突然瞥见砚中的墨汁是满的,他顿了一下,抬起头,对着齐玉湮似笑非笑的说道:“嗯,朕今日心情不佳,你可否能让朕开心展眉?”

听到李璟这么一说,齐玉湮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他是心情不佳的因由,可自己总不能将脸洗净来见他吧?那不是一切前功尽弃了?可要自己逗他开心,自己又能什么办法呢?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连练字都无法静下心来,嫔妾如此愚笨,又怎么会想出法子来逗皇上开心呢?”

李璟抬起头,冷眼瞥着她,说道:“齐贵人,你作为朕的嫔妃,让朕开颜不是你的本份吗?”

齐玉湮怔了怔,然后低下头,垂着眼眸说道:“回皇上,恕嫔妾愚笨,确实不知何法子让皇上开颜。”她想说,这样说,李璟说不定一生气,便会打发自己回去,以后便再也不想再到自己了。

没想到李璟听了齐玉湮的话,却并无恼意。他侧着头,看了齐玉湮一眼,唇边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问道:“那你会什么?”

齐玉湮一顿,然后说道:“回皇上,嫔妾琴棋书画,皆会一点。”这些是当初选妃之时就禀报过的,不可能瞒得过去。

“好,那你弹一支曲给朕听听。”李璟说道。

齐玉湮愣了愣,然后低头回道:“是。只是嫔妾来得匆忙,未来得及带琴,请皇上容嫔妾回去将琴取来。”

“何劳齐贵人亲自去取,你叫常海派人取来便是。”李璟说道。

“是。”齐玉湮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边,掀起帘子,对站在门外的常海说道:“常公公,有劳你派人到我居处,跟我的侍女竹韵说一声,让她将我的琴送过来。”

“齐贵人,请稍候,小人这就派人去通知竹韵姑娘。”常海赶忙应道。

“好。”齐玉湮点了点头,然后放下帘子,走了回来。

李璟继续在案前挥毫洒墨着。

看齐玉湮走了回来,李璟轻轻抬了抬眼皮,见齐玉湮很认真地在看着自己写字,便问道:“齐贵人觉得朕这字写得如何?”

李璟师从书法大家林遂,自然写得一手好字。前世两人朝夕相处,齐玉湮对李璟的字已然熟悉,一眼便看出了他今日所写的字与平日的不同。

她抬起头,望了李璟一眼,浅笑着说道:“皇上的字,大气俊逸,自然非常人可比。只是今日这字…”说到这里,齐玉湮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李璟抬眼问道。

齐玉湮笑了笑,缓缓说道:“只是皇上今日的字看起来不若平日沉稳,看起来似乎有些浮躁。”

听到这话,李璟一怔,定定地看着齐玉湮。

齐玉湮看李璟面色有变,心里一慌,忙说道:“嫔妾此言僭越了,还请皇上恕罪。”

李璟盯了齐玉湮半晌,然后苦笑一声,说道:“你何错之有?我心绪不佳,这字自然写得有些浮躁。”

齐玉湮虽然知道他心情不佳的原因,可这时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浅笑着说道:“不知皇上为何事所扰?嫔妾只恨不能为皇上分忧。”

李璟呆立了半晌,终于轻叹一声,说道:“朕在找一个人。找了大半年,却没有一点消息。朕想,也许今生也无法找到她了,心里便有些烦闷。”

齐玉湮听到李璟这么一说,心里一跳,然后心虚地问道:“不知,皇上要找何人?”

李璟瞥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仰着脸问道:“齐贵人,你也是女子,你说说看,若是一个女子被一个男子所救,她非但不感谢这男子,反而想法设法甩掉这男子,这是何故?”

听了李璟的话,齐玉湮脸上一热。什么叫不感谢他?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时是再三给他道过谢的。至于为什么甩掉他,这其中的原由哪敢跟他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