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只要生不出孩子,她在这魏家也无须熬太久。

无所出这一项,足够兄长替她提出和离了。

魏母在府里留了一夜,本是第二日的下午走,但京中有仆人来报,说老爷昨晚休沐已回了府,魏母始料不及他竟在昨日休沐,闻讯后便上了马车,匆匆回了府。

对魏景仲,魏崔氏相当用心的。

前世,这对夫妇感情也算是不错,可能是魏景仲不添娇妾美侍,魏崔氏的日子过得太好,才把时间心思都花了怎么扶持崔家上了。

又过了几日,魏瑾泓出府,赖云烟便是查了,也没查出他去哪了。

赖家那边的庄子出了新鲜的瓜果蔬菜,便有仆人驾了牛车送了过来,还给了几盒子说是苏明芙给她的点心。

赖云烟夜间让丫环抓来几只小鸡,把点心喂给它们吃了。

小鸡先是无事,但一夜过去之后,它们就焉焉抬不起头来,赖云烟再喂它们吃了一些,隔日这几只小鸡就死了。

当日,她提笔写信给了兄长。

她与她那小嫂子已有默契,平日来往,这过嘴的东西是不会假他人之手送。

小嫂子是有那前车之鉴,而她是上世被人毒怕了,这防心比她那小嫂子还要重,于是得了这来历不明的点心,便想试上一试。

试出了这么个结果,赖云烟想这事不知是赖游做的,还是那宋姨娘根本就是还没死。

她猜测之事,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得与兄长道明。

这事如若父亲知情,想来,兄长也知会如何去办了。

赖云烟的信着人送出去后,赖震严的信隔日就送了过来,信中他说皇上这几日要带皇后贵妃去行宫避寒,百官无须上朝,父亲昨晚回府便带了新纳的姨娘,还有家中二小姐去了三周山避寒去了。

此次前去三周山的,还有不少官家的人,便是魏家的老爷夫人也前去了,同去的人还有魏瑾瑜夫妻。

但京中魏府无人来与赖云烟说,赖云烟甚是奇怪,这等众官举重紧随圣上避寒之事,魏母也应告知她这长媳一声罢?怎地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

她想了一夜,也没想出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也来不及等探子来报了,第二日,她让车夫赶了马车去京中,这时京城中但凡有些身份的,都带了家中得宠的人去了三周山,赖云烟叫丫环出去打听了一圈,才知与她交情好的人中,只有时家前几日失宠的五小姐还呆在府中。

时五娘见赖云烟来府中看她,迎了她入座后,甚是奇怪地道,“你怎地未去?”

“我也不知。”

赖云烟与时五娘前世在各自婚嫁后就没再怎么来往了,后来到魏府中劝说她的姐妹里没有五娘,多年后,时五娘在她四十寿辰时送了盒寿桃过来,还送了她亲手缝的一袭青袍。

她送了回礼过去,时五娘便也没再有动静了,就跟之前她沉静无声那十年一般,没再与她通来往。

就是这种泛泛之交的朋友,让赖云烟想起来时却忍不住想会心一笑。

女人的友谊,之间要是交往多了,难免滋生纠葛,尤其她们身在这种大家族里的女子,如若交情过深,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谁都不知哪时行差一步就会反目成仇,有时还不如不相来往来得干净。

时五娘性子淡薄,喜静爱独处,她那一生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内宅,想来她是喜爱那种日子的。

这生赖云烟也没想破坏她平静的生活,只是这京中与她说得来话,且知情不少的人她只知五娘还在京中,便朝她找来了。

“没人知会你?”时五娘疑惑地看着她,“玉公子未带你去?”

赖云烟听了顿了一下,问道,“他也去了?”

时五娘闻言敛眉,朝赖云烟看来,轻轻地道,“你怎地什么也不知?”

赖云烟苦笑,“现下看来,可不就是如此。”

时五娘瞄她,道,“我听我大哥与我说,今早楚候爷与他,还有几家的公子都去了大周山狩猎,顺路护送几家女眷去小周山,我还以为你与她们一道去了。”

“这下可好…”赖云烟喃喃自语,“都知我与他感情不和了罢?”

时五娘秀气地皱了皱她的小鼻子,朝赖云烟的肚子看去,看了几眼就慢条斯理地道,“我还道你们恩爱得很,不过,你也有一段时日未邀我们去你府中一起吟诗作画了…”

便是去看通县看她,也见不到那大公子的影子。

“你们许久未与以前那般一样了?”时五娘见赖云烟的眉毛敛得死紧,碍于情份,她还是多嘴多问了一句。

赖云烟摸了摸肚子,叹气道,“好长一段时日了。”

自不幸在那夜重来一次到如今,再加上前世为敌的那半辈子,算来确是好长一段时日了。

“赶紧生罢。”时五娘也从自个儿姐妹那听了不少事情,见赖云烟摸肚子,她叹气道,“生了就清静了。”

“也得生得出来。”赖云烟无奈道,心里想着怎么应对魏瑾泓走的这一步棋。

“找大夫看了没有?”

“看了。”

“莫不是上次,打坏了肚子?”时五娘迟疑了好一会,才轻声地问了这句。

赖云烟迟钝地“啊”了一声。

“若是打坏了,这才叫…”时五娘说到处,转过嘴间的话,道,“还是找大夫看看罢,你眼睛已好上了一些,想来这肚子的事只要找对大夫,也是能…”

说到此,她已觉自己的话太多,便垂首看着手中的帕子,不想再言语了。

赖云烟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了,临走时,她握着时五娘的手,道,“谢谢你能告知我这么多,我在家中什么都不知晓。”

“你还是赶紧生罢,”时五娘说到这,悄声地与赖云烟道,“我那个远房表姐,就是因三年未生养,现下家中那连生了两孩子的贵妾,私下连安都不好好与她请了。”

再过几月,云烟成亲也有两年了,到时三年过了要是还未有喜,这日子怕真是不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手都有些小损伤,打字慢,今天要是还有二更的话,也是要很晚去了,请追更新的大伙都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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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寒风中跑回了通县。

这次魏府的人也好,魏瑾泓也好,都没捎上她,回头等大班人马回了朝,拿她又得是说道的了。

她被赖游毒打之事,虽说其父被多人在心里记上了一本,但她也把自己置于了别人的口舌之上,这于她是有损的,现下魏家这举,无异又会让她被人在嘴里说道多时。

一个人被人议论得多了,尤其她还是个妇人,没事都成有事了,总会有人乐意去想,她这是总归是有问题才以至于至此。

到了这步,赖云烟也知自己还是逃不过名声受损这一劫了。

要是可能,她还真想像时五娘那般不声不响活一辈子。

过了几日,魏瑾泓突然回了通县,同时随他回府的还有楚候爷楚子青。

赖云烟得知楚候爷跟魏瑾泓来了后,不多时,魏瑾泓就往她这边来了,见到她,叫退下人后,对她道,“你父亲的姨娘昨日滑了胎。”

赖云烟闻言直了直腰。

“六皇子骑下马儿受惊,你兄为其拉住了马。”

“是吗?”赖云烟笑了笑。

“江大人也在随行之人中。”魏瑾泓说到这,朝赖云烟那嘴间拦了帕子的脸看去,接而淡淡地道,“你妹妹过些时日,怕是会进宫。”

“进宫?”赖云烟眼睛顿时睁大。

“太子有意纳她为姬妾。”

有意?赖画月要到明年才及笄,而太子身为洪平帝的长子,年龄要长她一倍,这有意怕不是字面上的有意,是背后有人有其意才对罢?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赖云烟拿下帕子,对上魏瑾泓的眼。

她还是不能看得很清楚,但这时她能看清魏瑾泓的眼是平静的。

她本打算调侃问他舍不舍得的话就这么搁下了。

魏瑾泓的心也是真狠,他连前世心爱之人都能舍得下,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您在其中插了一手吗?”赖云烟问得客气,没带针对之意。

“未,”魏瑾泓摇头,淡道,“这于我无益,瑾泓心间已有明君。”

元辰帝上世是个明君,于他也甚有恩德,这世他也不会更改对他的追随之意。

“我父亲这举,是要向太子靠拢了?”

“恰是。”

“我兄长却拉了六皇子的马?”赖云烟奇怪地问。

她兄长怎会做这等这不恰当的事,让人知道他跟父亲对着来?

“被人计算而为。”

“我父亲。”赖云烟接话。

魏瑾泓看她颔首。

“还真是狠心。”赖云烟不带感情地道。

“候爷狩猎受伤,会在我们府中住上一段时日。”魏瑾泓这时又道。

“多长的时日?”

“先住到过年罢。”

“你们的风头还没避过?”赖云烟不禁翘了翘嘴角。

看她又痛快了两分,魏瑾泓嘴角柔和地弯了弯,道,“是没有。”

“要避得何时去了?”赖云烟的口气又可亲了两分,听着还似有关心之意。

魏瑾泓就知道他刚把赖震严的事透露给她是用的。

她对同一条船上的人,哪怕是虚应,样子也是能装得好看的。

“两三年罢。”魏瑾泓淡淡地道。

赖云烟闻言着实诧异了一下,他打算装两三年的孙子?是真是假?

“要这么久?”她又问了这一句。

魏瑾泓收回看她脸的眼,垂眼看着膝上的锦袍,另道,“此次没有带你去,其因江大人是其一,其二是赖大人也去了,于你怕是有损。”

“总不会把姨娘的事怪罪到我头上来罢?”赖云烟淡笑着说完,心里却清楚知道,这事赖游是做到出来的。

她那父亲,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上世帮着庶女上位,践踏嫡女的事他都做出来了,还不怕人说,这世加上宋姨娘的事,他还能好到哪里去。

“上次赖家给你送了点心过来?”魏瑾泓弹了弹膝上的灰,漫不经心地问道了一句。

“嗯。”赖云烟眼睛微眯了一下。

“试过了?”

“试过了。”

“有毒?”

“有毒。”

“这事你方便查?”

“魏大人方便?”赖云烟反问。

魏瑾泓点头,“不过尚有一事。”

“魏大人请说。”赖云烟笑了。

“你不能见江大人。”魏瑾泓依然低头看着锦袍,淡道,“其余,有事问我,万事随你。”

“您这是怎地了?”半晌,赖云烟讶异道,她看着完全变了个样子对她的魏瑾泓,弄不明白魏瑾泓怎么就变这么大方了。

魏瑾泓闻言笑了笑,抬头看向她,道,“我已跟人说,你眼疾又犯,不便带你去。”

赖云烟笑了笑,未语。

魏瑾泓便起身,朝她微一拱手,就抬脚而去。

善悟前几日突然跟他说他府里跟他同困一室的人缘分甚浅,要是过了今年,他们的缘分之线断了,无人再与他同挡血煞之气,明年他就有血光之灾,祸及全族。

如此,只能由他先退几步了。

而他真下定了决心做了,她的反应却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差。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她为人还真是由始至终都未变。

魏瑾泓留下那句话走后,赖云烟忍了忍,还是伸手揉了揉眼,“老天变脸了?”

今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了吧,要不然,一朝之间,畜生怎地突然有了点人样?

魏瑾泓回来给赖云烟带了第一手消息后,不多时,赖震严给她的信也到了府中。

信中兄长的字迹有点草,赖云烟把信看完,在烧信之时脸上全是苦笑,心里也苦涩至极。

兄长的这一趟,真是险中透着险。

现下,京城的达官贵人中,谁都知他与父亲面不和心也不和了。

赖游根本不给他这个长子一点脸。

赖云烟也清楚知道,她动的那两手,并不能在洪平帝面前拉他下马,于洪平帝而言,赖游是有功之臣,另一个,他信老臣还能拿捏得住任家,老皇帝只要面上还能过得去,就不会动赖游这个老臣子。

赖画月为太子姬妾的事,兄长在信中极其详细地说了,个中利害他也分析了一道,另他还道,父亲所做之事不仅于此,另还有一些事,他探不出来。

他探不出来,她暂时也探不出来,老狐狸还是老狐狸,在朝廷里跟人勾心斗角了半辈子,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上世赖游没有做太多,就已把稚嫩的他们害得很惨。

而这世她多了前车之鉴有了不少防手,但看他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她这世的父亲大人怕是要比上世对他们更心狠手辣了。

这就是蝴蝶效应了罢。

没有想到,这事落到她头上来了,让他们子更不像子,父更不像父。

果然人的什么决定,都不可能是万全之策,总会带来后果。

兄长的信后,黄阁老那边人过来说,她也被人盯上了,叫她小心谨慎为上。

探子走后,赖云烟第一次觉得,赖游要是死了,她一点伤心也不会有了。

上世他死时,她在他面前给他磕的三个头,现在想来还是矫情了。

隔日,赖府那边管家带着仆人送了一堆补品过来,管家说是家里老爷知道她眼疾又犯,心里甚是担扰,就把府中大半的补品都给她送过来了,让她天天用,没了他再去寻了药材送过来。

这话说得真是漂亮,管家走后,赖云烟把十来个参盒都打开看了看,见都是珍品,不禁感叹赖游真是舍得花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