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赖云烟轻笑起来,继续揉着他的头,闭嘴不语了。

无碍啊?这是魏大人现下想的罢?

想让她多陪他几年?

过得半月,赖云烟的身体却也是好了许多。

魏瑾泓说是让她帮着看信,但给她看的都是娇娇写来的一些族中琐事,且许是小辈抱着报喜不报忧的想法,说的全是大好事,魏家的赖家的任家的,家家不落。

她有时也主动问问外面的情况,魏大人也提上两三句,多的也就不说了,赖云烟也就知道外面现在乱翻了天,几处势力都在打,但魏赖任三家哪个家主都不好惹,都是主动出击派的,所以还是他们占着绝大的优势。

家人无事,赖云烟也就不多问,她早睡早起,睡得香甜,早膳起来,魏大人与她用完膳,要是天气好,便陪她出去走走,要是天气不好,携书信去她的琴房,她一个人下棋,魏大人便写他的书信。

琴房是魏大人擅自令翠柏建的,那张摆在正中央的琴看得出是新的,琴面的面漆与徽都崭新无比,黑漆的味道还未散,里面也不知添的什么东西,有股子清香。

那股清香,赖云烟有段时日在魏型号泓身上闻到过,那时她还以为是易高景新调出的清神醒脑的香药。

琴很特别,但赖云烟看过两眼就没去看了,也不靠近。

因琴房只摆了一张琴,一处茶桌,一张贵妃榻,比藏了不少书的书房视野要空阔许多,这几日里闲暇下棋时他们都来此房。

赖云烟也略知魏大人带她此房的意思,但她多年不弹琴了,不说手生那心也是早早生了,早已没那闲心逸致,那琴看看也就罢了,再无去弹弄两下的心思。

她最喜呆的是茶桌处,茶桌的布置是按她在宣京惯来的奢侈方式布置,大半个人身长的座位上铺的是柔软的长毛毯,足下也是铺了两层厚厚的毛毯以便放脚,若是乏了,也可略躺下来歇息。

这日早上刮了大风,膳后赖云烟也没出门,魏瑾泓一早起来就吩咐人去琴房放了炭火暖屋,赖云烟便知他们这一上午便是又要耗在琴房了。

刚到琴房不久,翠柏就推门而入,朝两人一躬身,把一封信放到了桌面上,之后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放下信就走,而是犹豫地看了女主子一眼,才朝男主子小声地道,“信差刚送来的,是等您过目后,他拿了回信再走。”

这时拿着银针有一针没一针绣着的赖云烟抬了头,笑着问,“重要事?”

“老奴不知。”翠柏诚道。

“你看看,是什么事等着你回话。”赖云烟这阵过得太轻闲,脑子好几日都不想事了,见有事来,就算是不想再管事,那嘴就已先张口了,眼睛也往那封了蜡的信上瞄。

魏瑾泓“嗯”了一声,搁下手中的毛笔去拿了信。

拆了信展开,余光看到见妻子往他手中不断地瞄,他抬眼看她一眼,见她朝他笑,他摇了摇头,这才看起信来。

“出什么事了,魏大人?”赖云烟慢吞吞地缝了一针,笑着问,直觉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要问。

魏瑾泓没答话,赖云烟也无心摆弄手中的绣框了,搁到一边就探头往正位瞅去。

魏瑾泓见她探过头来,展信的手没动脸色也没动,“瑾荣来信说,皇上被叛军中人刺杀成了重伤。”

“刺杀成了重伤?”赖云烟听得有点愣,“皇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容易被刺杀了?”

要是这么容易被刺,她早暗地让人杀他个好几遍了。

“说是叛军首领亲自前来谈臣服之事,在宴席上动的手。”魏瑾泓淡淡地道,把看过的一页信张搁在了桌面。

赖云烟拿去一看,信写得甚是详细,但大体跟魏瑾泓所说的差不多,她不禁感叹,“这石坤是还没翻脸就不认人啊,皇上也信他真是来谈臣服之事的,这么轻易见他?”

这千险万难而来的叛军有那么容易臣服吗?

“石坤是首领,但应是傀儡。”魏瑾泓把看过的另一张搁在了桌面,想来叛军首领出面,投诚之事也是有一半的,这事也不容不见。

赖云烟随手捡来看,一看连连摇头,“他们军师是谁?一早就知布这么大的局,皇上这亏吃得不冤。”

信报中叛军首领石坤智勇双全,这名声早就在反民中传遍了,这次前去刺杀皇帝落了个死无全尸,赖云烟就不信他是心甘情愿去的。

“现在叛军接任石坤的是谁?”匆匆看过手中的一页,赖云烟忙问。

“石坤义弟,圣师的侄子江裕。”

“这下真是…”赖云烟微拢了一下眉心。

魏瑾泓把看过的信张给她,脸色不变接着看下面的。

信很长,一共二十页有余,等全看完,魏瑾泓脸色没什么变化,倒是早间脸色甚好的赖云烟眉头有点微皱。

“江裕应不是江镇远的亲侄,”魏瑾泓掀了茶盖,热茶顿时便在空中弥漫起了一阵白雾,他拿起吹了茶面两口放至她面前,与她淡道,“江氏一族谁人也查不到,你兄长与我都是查过,无人能知他们行踪,现下这个江裕,是不是江家人还不一定,之前也没听人说过他是江大人的侄子,我会信中让世宇去查查他的底细。”

“若是江裕欺世,想来也是作了对策。”喝了两口热茶,赖云烟脸色也缓和了过来,嘴边也有了点笑,“岂容他人揭穿?”

江大人的旗子那么好扛,他们这招好棋一落下,岂会让人坡坏。

“把这事告知子伯候罢,想来是真是假,也用不了太久就有个分明。”赖云烟笑笑道,这件事她倒是不甚在意,刚刚看过信心中就有了盘算,让她在意的是信件后面的那桩事,司笑怀孕了。

“世朝之事,你意欲如何?”赖云烟坦然说了她在意之事,按世朝现在在魏家的身份,很多事他都不好办。

“你的意思?”魏瑾泓看向她,说罢顿了一顿,道,“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这对魏家来说是喜事,娇娇做人向来稳重周全,应是会照顾她,只是世朝那,你还是让瑾荣私下多带带他,让他做后方供给草粮之事,为此,你跟瑾荣说,就说我们很喜欢大双跟小双这两兄弟,如他们夫妻太忙,可送他们过来陪我们几日。”赖云烟淡淡地说。

魏瑾荣在后方让出一个位置给世朝,他们便为他的两个儿子至少谋两个主事人的位置出来。

“你不想让世朝先立战功?”魏瑾泓静静看向她。

赖云烟有些无奈,“我们不在了,哪有那么多人去救他?功没立成人死了,有什么用。”

“许是以后会好。”再万般失望,他还是他们的孩子。

“是会好,”赖云烟毫不否认,“但在之前,我要保证他有命活着,他步子迈得太慢,手太轻,现在世宇当家,没人容得了他再犯致命的错,也无人会再为我们的脸面护他完全无事。”

“我也等着他变得更好,”赖云烟说到这脸色柔了一点,“便是司笑,我也是对她有着厚望,也许现在肚中的这个孩子能让她明白更多。”

许是离得远了,赖云烟这时反而为他们想得更多,“我们还是先保住他们的安危罢,世朝要是自觉不妥,他自会去做他需做之事。”

“好。”魏瑾泓拿了白纸,提笔沾墨。

赖云烟见他自始自终都脸色平静,也是有些稀奇,“这下不那么担心了?”

“这些时日他长进颇多,”魏瑾泓淡道,手中书写急挥之势不变,“再则,如你所说,到了时候,他自会去做他需做之事,有些事,急不来。”

“你倒是想开了,”赖云烟笑了起来,“我还道你是被你的新孙子喜的。”

她本是调侃,哪料魏瑾泓摇首,回道,“我许是没有与子孙亲近同心的福,家中也已交给了世宇,已存了意你我终老合棺,孙儿多一个,多的只是需多费一份心,无忧,亦无喜。”

207、

这年冬天确也是冷,一入冬后,也不知魏大人从哪变来了十几坛药酒,还有一些奇谭怪志,这可把赖云烟迷得连外面来的信件也不盼了。

烫一壶小酒,卧在榻上看一会书,有兴致了写两笔,乏了就地睡一会,这年到了快年底那几天,那天一大早起来见冬雨他们忙着过年的准备,赖云烟这才回过神来,用完早膳出来讶异问她的老丫环,“竟是要过年了?”

她走出来准备看冬雨杀鸡,冬雨怕血气冲了她,一直没抹鸡脖子,见她不走要看她杀鸡,冲着主屋的门口就喊,“老爷,老爷…”

她喊着魏瑾泓领主子回去,果不其然,没得她喊三声,魏瑾泓就从主屋出来了,走出来走到赖云烟身边,也不急着走,只是问她,“冷不冷?”

外面寒风阵阵,那确也是冷的,赖云烟手中还套着暖手笼,黑貂袄子裹了一身,还拖了一地,脸都有半张埋在毛皮里,头上戴的毛帽只差一点盖住眼睛。

她全副武装,看着赤着手在冷天里杀鸡的丫环确也不妥,赖云烟眼睛一转,泰然自若地转过身,回了主屋。

“也不怕冻着自个儿。”冬雨不满,但也只敢小声唠叨一句,不敢多说。

回了被暖得火热的主屋,魏瑾泓给她脱帽脱披风,赖云烟动也不动等着伺候,嘴里还要云淡风轻,“我就在外面吹下风而已,屋里怪闷的。”

他没脾气,赖云烟着实也不能再得寸进尺,就又坐到了桌边,拿起昨天才看到一小半的怪志谈。

魏瑾泓便坐在主位看昨晚送过来的信,信昨天送来得有点晚,魏瑾泓不在卧房里处理事情,便放到了早上看。

这信赖云烟也偶尔挑一封看,她翻了几页书,见魏大人又拆了一封,她便拿起他看过的一封,见是魏世宇请他们回去过年,她便问,“不回去啊?”

“不回。”她也是不想回的,魏瑾泓没打算回。

天气不好,外面不太平,他们出去要是被人知道了,招了风头,更是不得安宁。

“外面还打得凶?”

“凶。”

赖云烟摇了下头,这冬天她过得太安逸,脑子没几天也是钝了,不太愿意想外面的局势,她问了句,“族里还好?”

“挺好。”魏瑾泓温柔道。

“唉,”赖云烟搁下信,叹了气,“也不知兄长什么时候才来与我们一起住。”

魏瑾泓听得心口一停,不过神色平常,眼睛视线也未离信张,作势轻颔了一下头,以示有听到。

“这里安安静静的,也没有烦心事,他烦闷了我还可陪他下棋呢,等到春天,我们还可湖中去垂钓。”赖云烟越说越觉得她这里好,应该要叫她哥哥来,而不是还要在为外头操劳。

“嗯。”魏瑾泓应了一声。

“我写信再与他说说。”赖云烟过了适应新地方的焦虑期,现下已把她这个地方当成神仙天堂了,说罢就起了势,吩咐魏大人,“把白纸拿过来,笔也给我。”

魏大人拿过纸放她面前,笔也沾了墨递给了她。

赖云烟写到一半,停下了,叹道,“他心比我还重,煦阳煦晖身子都不好,怎会安心来陪我。”

魏瑾泓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他的信,似是没听到一般。

赖云烟还是写完了信,写完交给魏大人帮她封口子。

“说还是要说的,要是他一时心动了呢?”她喃喃自语,听得她身边的魏大人耳朵不自禁动了一下。

两人才稍稍过了几天像样的日子,大舅子要是一来,魏瑾泓觉得那他一夜间就得白了头。

冬日下午近酉时那会天儿比上午还要冷,书房里又来了不少书,木屋小,书多就显得书房挤,暖屋又怕炭火薰了那些孤本,一到需天天暖屋子的天气,夫妻俩就挪来了琴房。

这次出来魏家给的毛皮便有十来张,整个魏家尚存的毛皮皆大半给了他们,赖震严也把家中所余的那最好的两张给了亲妹妹,任家更是把所存的全部拿出来给了姑奶奶,魏瑾泓那儿也是自己存了几张给她,都是极好的毛皮加起来五十张有余,每两张要装一个大箱子,这花了翠柏不少功夫才给运到此处,因毛皮多,冬雨也舍得花了二十来张同色的毛皮缝了五张双面毛毯,两张放在了卧房,三张放在了琴房。

快近酉时这会赖云烟便喜卧在榻上看怪志,这几日魏大人也上了榻随她一道看,不过有个人在背后搂着太温暖,赖云烟看不得几页就睡过去了,反是拿着书的魏大人要看得多一些,往往乏了眼这才与她一道睡过去。

往往也是魏大人先醒过来。

比之妻子,魏大人的身体还是要好得太多。

这日魏瑾泓先行醒来,见已到他们用晚膳的戌时,睡在他胸前的妻子还未醒,他便轻拍了拍她的背,唤她,“云烟,醒醒。”

叫了两三声,她才醒过来,迷瞪了好一会,才扬头去看沙漏,看完时辰便又窝到魏大人胸口不动了。

应她需在戌时末用药,那药不能空腹喝,用药的半时辰前需先用一次膳,魏大人不得不劝她,“再眯一会就下去?”

赖云烟直点头,眯得一会,魏瑾泓又问了一句,直问得她烦了,她这才下了地。

身边的丫环不老跟着她了,现在烦人的就成魏大人了。

琴房虽也在主屋内,但出了暖屋,走至用膳的堂屋还有十来步路,一道小走廊,走廊两边这时都燃了灯笼。

他们在此过日子后,所住之地虽已不是以前在宣京的华屋琼楼,但入夜的灯火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歇过,就跟过去一样,入黑点灯,天明熄灯。

赖云烟没有吩咐过下人这些事,前时日子夜间回堂屋用膳,看到寒冷的空气中那摇曳的灯火,她恍然有一种这就是家的感觉,夜里总有灯火在亮着。

她想了几日,这便才私下问起丫环,是谁的主意。

问起来,听到家中皆多琐事都是魏大人嘱咐过的,赖云烟便有点感觉魏大人真在屡行以往说过的话的意味起来了。

临了,还真是有这么一出。

赖云烟没有感动,但在那之后,多少便也不再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着担着,她放弃知道太多外面的事,许多事也去依赖魏瑾泓,让他来照顾她。

她觉得她可以再放松点,这对他们都好。

“等会去书房拿几本书回屋看罢。”翠柏他们天天有事要干,没空陪他说几句话,能与他说话的便只有她了,赖云烟便时不时挑几句话来说,免得魏大人除了看书写信,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个字。

“好,要看哪一本?”魏瑾泓垂首看她,嘴角柔和,“等会我去拿。”

赖云烟微昂了首,昏黄偏暗的油灯中,魏瑾泓这时沧桑了不少的脸竟比当年的清逸还要更勾人心魄七分…

“挑本农书罢,来年看看我们能不能挖块菜地出来种种地。”撇过脸,赖云烟想起来明年开春还挺展望的。

秋虹在堂屋门口候着,见到他们来,浅浅一福,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屋。

“你们用了?”赖云烟问。

“用了。”秋虹答道,“主子您等会,我就去厨房和冬雨把膳食端来。”

“去罢。”赖云烟扶了椅子坐下,等到魏瑾泓也在身侧坐下,她过去拉拉他的手,摸了摸他刚被她枕在身下的手臂,“可还麻?”

魏瑾泓笑了,油灯的火苗在映在他眼中跳个不停,他出声也是倍是柔和,“尚还有一些。”

“那我给你揉揉。”赖云烟也笑了起来,还真是双掌搓揉了好一会,热了自己的手掌,伸到脸上感觉不冷,这才伸进他的袖内替他揉起了手。

“下次记着收回手,现下你惊不着我了。”以前睡不深,心中也总是有道防线,他动动她就能惊醒过来,可现在都一道相拥这么久了,她心中无事睡得又重,他便是有点动作,也是弄不醒她了。

“嗯,好。”她笑得温柔,魏瑾泓嘴角翘了翘,再道,“我无事。”

她能睡得好就成,他能给她的不多,也就剩下的这些年里,试着去把她捧在手心。

魏瑾泓的话让赖云烟笑出声来,冬雨她们进来上菜,轻巧地推开门,见到主子们相笑,两人手指已五指交缠,两个丫环站在门边看了几眼,这才轻轻踏进门来。

等到上好菜,她们见老爷夹了一口到主子碗里,等她用了才动筷,知道又不用她们伺候了,便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外面寒风阵阵,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煞是可怖。

冬雨回头,看到纸窗里透出来的灯,回过头跟秋虹道,“不知怎地,我觉得这光景甚是熟悉,好像曾出现在眼前无数遍,现在乍一眼,感觉像是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亲眼见着了。”

秋虹笑了起来,笑容让她眼边皱纹尽现,但眼眸仍如那一年得了主子赏识,一脚进主院时那般的欣喜明亮,“嗯,终于等到亲眼见着了。”

208、

赖云烟以为自己已变得面目全非,但这些时日下来,她发现自己有些地方还是没变的,她就像一个大千世界里每个普通的人一样,一旦觉得别人对她是真好,她就万万不会去伤人。

活到头,她以为心被世事磨成了铁石心肠,但人沉下来活着,她还是会为朝露夕花所触动,也会因丫环做饭食失手伤了手指而心焦,魏大人这几天因天太冷,寒腿不便行走,她便也能安下心来守在边上与他说话。

以为行至暮途,哪料一朝偶逢春温,就如枯木逢春,又欣欣向荣起来。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他们之间,赖云烟是更擅讲话的那一个,静下来时魏大人只会全神看书,偶尔看看她,但赖云烟却是个喜闹之人,静得太久就要说说话,挑些魏大人感兴趣的东西背背。

她把庄子的逍遥游接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原文她是背不出来了…

“这世上可有这样的人?”魏大人听完看向赖云烟,等着她的话。

会有人世上的人们都赞誉他,他不会因此越发努力,世上的人们都非难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更加沮丧?

“有,有天时地利人和就有,他无牵挂之人,身无一物;他心无名利,不知地位;他能餐风饮露就饱腹,不懂饥饿;他没有欲望,便能超脱这人界。”赖云烟说完笑了起来,靠在魏瑾泓肩头的头动了动,笑着与他说,“可是人若没有欲望,哪会是人?他会是佛,是仙,但都不是人。你若是佛,是仙,你的族人便不会活下来,你若是那样的一个人,便不会有人恨你,也不会有人爱你,你也不会爱人,也不会恨人…”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有着七情六欲,因悲苦,欢愉更让人追恋,因磨难,安稳才显得尤为可贵…”静了大半天,一开口的赖云烟滔滔不绝,信口开河,想到哪就说到哪,今儿可算是又找着话说了。

不像昨日,说完一段韩非子的话,下面的却愣是想不起来了,还是魏大人揣度着接下话去,她“对”“对”“对”地直点头。

说完,接下来的都是魏大人补的,一点面子也没有。

她所处的这个时代没有庄子这些思想家,但大抵凡是像魏瑾泓之类的这种人,总有之与她所知的春秋战国时那些思想家相符的想法,许是这些古人们思维相同,理解起来比她这种大俗之人要上道太多。

魏瑾泓听得甚是认真,间或插几句,等赖云烟说到口干,便去取茶来与她喝,尔后,看妻子心满意足停下嘴,看她笑着跟他说,“你现下这点最好,我说何话都不再说我大逆不道,猖狂得无法无天。”

魏瑾泓摇摇头,道,“不会说你,是你陪我。”

安静得太久不叫宁静,那是寂静,他哪会不知,她每天开口跟他说话,是想让他们更和睦一些,也是对他好,若不然,哪会多数说的话都是他想听的,北冥的鱼,得道的真人,有些她说来她也不是太解其意,开了几句头就在那瞪着眼,敲着脑袋说自个儿也不记得下面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