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如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为夫一定把夫人这话牢牢谨记在心,一刻不敢相忘。”

江凌这才弯了弯眼睛,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乖啦。”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定情信物

可怜的秦忆,那可是纯纯的、没有半分恋爱经验的古代男生,就这么让江凌一会儿一个巴掌,一会儿一个甜枣,忽悠得晕晕乎乎的,就这么蜻蜓点水般的一个亲吻,便忘了一切,喜得见牙不见眼了。

“还有,成亲以前,再不许像刚才在我房门口那样,轻薄于我。”江凌又正色道。

秦忆早在被江凌那一说时,便一阵后怕。也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错事来。再想想也不过忍上三十来天,就可以将江凌娶进门了,当下很痛快地点点头:“好,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不过,就算我情不自禁,你下手也别那么狠,好吧?”

“再有下回,我下手更狠。让你做和尚,我再挑个人嫁去。”江凌呲着牙,恶狠狠地道。

“好吧,算你狠”秦忆看她装出那样子,有趣里又带着格外的娇俏,心痒痒地又想吻下去,却又不敢,满脸的郁闷。

看秦忆俊脸上那挫败的样子,江凌心情异常地好。舒服地靠进秦忆温暖的怀抱,问道:“明日我生辰,你送什么礼物给我?”不知为什么,一想着自己明日要过十五岁生日,江凌就很雀跃。十五岁啊,豆蔻年华,花季少女,任哪个女人将青春岁月重过一次,都忍不住开心。所以她老忍不住要拿这个来说事儿,向亲人要礼物,以庆贺自己的穿越重生。她跟秦忆两人原来订过亲,合过八字的,只要秦忆有心,就能知道她的生辰。

秦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嘴角扬了扬,黑亮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光:“你是现在要呢,还是明日再要?”

看秦忆这手势,江凌知道他挂在了脖子上,赶紧伸出手:“是什么?玉佩吗?快给我看看。”见他将自己的生日记在了心上,心里异常甜蜜。

秦忆从脖子里掏出一个玉佩来,抬手就想往江凌脖子上挂。

“等等,让我先看看。”江凌抢过来,对着月光仔细端详。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洁白柔和的莹光,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图案是荷花与鲤鱼,雕工极为精湛,花与鱼都极富神韵。江凌前世见过不少好东西,知道这玉佩无论是质地还是雕工,都是极难得的,价值不菲;而这荷花与鲤鱼,也寓意着百年好合,和和美美,鱼水相得,代表的是秦忆对她的承诺,足见秦忆的诚心与精心。只是这这图案虽好,但她总感觉有一种不足,玉佩也型半月状,不够“圆满”。

“你是不是也有一块?赶紧拿出来。”江凌将玉佩一收,就去扒秦忆的脖子。这丫头在别人面前还能端着个架子装古代闺秀,在秦忆面前那基本上就是个野蛮女友,回归她现代的本性,丝毫不讲究什么规矩。偏秦忆就喜欢这口,不光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妥,反而极为享受。所以此时被心上人那细嫩的小手在脖子上摸来摸去,秦忆那嘴差不多咧到了耳朵上去,只希望她慢些掏,最好半天找不到,好让他享受这无法言语的美妙感觉。

只可惜秦忆的希望不一会儿就破灭了。江凌心里惦记着这玉佩,心里可没有半分邪念,利索地从秦忆脖子上掏出玉佩,对着月光一看,惊呼道:“啊,不是一样的图案。”

秦忆这玉佩,图案则是白头鸟和牡丹,也是白头偕老,共同富贵的意思。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便成了一个圆,图案也成了一幅完整的画。

“这是哪得来的?”江凌抬起眼看着秦忆,眸子晶亮。

秦忆忍不住低下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这才道:“我这次去京城,到著名的漱玉斋找人做的。喜欢吗?”

“嗯,喜欢。”江凌点点头,垂下眼眸看着合在一起的圆圆的玉佩。两辈子,礼物她收过无数。比这更贵重的也不是没有,可没有一样东西像现在这个这般,让她感动得想要掉泪的。这代表着承诺,一辈子白头偕老,相亲相爱的承诺。上辈子她没有等到,没想到到了这古代,却找到了自己能托付终生的人,收到了这份相守终生的承诺。

“秦忆。”她伸出手,环住秦忆的腰,紧紧地将他抱住。

感觉到江凌忽然沉默下来,然后将自己紧紧抱住,秦忆哪里不知道她此时的感动?他也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江凌。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这对有情人的身上,将他们合在一起的身影,在地上拉出老长老长。

好一会儿,江凌松开秦忆,将秦忆那块挂在外面的玉佩放进衣领里,再将自己那块递给他:“帮我带上。”

秦忆却不接,反倒将自己取了下来,跟江凌那块放在一起:“咱不要这别人打的络子,你亲手打两个。”

“呃,好。”江凌接过玉佩。她虽然跟李青荷学了刺绣,可络子什么的,还真不懂打。看来得想办法找李青荷学学才行。

两人相拥着在那里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秦忆这才送她到院子外面,看着她进了院子,这才离开。

第二天是江凌及笄之日,又是她回归陆家过的第一个生日,本应该是极隆重才对。但国丧期间,一切从简,只陆文远带着她叩拜了祖宗,陆夫人帮她梳妆插笄,便算礼毕。

到得下午,秦忆跟秦夫人一起过来了,以看望陆文远为由,给江凌送了贺礼。不过秦忆在外院跟陆文远和江涛说话,江凌在内院陪着秦夫人,两人连面都不曾见着。母子俩只略坐了坐便走,陆家也不曾留宴。然而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赵家和肖家知道了此事,也送了礼物过来。陆夫人也只打点了些岳阳的土仪作回礼。只是到了晚饭时,自己家人一起吃了一餐略显丰盛的晚饭,江凌的及笄礼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又在陆府住了一晚,次日一早江涛便回了书院,而江凌和李青荷也回了新塘的家。

离家离不多一个月,佃农们播下的晚稻早已在田里绿绿地招展着了,花圃和药圃里的植物都长得很好。小花跟大宝见了江凌,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佟家夫妇也异常的激动。吴管家指挥着泥瓦匠们给陆家修建的宅子也建了一小半了。

“还是家里舒服啊。”江凌在田间地头转了一圈,回到家里叹道。

“那是自然。”李青荷看着女儿那明媚的脸,“凌儿,你既及笄,你跟忆儿的亲事,就早些办了吧。”

江凌知道昨天秦夫人到陆府里,支开了她跟陆夫人与李青荷嘀咕了好一阵,估计就是在商议她跟秦忆的婚事。虽然是国丧,但这亲不是说成就能成的,准备就要准备不少时日。从现在开始准备,估计到秋天时能成得了亲,就不错了。否则赶得太急,别人就得说闲话,猜疑是不是奉子成婚。尤其是在她跟秦忆一道在岳阳呆了一阵之后。再说,别的女孩子都是从小就开始攒嫁妆。而江家当时困难得什么都卖掉了,后来江凌手里有些钱,又要买田地,又要建宅子,哪里有余钱考虑这些?她的嫁妆,也是直到她被认了陆家孙女后,在陆夫人的张罗下,才开始慢慢张罗。各种东西都要花心思去挑选,这都需要时间。

不过两家大人也都着急。尤其是陆夫人,还想看着曾孙子出世呢。江凌特别能够理解老人的这种心情。她现在跟秦忆又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这才分开一两天,就想的不行,自然不会反对,点头道:“嗯,行。你们看着办吧。”

见谈到成亲的事,自己女儿半点羞涩的表情都没有,李青荷又好气又好笑,点着江凌的额头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别的女孩子?说到自己成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江凌白了她一眼:“我要是红了脸,估计你得怀疑我是不是生病了。”

李青荷哑然失笑。

娘俩正在调笑间,门外却跑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张婶,另一个竟是春婆婆。江凌见她面有急色,猛地站起身来,急问:“春婆婆,出什么事了?”要说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两位老人了。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人生七十古来稀,长寿的人并不多。陆文远今年都六十九了;陆夫人虽说比他小三岁,但常年生病,虽经过调养,现在好了一些,但底子还是薄的。这万一…江凌真不敢想下去。

春婆婆下了车,一路急跑进来,喘了半天气,这才道:“夫人,姑娘,你们去陆府看看吧,老爷和老夫人吵起来了。”

“吵架?”江凌和李青荷对视一眼。她们才回来不久,走之前,没见两位老人有什么不对啊。

“为了何事?”江凌又问。

“不知道呢。本来老夫人欢欢喜喜地跟老爷商议您跟秦公子成亲的事,老爷听了,让我们出去。他跟老夫人单独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就吵了起来。然后夫人就一直在哭,老爷板着脸坐在那里,脸色甚是吓人。我们谁也不敢进去劝。奴婢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房里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身世(一)

莫不是陆文远顾着国丧,不许陆夫人在此期间筹备成亲的事?即便是这样,那便迟上一个月再筹备好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陆夫人一向贤良,通情达理,不至于为了这事跟陆文远吵架哭闹吧?

“备车。”李青荷向张婶吩咐道。

“是。”

李青荷又转向江凌:“赶紧换衣服。”

知道不是老人生病,江凌便放心了许多,回房去换下自己穿着下地的粗布衣裙,跟李青荷匆匆上了车。

到了陆府,进了萱瑞堂,陆文远早已去了外书房,只留下陆夫人倚在自己的床上发呆。见李青荷和江凌进来,她狠狠地瞪了春婆婆一眼:“谁让你多事的?”

春婆婆跟了陆夫人一辈子,除了当初陆文远娶妾害死了大公子,还从没见过两口子这么吵的。所以此时见陆夫人精神还好,放下心来,正要开口解释,江凌便帮她解围道:“春婆婆也是担心您。祖母,您跟祖父怎么了?”

一说起陆文远,陆夫人便又气了起来,拍着床板道:“那个迂腐的死老头子,说你成亲的日子,必须得三年后”

“什么?”这话说得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三年后,我跟他,都不知还在不在人世哟。”陆夫人又抹开了眼泪,“我还想看到我的曾外孙子出世呢。”

“祖母…”江凌都不知如何劝解陆夫人好了。心情复杂地正要上前,却看到李青荷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床沿上,大惊:“娘,娘,您怎么了?”

“青荷,怎么了?你别着急,我会让那死老头子改变主意的。”陆夫人见李青荷这样,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也是气的,赶紧收了泪劝慰。

“我没事,我没事。”李青荷嘴里说着没事,但脸色苍白,身体一个劲儿地颤抖,握着床帷的手使得整个床幔都跟着抖动起来。

“娘,您这是怎么了?”江凌是个通透之人,电光火石之间,就已明白陆文远为何要她三年后才成亲,李青荷又为何会这样了。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的话,去世的李世民,那应该是她的外祖父,她的亲亲外公。外祖父去世,她必须得守孝三年。所以,陆文远反对她现在成亲。而李青荷,从陆文远这反对中,明白陆文远是清楚她这身世的。联想到那位“陆公子”的姓氏,再联想到陆家认她作孙女的事,现在终于明白这陆家夫妇,就是她陆江凌的亲祖父、亲祖母

“夫…夫人”李青荷却避开江凌想去扶她的手,一转身滑落到地上,跪在了床前,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夫人…”

看着情绪激动,泣不成声的李青荷,陆夫人反倒不哭了。她向春婆婆摆了摆手:“扶姑娘出去。”

春婆婆看不明白这一家子倒底怎么了。听得吩咐,向江凌走来。

江凌知道她们都不欲她知道真相。因为她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这身份就算知道,也是徒增伤悲,毫无益处。她也不想让老人伤心之后,再担心于她。所以一声不吭,乖乖地跟着春婆婆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还帮着关上了门,又吩咐伺立在外间的冬梅她们:“老夫人和夫人有话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

江凌站在外间的门口,耳朵听着里屋的谈话。

“孩子,别哭了。你这十几年的艰难,我们都知道了。多亏你啊,要不是你,我们陆家这点血脉,怕是留不下来啦。”

听得陆夫人的话,李青荷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好半天,她才道:“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那时秦家人刚到零陵,请你我去赴宴。那一次,我第一次见到凌儿。你不知道,她那时眉毛还没修,整个人英气十足,像足了我那儿子啊。当时我就被惊了一下,回来就病倒了。老爷知道后,细细打听了你们的情形,知道这孩子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而且巧的是,正是出事的那一年回到零陵的,就存了心。又派人去京城和兖州多番打听,终于知道了这孩子就是我们陆家的血脉。后来,就有了认亲的事。”

说到这里,屋里一片寂静。

许多话,不能说出口——便是说出口,也没有用。

江凌长叹一口气,走出了门外。

门外阳光明媚,沐浴在阳光下的红艳艳的凌霄花,爬满了院子外面的架子。江凌走过去,摘了一朵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这花,又叫“拿不走”,因为只要把它的花朵采下,没有走多远,漏斗状的花朵就从花柄上脱落下来。

江凌在花架下站了一会儿,就看到花朵从手上的花蒂处脱离开来,掉落到了地上,不由笑了一下。

这攀援的凌霄花,在现代舒婷的《致橡树》里,被批评为“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可就这样根基浅、无力支撑自己、只能借势攀爬的凌霄花,也有自己的骨气。它艳丽的花朵,只为自己开放,任何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地位,都拿它不走

所以,她江凌,只为自己活着,只愿与爱自己的亲人与爱人在一起,只在乎那些爱她的人。

三年后,秦忆就二十三岁了。三年不成亲,甚至不订亲,秦家夫妇会如何想?又会给多少女子产生绮想?秦忆得解决多少麻烦?他会承受多少压力?如果他听到祖父的决定,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而陆家,又拿什么样的理由来让秦家等她三年?

还有祖父、祖母,他们可能看得到她成亲的那一天?可能看得到自己的曾外孙?可能让她用自己孩子的天真欢笑来弥补他们十几年的孤单寂寞?如果不能,他们与她,那又是何等的不甘与遗憾?

为了那不相干的人,她为什么要耽误自己的幸福?那位千古一帝,既让她飘零在民间,她没有吃过他一粒米,没享受过他给她的半分荣耀,没感受过他半分的亲情、获得过半分的关心。她为何要为了他,让爱她的亲人与爱人伤心遗憾呢?

想到这里,江凌忽然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