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江凌急急奔过去,将趴在床前的两个下人扒开,将灵气输进兰陵公主的鼻子里,又将一只手指伸进了她的嘴,给她灌空间水。

幸好兰陵公主只是昏厥,还知道吞咽,这空间水灌下去,不一会儿,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江凌的面容,一滴眼泪流出了眼角。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两名太医就到了床前。紧接着,窦怀悊也衣衫凌乱地跑了进来。

“急火攻心,人醒了就好,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太医拿了脉,松了一口气。又吩咐:“公主这病,还需静养,不能受刺激。”

“怎么回事?怎么会急火攻心?”窦怀悊担忧地看着兰陵公主。见兰陵公主张嘴想说话,连忙抬手阻止,点着旁边的一个丫头道:“你说。”

那丫头抬眼看了兰陵公主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垂眸开口道,“凌儿姑娘刚才冲进来,跟公主说了一番话,公主…就这样了。”

窦怀悊倏地抬起眼来,看着江凌,目光极为凌利。江凌感觉到他这目光,抬起头来,也向他看来,目光冰冷,毫不退让。

“驸马…”兰陵公主唤了他一声,眼泪流了出来,声音微弱而哽咽,“你让人给我收拾东西,我要跟凌儿回长安去。这个家,呆不得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马上成亲吧

窦怀悊表情一僵,急急走到兰陵公主面前,握住她的手,温声嗔怪道:“这是你的家,有什么呆得呆不得的?谁犯了错,你只管责罚便是,怎能说这样的气话呢?”

兰陵公主只管默默流泪,一语不发。

窦怀悊盯着兰陵公主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对后来的丫头婆子冷声道:“谁来跟我说说,竟然是怎么回事?”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默不作声。

窦怀悊放缓了语气,对江凌道:“凌儿,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话声刚落,“啪”地一声,兰陵公主就将床头的一个茶杯扫落到地上,哭叫道:“你问她,她问谁去?要是她知道,就不会凭白遭人暗算了。”说完又一连声向丫头婆子道,“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呆着干嘛?咱们回长安,这里没法呆了。”说完,又掩面哭泣起来。

窦怀悊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头,看了江凌一眼,转过身去哄兰陵公主:“淑儿,你身体不好,刚才太医就说了,你不能再激动。来,不哭了,我让人去查,一定给你和凌儿还一个公道。不过,你总得将事情说给我听,我才好叫人去查不是?”

兰陵公主含泪道:“驸马,嫁给你这十几年,我替你管后宅,抚养孩子,也算对得住你了。现在我时日不多,只想用这么一点点时间来弥补凌儿,她这么些年,小小年纪,就尝尽了人世艰辛,吃尽了苦头,最后这些日子,就让我跟她一起到长安去吧。驸马,你往后多多保重…”说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窦怀悊见兰陵公主对事情避而不谈,只管一个劲要回长安去,心里又痛又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妻子,凌儿也是我的女儿,这就是你们的家,说什么去长安的话?你别哭了,也别想那么多,我这就叫人去查去。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和凌儿一个交待!”说完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对江凌道,“照顾好你母亲。”又拍了拍兰陵公主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见窦怀悊出了房间,带着下人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院门外,兰陵公主慢慢收了眼泪。

看着这一幕,江凌眼眸闪了闪,转身也准备离开这里。

“凌儿。”身后传来兰陵公主的叫声。江凌停住脚步。

“凌儿,你回去好好准备,择个吉日,母亲给你跟秦忆完婚。”

江凌转过身来,看着兰陵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说完,快步离去。

江凌出了正院,正回自己的院子去,远远听到身后林嬷嬷的呼声:“姑娘,姑娘…”她脚步缓了缓,林嬷嬷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江凌脚下未停,淡声问:“她还有什么话?”

“姑娘,不是公主让老奴来的,是老奴自己来的。有些话,公主不好明说。可看着姑娘误会公主,老奴心里难受,想替公主把话说一说。”

江凌看着远处自己院子明亮的灯火,没有说话。

“姑娘,公主对姑娘的一片心,天地可鉴。便是她叫人去试探秦公子,也是因为担心姑娘,生怕姑娘遇人不淑,以后吃亏…”

“如果你来,只想说这番话,可以闭嘴了。”

“姑娘,您听老奴把话说完。”林嬷嬷急道,“那媚儿,虽然是公主派她去的,但却告诫了她不许做出过份的事来。而那药,确确实实不是公主让人下的。”说完,上前几步,走到江凌面前,低声又道,“您也知道,您是公主的孩子,玮少爷和瑶姑娘则是附马的孩子。今晚的事,如果公主直接跟驸马说,附马明面上虽然会生气发怒,但私底下难免不会袒护自己的孩子,势必雷声大雨点小,倒让姑娘平白受了这场委曲。而且公主抹不下情面,或许还得为他们讲情,这也违了自己的本心。所以,公主才让驸马自己去查,到时再就势发作,必会给姑娘一个交待。到那时候,姑娘就能体会到公主的一番苦心。”

“苦心?”江凌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半轮明月,长长在叹了一口气,抬脚往前面走去。林嬷嬷站在原地,看着江凌的身影消失在她所住的院门外,也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到房间不久,张婶就进来禀道:“姑娘,公主派来贴身伺候您的抚琴,被驸马派人来叫走了。”

江凌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张婶把房门关上,走到江凌面前,轻声道:“姑娘,您别再生气了。事情已经发生,生气也没用。还是想想如何劝秦公子吧。”说完,担忧地看着江凌,欲言又止。

“劝?劝他做什么?”江凌解开外衣,抬脚上了床,平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姑娘。”张婶这下着急了,“这可不是斗气的时候。您要是不马上成亲,这要是有了,那可怎么办啊?您这一世的名声可就毁了。刚才公主可也叫你马上成亲的。”

有了?江凌疑惑地看着张婶,正要开口相询,忽然瞬间明白过来,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婶,瞠目结舌。

张婶接着又道:“秦公子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您都是他的人了,他却说生气就生气,说跑就跑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谁是他的人了?张婶你别瞎说。”江凌哭笑不得,“我跟他啥都没发生。”

“啊?”张婶吃了一惊,“那他吃了药,莫不是跟别的女人…”

“也没有。他吃了解药,啥事都没发生。”

张婶拍了拍胸口:“那就好,没事那就好。”说完,她看了看一点精神也没有的江凌,悄声道:“姑娘,这话,您可别对别人说。”

江凌抬起眼,看着张婶。

“您想啊,公主对秦公子总感觉不满意,一心想让您嫁给窦大公子。而且我看那窦瑶姑娘虽然年纪小小,对秦公子似乎有着别样的心思。你们这婚事要是再不办,恐怕会一波三折。再说,国丧虽然马上就要过去了,但先皇毕竟是您亲亲的外祖父,要是不守孝三年,到时有人拿这事来说闲话,也是让人闹心的事。倒不如趁现在这机会,默认了今晚的事。反正这院子里这么多丫头婆子看着秦公子从您房里出去的,您就说什么也没发生,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倒不如承认了,趁机让公主给你们将婚事办了。反正这事错在窦家,是窦家人给秦公子下的药,他们遮掩还来不及,必不敢将这事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影响。而且,在公主病重之时,受公主之命成婚,给公主冲冲喜,这也是孝道,没人敢再拿守孝的事来说嘴。您要是想着老爷夫人他们不在跟前,到回到零陵,再重新办一次酒就是。知道你们成亲,老爷夫人就只有高兴的份,绝不会怪罪于你。”

江凌将眼睛闭上:“这话说得虽然很有道理,奈何我跟秦忆现在,不适合成亲。他既要生气,那便让他生好了。我才不上竿子求着要嫁给他呢,他受娶谁娶谁吧。”

“哎呀,你们这两个孩子。”张婶又气又急,“这个时候呕什么气哟!不行,天一亮我就去找秦公子说说。我跟您说,不许再生这闲气了,这事要拖下去,可不定再生出多少事来。这要是公主…唉,不说不说,大吉大利。”

江凌睁了一下眼睛,沉默起来。

“好了,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天亮,您赶紧睡吧。”张婶知道她把话听进去了,给她把被子盖好,再将帐子放下,熄了灯出去。

“张婶。”江凌叫住她,“不许去找秦忆。你要去找,你就别跟我回零陵了。”

张婶叹了一口气:“好罢,不找。您快睡吧,别多想了。没准明儿一早,秦公子就来跟您道歉呢。”说完,把门关上。

江凌在暗夜里睁着眼睛,盯着帐顶,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朦胧睡去。她却不知道,这一夜有多少人没有睡意。

虽然折腾了大半夜,但第二天江凌还是按时起了床,到空间里练了一会儿功,这才出来洗漱了。然后在自己的院子里做了早餐,让入画端去给兰陵公主;自己吃过早餐,便坐在院子里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这兖州,越呆越无聊,越呆越烦了。可她不是三岁小孩儿,不能够说走就走。

“姑娘,公主今天胃口不错,把您煮的粥都喝下去了。”入画回来禀道。

江凌点点头,将目光移到手里看了十几遍的那本《齐民要术》上。

入画刚将东西放到厨房去,出来就看到公主的一个侍女进了院子,对江凌施礼道:“姑娘,公主和驸马唤您过去。”

江凌和张婶对视一眼,将书放下,站了起来。看来,窦怀悊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主仆三人进到兰陵公主的院子时,江凌发现除了兰陵公主和窦怀悊,窦玮、窦瑶和秦忆也在内。见她进来,窦怀悊指了指椅子道:“坐吧。”

江凌表情清冷,目不斜视,对屋里的目光浑然不觉,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解释

“除了我,还唤了何人?”江凌问。

“回姑娘话,奴婢来时,驸马还派人去请秦公子。”

“只请了秦公子?”江凌两眼一眯,冷笑了一下。也不急着走,转身进房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带着张婶和入画慢慢走过去。

进到院子,有丫环直接将她领到了花厅里。兰陵公主被人扶了出来,躺在主座位置的一张软榻上;而窦怀悊端着茶杯,正坐在她身边,跟她说着话。

江凌施了一礼,刚在兰陵公主的下首坐了下来,秦忆也已经到了。

窦怀悊赶紧站起来托住秦忆作揖的手肘,笑道:“秦公子,实在是惭愧。我府御下不严,昨晚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实在是让我惭愧。在此先给秦公子陪个不是。”

秦忆笑了一下,拱了拱手:“不敢当。”笑容淡淡的。

见秦忆客套话都不说两句,大有将事情一追到底的架式,窦怀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他与秦从毅都是都督,各执一方军务大权,彼此都是平级。就算秦忆不买他的帐,他也无可奈何。

见秦忆坐下,又上了茶,兰陵公主便开口道:“驸马,昨晚的事,想必你已查清楚了吧?两个孩子都在这里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窦怀悊对站在门口的一个婆子示意了一下,道:“将人带上来吧。”

那婆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推搡着一个人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江凌在兰陵公主门口见到的媚儿。这媚儿头发凌乱,表情惊慌,被婆子在后面推搡着,步履踉跄。然而就算如此,仍掩不住靓丽绝艳之容,娇媚动人之姿。

她进得门来,也不敢抬头,走上几步便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喃喃道:“公主饶命,驸马饶命。公主饶命,驸马饶命…”

窦怀悊目光凌利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吴媚儿,你将你昨晚干的好事,仔仔细细说给公主和秦公子、陆姑娘听。敢有半分歪曲和隐瞒,不光是你自己的性命难保,便是你家里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吴媚儿满脸惊慌地抬起头来,嘴里的声音更大了:“公主、驸马饶命。我说,我说…”说着,身体转了个方向,向兰陵公主叩了两个响头,哭泣道:“奴婢的表姨母在松龄院做事,奴婢去找她,曾在院子里见过秦公子一次。那时他在院子里练剑,奴婢见他高大英俊,武功高强,又听说他年纪轻轻便做了五品官,而且还没有成亲,便生出了爱慕之心。虽然知道身份卑微,可想着哪怕是给他做个暖床的丫头,奴婢也是愿意的。又听表姨母说,公子对下人甚为和善,是个极好的人。所以想着他是个心软的。只要把他伺候好了,让他答应讨了奴婢回去,就算公主怪罪下来,想来也没有大碍。所以在昨天回去之后,便求了表姨母,让她帮忙弄了些药。到了天黑时,我那表姨母见秦公子是被人扶着回来的,显然是醉得厉害,生怕他人事不知,不好行事。见秦公子的亲兵吩咐要醒酒汤,她便将这事搅了下来,到厨房去让人做了醒酒汤,路上走到没人的地方,将药放了下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才道:“可是,这药虽然放了下去,奴婢并没有跟秦公子成就好事。奴婢进去时,秦公子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然而奴婢只开口说了两句话,秦公子就一掌打了过来,将奴婢打倒在地,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等奴婢跑到窗户看时,公子已不见了踪影。”说到这里,她又磕了头下去,情绪越发变得激动,泣不成声,“公主,公主,请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兰陵公主听得她这解释,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看向窦怀悊。窦怀悊却没有看她,对着秦忆道:“秦公子,事情就是这样。公主生病在床,而我又事务繁忙,对府里下人管束不力,出了这样的事,唉,还请秦公子原谅。秦公子如果想要亲自处理这丫头,我便将这丫头交给你发落;要嫌麻烦,我便让人将这丫头打一顿,发卖出去。秦公子你看如何?”

“事情真的如此简单?”秦忆脸上的笑容极淡,看向窦怀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窦怀悊脸色微沉:“秦公子这话是何意思?”

秦忆看着窦怀悊,冷冷一笑,转头看了江凌一眼,没有再说话。他那意思很明确,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但如果江凌和兰陵公主不欲追究,他便也就此作罢,不再追究。不过,他不希望窦怀悊把自己当成白痴,拿这些话来糊弄自己。

窦怀悊对秦忆的态度虽然极为恼怒,却也不是很在意。他只在乎兰陵公主怎么想。吴媚儿是兰陵公主派出去试探秦忆的,这事要是说出去,不光兰陵公主没有面子,连带着江凌在秦忆面前也要矮上一截。要是江凌不嫁给秦忆便罢,可兰陵公主要是想让两人成亲,这事必然要瞒着为好。再说,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认为像吴媚儿这样的一个女人去引诱秦忆,并下点春药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互相给点面子,不要太过深究也就算了,何必为此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呢?

江凌冷眼看着窦怀悊跟吴媚儿在那里唱戏,一直也没有作声。她现在,倒是跟窦怀悊一样,最想知道兰陵公主是怎么想的。虽然嘴里说着气话,但她对于这个亲生母亲的态度,还是极为在意的。如果兰陵公主对于这件事的处理不能让她满意,那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明天就打包回零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