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无奈地走出房间,过佳希也跟着出去。

客厅里,豆豆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转眼睛,压根没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节目上,而叔叔喝着茶,嘴角带着一些尴尬的笑,咳了咳后说:“人是好的,不过可以再看看嘛,佳希你岁数还小,不急着结婚。对了,月底你爸爸妈妈回来,也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

过佳希挠了挠头,坐到豆豆身边一起看电视,豆豆小声和她说了一句:“姐姐,我支持你,爸爸妈妈他们实在太势利了。”

过佳希听到这个形容词忍不住笑了,跟着小声说:“他们不是势利,是关心则乱。”

一个晚上的气氛着实微妙,过佳希很早就回房间,翻看手机的朋友圈,苏小非画了两张水墨画,自豪地晒出来,欧阳俊男不知在为何事闹情绪,吐槽了一句“我的人生我做主,没有人可以干涉”后就没回复了,何消忧依旧没有动静。

然而,难得的是,钟言声竟然写了几个字:“今天很开心。”

她的心里很甜,知道他指的是和她的家人吃饭的事情。

同样的,她也很开心,并没有把婶婶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连钟言声都不好,世界上还有好的男人吗?她实在无能为力,因为找不到了。

周一中午,过佳希意外地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竟然是欧阳俊男的母亲打来的。

欧阳俊男的母亲用很生疏的普通话和她交流,表达自己的意思,她想见过佳希一面,有一件万分重要的事情想请她帮忙,她人已经在附近,但找不到具体位置,过佳希听明白了,客气地说:“阿姨,您在哪里?我下楼来找您。”

十五分钟后,过佳希带欧阳俊男的母亲到写字楼旁边的休闲餐厅,面对面坐下。

欧阳俊男的母亲已不是当年那个冷言冷语,把焦虑写在脸上的中年女人了,今日前来,她穿着得体,戴了首饰,脸上带着笑容,只是语气有些急,唯恐过佳希不答应她的请求。

过佳希听了后才知道欧阳俊男已经决定放弃考研,准备跟孟自远去外面混,当然“混”这个字是欧阳母亲的形容,在她眼里,孟自远那种高中都没毕业,四处投机的人没有任何本事,欧阳俊男学他只能是死路一条。

“佳希?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其实我来是想请帮我劝一劝俊男,他现在可固执了,我的话都不肯听,但我猜他会听你的。”欧阳母亲诚恳地请求。

过佳希有一种错觉,欧阳母亲对她非常信赖,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欧阳母亲也看出她眼里的困惑,风轻云淡地解释:“俊男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常常趁他不在的时候翻一翻,所以很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他呢,早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但是因为高考失利就没说,后来又觉得自己太胖了,长得不好看,心里自卑,依旧没敢说,减肥后还是顾虑这个和那个的,始终都不敢说,我想这些你是知道的吧?毕竟他没心眼,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过佳希瞬间无语了,真没想到欧阳母亲会翻阅儿子的日记,掌握他的一切心理活动,还无所谓地说出来,至于欧阳俊男,他知道妈妈会看他的日记吗?如果知道,怎么不上锁?

“你的工作地址也是我从他的通讯录中翻到的。”欧阳母亲说到此也察觉有些不妥,画蛇添足多说一句,“佳希,你别介意啊。我和俊男的感情比一般母子要深很多,我们相依为命十几年,他对我很信任,所以在我面前也不会刻意隐藏什么。”

“哦,是这样。”过佳希轻轻地应着,心里不认可这样的教育方式。

“言归正传,请你劝俊男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的行业竞争激烈,不考研大学几年算是白读了。再说了,他如果去跟着那个孟自远还有什么前途?等于是一个小混混了呀,作为母亲,我不能看他误入歧途,我想你是他朋友,也不会赞成他的错误决定,所以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把他拉回来。”欧阳母亲说着喝了一口水,忽然间想到一件事,自言自语,“难道他到了叛逆期了?以前很乖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过佳希心想这叛逆期也来得太晚了吧。

欧阳母亲喋喋不休地说了很久,直到过佳希要上班了,不好意思地打断她,她才结束唠叨,抱歉地一笑,过佳希答应她会去问一问欧阳俊男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自己会尊重他个人的选择。

欧阳母亲走后,过佳希看了看手机的日历,想挑一天作为朋友聚餐的日子,这样的话就不用单独约欧阳俊男出来了。

于是,她分别打电话给他们,幸好他们都有时间,经过商量,把聚餐地点定在何消忧家里,因为何消忧现在不太愿意出门。

到了聚餐的当天,何消忧的父母为了让年轻人不拘束地聊天,手拉手出去吃西餐,把空间留给他们,苏小非点了外卖,有披萨、面条、烧烤、小龙虾、果汁、甜点等等,一如往常的细心周到。

何消忧的精神好了很多,头发也长出来了,但人依旧消瘦,苏小非让她坐着别动,他亲手把碗筷摆好,切好披萨放在盘子里,还为她倒好饮料。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恰好何家的客厅和阳台打通,七点之后,淡淡的星光映照进来,还有远远的蝉声和鸣,很有夏天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四个人围在一起做题,时而埋头思索,时而仰面大笑,那时候的时光如蜜糖,最大的烦恼也仅仅是考试排名跌了几位,现在看来是轻如鸿毛的事。

很久以后,苏小非去厨房切水果,何消忧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小歇,欧阳俊男接到一个电话,手拿啤酒走去阳台。过了几分钟,过佳希也走去阳台,欧阳俊男刚好挂了电话,转过身,一看见她走来,随口问她是不是吃饱了。

过佳希点头,然后笑着问他:“欧阳,你还打算考研吗?”

欧阳俊男说:“不考了,我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上。”

“你不喜欢建筑?”

“以前还好,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了,你去问问,有几个建筑系毕业的人出去后可以混出名的?刚开始的时候,连月薪八千都没有,收益和付出完全不对等,现实很残酷。”

“可是理想和现实肯定有冲突,如果因为现实原因而放弃…”

“我本身也不喜欢这一行。”欧阳俊男打断了过佳希的话,口吻有些自嘲,“以前都是瞎报的,自己什么都不懂,读了才知道很无趣,但也不能中途放弃,连学位证书都拿不到吧?毕竟我也是交了学费的,该我的还是我的,但现在想明白了,就不能再傻乎乎地继续下去,要知道人的选择常常比努力更重要,选择对了事倍功半,反之就是蠢人。”

过佳希沉默了。

虽然毕业后转行的人很多,但欧阳俊男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他似乎只考虑现实,而毫不在意四年读了什么。在她印象中,建筑是神秘又华美的,或许是因为钟言声,她一直觉得从事这一行的人很值得崇拜,应该少一些功利心。何况她隐约记得欧阳俊男很久以前说过,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不能放弃,这是责任,但他现在似乎忘记了。

“我已经和孟哥谈过了,他现在投资了一个电商项目,一年后利润会很丰厚,我先去负责技术方面的,发展好的话几年后人人都是股东。”欧阳俊男耸了耸肩,“反正还年轻,冒险很值得,退一万步说失败了也不会绝望。”

看来他对自己的未来已有规划,她不能说是对是错,但作为朋友,没有资格去指点他。

于是,她淡淡地一笑,问他:“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本建筑书吗?”

欧阳俊男和她对视,十秒钟后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慢慢地说:“如果没有你的鼓励,我可能考不上现在的大学,只不过…”

他话说一半就没有了,过佳希继续问:“只不过什么?”

“大学生活远远不如之前想象的有趣。”他苦笑,“我减肥了七十斤,终于等到有女生愿意喜欢我了,但我还是不开心,反而觉得很空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根本不知道人生该追求什么。”

“现在明朗了?”

“也不能算是完全明朗,只能说是探路的阶段。”他看着她,忽然就换了一个话题,“过佳希,你崇拜现在的男朋友吗?”

“崇拜。”她回答后才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个。

“我希望你将来更崇拜我。”

过佳希一愣,看清他眼眸里的执意,有了一些奇妙的联想,开口试探:“你不打算考研该不会是因为…我找了男朋友?”

欧阳俊男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坦率地说:“没错,是他刺激了我,我不管你会不会和他一直走下去,最终会不会结婚,但有一点我必须做到,我要比他优秀。”

“可是一个人优秀并不是指他能赚多少钱。”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钱是衡量一个男人价值的最大因素。”欧阳俊男很认真地分析,“如果他有钱,就表示他是一个有眼光、智慧、手腕、决断力的人,我就想成为这样的人,比你男朋友有价值,即使这个价值是世俗的。”

过佳希有些心酸,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小非喊他们回来吃他做的水果沙拉,欧阳俊男对过佳希说:“你进去吧,我想再看一看星星,吹吹风。”

说完他转过身,背对过佳希,清俊的脸廓隐没在黑夜里。

过佳希回到客厅,吃着水果沙拉,想着欧阳俊男说的话,耳边忽然传进苏小非似真非真的抱怨声:“最近有一件麻烦事…我妈不知从哪里拿到一张艺术照,放在我书桌前,让我没事多看看,见我没反应,就直接拧我耳朵,让我去和照片上的女生见面,我拒绝了她,她为此和我生气好几天…是不是每个人的妈妈都这样?等孩子毕业了就催婚?”

过佳希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看苏小非,发现他不仅说话不流畅,耳廓还很红,似乎是故意和谁提起这事,目的在于试探,当然试探谁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谁知,被试探了的何消忧绽放一个真诚又善意的微笑,给予苏小非鼓励:“小非,你应该去见面的,或许会一见钟情呢?我觉得属于你的缘分即将到来,千万别错过,我们都很期待你找的女朋友呢。”

苏小非的眼眸一滞,耳朵上的那抹红迅速消退,灵魂出窍了几秒,然后低下头,一时间说不出话。

过佳希心一沉,觉得何消忧的话有些残忍了,明眼人都看出苏小非百年一遇的试探是孤注一掷,假如何消忧对此有半点介意,他都会元气满满,谁知何消忧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灿烂,是乐见其成。

苏小非放下刀叉,拿纸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语气很艰难:“小忧,你真的觉得我的缘分是那个照片上的女生吗?”

“是啊。”何消忧点头,“你加油,争取早日带着另一半来参加聚会,我们凑成八个人,一起打牌。”

苏小非眼眸里仅剩的一点光芒也没有了,灰扑扑的和被孩子丢在街头的玻璃弹珠似的。

他什么话都不再说,起身回了厨房。

过佳希看看何消忧,忍不住说一句:“你太狠了吧?明明知道他喜欢的只有你。”

“所以我才要说清楚,以免他再错解,一直在我这里付出。”何消忧收敛笑容,声音很轻,“佳希,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他对我很好,但是谁对我好,我就要去喜欢谁吗?那样太沉重了。何况他是苏小非,不是别人,别人我还能忍心去骗,他真的不行。”

过佳希一听也有道理,心中五味杂陈。

苏小非很久没出来,直到过佳希去厨房找他,推门后竟然听见很低的吸鼻子声音。

他竟然哭了,哭声很压抑,不静下心听根本感觉不到,她第一次发现男人的哭声会如此凄楚,像是草原上丢了皇冠的野兽发出的哀声,知道自己没有走回头路的希望。

她退后一步,轻轻拉上门。

假如说以前的时光像是蜜糖,现在则是各种滋味,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将是什么滋味的,青春已过,失去了单纯的提高分数的目标,接踵而来的是更多不确定的挑战。

很多都在变,究竟还有没有不会变的东西?

她想了很久,只能找到一样,就是她对钟言声的感情。

年少的时候喜欢陶醉在他的眼眸中,望见一片至美的风景,现在还是一样。

想到这里,她找到回了平衡,冰冷的掌心有了些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希望他们几个能一直做好朋友,不要改变,但有时现实不能如愿。

对啦,一直没有好好感谢送霸王票的朋友,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这里,感谢读者堕落、许小朵、松露玫瑰是吃货、johnson、蓝□□眼石、二宝粉、几度清风、kiki、行走的一桶饭、时遇喵喵喵等很多很多可爱的朋友给我砸的地雷,我都看见了,实在是太感动,九十度鞠躬,非常感谢支持恋过留声。我想了想,一定把霸王票存起来,回家给佳希和声声加个鸡腿吃。

第三十一章

如果说欧阳俊男对职业规划的改变,何消忧对感情的决意和苏小非的痛彻心扉,这些都让过佳希感到有些迷茫,那么在得知她父母要离异一刻时,她几乎要倒下了。

妈妈风尘仆仆地赶在月底回来看她,却没有和她爸爸一同前来,她一个人来,开门见山地告诉女儿:“佳希,我和你爸爸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不继续在一起生活了。”

“为什么?”过佳希过于震惊,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感情淡了。”妈妈显得很疲惫,“这些年,我和他每天为了公司的决策而吵架,吵来吵去快累死了,回家也是分房间睡,因为靠得太近会觉得紧张。”

“不可能,你撒谎,你们以前明明很恩爱。”过佳希试图恢复冷静,“你们不能太任性,凭感情淡了这个说不过去的理由离婚,谁都不会信服。”

“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都不想骗你。佳希,你也说我们以前很恩爱,而不是现在,我们现在就是合作伙伴,追求一致的利益,有了分歧会吵架,谁也不退让,看着对方的眼睛都莫名其妙地紧张,住在一起更是一种压力。”妈妈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其实,凑合过也是能过下去的,但是我们都不想活得那么累,想过有质量的生活,可如今我们在一起,谈的只有工作,很快就争执,都不能心平气和地说一些家常事了。既然如此,何必再继续呢?”

过佳希不能接受,虽然知道妈妈没有在撒谎,他们是要离婚了,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这几年,我最轻松的时刻就是一个人去江边的花园喝下午茶,关上手机,听着江风,度过一段散漫的时光。佳希,我以后只想一个人生活了,你爸爸也是一样。”

过佳希呆呆地看着妈妈的脸,然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片刻后听到背后有推门声,妈妈的声音轻得像是从另一个隧道口传来的一般,非常不真实:“希望你能宽容我们,接受这个事实,我和你爸爸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不管怎么样,我们和你的感情不会变。”

“你说过你们会回来,我们以后会一直住在一起。”过佳希讽刺地一笑,“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把你的话录下来的,对比你现在说的。”

妈妈沉默,手轻轻地扶着门框,低头看自己的拖鞋,就那样站在原地很久,目光随着窗外的日影西斜,逐渐暗下去。这一刻她非常内疚,甚至愿意为了让女儿重新高兴勉强和丈夫过下去,但是也知道一旦走出这个房间,看到明亮宽敞的天地便会向往另一种自由。

她很抱歉,兑现承诺的事情她无能为力。

第二天,过佳希和爸爸在外面的小茶楼见面,爸爸和她说了很多话,几乎两句一个“抱歉”,三句一个“你明白”,完全当她是同龄人沟通,努力获得她的谅解。

事到如今,过佳希不愿意再拿自己做筹码,让他们勉强在一起。她二十四岁了,不是十四岁,更不是四岁,如果对亲人连起码的同理心都没有,年龄也白长了。

虽然她不会支持,也不能理解,但是她会接受。换言之,除了接受她还能怎么样?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四天就走了,她甚至连自己找了男朋友的事情都没有心情告诉他们。

原本设想好的一切,譬如带钟言声去和他们见面,骄傲地向他们介绍他,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沏茶、看湖、赏花,这些没有一样是达成的,她之前期待的画面已经支离破碎。

她很难过,直到父母走了之后才把事情告诉钟言声,他知道后开车到她的公寓,为她整理房间,做了一顿饭,陪她吃完,然后坐在沙发上聊天。

“你怎么都不对我说一句别难过?”过佳希的声音低沉。

“我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相信光说一句别难过了,你就不难过了。随着时间过去,你自然而然不会难过了。”

“如果时间过去,我还是过不去呢?”

“不会,你总有一天会恢复好心情,像是今天,是不是比昨天要好一点?”

“我明明就和昨天一样难受,昨天都没吃饭。”

“但是今天吃了一碗饭,说明你比昨天心情好一些,不是吗?”

她哑然,仔细想一想,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昨天一整天胸口很闷,像是堵了一堆小石头,今天小石头稍微落下了几块,在他的陪伴下,吃了一碗饭。想心情在短时间内完全释然是不可能的,但的确是会一天比一天好。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看淡他们离婚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我真的很难过。在记忆中,他们很相爱,虽然会拌嘴,但很快会和好,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和香港电视剧一样,一集又一集,虽然有波折,但最终会走向大团圆。没想到,虽然我有爸爸也有妈妈,但是我没有家了。”

“你是不是对感情没有信心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我不知道。”她摇头,“以前信心十足,最近这段时间信心一点点地被磨光了,好像什么都会改变,什么都不会长久,就像是我们现在很好,可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上次和你说提我父亲,他追求我母亲两年,被拒绝了数次但没有放弃,还记得吗?”

“记得,我当时听了觉得很庆幸,如果他那会儿突然想不开,放手了,那怎么办呢?我不就没有你了吗?太可怕了吧。”她自言自语,“还好他老人家坚持不懈。”

“其实他付出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她看着他的眼睛,等待他说下去。

“当时他的家人都反对他的感情选择,他几乎众叛亲离,连老师都放弃他,他无奈之下另投师门,但是也不顺利,新同事在背后说他的目的不纯,追求我母亲只是为了她的名气,以便获得更好的资源,最终他为了避嫌,放弃了手头的研究项目,转去当中学教师。”

没想到这么坎坷…她听得很认真。

“我母亲答应结婚时明确说过不生孩子,他答应了,有几年对外说是他不愿意要孩子,直到我母亲改变主意,愿意有孩子。可惜她生我不太顺利,产后身体很虚弱,人也变得很偏执,非要他写下保证书,承诺她如果先走了,不能再娶,他二话不说就写了,就为了哄她高兴,后来又为了照顾她的病情,申请调到她所在的地方教书,白天上课,回家做家务,买菜熬药,没有人帮把手,每当她闹脾气不肯吃药,他陪她一起吃。他那样辛苦地过了很多年,精神压力太大,导致心脏出了问题。”

“你爸爸付出太多了,那你母亲呢?她真的爱他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在一段感情里总有一个人爱得比较多,另一个人爱得比较少,不过,只要彼此心甘情愿就没问题。”他给她解释,“我母亲从小就是一个大小姐,心高气傲,不善言辞,有感情也不会表达。我曾经看见她骂我父亲,骂得很凶,但等到他出门散心,她一直掉眼泪,急着催我去把他找回来,担心他会跑去喝酒消愁,喝晕就糟了,我只好穿上鞋子奔出去找他。我当时不理解她为何那么的矛盾,后来有些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问。

“也许女人就是这样矛盾的,我当时年纪小,没认清真相。”

“啊,你是在借机讽刺我们女人吧?”她瞪了瞪眼睛,为自己澄清,“拜托,我从来就没有矛盾过,也没有折磨过你好吧。”

“开玩笑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不会和你吵架。”她停了停,认真地说,“虽然很多人说夫妻吵吵闹闹地过很正常,但是我从不信那个理,结婚再久都应该彼此赞美,发现对方的优点,也要包容对方的缺点,如果仗着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挑剔对方,那多没劲。”

“有道理,为一些小事争出一个结果,很无聊。”他对她说话的时候,眼眸映照出温暖的灯光,“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她就应该迁就她。”

她点了点头,短暂地忘记了父母离婚的事情,转而为他们的未来打算。

“不如这样好了,如果以后我心情不好,就说我的大姨妈来了,你心情不好,就说为什么世界上还有战争,真是让人头痛…这样我们就知道彼此快发脾气了,可以顺利避开,再想办法哄对方开心,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