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冷哼一声道:“不用拿老爷来吓我,大白天的关紧门,那小蹄子在里面铁定没做什么好事?”

她正气在头上,索性豁出去了,扭头吩咐道:“把这婆子绑了,开门进去!”

守门的婆子还要叫嚷,被塞了一只臭袜子堵了嘴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闯进去,正在波斯地毯上赤着足翩翩起舞的吟香惊得尖叫起来,胡乱抓起散落一地的衣裙套在半裸的身子上。

只见吟香一身衣裙都脱得差不多了,只身前的绣着睡莲的粉色肚兜还在,臂弯里堪堪挂着一件薄薄的红色纱衣。长发散落在肩头,仅仅一支碧玉簪子挽起一束。脸上淡淡的脂粉,殷红的口脂,水汪汪的大眼睛柔情似水,直勾勾地盯着萧老爷,双颊两朵红晕尚未褪下,被闯入的众人吓住了,面色有些发白,更显得楚楚可怜。

阮姨娘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不要脸的小蹄子,居然大白天在老爷面前学着红楼的舞娘,一边跳舞一边脱着衣裙,变着法子勾引人!

她上前,一把揪住吟香的头发恨恨道:“遮什么遮,大老远就能闻见你身上飘来的狐臊味…”

忽然想起萧老爷还在,阮姨娘立刻又泪汪汪的,双手捂着脸啜泣起来:“老爷好不容易踏进了妾的院子,却只为了见这个丫鬟,妾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萧老爷稳稳坐在桌边喝着茶,冷眼瞧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被吟香刚才的艳舞所打动,脸色如初,神情淡然:“她不是贴身伺候你的大丫鬟吗?说是你点头允了,上次才会到书房去。”

明明是阮姨娘亲自答应,把吟香送到他床上去,如今怎么又不乐意了?

阮姨娘被噎了一下,她那时候是点头了,但没想到吟香居然是个有心计的,竟然敢踩着自己跟老爷邀宠。

可是她总不能跟萧老爷说,自己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如今是后悔了。

“好了,带着婆子都回去罢,别让人看笑话了。”萧老爷放下茶盏,走到低头可怜哭泣的吟香身边,脚步一顿,伸手抚了下她圆润的肩头,掌心下是白皙滑腻的皮肤,安抚道:“别哭了,舞跳得不错,好好练着,下次我再来看。”

说完,他带着阮姨娘出了西厢。

临走前,阮姨娘还回头狠狠瞪了吟香一眼,却见吟香眼角还噙着泪珠,眸底却是盛满了笑意,得意地勾起嘴角。

阮姨娘暗恨,这嚣张小蹄子,她迟早要收拾了干净了!

回到院子,阮姨娘双眼也噙满了泪水,怯生生地依偎在萧老爷的身边道:“老爷,妾没想到吟香那小蹄子如此大胆,竟敢到书房去拦人。都怪我耳根软,那晚恰好妾吹了点凉风,舍不得老爷在书房劳累,便让她去送了炖的汤水,却不料吟香她竟然敢…”

她怎么也不会承认,当初是自己故意让吟香去送汤的,这下把干系都推得干干净净,只说是吟香心大了,想要越过她这个姨娘爬上萧老爷的床榻。

萧老爷大手在阮姨娘的肩头拍了拍,淡淡道:“一个丫鬟而已,何必介怀?昭儿大考在即,你很该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我还等着他光宗耀祖呢。”

听萧老爷记挂着萧昭,阮姨娘这才破涕为笑。吟香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丫鬟,哪里比得上自己已经有了萧昭这个二少爷?

“老爷教训得很是,是妾想岔了。”

萧老爷点了点头便起身道:“明白就好,要是你不喜欢,便让人在西厢开一个角门。”

两人的大门不在一处,自然就碰不上,便能少碰面。

阮姨娘正记恨着吟香,哪里会肯?她就是要把大门开在这边,好监视住吟香,不让她再有机会下手勾搭老爷。即使想要派人出外办事,不也得经过自己的眼皮底下?

这么好的事,阮姨娘哪里会错过,正等着抓到吟香的小辫子呢!

“让老爷费心,是妾的过错了。一个小丫鬟而已,用不着特意去开个门劳烦大太太,暂时这样便好。”

既然阮姨娘不乐意,萧老爷也不想再搀和,只提了一提,便留在院子里用了午饭,这才施施然离开了。

等萧老爷一走,阮姨娘脸上的笑意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扭头对身边的婆子吩咐道:“叫人盯着吟香那小蹄子,别让她再作乱了。想在我眼皮底下占便宜,也得看我乐不乐意。”

阮姨娘是小看了吟香,这才轻敌了,被扳了一局。不过也好,有吟香在,自己想见萧老爷的机会就多了。她等着吟香再使出浑身解数把萧老爷请过来,自己再从中拦下。

光是想想,阮姨娘就颇为得意,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见吟香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了。

不甘

第三十章不甘

萧老爷没有发怒,也没责怪阮姨娘,一下子风平浪静的,让回来禀报的夏草也有些不明白。

春英直接懵了,还以为能看见吟香讨不得好,如今倒是相安无事。阮姨娘心里或许还不痛快,但是吟香仿佛得了萧老爷的青眼,兴许真能把身份抬一抬。

华月喜摆摆手,示意徐灵芸该回去了:“这事老爷心里自有分寸,时候不早了,你该回院子去了。”

徐灵芸也明白,萧老爷没在阮姨娘的院子过夜,必定是要到月夕院来了,便立刻带着春英回去。

春英还皱着眉头疑惑,徐灵芸却听出了华月喜话里隐晦的意思。显然萧老爷心里有数,只怕吟香的苦头会在后面。

同是丫鬟,徐灵芸喜欢春英的爽直单纯,却不喜吟香这样城府深的,连伺候了好几年的主子都能背叛,哪里还有真心?

她对吟香并不同情,这个丫鬟心太大了,是很该狠狠摔一下,好清醒过来。当妾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上头有正房太太压着,旁边有宠爱的贵妾占了老爷的心思,又有伺候了十多年的姨娘虎视眈眈,哪里真能讨得了好?

有时候,人还需要有自知之明的。以为自己聪明过人,实际上大家都看在眼内,谁能看不明白?只不过身上其中,看不清罢了。

“好了,便再琢磨这事了,准备准备这就去临风院。”

春英收拾好文房四宝,都是萧大少送来的,皆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她小心翼翼地用包袱裹好,抱在怀里,这才跟在徐灵芸的身后走向隔壁的临风院。

今儿的学堂多了一个三少爷,两人去的时候,萧映已经跟在萧晗身后,耷拉着脑袋,满脸不情不愿的,看着就是被萧老爷训了一顿,不得不来听课。

看见徐灵芸,萧映冷哼着瞪了她一眼。想了想,萧映忽然勾了勾嘴角:“大哥,我就坐这里。”

那是徐灵芸旁边的桌椅,春英蹙起眉,担心地看向自家姑娘。

萧晗淡淡一扫,冷声道:“徐姑娘是旁听,难道你也是?父亲刚才是怎么说的,刚出来就忘了吗?”

萧映被训得缩了缩脖子,想到刚才萧老爷说他再不乖乖听课,就要没收了院子里所有的武器,不由泄了气道:“大哥,我记着呢。”

他只好带着小厮,坐在了最前头的桌椅上,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真的不喜欢念书。

萧昭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萧映趴在桌子上沮丧的表情,不由好笑:“三弟这摸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待会要上刀山下油锅呢!”

那张脸皱成一团,只差没在额头上写一个大大的“苦”字。

萧映扭过头,白了萧昭一眼:“二哥喜欢书本,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要是舞刀弄枪,二哥肯定赢不了我!”

“行了,我才不喜欢武夫的玩意儿。”萧昭摇头,对萧映痴迷武器颇为不屑。

萧映猛地站起身,不乐意了:“二哥赢不了我,也不能说我珍藏的武器不好!那些武器都是我四处辛辛苦苦淘回来的,哪里是普通玩意儿?”

萧昭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这个三弟大大咧咧的,武艺学得好,深得萧老爷的真传,可惜是个没脑子的,说话从来都是张口就来,时常让人下不了台。

如今这样,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当哥哥的给萧映赔不是?

“既然如此,就请二少爷今儿画一幅武器图,好让韩某开开眼界。”韩锦一袭宽大的深蓝袍子,长发用丝巾随意束起,踩着木屐笑着走来。萧映写字不在行,画画倒是凑合。加上是画他最熟悉的武器,更是乐意了:“没问题,我这就画一幅,让韩先生大开眼界。”

萧昭撇开脸,不觉得萧映能画出什么来。

小厮替萧映展开宣纸,手忙脚乱地磨墨,没多久就一额头的汗珠。

萧映抓着毛笔,随意在宣纸上勾画,偶尔停一下琢磨,想了想再继续,倒是不慌不忙。

韩锦瞧着这位少见的三少爷,身子结实,吐纳规律,可见没几年之后就是个高手。虽说有些毛躁冲动,可也静得下心来作画,其实算是个可造之材。稍微雕琢一番,说不准在武艺上比萧老爷会有更大的造诣。

徐灵芸见萧映专心作画,忍不住凑前来远远一瞧,只能看出宣纸上一团黑墨勾勒的轮廓,没能看清是什么。

对于武器,她并不熟悉,想着或许是自己没见过的,才没看出来。

倒是萧昭看了一会,嗤笑道:“三弟这一团黑乎乎的是什么,黑米团子吗?”

萧映丢开毛笔,不高兴了:“我这不是还没画完,二哥当然看不出来了!再说,天下的兵器多得是,难道二哥都见过了?”

他分明说萧昭没见过世面,孤陋寡闻,气得萧昭捏着折扇,手背上青筋凸起。

萧映不过出城走了几里路,就当自己走遍天下,无所不知了,口气够大,着实令人讨厌。

萧昭和萧映打小就不对盘,萧昭看不起萧映粗莽没脑子,萧映厌恶萧昭白面书生的柔弱摸样,两人小时候还打过几次架,长大了更是互相看不顺眼。

眼看他们又要闹起来了,萧晗皱眉道:“胡闹什么,没见韩先生还在?”

萧昭对韩锦还是很敬重的,乖乖闭上嘴巴。萧映没了吵架的对象,也就无趣地不吭声了。

韩锦看着萧映跟前的画作,瞅了好久才问道:“三少爷这是画的哪种兵器?韩某孤陋寡闻,也算见过点世面的,还真没看出来。”

萧映抓了抓脑袋,对上萧昭的冷嘲热讽,他还能张口就反击,韩锦正儿八经的问话,反而让他不自在:“这是我前阵子看中的勾魂丝,别看小小的一团线,却是刀枪不入,怎么也斩不断的。要是绕在人的脖子上,必死无疑,我花了五十金才买回来的。”

徐灵芸怔住了,那一团线就值五十金?

萧昭忍不住开口道:“这么点东西,那人居然敢狮子张大口,开价五十金?就算五钱银子,都算便宜他了!刀枪不入,你亲眼看过,亲手试过吗?别让人当了冤大头,还沾沾自喜!”

萧映不痛快了,萧昭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话实在爱戳人心窝子:“乱说什么,我亲眼看见那人轻易用勾魂丝割断了一块大砖,又削断了竹筒,哪里有假?”

徐灵芸看了眼画上的一团墨,小声问道:“三少爷买回来后,有再试一试吗?”

萧映一愣,摇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哪里敢随便拿那些俗物来试?”

萧昭哼笑道:“那就是没试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被说得心下不安,萧映还嘴硬道:“不可能,那人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哪里会骗人?”

他有点坐立不安了,韩锦笑笑道:“二少爷和徐姑娘说得有理,三少爷让小厮拿过来试一试,便知道真假了。”

萧映想着也是,几人亲眼看见了,就知道自己眼光绝不会错了,连忙叫小厮回院子里把勾魂丝送过来。

徐灵芸看着小厮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萧映用清水净了手,这才打开匣子,拿出里面放着的一团黑色丝线。

只是一时间,萧映还真不知道挑什么东西来试勾魂丝。“不是说刀枪不入吗,让人送一把普通的刀剑就是。”萧昭摇着折扇,不慌不忙地道,萧府最不缺的,就是刀剑了。

一把大刀很快送到跟前,萧映拿着勾魂丝,学着那人的样子在刀锋上一刮。

“噌”的一声,手中的勾魂丝眨眼间便断成两截。萧映傻眼了,抬头呆呆地问:“不是说送来的是普通的刀剑,这是父亲的月影刀吗?”

萧老爷的佩刀月影是十大兵器之一,萧家的传家之宝,萧映觊觎好久了。这刀锋利至极,削铁如泥,一般的刀剑都能跟豆腐似的轻易斩断。勾魂丝要是比不过月影刀,这倒没什么。

萧昭嗤笑道:“父亲的名刀,哪里会给三弟用在试其他不入流的兵器上?这不过是从护院身上,随手借过来的佩刀罢了。”

萧映脸色一阵青白,想他走南逛北,熟读多少兵器宝典,见过多少名刀剑,如今居然被人骗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把那卖勾魂丝的人砍上几刀!

“可恶!竟然敢骗我,真是不知死活!”他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把勾魂丝随手一甩,打算立刻回去找那人算账!

“啊——”春英正趁着几人不注意,溜到书案前偷看萧映的画儿。冷不丁抬头见那一团黑线往脸上甩过来,气势汹汹,她吓了一大跳。眼看那丝线要戳到自己的双眸,春英刚要闭眼,就见徐灵芸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勾魂丝在徐灵芸的手背上刮了一条殷红的血痕,不由大声尖叫起来。

“姑娘,你的手!”

春英泪汪汪地小心避开徐灵芸的伤痕托住她的手,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背,懊恼得不行。要不是自己好奇站得近了,也不会被三少爷的丝线甩到,平白连累了徐灵芸。

“看着恐怖,小伤而已。”徐灵芸疼得咬牙,可是怕春英心里太内疚。要不是她刚才眼明手快挡了这么一下,春英那双眼睛怕是要没了。

“三弟!”萧昭没想到萧映居然闯了祸,把徐灵芸给伤着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臂,眼里满是不赞同。萧昭虽然不怎么喜欢徐灵芸,但也容忍不了看着一个姑娘家被无辜伤到了。

萧晗冷着脸上前查看徐灵芸的手,丝线虽然没有那卖东西的人说得那么玄乎,也是坚韧的材质,这一甩萧映又用了六七分的力度,伤口很深,要是处理不好,怕是要留下伤痕的。

对姑娘家来说,身上留下伤痕,以后就要被亲家和夫君嫌弃的。

春英恨不得把徐灵芸的伤痕转移到自己身上,眼睛红红的,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戳了一把刀,痛不欲生。

萧晗不敢耽误给徐灵芸处理伤口,眼眸扫向一旁欲言又止的萧映,目光里犹若十里冰封,直让人浑身发冷。

萧映何曾见过大哥这样的眼神,即便自己闯祸生事,也没见萧晗如此生气,知道他这回是闯大祸了。姑娘家的身子娇贵,就算再不喜欢徐灵芸,坏了别人家的姻缘,就真是罪过了,便顶着萧晗的冷眼小声保证道:“是我的过错,不该随便把勾魂丝乱扔。要是以后影响了徐姑娘议亲,我便跟母亲说,把徐姑娘迎到房里,好好待她!”

徐灵芸无语,三少爷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就算了,怎么扯到以后要娶她?

萧晗挑了挑眉,冷声道:“不劳三弟操心,你这就回去抄二百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吃饭。”

萧映哭丧着一张脸,他酷爱武艺,虎背熊腰的,吃的比同龄人都要多,经常会饿。大太太便准备了不少肉干放在院子里的各处,生怕他饿着了。如今萧晗居然不让自己抄完家规就不吃饭,那不是要生生饿晕他吗?

家规少过有二十页,他写字又慢,二百遍没一天一夜根本抄不完!

望着萧晗打横抱起徐灵芸,脚尖一点便一跃而起,从房檐上犹若蛟龙般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视野里,萧映不由纳闷:“大哥这是要亡了我,我都说会对徐姑娘负责了,他怎么还要罚得这样重?”

韩锦叹气,好好一堂课被萧映搅合没了,只好叹息着给他解释:“姑娘家的手,是第二张脸面,三少爷确实是太不小心了。”

萧映摸摸鼻子,瞅着身边的小厮皱眉。他想找人帮忙抄书,可惜挑小厮的时候就光挑那些大块头,反倒没在意他们识不识字。如今就惨了,身边好几个跟班都是大字不识的,别说帮忙抄书,磨墨都帮不上。

他眼珠子一转,对萧昭笑道:“二哥身边几个小厮瞧着挺聪慧的,不如借我两天用用?”

萧昭一看就明白了萧映的用意,挑眉道:“你要找死别带上我,要是大哥知道我找人帮你抄家规,少不得也连带要罚我!反正你身边的小厮,是该好好学一学,连磨墨都不会,以后还怎么出去做事?”

说完,萧昭拿起书本,跟韩锦讨论起学业来。萧晗是偶尔过来转悠一圈,萧映是被压着来的,徐灵芸是旁听,只有自己是正正经经的考生,自然不能像他们这般松懈。

萧映听了一会,只觉得两人说得每个字都听清楚了,放在一起却跟天书一样根本听不懂,便垂头丧气地带着小厮回院子里抄家规了。

萧晗说一不二,萧映还真不敢到大太太那里哭诉求饶,老老实实摊开了宣纸。

萧晗直接把徐灵芸带回了子衡院,刚落地,便吩咐凌大娘:“去把第一个柜子里的伤药拿出来,让人立刻打一盆水。”

徐灵芸还窝在萧大少的怀里,脸色颇为尴尬。她伤的是手,双脚没事,自己能走,却被萧晗抱来抱去。偏偏她被萧晗眼神一扫,便不敢反对,老实呆在他臂弯里。

凌大娘被徐灵芸手上和衣袖上的一滩鲜血吓着了,快手快脚地送来伤药,皱着眉头道:“徐姑娘这伤着实不轻,府里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伤着姑娘了?”

徐灵芸低头不吭声了,她总不能说,那个不长眼的就是萧府的三少爷。

紫衣打着一盆热水送进来,见徐灵芸依偎在萧晗怀里,小脸发白,衣裙上沾着几块鲜血,瞧着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不由惊呼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府里遇上凶徒了?”

凌大娘眉头皱了皱,这紫衣是无意还是故意的?府里遇着凶徒,这是含沙射影污蔑徐灵芸的清白?

萧晗正用沾湿的手帕轻柔地擦拭着徐灵芸伤口上的血迹,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凌大娘,把她拖出去掌嘴。”

“是,大少爷。”凌大娘早就看这个紫衣不顺眼了,凭着自己是大太太亲自送过来的,就在院子里指手画脚,实在令人不痛快。她叫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把紫衣拖到后院,淡淡道:“就在这里掌嘴,别绕了大少爷的清净。”

后院离着远,嫌少有人经过,紫衣就算哭破了嗓子,也不会被人听见。凌大娘摆明是不想她装模作样地哭闹,吵着正治伤的徐灵芸。

紫衣暗恨,可怜巴巴地道:“凌大娘,奴婢不过是关心着徐姑娘,怎么就惹着大少爷不高兴了?还请大娘明鉴,奴婢正的是出于好心…”凌大娘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好心,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大少爷要罚一个丫鬟,难道还需要理由,征得丫鬟的同意?”

她向两个婆子点头道:“动手!总归是大太太的人,那就从轻发落,罚个二十下就行。”

两个婆子是子衡院的老人,平日被紫衣指手画脚早就心里不痛快,虽然是二十下,手上的力度却没留情,转眼就让紫衣双颊红肿,一张脸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紫衣叫得嗓子都哑了,疼得两眼的泪水湿透了衣襟,捂着脸神色惊恐。她挣扎着跑到井边,看见自己如今的摸样,险些吓晕了过去!

自己这个丑样子,哪里还能见人?

紫衣用手帕蒙着脸,偷偷摸摸地回到房间,还没进屋,就被红衣瞧见,愣了一会,红衣忍不住皱眉道:“紫衣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这里有不少好药,姐姐赶紧敷上,要不然明儿吓着太太该如何是好?”

紫衣分明看见红衣眼底的嘲笑,可惜脸颊肿得厉害,话也说不清,索性扭头没再搭理她。

想到徐灵芸倚着萧晗那般亲昵的姿势,偏偏两人又如此契合,仿佛早就该如此,让紫衣心肝都疼了。

但是让她彻底放弃,还为时过早!

作者有话要说:=3= 日更哦~~~嘿嘿

心悸

第三十一章心悸

“疼吗?”

萧晗的动作一再放轻,徐灵芸还是疼得直皱眉。那丝线看着又轻又软,没想到这般厉害,伤口不宽,却很深,柔软的帕子擦过是带来一波波的刺痛感。

“还好…呀!”

感觉到手背被人用力一戳,徐灵芸疼得险些跳起来,惊呼了一声。扭头泪汪汪地看向萧晗,忍不住控诉他为何弄疼自己。

“还说不疼?这伤口太深了,只怕半个月都不能结痂。”萧晗蹙着眉,十分不高兴:“疼就疼,嘴硬什么?叫一声疼,也没人会笑话你。”

徐灵芸硬撑着,额头上一层薄薄的冷汗,后背早就湿透了。浑身无力软在萧晗的怀里,偶尔轻轻抽着气,萧大少耳力过人,哪里会听不见?

她虚弱地笑笑,都说十指连心,伤口离指头近,痛楚比其他地方来得厉害。不是不担心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只是自己莫名的相信,萧晗就是有办法让伤口痊愈如初。

凌大娘给徐灵芸小心擦着额上的汗珠,还不忘安抚她道:“姑娘莫要担心,这伤药是极好的,是宫中御用的上好伤药,绝不会留下伤痕的。”

“嗯,”徐灵芸点点头,想要对凌大娘宽慰地笑笑,手背上却突然一阵清凉,她看着萧晗轻柔地替自己擦着伤药,一点点涂抹,生怕弄疼了自己,心底忍不住暖融融的。

除了华月喜,只怕萧晗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在萧府里,真心当自己是妹妹一样温柔对待的,也只有萧大少…

凉意渐渐蔓延,痛楚转眼便少了些,徐灵芸想要抽回手,被萧晗轻轻握住了:“别乱动,刚上药,等干透了才能用帕子裹上。”

徐灵芸被他握住手腕,也不敢动了。只是发现自己还窝在萧晗的怀里,便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低声道:“麻烦大少爷了,回头让春英包扎就好。”

闻言,凌大娘无奈道:“那丫头还在门外哭着呢,一双眼肿得跟桃子似的,我劝了好久才劝住,哪里能给姑娘包扎?粗手粗脚的,没得弄疼了姑娘。”

萧晗微微颔首道:“先歇着,待会再上一次药,能好得快一些。这半个月都不能碰水,这手也不能乱动。”

徐灵芸苦着脸,不碰水还好,可是右手不能乱动,她连筷子都拿不了。换汤勺勉强能吃饭,穿衣也有春英伺候着,但是连字都写不了,大半个月的得多无聊?

不过受伤了,是不是能多讨要点好处?

她眨巴着眼,转头看向萧晗,可怜巴巴道:“不能写字,又不能出门,大少爷可否多借几本书来给我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