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还没开口,就被大太太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坏了萧老爷的名声。捏着帕子,她强笑道:“姐姐言重了,丫鬟也是体贴。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总是睡不好。好不容易睡沉了,谁知道吟香那边却出了事?”

阮姨娘说到这里,不由一顿,关心道:“吟香到底怎么了?这几日瞧着气色还好,怎么就突然病了?”

“不是病了,而是被弄伤了脚。”大太太简略说了吟香地毯里藏着的瓷片,瞥见阮姨娘眼底的惊讶真真切切的,虽说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倒是没有丁点心虚。

阮姨娘性子说得好听是直爽,难听便是什么想法都写脸上,很好掌控,这也是大太太一点都不担心,又替萧老爷把她纳回来的原因。显然这件事,真跟阮姨娘没关系,那么谁会对吟香有那么大的仇,居然要毁了她跳舞的一双脚?

“这事惊动了老爷,妹妹很该束缚一下院子里的,别什么事都自作主张,没得连累了妹妹的名声。”大太太难得提点了阮姨娘一番,免得她继续被当枪使。

阮姨娘有些缺心眼,却不至于蠢笨,大太太说得如此浅薄,她也知道吟香的事被怀疑是自己做的,不由皱了皱眉:“幸好太太英明,不然的名声倒是被坏了去。”

她是想惩办吟香,却还没想到好法子,竟然被捷足先登了。

加上吟香开了脸后,阮姨娘跟她素来不对付,吟香受伤,又是这个院子里,第一个被怀疑的是她也无可厚非。

若是阮姨娘真的动手了,倒也算了。明明不是她做的,却莫名其妙背了黑锅,实让心里不痛快:“太太放心,这院子里的事心里有数,必定会很快给老爷一个交代的!”

“那就等妹妹的好消息了,”大太太临睡前被叫了过来处置吟香的事,如今早就疲倦不堪,更不乐意接受这摊子麻烦事。既然阮姨娘肯代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送走了大太太,阮姨娘恼怒地一手扫掉桌上的茶具,瓷杯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也不能让她稍稍开怀。

“姨娘息怒,仔细别伤了手。”清雨急忙起身,扶着阮姨娘坐得远远的,立刻叫来粗使丫鬟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了。

阮姨娘深吸了口气,挥挥手道:“回自己的房间里面壁思过三天,这三天就别出来了,会让婆子送饭进去。”

“是,姨娘。”清雨霎时红了眼圈,却没有多问,低头应下了。

阮姨娘这才缓了缓脸色,解释道:“知道是个忠心的,不过大太太既然知道了,要是不罚,以后少不得拿这事发作一通,反倒不美。”

大太太指明了清雨私自做主,要是不罚,以后少不得拿别的事来种种责难她,倒不如阮姨娘先下手为强,免得清雨受皮肉之苦。

“谢姨娘,”清雨这才破涕为笑,施施然行礼后,乖乖回到房间里“面壁思过”了。

清雨一走,阮姨娘的面色便沉了下来,目光四周的丫鬟婆子身上一扫,看得她们好不自又惶恐不安:“们都老实回房间呆着,一日不叫们出来,谁也不能到处乱走。要不然,就别说不客气了,对不听话的绝不手软!”

丫鬟婆子一听,连连答应,匆忙回房去了。

阮姨娘这才吁了口气,她看了眼身边的朱嬷嬷,是娘家前阵子送过来的,说是自己被吟香摆了一道,输没有一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帮忙出谋划策。她确实吃了吟香的暗亏,没脸反驳,不得已便收下了这个老嬷嬷。

既然娘家把这婆子夸得天花乱坠的,阮姨娘也打算用这事来试一试朱嬷嬷的手段,要是不经事的,倒不如立刻送回去,免得给自己添乱。

“嬷嬷以为,这事该从哪里下手为好?”

朱嬷嬷辗转各个宅院里当教养嬷嬷,如今年纪大了,想要寻个能长久安稳的地方终老,最后选中了阮家。本来是表小姐的教养嬷嬷,如今送到阮姨娘的身边来。

她倒没觉得什么,教养嬷嬷身份再高,也不过是体面点的下而已。不管表小姐还是阮姨娘身边,都没什么不同。

朱嬷嬷长着一张国字脸,平日很少笑,一张脸鲜少有笑纹,反倒显得皮肤比同龄来得光滑,却也有种常年刻板严肃的表情,令为之却步。正是她的皮相从小不怎么样,才会安安稳稳地宫里呆了几十年,从宫女做到女官,再被体面地外放出来。

吟香这点小事,朱嬷嬷压根没放眼内,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便道:“姨娘只管放心,这事不过是院子里对吟香心生怨恨的做的。把救出来,姨娘便能撇开干系。”

“说的不错,可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并不少,怎么能确定是谁做的?”阮姨娘打了个哈欠,她确实这两天有些着凉,前阵子因为吟香的事辗转难眠,倒是有些倦了。

朱嬷嬷颇有眼色道:“姨娘要是放心,便把这事交给奴婢去办。”

“也好,就劳烦朱嬷嬷了。”阮姨娘正等着她这一句,笑眯眯地点头道:“这事不能拖,得尽快找出下手的。”

院子里的事瞒住两三天还好,要是拖得久了,只怕是要捂不住了。到时候就算揪出了下手的,自己的名声也要受损的。

作者有话要说:╮(╯_╰)╭

若离

第三十五章

朱嬷嬷风厉雷行,立刻一个个询问昨夜的去处,又记下见证。排查了一番,最后只剩下三个是单独留房间却没有见证的。

一是角门的雷婆子,二是吟香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红妮,三是阮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清雨!

朱嬷嬷把三叫到花厅里,大半夜也没惊动阮姨娘,冷着脸问道:“们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就让护院直接绑去衙门。”

三喊着冤枉,却谁也不能证明自己昨夜的去处,只说单独留自己的房间里,哪里都没去。

雷婆子撒泼惯了的,抓散了头发地上滚了又滚,干嚎道:“老天爷开眼啊,这伤天害理的事老婆子哪里敢干?也不怕累得子孙背了这孽障,太太明鉴啊——”

朱嬷嬷瞧着雷婆子嗓门大,眼角连一点泪水都没有,便冷笑道:“再撒泼也没用,既然都不愿意说,那就一并绑了!”

红妮哆哆嗦嗦的,脸色都白了。

清雨虽说面上有些苍白,却总归镇定些。

雷婆子眼珠子一转,指着红妮高声道:“说,这死丫头昨晚鬼鬼祟祟的,恰好被撞见了,以为她要做坏事,谁知是到角门会情郎!”

红妮整个瘫软地上,红着眼反驳道:“老婆子别胡说八道,把污水往身上泼!谁不知道好赌,天天晚上撮合着底下几个粗使嬷嬷躲到柴房去打骨牌!”

两互相责骂,朱嬷嬷挑了挑眉。

她们一直没敢说去处,原来都坏了规矩。府里聚众赌博,撵出去是小事,说大了是要打板子的。至于丫鬟私下跟男子私通,坏了府里的名声,直接打杀了也没敢说一句不是。

朱嬷嬷干咳两声,喝止道:“都嚷嚷什么,雷婆子说看见了,那红妮的情郎是谁?红妮说雷婆子打骨牌,撮合的几个粗使嬷嬷可都认得?”

两见事情都败露了,又见不得对方好,卯足劲互相揭发。

雷婆子嗤笑道:“红妮那情郎的寒酸摸样,谁能认不出来,就是街角那家的儿子,是个穷书生,三天两头向红妮伸手要钱。也就这个傻姑娘,居然把月钱通通都给了那书生,早不知道挥霍到哪里去了!”

红妮咬着牙,驳斥道:“这婆子能好得了哪里去?阮姨娘院子里的林嬷嬷,吟香的黎嬷嬷,还有大太太那里的张嬷嬷,凑成一桌子,玩一整夜!”

要不是黎嬷嬷离了院子玩得过头了,哪里不会早发现吟香的地毯里藏了瓷片?

说到底,吟香受伤,雷婆子也脱不开干系!

朱嬷嬷冷眼瞧着两互相撕咬,挥挥手就让两个粗壮婆子拖去柴房了:“把她们先关着,明儿等姨娘禀明了太太再发落了。”

说完,她又转向了清雨,对这个阮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说的话却没有多少恭敬:“清雨姑娘不会也是夜会情郎,又或是跟着雷婆子打牌去了吧?”

清雨抿了抿唇道:“不管嬷嬷信不信,一直都呆房间里刺绣。那帕子是给姨娘绣的,只绣了一半。再说,跟吟香素来没有仇怨,何必去伤了她的脚?”

朱嬷嬷却笑了,原本一本正经的忽然展颜,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清雨姑娘,要不是吟香开了脸,这大丫鬟还轮不到来做,她一直压的头上,难道就不怨不恨?”

清雨皱眉道:“吟香做大丫鬟,深得姨娘的心,那是她的福气。只怪自己没本事,哪里会怨恨她?”

“那吟香不仅做了数年的大丫鬟,如今又开了脸做了老爷的枕边,也没有其他想法?”朱嬷嬷不等清雨开口,拍拍手掌,一个小丫鬟低眉顺眼地上前,把手里的小匣子递了过来。

清雨瞥见那个木匣,不由浑身一僵。

朱嬷嬷一手托着木匣,淡淡道:“这是从房间里找出来的,藏床底的角落,要不留神,也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藏得这般深,倒是要看一看。”

“不——”清雨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想要抢回那个小木匣。朱嬷嬷早有准备,侧身一避,门外的两个婆子听见声音也闯进来轻巧地把清雨压制住了。

朱嬷嬷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件男式衣袍,已经完成了大半,瞧着样式并非是给平辈,倒像是年长的。

她手一翻,看见衣袍底下压着的一方手帕,上面绳头小字题着诗句,通篇是对男子的儒慕,最前头还提着一个“萧”字。

不用想,清雨心里念着的,便是萧老爷了。吟香不仅占着大丫鬟的身份,最后还能爬上萧老爷的床,清雨只怕恨得不行。加上那日夜里萧老爷夸奖吟香的舞跳得好,更是让清雨愤恨,便痛下狠手,毁了吟香那一双脚。

要不是四少爷拿出的小刀,只怕碎片嵌入脚底里,等以后新肉长起来,走路便疼得不行,更别提跳舞了,从根本上是毁了吟香再跳舞勾引萧老爷的念想。

朱嬷嬷拎起帕子,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老爷身上去?”

见事情败露,清雨也不遮遮掩掩了,愤恨道:“吟香算什么东西,不管相貌身姿都比不上,不过是靠着一点心思哄住了姨娘,才让她有机可趁!要不然,她根本连给老爷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朱嬷嬷叹气,宅门里不管是主子们,还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大多数都被嫉妒所蒙蔽,一个比一个手狠。

“那又如何,到底吟香做了老爷的身边,却是连萧府都呆不下去了。”朱嬷嬷没再看愤恨后失魂落魄的清雨,让婆子送她回房,打算明早便禀报老爷太太,看如何发落了清雨。

真是个傻丫头,总是肖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以清雨的相貌,配个庄子的管事绰绰有余。再伺候姨娘一两年,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可惜却被她自己彻底毁了去。

朱嬷嬷摇摇头,阮姨娘是小户家出身,眼皮子浅薄,挑的丫鬟却是一个比一个心大,没有忠心可靠的,难怪萧府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有萧老爷和大太太盯着,只怕不少有心就要借着阮姨娘惹来祸事了。

她叹了口气,终于明白阮府为何把自己请到阮姨娘的身边。

事情告一段落,朱嬷嬷疲倦地躺下,合上眼没有多久,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有婆子急急忙忙跑来,说是清雨房里上吊,救下来已经没了气。

朱嬷嬷一惊,连忙收拾着起来,进了院子见清雨直挺挺地躺地上,身边两个婆子吓得脸色发白,不由叹息。这个傻丫头,气性太大,居然没熬过这一夜。

她上前伸手探了探气息,确定清雨的确断了气,便扭头痛斥守门的两个婆子:“们是怎么做事的,门口守着都睡着了,里面的声响都听不见吗?”

大半夜的,两个婆子年纪不小了,确实撑不住打瞌睡。没听见里面的声响,等回过神来,天已经快要大亮了。听着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眼看天色越来越亮,其中一个婆子便进去一看,当场吓得软倒地上。清雨断气得久了,身子挂房梁,早就变得僵硬。一张秀丽的脸也是青白,好不吓。

两个婆子赶紧把放下来,又急忙叫了朱嬷嬷,不敢惊扰了歇息的阮姨娘。

朱嬷嬷不敢擅自拿主意,派叫醒了阮姨娘,又知会了大太太,只等着如何善后了。

阮姨娘没想到自己不过睡了一觉,第二天身边的大丫鬟就无声无息的没了。她不是没怀疑过身边的,却没想到会是自己看中的清雨。

吟香如此,清雨也是这样,一个两个都盯着萧老爷这块肥肉不妨,显然没把自己放眼内,把阮姨娘气得心肝疼,一叠声把朱嬷嬷叫过来。

朱嬷嬷简略说了昨晚审问的经过,率先告罪道:“是奴婢不小心,没想到清雨的性子如此刚烈,椅子底下铺上几件厚厚的衣裙,没惊动门外守着的两个婆子。”

清雨是铁了心寻死,根本防不胜防,阮姨娘揉了揉额角,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事的是住她院子里的吟香,动手的是她身边的丫鬟,萧老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谁也不会相信,清雨是畏罪自尽的,反倒会说她指不定是要保护背后指使的,先把罪过都揽身上,好死无对证!

阮姨娘想到的,朱嬷嬷心里也是门儿清,便道:“内宅的事,还是先向大太太禀明才是。”

她又凑到阮姨娘的耳边低语几句,阮姨娘这才缓和了脸色,点头道:“确实很该如此,嬷嬷便带上那个木匣子,跟去见大太太吧。”

阮姨娘一进门就低头捏着帕子拭泪,朱嬷嬷把木匣子呈上,大太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不过是一个心大的丫鬟而已,死了便是死了,妹妹也莫要伤心,老爷自然会给妹妹一个清白的。”大太太将木匣子交给金嬷嬷,对阮姨娘有些厌恶。这个眼皮子薄的,身边都不知道留的什么,一个个只盼着攀上老爷。果真是物以类聚,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虽然这样想着,大太太面上却不露声色。要不是阮姨娘是个蠢的,她也不会主动张罗着帮萧老爷把她纳进府里。

不过最近阮姨娘身边闹得凶了,大太太也有些不耐烦,便道:“正好,金嬷嬷刚调教了几个敢入府的丫鬟,妹妹瞧着哪个顺眼,便补了大丫鬟的缺。”

阮姨娘捏着帕子有点傻眼了,说是金嬷嬷调教好的,估计是要放主院里,大太太却让她挑一个回去,莫不是想要就近监视自己?

她被前后两个大丫鬟给弄怕了,一时心慌慌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偷偷瞥了身后的朱嬷嬷一眼。

朱嬷嬷装作低头,向阮姨娘使了个眼色,微不可查地点头。大太太调教过的丫鬟,自然是相貌心性都是最妥当的,以后院子里便少了些丫鬟作乱,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要是退一百步,那丫鬟跟清雨、吟香那样忘了身份,大太太第一个饶不了那丫鬟,也跟阮姨娘脱了关系,何乐而不为?

见朱嬷嬷点头,阮姨娘只好强笑道:“哪里用得着看,金嬷嬷亲自调教过,自然是极好的。”

大太太看她识趣,便点头道:“那好,待会就让把丫鬟送过去。至于清雨的事,妹妹只管把心放回去。”

想了想,大太太恍然大悟道:“对了,今晚老爷该会去月夕院,要是妹妹不放心,倒是可以过去跟老爷提一提清雨的事。”

阮姨娘暗恨,正要答应,被朱嬷嬷偷偷拧了一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必捉急,大太太寻个机会跟老爷说一声便好,这点子小事没得扰了老爷。”

说完,她就带着朱嬷嬷走了,心里不痛快,回去摔了一整套的新瓷器,又止不住的心疼。让收拾好了,阮姨娘沉着脸坐着,没给朱嬷嬷好脸色。

朱嬷嬷倒是乖觉,先是低声赔了礼,见她脸色缓和,这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上回大太太乳娘的远房崔嬷嬷,不就是自作主张打扰了老爷,被赶出府去的?老爷连大太太的面子都不给,姨娘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阮姨娘这才彻底缓和了脸色,握住朱嬷嬷的手叹道:“都说娘家才是最亲,大太太平日笑眯眯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摸样,实际上没安好心。怂恿着让去月夕院惊扰老爷,吃一顿训斥少不得,还会惹了老爷心烦。昭儿大考便跟前,这时候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朱嬷嬷惶恐道:“姨娘言重了,有二少爷,姨娘便大太太之下,谁也动不得。月夕院那一位不过是以色待,等容貌一去,又没有老爷的嫡亲子嗣傍身,下场只怕要不好。”

若说朱嬷嬷萧府里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华月喜这位贵妾。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嫁过来就算了,伺候了老爷五年,肚皮也不争气。过几年有新进来了,她的年纪也大了,再好看又如何,总是过不了年老色衰这道坎,始终要被老爷厌弃的。

阮姨娘实没必要跟一个只靠着萧老爷这点宠爱府里挣扎过活的寡妇计较,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份。阮姨娘再不济,也是良家妾,何必跟一个死了夫君的老女争宠?

朱嬷嬷一番话,听得阮姨娘十分顺耳,唇边有了笑意:“是啊,昭儿的事已经让焦头烂额了,哪里有精力计较其他?说起这事,听说敬和山的寺庙十分显灵,正想要去一遭,给昭儿祈福。”

朱嬷嬷笑道:“二少爷要是知道了,必定十分感激。不过难得出去一遭,不若叫上大太太和月夕院那一位?去不去是其次,总不好落了礼数。”

阮姨娘不情不愿地点头,想着大太太管着家,估计是没心情出门了。华月喜是大门不迈小门不出,连院门都没出几次,更别提出府了。只是动动嘴皮子,过一下排场,她这就勉强应了。

大太太摆摆手,示意小丫鬟下去,不由对金嬷嬷笑道:“阮姨娘身边,总算有一个明白了。有朱嬷嬷盯着,阮姨娘便能少做些傻事给添乱,就该拜佛烧香还愿了。”

金嬷嬷摇头道:“朱嬷嬷的心,未必是向着阮姨娘的。听说她进府前,一直阮府表小姐的身边做教养嬷嬷。”

“说去庙里还愿,也是朱嬷嬷的意思?”大太太也奇怪,以阮姨娘的脑子,哪里会出府前还主动邀请自己,不过派知会一声罢了。如今礼数周全,她难免会觉得奇怪。

金嬷嬷皱眉,答道:“听闻阮姨娘也派去月夕院了,只怕真是有朱嬷嬷后头推波助澜。”

大太太挑了挑眉,忽然笑道:“嬷嬷说要是答应了,阮姨娘的脸色会不会很好看?”

金嬷嬷脸上带着慈爱,看着大太太显露几分小女的调皮神态,笑道:“只怕阮姨娘又得摔坏一套新瓷器。”

“她也就只会摔东西来解恨,摔一摔就能消气不来捣乱,不过一套瓷器而已,萧府还买得起。”大太太翻着账本,当然阮姨娘院子里的瓷器是中等的,却并非最精美上等的。随便乱摔的东西,还是平常一点好,没得让觉得萧府财大气粗,每隔几天就让送一套新瓷器来。

金嬷嬷低问一句:“太太真要跟着去庙里?”

大太太点头:“这些年来,也没好好出府走一走。这个月的账本已经收拾好了,府里没什么事,去庙里消消晦气也好。”

府里出了命,总归是晦气了一点。大太太打算让彻底打扫清理了,把清雨住的院子锁起来,再到庙里静一静心,洗去污秽。

“敬和山的寺庙是出了名的显灵,也打算给晗儿求一支姻缘签,没得心里总是惦记着,老是不踏实。”大太太叹气,萧晗越大,她越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这个长子总是太懂事,又十分聪明,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跟着萧老爷到处跑商,被一直放养着。等她把一大家子的事整理好了,萧晗也跟自己疏远了。

尤其这几年,萧老爷把几笔大生意交给了萧晗负责,这个长子就越发内敛起来,连大太太也奈何不了他。萧晗打定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这才让她忧心忡忡。

“太太只管放下心来,大少爷中之龙,越发有出息了,早就有了萧老爷当初意气风发的英姿,太太很该欣慰才是。”金嬷嬷劝着,萧府不同于其他有祖上荫庇的大户家,如今的一切都是当年萧老爷白手起家闯出来的。

就算如今家大业大,总归少了些底蕴和几代积累的祖产,难免要多操心谨慎一点,大少爷的性子这样也是无可厚非。

大太太也是心疼这个长子,早早就接了家业,有时候一连几个月都没府里好好带着,东奔西跑的,有一次直接走了半年,黑瘦着回来,她险些没认出萧晗,险些哭出声来。

萧老爷早就想甩手不干了,便把萧晗一手扶植起来,不过是想早些能府里多陪陪华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