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是不喜欢华月喜,只是这人极少出过院门,萧府又不是什么人能进来的,哪里可能有别的男人?

这分明是污蔑,萧老爷不吱声,华月喜就算没有,被这么一怀疑,只怕名声有损,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还不打算平白扔了华月喜这个盟友,阮姨娘是个拎不清的,等那位平妻过来,也只有华月喜能有些作用,便开口道:“阮姨娘,说话要斟酌些,什么叫阿猫阿狗,又有什么流言?难不成我管着家,连下人的嘴都管不了,任由他们胡乱议论主家的私事?”

阮姨娘暗恨,不知这大太太今儿抽了什么风,居然开头替华月喜开罪,便反驳道:“大太太教训得是,只不过想让大夫瞧瞧香包,免得二太太私下找人收拾的药草有问题罢了。”

她使了个眼色,朱嬷嬷抬脚就要进内室去取香包,被徐灵芸下意识地一拦。

不等朱嬷嬷开口,就见华月喜搭着夏草的手袅袅走出,神色淡然道:“不必劳烦阮姨娘,我亲自把香包拿出来了。我也想知道,这香包里的药草是不是出了问题,怎的会没了作用?”

萧老爷见她出来,这才动了,上前扶住了华月喜,被后者轻巧地避开了:“内宅这点腌渍事,哪里就能耽搁了老爷,还请老爷先回吧。等出了结果,让大太太派人给老爷禀报便是了。”

萧老爷忽然笑了,牢牢握住了华月喜的手,附身凑到她的耳边低语:“怎么,生气了?我还以为你从来都是这幅摸样,不会动怒的。”

华月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是眉梢含着魅意,倒似是眉目送情。

徐灵芸看见华月喜,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仔仔细细瞧了,看着她气息还好,才算松了口气。

阮姨娘皱眉看着萧老爷和华月喜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催促大夫检查香包,她就不信拿捏不住华月喜的把柄!

大太太也是一脸忧心地站在桌旁,生怕这香包真出了问题,那她就算有意,也很难保住华月喜了。

大夫翻来覆去的检查,又把香包凑到鼻尖,最后居然把香包打开,倒出了里面的花瓣和夹杂着的细碎药材。

“怎样,里面都是什么?”阮姨娘瞪大眼盯着桌上的细屑,心里一紧,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徐灵芸也竖起耳朵,偷偷挨了过去,好挺清楚大夫的话。

大夫检查了半天,才摸着胡子慢悠悠地道:“回这位夫人,这是葛花,跟避子用的凝花极为相像。只是凝花是寒凉之物,即便用量极少,也容易导致身子不适。葛花便不同,香味不浓,有安神之用。”

阮姨娘原本眼底的期望一下子被大夫的话打散了,仍不死心地问道:“大夫的意思,这都是葛花?莫不是二太太去拿药,被药童拿错了?”大夫摇摇头,坦然道:“这确实是葛花,至于二太太为何拿错了药,老夫就不清楚了。”

大太太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证明出华月喜的清白,其他都是小事而已。还真没想到华月喜准备的避子香包,居然拿错了药。难为这五年来,华月喜也没怀上。

她摆摆手,示意语琴送大夫出去,对萧老爷笑道:“二太太的喜事,可要摆上戏台好好庆贺一番?”

萧府许多年来,已经没有孩子出生了。萧老爷在外很是注意,从来不会留有麻烦,大太太从来不像其他商户掌家主母那般,时不时府门会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孩子来认亲。

“没必要扰了清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萧老爷揽着华月喜的纤腰,便往内室走去。突然脚步一顿,扭头道:“对了,你让人在月夕院设一个小厨房,以后就跟大厨房分开来,至于厨子的人选,让晗儿院里的凌大娘过来便是。”

说罢,两人便走了,留下大太太脸色微变,很快便恢复如初,着手让人收拾着这边空置的厨房,该添置的添置,送器皿的,送食材的,都一一安排妥当。

阮姨娘瞧着心酸,当初她怀上萧昭的时候,也没小厨房这样的待遇,还不是大厨房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不过是偶尔能点菜换换口味,大太太也更顺着自己一些而已。

换做华月喜,却是顶顶的好,连小厨房都设下了,等孩子生下来,她在府里还能有什么地位?

见阮姨娘扭着帕子,面上恨恨的表情,大太太便知道她又想岔了,可不能让人利用了去,便打发掉徐灵芸,拉着她在前厅坐下:“妹妹莫不是忘记了,那位贵人送来的平妻,估摸过阵子就得到府里了。”

阮姨娘一惊,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如今被大太太一提点,她倒是明白了一点,仍旧是心里有些芥蒂:“太太,我都明白的,只是老爷实在太偏心了一点。”

大太太拍着她的手背,微微笑道:“萧家十几年才有的孩子,老来子总是得宠一些。而且二太太有了身孕,等身子重了,伺候老爷的事就得妹妹帮忙分担着了。妹妹只管好好保养着自己,哪里就想着那些糟心事呢!”

阮姨娘一听,便眉开眼笑了。对啊,华月喜怀上了孩子,不到两个月就得显怀了,身子臃肿,哪里敢让萧老爷看见,必定把他往外推。这府里除了大太太,便是自己了,能分得十天八天的,倒是一桩美事。她低头笑开了,轻声道:“多谢太太提点,是妹妹想岔了,险些便宜了别人。”

大太太这才欣慰地笑了:“就知道妹妹聪慧,必定能想明白的。”

她又隐含深意地道:“我们这几个姊妹,都相处了好几年,知根知底的,平日也没什么大矛盾,内宅宁静得很,我这个做主母的素来清闲安稳,旁人谁不羡慕我们萧家和和睦睦的?妹妹也别耳根软,只听着那起子眼皮薄的胡言乱语,倒是让老爷不喜。”

阮姨娘连连点头,心里跟明镜一样。她虽然不喜欢华月喜,但是不能否认,华月喜是个极为安分的,平日也不会像狐媚子一样到处缠着萧老爷邀宠,哪里是吟香那个小蹄子能比的?

她刚开始时不时的挑衅,华月喜也沉默以对,从来没向萧老爷多嘴,确实是个好相处的。自己也是心里不平而已,对华月喜倒没什么坏心。

但是以后来的那位平妻,就不一定了。

内宅三人,几年来过得平平顺顺的,多了一个平妻,只怕那人要趁着华月喜怀有身子,好笼络萧老爷的心。

被一个丫头片子踩在头上已经让人极为不爽了,要是还把萧老爷的心给抢了去,阮姨娘光是想想,便觉得胸口闷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520,表白的好日子哦!^_^

 

龌蹉

第五十二章龌蹉

让阮姨娘老老实实呆着,不到处惹事,大太太就心满意足了,倒没想过她能成什么事。

朱嬷嬷跟着阮姨娘回了院子,挥退了下人,吞吞吐吐道:“姨娘真要听大太太的?新来的平妻听说年轻貌美,哪个男人不贪鲜,瞧瞧那吟香便知道了,身份又不同,手腕若是高明,笼络住老爷的心。姨娘要是能站在她那一边,指不定能把大太太赶下去。”

闻言,阮姨娘却不傻,摇头道:“帮着新来的平妻赶走大太太,我又能得什么好处?我已经有了昭儿,在府里跟着老爷的时日最长,老爷怎么都念着我的好,就算不怎么来院子,该用的该吃的,从来没让人有丁点克扣,对昭儿更是关怀备至,给他买孤本从来不吝啬,这便很足够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老爷最不喜欢的便是家宅不宁,我跟着那平妻一起闹腾,到头来不过让老爷厌烦了我,连带着让昭儿受了累。而且,我才不想让人当棋子使唤,没得好处还要吃大亏。”

阮姨娘冷哼,帮着那平妻,也不知道性情如何,说不准到头来她被冷落了,没了作用,便一脚踹开,下场不知怎的悲惨呢!

她还不至于如此蠢笨,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大太太。

大太太虽然偶尔爱板着脸教训自己,待自己却是够好的了。哪个府里的妾,能有自己的院落,还能自己生养儿子?

从不打骂,吃住妥妥帖帖的,阮姨娘从来不用操心,更别提像其他府里,还得忧心孩子没长大就被害得夭折的。萧昭安安稳稳的长大,念书好,大太太虽然有点不情愿,还是张罗着请来一个个有名的先生,这份恩情她也是记得的。

谁会对夫君其他的女人那么好?不下毒手,已经足够了。便是阮姨娘自己,有时候瞧着大太太的三个儿子,也觉得有些不忿,更别提萧晗早早就被萧老爷定会继承人。

她的昭儿难道就不优秀,不能继承家业吗?

不过渐渐的,阮姨娘也看出来了,萧昭根本不适合做商人。不管是大手大脚的性子,还是手腕不够狠戾,远远比不上萧晗。

反正萧晗对萧昭不薄,银钱从来不会吝啬,又颇为照顾,是个护短的,他当萧府以后的掌家人,也没什么不好。

阮姨娘想通了,便一直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妾,只是偶尔会找找华月喜的麻烦,时不时等着拿捏住华月喜的把柄——谁让那女人身为妾,却一副清高的摸样?明明深受萧老爷的宠爱,却是强颜欢笑的表情?

她冷哼一声,抿了口茶才慢慢道:“这事朱嬷嬷以后也别提了,大太太是个顶好的,谁知道新来的,会是什么德性?年轻人有冲劲,哪里会想着安安静静地生活,这萧府啊,以后可热闹着呢,我年纪也不小了,还不如赶紧给昭儿相看媳妇,去搀和什么呢?”

朱嬷嬷一窒,低头再没开口。

阮姨娘倒是奇怪,瞥了她一眼道:“朱嬷嬷难不成知道那平妻是谁,怎么突然有这样的主意?”

朱嬷嬷僵着脸笑道:“姨娘哪里的话,是奴婢多嘴了。”

“你啊,也是为了我着想,哪里就是多嘴呢!”阮姨娘笑笑,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纯银的钗子,赏给了朱嬷嬷:“这样式是早年的,不够新,打的银子却够纯净,给嬷嬷压箱子,以后融了再打别的新样式便是了。”“谢姨娘,”朱嬷嬷掂量着手心里的钗子,分量确实够足,笑眯眯地收下了。

徐灵芸回到院子,趴在软榻上便起不来了。

今儿接收了不少事,脑瓜子有点疼,她便揉了揉额角。

春英送来刚泡好的莲花茶,奇怪道:“姑娘,二太太有了身子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该高兴吗?”徐灵芸皱着一张脸,她自己也闹不清了。能证明华月喜的清白,她又重新得了萧老爷的重视,以后生下孩子,就能在萧府更加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自己就算嫁人了,也能放心。只是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者妹妹,总让徐灵芸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当然要高兴啊,二太太有了身子,在萧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谁也不敢欺负她。”春英嘟哝道,瞧着徐灵芸愁眉苦脸的,恍然道:“姑娘只管放心,即便有了小小姐或者小少爷,二太太都会最疼姑娘的。”

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居然被这个素来粗枝大叶的丫鬟发现了,徐灵芸不由脸红红,扭开了脸:“我才不介意这些呢,只是担心娘亲怀了身子,该操心的事就多了。”

“听说凌大娘被叫去了月夕院掌管小厨房,凌大娘素来稳重,一手厨艺是极好的,肯定能照顾好二太太,姑娘不必忧心。”春英低声安慰着徐灵芸,生怕她不高兴。

徐灵芸点了点头,子衡院里的人,她倒是放心:“不过娘亲身边,只得夏草一个丫鬟照顾着…”

她抬眼瞅了春英一下,后者使劲摇头:“我可不要离开姑娘身边,我走了,姑娘肯定又要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了。”

“你这小丫头偶尔倒是精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徐灵芸托着腮,无奈道:“可是除了夏草,我只信得过你,让你去帮忙,总好过我日夜担心着。”

春英皱着小脸想了又想,才嘀咕道:“姑娘,萧老爷哪会让夏草一个丫鬟照顾二太太,只怕早就物色好信得过的丫鬟送过去了。”

徐灵芸想着也是,以华月喜受宠的程度,如今又有了身子,萧老爷怕是一掷千金,恨不得把华月喜捧在手心里疼着,她倒是多虑了。

这天受了不少惊吓,徐灵芸喝了点汤,便累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韩先生的学堂也错过了。

等醒来,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圆月挂在树梢,离子时怕是不远了。

徐灵芸揉着眼,刚点了灯,就见春英一脸愤恨地走进来,不由纳闷:“谁又惹着你了?”

春英低着头进来,冷不丁才发现徐灵芸醒了,正赤足拿起冷茶要喝,吓得劈手就夺了过去,念叨道:“空着肚子哪里能喝凉水,等会儿,我给姑娘烧一壶热水来。”

她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倒是让徐灵芸疑惑。

没等自己多想,一个婆子便匆匆过来,本是要找春英,看见醒来的徐灵芸,连忙行礼,无奈道:“打扰徐姑娘了,府外有个姓余的姑娘说是认识您,大半夜敲着门,披头散发地只想着往府里闯。小的不敢惊扰了老爷和太太,刚才春英说姑娘睡下了,我们也不好打扰,只是…”

守门的婆子也无奈了,没有主子的应允,哪里能让一个小丫头闯进来。只是上回那余姑娘和徐姑娘一起出门,婆子见着了,便来问上一问,免得以后惹着麻烦了。

徐灵芸诧异,披上外袍撩开帘子道:“姓余的姑娘?这大晚上的,她怎么过来了?”

婆子也不明白:“瞧着她衣衫不整的,指不定出了什么事。奴婢也不好说,只是她大声叫嚷,生怕惊扰了邻里,便劝在角门边,奴婢家的小丫头正拦着。”

“做得很好,这是赏你的。”徐灵芸抓出一把钱,塞到婆子的手里,又道:“有派人去知会华府吗?”

那婆子拿着赏钱,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连忙答道:“我家的说那位余姑娘就是从华家跑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了,没敢立刻送回去。”

徐灵芸了然地点点头,赞许道:“你们想得很周到,劳烦你把余姑娘送进来,务必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了,明白吗?”

婆子满口答应,转身就把余雅晴罩上一件宽大的黑色外袍,半推半拖地带进了院子里。

春英一瞧,不由懊恼道:“我是不想姑娘忧心,这大半夜的她过来,准没好事!”

徐灵芸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任由她在门口闹着,惊动了老爷和大太太更不好。”

春英依旧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接过余雅晴,安置在软榻里。

脱下外袍,徐灵芸忍不住大惊失色,那婆子说是衣衫不整,已经说得够婉转客气了,余雅晴的小衣都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发髻早就散开了,满脸泪痕,面色苍白,眉梢间带着一丝隐约的妩媚之色,看得徐灵芸眼皮直跳。

“余姑娘,先喝杯花茶暖暖身子。”徐灵芸对春英使了个眼色,递来一杯花茶,塞到余雅晴的手心里。

余雅晴神情呆滞,下意识地接过花茶,刚喝了一口,就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春英被吓了一跳,就见茶杯被摔在地上,花茶洒了,余雅晴整个人扑进了徐灵芸的怀里嚎啕大哭:“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子…”

徐灵芸被撞得胸口生疼,无奈地扶着怀里的人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余姑娘可要我知会华夫人来接你?”

一听要被送回华府,余雅晴拼命摇头,挣扎道:“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死也不回去!”

徐灵芸和春英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华夫人到底对余雅晴做了什么,吓得她面色都发青了:“好,好,不回去,你先冷静下来。”

只要不回去,余雅晴便安静了些许,依旧挨着徐灵芸坐着,紧张道:“真的不送我回去?”

“不回去,真的。”徐灵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道:“余姑娘在京城可有其他亲属?留你住下,我实在做不了主,明儿还得一大早禀报大太太的。”

“我、我不能留下吗?”余雅晴低头看着自己,又泪眼婆娑,急急道:“帮忙打热水,让我先沐浴。”

春英有些不乐意,大晚上的哪里去寻热水,少不得又要贴补银钱使唤那些已经睡下的婆子。见徐灵芸向她点头,春英抿着唇不高兴地出去了,很快就打了一桶热水进来。

余雅晴胡乱扯掉身上破碎的衣裙,匆忙跳进浴桶里,冷不丁还被热水呛着了,使劲咳嗽。

徐灵芸只得上前,拍着她的后背顺气,目光一扫,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只见余雅晴的胸口和小腹有着一点点的红痕,双腿内侧更是有着一小片的青紫。

她终于皱紧了眉头,打算一直沉默下去。

余雅晴用帕子使劲搓着自己身上,直搓得发红就要掉皮,也不肯放轻手,自嘲道:“你都看见了,很惨是吧?我真没想到,事情到头来会变成这样子…”

她垂下头,又低声啜泣起来。

徐灵芸不敢问,也不想问。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可惜,余雅晴满腹的委屈,只想着找一个人来倾诉,而徐灵芸正是她选定的那个人,哪里会让徐灵芸继续保持缄默?

“今儿我跟平常一样照顾师兄,师兄的伤已经大好了,行走已经没有问题,甚至能起来看书了,我别提多高兴了…华夫人建议喝点小酒庆祝,师兄有伤则是以茶代酒。我们谈起往事,又在月色下对诗,原本一切都很好的,只是我醉了…”

余雅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汩汩泪水滑下面颊:“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还想跟爹爹写信,说我喜欢上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非他不嫁,可惜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了…”

她哭得不能自抑,满腔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倾泻出来。抓住徐灵芸的衣袖,余雅晴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好不好?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在爹爹身边,除了聂师兄再没其他年纪相当的。我很喜欢你,虽然你总是对我很冷淡。但是一出了事,我只能想到你,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果不其然,你收留了我,替我送来热水,听我诉说委屈,也只有你…”

“不要让萧大少知道这件事,我这一生都完了。亲事要毁掉,爹爹只怕要气疯了的。我也不敢告诉爹爹,生怕他的身子会受不住。”余雅晴揉着红彤彤的双眼,出了浴桶,胡乱套上徐灵芸递来的干净衣衫,便走向书桌,拿起毛笔含着泪写了起来:“我要写信给爹爹,让他解除了婚约,别耽误了别人,又影响了他的名声。爹爹一世英名,只怕都要毁在我手上了。他一个桃李满天下的大儒,却要亲手毁了婚约,心里还不知多难受,又得背上难听的名声…”

她很明白怎么让余大师心软,狠狠心咬破了指头,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便交给了徐灵芸:“还要劳烦徐姑娘帮忙做最后一件事,送信到我爹爹手里。”

徐灵芸默默地点头,对余雅晴不是不同情,只是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她把信封好,没有看一个字,叫来守门的婆子叮嘱偷偷送出去。

做完这些,余雅晴已经穿戴好,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我就不打扰徐姑娘了,这就先去附近的客栈住上两天,便要回家去了。”

徐灵芸瞧着天色,又不敢留下她,只得让春英送余雅晴到门口,又交代守门的婆子跟着,算是仁义已尽了。

春英不明白了:“刚才瞧着余姑娘一副伤痛欲绝的摸样,怎么转眼就安安静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

“哀大莫过于心死,她是死了心。”徐灵芸轻轻叹气,余雅晴喜欢着萧晗,一心想要嫁给他。没想到晚上一场醉酒误事,毁了清白,以后除了出家,只能嫁给聂睿羽了。

只是这其中,听着便透着些古怪。要说华夫人在其中没有推波助澜,谁也不能相信。也就余雅晴还傻乎乎的,以为华夫人是个亲切和蔼的。为了聂睿羽,华夫人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比起其他姑娘,余雅晴确实是聂睿羽的良配。不但出身好,又是嫡出,是余大师的掌上明珠。聂睿羽要走仕途,傍着余大师这棵大树好乘凉,哪里能不平步青云?

这些算计,余雅晴通通没有看清楚,怕是还傻傻的跟华夫人提起喜欢萧晗的事,逼得华夫人不能不先下手为强。即便用龌蹉的手段,也要把余雅晴留下来。

也就不知道聂睿羽,又是怎么想的了。这究竟是华夫人自己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聂睿羽默许的,徐灵芸就不得而知了。

春英听得懵懵懂懂的,只道:“那么余姑娘,是不会再来了吗?”

徐灵芸点头,答道:“余姑娘快要出嫁了,你收拾出几样不错的首饰,回头给余姑娘送去吧。”

一个姑娘家远行,收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下。就算有心帮忙,清白没了,谁能补救得及?

“什么?出嫁?”春英一愣,似懂非懂地去匣子翻找合适的首饰了。

不过余雅晴出嫁,还真是天大的好事,以后大少爷就不怕被人抢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报应啊~~~

 

思念

第五十三章思念

听说余雅晴只在客栈住了一宿,天一亮就跟着商队离开了京城,徐灵芸并不惊讶。

遭受了这样的事,会留下才怪。这时候,很该回到家人身边,好好慰藉心头的伤痕。

可惜没等徐灵芸清净多久,就被大门口的喧闹吵着了。

春英走了一遭回来,脸色都发黑了:“姑娘,是华夫人在门口闹着,说是我们把余姑娘拐走了,上门讨人来着。”

“她还真是…”徐灵芸摇摇头,对华夫人泼辣的性子实在受不住。再说,这里可是萧府,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回的教训只怕没让她记牢了。

“没说余姑娘已经走了?”

“说了,”春英皱着脸,叹气道:“华夫人哪里听得进去,一个劲直说肯定是我们把余姑娘藏起来了,嚷嚷着要报官呢。”

徐灵芸也跟着叹息,华家婶子只怕到嘴的鸭子飞了,要把事情闹大,好将余雅晴嫁过去。

幸好余雅晴离开得快,要不然真是里子面子都要丢了个尽。

终归她算是华家的人,徐灵芸不想两家闹得太难看,没得让华月喜操心,便带着春英赶去了门口。

华夫人卯足劲撒欢,正散了头发在地上滚着,那些婆子都抓不住她,正愁着,周围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正指指点点,笑着华家的婆子又不知道在闹腾什么。

徐灵芸只觉脸面都要丢尽了,提着裙子的手都要捏得生疼,这才咬咬牙抬脚要出去制止华夫人再撒泼,却被人搂住了肩头。她抬头一看,不由诧异道:“大少爷?”

“你不必出去,在这里等着就是了。敢在萧府门前撒泼,就该有觉悟的。”萧晗淡淡说着,挥手让端砚出去处理了。

端砚倒是直接,带来的四个壮实的护院,把人从地上一拽,抬着出去了。

华夫人彻底懵了,挣扎道:“你们仗势欺人,快把余姑娘送出来,她可是我家睿儿没过门的媳妇…”

闻言,端砚笑了:“你家还没过门的媳妇没看紧,却闹到萧府大门来了。大家来评评理,哪有这样的事?”

街坊邻里七嘴八舌道:“就是,门没锁好让媳妇跑了,哪能赖到别人身上。”

“一个姑娘家,要不是受了委屈,哪会匆匆忙忙跑出来?”

“突然不见了,不会是…”那人手一抬,横在脖子上,周围不由一静,大伙渐渐都散开了。

华夫人憋红了脸,狠狠地等着后来说话的那名老婆子:“胡说什么,我家媳妇好着呢,只等着过阵子进门了!”

老婆子手里拎着瓜子,呲牙笑了:“那我们都等着喝你那杯喜酒了,只是你家的媳妇,怎么跑萧府去了,莫不是会情郎了?”

听她说得越来越过分,华夫人拼命挣扎着甩掉护院,扑了过去:“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老婆子灵巧一躲,笑着跑开了,嘴里还不忘嚷嚷:“要不是会情郎,怎么找到别人家去了?大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听了,忍不住哄堂大笑,附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