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伸出三个指头,皱眉道:“三千两足够了,琳儿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过门,便宜了姓聂的,若是生下一男半女,给聂公子开枝散叶,更是大大的福星,给的越多,只会便宜了华夫人,何必呢!”

大太太嘴角一抽,对于偏远地方小官的大哥来说,三千两确实不少了。但是在京城,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不过金夫人才是金琳的生母,她不过是个姑姑,倒是隔着一层,不好多说,便淡淡道:“那好,这三千嫁妆便是让我来操办,只是对方不肯松口,要让琳儿为妾的事…”

金夫人听着大太太愿意出全部的嫁妆钱,便眉开眼笑道:“这事简单,华夫人不肯松口,若是能说服聂公子便好。”

“那贵妾不就是姓华的,让她去劝说聂睿羽,保管姓聂的松口。”

金夫人这提议,大太太一听就摇头:“华月喜有了身孕,连远门都不多走一步,哪能出府去见外男?若是不小心磕着摔着了,老爷只怕要大发雷霆。”

金夫人眯起眼,苦口婆心地劝她道:“妹妹这话就不对了,你是正房太太,叫一个妾去做什么就该做什么,哪能因为胆小怕事就不支使她了?我知道妹妹心肠好,不过一味顺着这妾,只会骑到你头上来。若是出府不方便,就悄悄叫人把聂睿羽请进来,隔着帘子说几句话,不算太过分吧。”

大太太还是摇头,光是想到萧老爷对华月喜宠溺的态度,她就不敢惹麻烦。尤其萧老爷对聂睿羽的印象极差,上次踹了一脚已经够厉害了,若是在府里碰上,还不动刀子?

金夫人也不耐烦了,满脸恼怒道:“妹妹,不是我说你,一个妾有什么好怕的。瞒着萧老爷小半个时辰让两人见一面罢了,要不然琳儿这辈子就得毁了!她最敬爱的便是妹妹你,心里只怕觉得你比我还亲着,要是你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忙?”

见大太太有所松动,她再接再厉道:“我的好妹妹,你就别犹豫了。找个萧老爷不在府里的时候,不过叫两人说上两句话,哪是什么难事!”

大太太还在犹豫,只是着实被打动了一些。冒险让两人见面,少不得事后要被萧老爷呵斥,倒是比起金琳的终生大事,也不算什么了。

回头再跟萧老爷好好解释,说清楚原委,便不是什么大事。两人夫妻二十年,萧老爷对她不够爱,却足够敬,内宅的事素来都让自己做主了的。

大太太想了又想,最后才勉强点头道:“明早是老爷出府对账的日子,大嫂悄悄派人把聂公子从角门请进来,我让金嬷嬷叫两个信得过的机灵小子守着,将华月喜叫到客房去。”

萧府护得跟铁桶一样,尤其月夕院,那是重中之重,别说一个大活人,只怕一个蚊子都不能轻易飞进去,只能把华月喜叫出来。

若是她把人叫出来,守在院子里的人也不能说什么。

金夫人喜道:“那就有劳妹妹了,我这就叫身边的丫头去传口信。萧老爷前脚一出门,我们后脚就把聂公子叫进来!”

大太太轻轻点头,想着到时候她守在屏风里,又叫两个粗壮的婆子在门口盯着,别让聂睿羽冲撞了华月喜。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自己也脱不掉干系的,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金夫人欢欢喜喜地走了,大太太还有些不安,低声问道:“金嬷嬷,我总觉得这胸口闷闷的,似是有些不对劲。”

金嬷嬷安慰她道:“太太就是思虑太重了,金小姐的事是个意外,太太如此疼爱她,只怕是难过了。”

大太太叹道:“是啊,琳儿是个好姑娘,原本想着就算小选没挑上,也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不料到头来却便宜了那姓聂的,还是刚娶新妇的那天出的事,简直是打了余家的脸面。也不知道余大师晓得了,会如何震怒!所以这事还真是拖不得,好在余大师离得远,必要趁着他还没得知消息,先下手为强,让琳儿嫁过去。”

金嬷嬷也明白,这事慢不得。那余雅倩听说是个好拿捏的,性子良善绵软,倒是容易相处。若是聂睿羽点头了,只怕聂夫人也不会忤逆他的意思。要是拖得久了,有余大师搀和进来,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太太只管宽心,金小姐的事很快便能妥善解决了。”

大太太点头道:“希望如此。”

徐灵芸正练着字,一边静心一边琢磨到底是谁看华月喜不顺眼要害她,就见端砚来请,说是大少爷有话要说。

“关于香包的事,大少终于查出些眉目了。”

说是眉目,萧晗既然说的出口,必然是查清楚了。

徐灵芸赶紧提着裙子直奔子衡院,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找到萧晗,气喘吁吁地直接问道:“大少爷查出来了,香包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慌,先坐着歇一会。”萧晗亲手倒了一杯花茶给她,示意徐灵芸坐下。

徐灵芸一口喝完花茶,哪里品得出味儿来,眼巴巴地只瞧着他。

萧晗无奈,挥手让端砚叫人都退开,低声说道:“香包原本是在同喜堂配的,时间久了,大夫也记不清,很是费了些功夫。幸好药童是新来的,有记下药方的习惯,费了几天功夫找出这道药方,确实没有丝毫问题。送进府前,大夫和药童都是仔细查看过的。”

闻言,徐灵芸皱眉道:“这是说,进府前香包都是好的。进府后,才被人换掉了?”

萧晗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提示道:“月夕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尤其是二太太的寝居,也就贴身丫鬟夏草能出入。”

徐灵芸摸着下巴琢磨,呢喃道:“夏草连香包里是什么都不知道,是绝不可能换掉香包的。”

华月喜的寝居,除了夏草,还有一个人能自有出入,那便是萧老爷。

想到这里,她顿时脸色有点古怪。

萧晗瞥了徐灵芸一眼,笑道:“想到了?”

看见大少爷笃定的表情,徐灵芸不确定道:“真的是…萧老爷?”

“二太太入府五年,却始终没有怀有身孕。若是我没记错,二太太并没有喝去子汤。”没有去子汤,华月喜年纪又并不大,怎可能一直没怀孕?

萧老爷心里通透得很,五年下来没有点破,如今却按耐不住了。

徐灵芸想想,红着脸算了一下时间,若是没记错,正是聂睿羽在桃花林遇上华月喜之后,华月喜没多久便怀孕了。

那就是说,敬和山回来后,萧老爷就把香包换掉了?

她颇有些哭笑不得,莫不是萧老爷被聂睿羽刺激到了,孩子气地换掉香包,便是让华月喜有了孩子哪里都去不了,在府里收收心?

既然水落石出,但是涉及到萧老爷,徐灵芸便不好多说什么,尴尬道:“有劳大少爷特地去查明了一番。”

华月喜心里或许隐约明白究竟是谁换掉的香包,却不好跟自己说了。

徐灵芸刚才着急没留神,如今发现只得两人单独在院子里坐着,便有些坐立不安了,站起来道:“那就不打扰大少爷了,我先…”

“新的花茶做得如何了?”萧晗放下茶杯,忽然打断她问道。

说起花茶,徐灵芸双眼一亮,重新坐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最近做的是木樨花茶,这是三少送我的一盆,正开得好呢,我就摘了一些下来。去了枝蒂和尘垢,用罐子一层茶叶一层花相间着放好,封口用白纸扎紧,用大火去煮。煮滚后放凉了,再用小火烘焙干透了,便能做好。”

她说着,又扬声叫来春英,把新做的木樨花茶送过来。

徐灵芸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点泡上,花香和茶香夹杂在一起,沁人心脾,她不由笑了,把茶盏一推,期待地道:“大少爷尝尝,这木樨花茶比起兰花茶也不相伯仲。”

萧晗看着徐灵芸一张小嘴一开一合,露出一点诱人的丁香,一张小脸神采奕奕,说到喜欢的花茶,更是双眸发光,绽放着迷人的色彩来。红扑扑的脸颊,更衬得嘴唇粉红如茶中的花瓣。他把一口茶咽下,只觉得更加喉干舌燥:“味道不错。”

徐灵芸高兴道:“这味花茶做起来不算难,过几日也能摆在铺子里卖吗?”

萧晗示意端砚记下制作的法子,又仔细问了花瓣和茶叶的比例,烘焙的时辰,徐灵芸事无巨细,都一一答了。

等木樨花茶的法子都记得差不多了,徐灵芸才发现刚刚回答得兴高采烈的,倒是不经意坐得离萧晗又近了一些,便坐直身,悄悄往外挪了挪。

看见她的小动作,萧晗也没戳破:“这两天,你就得十四了吧?”

徐灵芸点头,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萧府快六年了。

萧晗看着她问:“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吗?”

“没有,我什么都不缺的。”徐灵芸想了想,又道:“明儿我该是跟二太太两人一起吃顿饭,每一年都是如此。”

她的生辰,每年都是如此,不过跟华月喜单独相处,像平常母女那般好生亲近一番。

这一天,萧老爷总是体贴地白天不到月夕院里,而是去查账,留给两人单独见面的时间,徐灵芸是感激他的这份贴心的。

萧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拍拍手让端砚呈上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这是别人送的,适合小姑娘戴的小步摇,萧家没有女儿,便送了你。”

不等徐灵芸婉拒,他就拿起那支步摇,流苏上镶嵌着一颗颗小小的红宝石,微微一动,似是如流水般,让人移不开眼。

她一怔,想到上回看见金琳的小步摇确实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大少爷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的?

怔忪间,萧晗已经把步摇戴在徐灵芸的发髻上。

徐灵芸略略低头,就听见一串清脆碰撞的声音,光是听着,就满心愉悦起来,有些舍不得摘下来。

不过看着这步摇就不是普通的货色,她不敢收,便道:“大少爷,这步摇太贵重了,我不能…”

萧晗伸出指头点了点她的下唇,止住了徐灵芸的话:“不给你,难道要送给金小姐?若是我没记错,她快要嫁人了,并不适合。”

徐灵芸一听,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正搜肠刮肚,想要让萧晗改变主意,就见萧昭满脸憔悴地走来。因为养病的关系,徐灵芸好一段时日没见过他了。

萧昭的下巴尖了,整个人瘦了许多,新裁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加上今儿不修边幅,与之前风流才子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人不由大吃一惊。不仔细看,还真是认不出他来。

“大哥,求你帮帮姨娘吧!”萧昭一进来,没跟徐灵芸打招呼,直接走到萧晗面前哀求道:“她绝不可能加害二太太的,这其中必定有误会。父亲根本不给我解释,甚至不愿意见我。明天大哥跟着父亲出府查账,能不能帮姨娘说一说?”

萧晗看着他,摇头道:“你素来明白的,父亲决定事,是绝不可能改变。即使是我,也不可能,更别提母亲了。”

萧昭一手捂着双眼,沮丧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姨娘受苦?我从来没见过她那般伤心,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天下来不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夜还长出了白发。每天都喃喃自语,不是她做的,她是冤枉的,听得我心里难受极了…”

“大考在即,你有更多的书要去复习。”萧晗替他斟满一杯花茶,递了过去。

萧昭苦笑:“姨娘出了这样的事,我哪还有心思念书?”

“若是你能高中,父亲欣慰之余,又怎会继续关着姨娘?”

萧晗一句话惊醒了萧昭,他欣喜道:“大哥说得对,我这就去闭关苦读…”

临走前,萧昭忽然问了一句:“听说那位余姑娘,昨日嫁人了?”

他问完,没等别人回答,又面色古怪道:“那日我在湖边明明听见她念叨着大哥的名字,怎么转眼就嫁给了别的男人?”

萧昭摇晃着脑袋,一边嘀咕着“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一边又念叨“年轻姑娘的心思不好猜”,渐渐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我是可爱的存稿箱哦,么么~~~

 

意外

第七十一章意外

被萧昭打岔,徐灵芸没来得及把步摇还给萧晗。她忐忑不安地回到院子,想了想还是把步摇放在了床榻的暗格里,小心安置好。

她托着腮趴在软榻上,想到萧昭走前说的,余雅晴在湖边念叨着大少爷的名字,便知道余雅晴是喜欢萧晗的,最后却被迫嫁给了聂睿羽,不知道心里到底有多不甘心…

轻轻叹了口气,徐灵芸知道,姑娘家的婚事从来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或许有一天,她也得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只是为何,脑海中骤然闪过大少爷的面容?

徐灵芸用力甩了甩脑袋,把萧晗从脑瓜子里清除出去。

第二天一早,徐灵芸想着给华月喜一个惊喜,便连夜把做好一半的小肚兜赶出来。揉着通红的眼睛,她看着手里通红的小肚兜,露出满意的笑容,肚兜上绣着一片祥云,最是吉利。

春英看着她的手艺,赞道:“姑娘的女红越发出色了,这祥云仿佛要从里面出来一般,远远看着,都分不出真假来!”

“我家春英真是越发会说话了,小嘴巴够甜。来,赏你一颗桂花糖。”徐灵芸笑嘻嘻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春英含住甜丝丝的桂花糖,也眯起眼笑了。

特意收拾进一个巴掌大的檀木小盒子,徐灵芸左看右看,终于满意了。她带着春英直奔月夕院,却被夏草告知,华月喜刚刚被大太太身边的金嬷嬷请去了,不由纳闷:“大太太这时候找娘亲做什么?”

徐灵芸瞧着天色,难不成大太太想要跟华月喜用早饭?

她们两人从来不像是这般亲昵的关系,反常即为妖,不免有些担心。

夏草笑着答道:“姑娘放宽心,大太太请二太太过去,便是要做些准备。二太太的身孕有些月份了,等身子重了,要置办的东西太多,不免操劳,倒不如一早便准备妥当的。大太太有三位少爷,更是熟悉,请二太太,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为此,金嬷嬷云淡风轻的神色,也没让夏草有多担心,留在月夕院里就等着华月喜回来了。

“姑娘今儿是好日子,二太太早就吩咐小厨房给你做长寿面了。先在院子里坐坐,指不定半个时辰左右二太太就回来了。”夏草奉上花茶,又招呼小丫鬟送来茶点。

只是徐灵芸坐立不安,总觉得胸口闷闷的,烦躁地在花厅里来回踱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叫上春英道:“跟我去跟大太太请安,我总是放心不下,这胸口扑通乱跳的。”

夏草也不好拦着她,劝后无果,便目送她们两人走远了。

徐灵芸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都要跑起来了。

春英从来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徐灵芸,不由大吃一惊,跟在她身后跑着,气喘吁吁道:“姑娘,慢一点,小心摔着!”

“不能慢了,要再快一点。”徐灵芸远远见金嬷嬷居然守在门口,似是跟两个婆子说着什么,两人连连点头,转身边走。

她赶紧躲在树后小心张望,那两个婆子走的方向,正是偏院的客房,不由心里一揪,用眼神示意身后的春英跟着自己,也往客房赶去。

两个婆子果真在离角门最近的客房前停下,不多久,便见一人领着一人从角门走来。

徐灵芸仔细一看,吓得捂住嘴,瞪大眼不可置信。

来人虽说瘦削了一圈,依旧能认出来,正是昨日新婚的聂睿羽!

大太太究竟想做什么,明明知道萧老爷厌恶聂睿羽,当日还大打出手,居然还敢偷偷请这个人从角门进来?

不对,在客房里的人,是华月喜!

徐灵芸的心跳几乎要漏了一拍,没料到大太太的心思居然如此歹毒,趁着萧老爷和大少爷出府对账,想要置华月喜于死地吗?

两个婆子目不斜视,侧身让聂睿羽进去了,重新关紧了房门。

徐灵芸知道硬闯不得,蹑手蹑脚地绕到后面的墙角,从窗户里隐约能看见一道屏风,屏风后坐着的人,正是华月喜。

华月喜跟前的桌上还摆着两杯茶,茶水看着便凉了,显然之前还有另外一人在,才会让华月喜少了几分戒心,或许就是大太太?

容不得徐灵芸细想,她趴在窗沿正要爬进去,就见聂睿羽已经闯进来了!

吓得她双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春英急忙蹲下,徐灵芸咬咬牙,还是搭着她的肩头翻过了窗户,踉跄着几步拦在屏风前,对愕然的聂睿羽冷着脸道:“聂公子硬闯萧府,到底想做什么,莫不是想被人扭送去官衙?”

聂睿羽变了脸色,隐约瞥见屏风后的人,双眼微眯,想也不想就推开了徐灵芸:“芸儿,让开!”

他大步走入,瞥见满脸惊讶的华月喜,忽然笑了:“华姨,许久不见了。真没想到有一天,你终究看出我的好来,趁着萧老爷不在,才会派人偷偷叫我进府?”

“聂公子胡说什么,谁派人叫你来的?”徐灵芸不敢大声,惊扰了门外的婆子,压低声线冷声喝问。

“谁?不就是你们吗?”聂睿羽也觉得奇怪了,来之前明明有人说是华月喜请他来,还特意从角门偷偷进来,不想让别人看见,怎么到头来,华月喜和徐灵芸却完全不知情?

他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自己是踏进圈套了。

但是这样难得的机会,聂睿羽更不想错过。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华月喜的肩头道:“华姨,我心里仰慕你多年了,即使此时此刻也从未忘记过…”

徐灵芸大惊失色,虽然隐隐约约能猜出聂睿羽对华月喜的不同,却没想到会是喜欢!

“聂公子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还请自重!”华月喜皱眉,伸手要推开他,却被聂睿羽死死扣住,肩膀不由疼痛起来。

见华月喜变了脸色,徐灵芸赶紧上前要掰开聂睿羽的手,却撼动不得。而且聂睿羽的神色变得越发诡异疯狂,双眼透着血丝,显然一直没睡好,抿着唇,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久到我自己都忘记了有多长的时间。婶婶知道了,所以便一味地难为你和芸儿。可是在我心里面,即使娶了多少人,都没有一个能取代你。不,她们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聂睿羽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不少,愉悦道:“如今是正好的机会,我带你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你再也不容伏低做小,不用被正房太太欺负,更不必被别人在身后诟病,痛痛快快又自由自在地生活!”

说完,聂睿羽用力扯起华月喜,就要从门口出去。

徐灵芸吓了一大跳,眼看华月喜挣扎得脸色都白了,一手捂住腹部,她便想也不想,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向聂睿羽的后颈。

聂睿羽回过头,摸着后颈上的鲜血,双眼透着愤怒:“连芸儿也不听话了吗?还是说,你也不想留在萧家,要跟着我走?”

他往回走了几步,徐灵芸紧紧抓着茶壶,也不得已退后了几步。

“是了,我当初提亲,便想要带芸儿一起离开这个牢狱。可惜被萧家的人阻碍了,你其实很想跟我走的是不是?”聂睿羽伸出手,抚上徐灵芸的脸颊,冰凉的手,让徐灵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厌恶得撇开脸。

聂睿羽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迷恋和痴狂,笑道:“芸儿长大了,跟华姨越发相似了。除了这双眼,这轮廓,这鼻子,还有这张小嘴…”

他想要抓住徐灵芸的手臂,被徐灵芸轻巧地避开了,溜到聂睿羽的身后,又用茶壶狠狠地砸了下去。

害怕一次的力度不够,徐灵芸哆嗦着双手又用力砸了几次,直到聂睿羽倒下为止,她喘着气,几乎连茶壶都拿不住了。

可是没有时间来平复心情,徐灵芸已经远远听见有人声喧闹传来,她手脚并用地把聂睿羽推进了床榻底下,累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春英看得目瞪口呆,笨拙地爬进窗来,扶起受到惊吓的华月喜在桌前坐好,才去搀扶住手脚绵软的徐灵芸。

“快,帮我整理好,免得被人看出来了。”徐灵芸把茶壶藏到床榻下,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让苍白的脸色透出一点粉色,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叫她清醒过来。

春英手脚麻利地替她整理好歪掉的发髻,又飞快地整理好衣裙,就见大太太和萧老爷闯了进来。

徐灵芸定了定心,低头行礼道:“见过萧老爷,大太太。”

说罢,她站在华月喜的身后,藏在宽袖里的双手紧握,生怕床榻下的聂睿羽突然清醒过来,恨不得萧老爷和大太太赶紧离开。

萧老爷沉着脸,环顾一周,看见桌上的茶杯有两个,闻着味儿像是最近姑娘家喝的花茶。只是桌上空落落的,偏偏少了茶壶。

他挑了挑眉,徐灵芸低着头看不出神色,旁边的小丫鬟脑袋垂得更低,似乎害怕自己。

大太太在后面陪着笑道:“我便是叫上妹妹到这里赏花喝茶,这窗户看出去,是一大片的花儿,实在美不胜收。”

“确实不错,”萧老爷瞥了窗沿一眼,略略点头,又摆摆手道:“她身子越发重了,以后没事别让人四处走动,连个贴身丫鬟都不带,怪让人担心的。”

“是,老爷。”大太太低下头,悄悄环顾一周,没见着聂睿羽,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气。若是萧老爷知道,是她安排聂睿羽进府来跟华月喜见面,少不得大发雷霆。

萧老爷摆摆手道:“如此美景,我便在这里歇一歇,你叫人都散了,说什么府里招了贼,特意让我回来,这不是添乱吗?”

大太太暗恨,也不知道哪个嘴巴不严实地透露了消息,险些就让萧老爷知道了,便诺诺道:“是我的错,没把底下人看严了,定会查出是谁胡乱造谣,耽误了老爷的正事。”

萧老爷点头,似是有些不耐,大太太知趣地退了出去。

徐灵芸见萧老爷要久留的意思,心里着急,便挤出一点笑容提议道:“这里的花茶喝完了,不若老爷陪着二太太回月夕院,我把新做的木樨花茶送过去?”

“不必,”萧老爷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突然眼神一凛,迅速从床榻底下拖出一个人来,正是被打晕的聂睿羽:“这是怎么回事?”

徐灵芸白了脸,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一下,红着眼道:“我和二太太正说着话,这人突然闯了进来,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对我拉拉扯扯的。我吓了一跳,就用茶壶把他打晕了…”

她指着床底下藏起来的茶壶,上面沾着一点血迹,双手还有些颤,面色惊慌,还能回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

“做得好,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乱闯萧府。”萧老爷叫来外面的云岩,淡淡道:“绑了送去府衙,就说这位聂公子悄悄闯到我的书房要偷窃,被我当场抓住了。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你去办。”

云岩会意,这是让他随意编造些罪证,不让聂睿羽太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