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郡主这次,还以为皇后娘娘宠爱她,肯定会顺着自己的意思。谁知几天下来,不管她怎么闹,宫里都安安静静的,皇后也没派个太监宫女来看自己,这才彻底慌了。

每次一闹,皇后心疼自己,总会让郡王顺着香兰郡主的意思。谁知这回不闻不问,怕是彻底怒了。

香兰郡主这才后悔,却恨上了徐灵芸。要不是这个扫把星,她又怎会失了皇后的宠爱?

徐灵芸不知道香兰郡主的想法,却明白阮婉的小心思。

阮婉细声细气地说着这几天宇王妃进宫,很是给徐灵芸说了不少好话,又帮忙教训了香兰郡主,一副关心她的长辈摸样,很是让人膈应。

明明就是香兰郡主在王府里不顾王妃的阻拦动手,让王妃落了脸面,才会借着这事跟皇后告状,狠狠让香兰郡主吃了一顿教训。如今倒像是诚心诚意帮着徐灵芸,替她讨回公道。

虽然心里明明白白,徐灵芸也没多说,时不时点头,露出认真聆听又满脸感激的眼神,让说得口干舌燥的阮婉很是满意。

不过是小丫头,多给点甜头,多说几句好话,还不手到擒来?

两人面和心不合,笑眯眯地聊了一下午,阮婉这才心满意足地让徐灵芸回去了。

徐灵芸回到院子,还觉得耳朵嗡嗡直叫。

她含含糊糊的态度,既没一口答应阮婉,也没彻底拒绝,算是在稳住对方,免得用更下作的方式拉拢自己。

只是徐灵芸不由担心,香兰郡主各种闹腾,会不会影响了萧大少爷和萧家的名声。便叫来端砚吩咐了一番,让他留神香兰郡主和都统府的动静。

端砚一走,春英奇怪道:“姑娘打听香兰郡主倒是防着她使坏,盯着都统府做什么?”

徐灵芸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都统府娶的媳妇还没过门,心里惦记着别家的男人,必定不痛快…”

春英恍然大悟道:“姑娘是担心,都统府的人要对萧家不利?”

“明着来估计还不会,就怕暗地里动手,闹得萧家不安宁。”大少爷不在,只怕回来也不想看见萧家被牵连上了,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徐灵芸一手托着下巴,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旁边素来沉默的陈嬷嬷一听,难得开口道:“姑娘莫要担心,有萧老爷在,谁也不敢动萧家。”

这个小姑娘,想得总是比别人多,心思比一般的丫头要重,难怪总是瘦瘦小小的,身上没几两肉,让人忍不住心疼。

如今还没过门,徐灵芸就把萧家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让陈嬷嬷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换句话来说,还是萧大少爷慧眼独具,一下就相中了徐灵芸。

把未来夫家的事就当做自己的事,这样的媳妇能坏到哪里去?

徐灵芸脸颊微红,知道自己想多了,又把太多事揽在身上。其实香兰郡主会发难,终究她是因为萧晗未过门妻子的原因。

春英倒是皱着眉头,小声嘀咕:“这个都统真可怜,皇上赐婚不能拒绝,硬是要娶一个喜欢其他男人的妻子。还没成亲,脸面都没地方搁了。”

依照香兰郡主的性子,指不定过门后还会继续折腾,闹得都统府鸡犬不宁!

光是想想,就觉得那位一品大员的都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陈嬷嬷却不赞同,笑着道:“可是谁又说,这不是一次天大的机缘?因为香兰郡主的事,郡王府只怕是打从心里觉得委屈了都统大人,明里暗里都会出手帮忙,以后的仕途会更加顺畅。皇上亲口赐婚,成全了一对怨偶,不能变更,就肯定会私底下做出补偿。若是都统纳几房美妾,都只会说郡主不懂事,没有人会指责都统大人。”

徐灵芸听了,若有所思道:“嬷嬷的意思是,娶香兰郡主,对那位都统大人来说是福不是祸?”

香兰郡主越是闹腾,反倒衬得沉默的都统更加受人同情。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先入为主的,都会认为错在郡主。

陈嬷嬷点头,知道徐灵芸一点就通:“都统大人这次,怕是因祸得福了。”

春英听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香兰郡主费尽力气没能折腾掉这场亲事,倒是便宜了那位未婚夫。

徐灵芸眯了眯眼,那位都统要是个聪明人,只管把香兰郡主娶进门,像大佛一样好生供着。过阵子“无奈”纳妾,旁人只道香兰郡主不懂事。要是郡主再狠辣一点,把那些美妾都弄死了,都统也不痛不痒的,大家对郡主的印象只会越发不好。

到头来,那位都统大人不止仕途顺利,皇帝心里有愧必定待他更好,指不定还会亲自送去美妾,抚慰这位得力属下的心,压根用不着都统碍于名声不好主动纳妾。

左拥右抱,还得了好名声,又平步青云,只委屈了一下,就得了无数的好处,谁说这不是莫大的好福气?

徐灵芸第一次知道,以退为进还能这么用!

谁说武夫比不得文人的聪明,这阴谋阳谋毫不逊色,不管是萧老爷,还是这位一品都统!

所以她还是杞人忧天了,都统巴不得香兰郡主继续折腾,闹得越大越好,又怎会记恨上萧家?

“姑娘,韩夫人来了。”

小丫鬟来禀,徐灵芸不由大吃一惊。

这位韩夫人在京城里名声不小,却是极少出现在人前,更别提是出府了,不免有些奇怪。

陈嬷嬷面色如常,笑着跟她解释道:“收下聘礼,韩夫人作为姑娘的义母,很该亲自来拜访亲家萧太太和华姨娘。”

徐灵芸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想到韩夫人替自己想得如此周到,急忙让春英帮着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裙,亲自小心把玉佩戴在腰上,这才叫了春英和陈嬷嬷一并去花厅。

只是还没到前厅,就见不少仆妇和丫鬟一脸好奇张望的,她不由皱眉,冷冷一扫,众人这才惊觉失礼了,低着头退下。

萧家的下人虽说管束不至于官家来得严苛,倒也比较懂事,少有这般围观好奇。

等徐灵芸踏进花厅,才明白下人为何如此惊讶好奇了。

花厅上首的大太太旁边坐着一位贵妇人,剪裁得当的朱红云纹衣裙,手上戴着一对红玉镯子,贵气逼人。

尽管比大太太还要年长几岁,瞧着面庞白皙,一双眼睛褶褶生辉,风韵犹存,年轻时必定是极为出色的大美人,与华月喜不相伯仲。

只是让人诧异的是,韩夫人满头银发,若是不细看脸庞,光看背影,怕是要误认是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了。难怪韩夫人不常出门,年纪不算大却是满头白发,总是让人好奇,倒不如少出门被围观得好。

徐灵芸压下惊讶,碎步上前向两人行礼问好。

大太太比平日更加和蔼可亲,笑着招手道:“芸儿来了?这位是韩夫人,你们还没见过面吧,快上前给韩夫人细细瞧一瞧?”

韩夫人抿唇一笑,拉住上前的徐灵芸在身边坐下,仔细端详,赞道:“好一个可人儿,难怪锦儿一个劲地说芸儿是个好姑娘,若是我不收为义女,以后只怕要后悔懊恼的。果不其然,小小年纪便秀丽沉稳,跟我年轻时有些相似,这也是缘分。”

她说着,褪下手腕上的那对红玉翡翠戴在徐灵芸的手上。

见徐灵芸面露迟疑,韩夫人又笑道:“见面礼而已,芸儿收下便是,不必跟我客气。”

闻言,徐灵芸也不扭捏,低头小声道谢了。

大太太见两人寒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二太太身子重,让身边的大丫鬟过来,说是不方便见韩夫人,怠慢之意,还请夫人见谅。”

说罢,夏草在下首,恭恭敬敬地给韩夫人行礼。

韩夫人摆摆手,也明白华月喜的顾忌。若是她出来见自己,倒是有些托大了,与大太太平起平坐,总有些不妥当,索性不来,让身边的大丫鬟来行礼,也算是一份心了。

“既然身子重,就不必计较太多虚礼了,还是身子要紧。”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道清脆的笑声,阮婉带着碧笙远远走来:“姐姐,有贵客临门,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韩夫人看着阮婉进来,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徐灵芸眼尖,把韩夫人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便知道她的不喜。

也是难怪,正在做客,有人不知会一声就直接闯进来,十分不规矩又没礼貌,韩家规矩严明,只怕更是不痛快。

大太太面色也有些不好,她就是担心阮婉来闹事,才没知会她。

没想到这女人在府里也放了不少耳目,眨眼间就带人过来了,她淡淡道:“韩夫人,这是萧家新近进门的大夫人。”

“新近”二字,大太太咬字不轻。

言下之意,刚进门的平妻,不懂规矩有些失礼,还请韩夫人多多包涵了。

韩夫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对阮婉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让进门时笑脸迎人的阮婉不由面色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初,坐在了下手,赞叹道:“一段时日不见,韩夫人气色越发好了,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韩夫人收了芸儿做义女,在身边细心侍奉着,承欢膝下,真是大大的美事。”

看也没看她一眼,韩夫人对大太太说道:“我今儿来,便是打算接芸儿到韩家去。延了一个月,我心里总是惦记着。锦儿不常在家,有芸儿陪着我,府里也能热闹些。”

大太太瞥了眼脸色不悦的阮婉,心里畅快,更是不会阻拦韩夫人的提议:“是应该的,这就让人收拾好芸儿的东西回头一并送到韩府。”

“不必,收拾些贴身紧要的东西便好,其他的韩家都备下了。”韩夫人拍了拍徐灵芸的手背,示意她带着陈嬷嬷和春英回院子里收拾东西,这才转向阮婉:“听闻芸儿去宇王府的花宴,是大夫人替王妃送的帖子?”

阮婉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事,不由一愣,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香兰郡主突然驾临,无意中伤了芸儿,真是我的罪过了…”

韩夫人冷淡地打断她的话,说道:“既然香兰郡主突然驾临,王妃和大夫人早该想到她对芸儿有偏见,却不加以阻拦,要不是芸儿的丫鬟,如今只怕再不能见人了。王妃或许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是王府里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

“大夫人也是,以后给芸儿的请帖,还是让我这个义母或是萧夫人先过目,免得又被误伤就不好了。”

阮婉何曾被人这般当面训斥,下了面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暗恨,嘴里只能强笑道:“王妃的邀约,我又哪能拒绝?”

韩夫人挑眉,接话道:“既然大夫人不敢拒绝王妃,只管把帖子送到我手上来。我还没听说过哪家的花宴邀请客人,还不给客人婉拒的先例。”

阮婉脸色惨白,要是她点头赞同了,传了出去岂不是给宇王妃没脸?若是不赞同,难不成暗地里指责宇王妃的架子大,堪比皇后娘娘,邀请的客人都拒绝不得?

点头不是,不应也不是,她索性拿起茶盏抿了口来掩饰,含糊掉这场尴尬的问话。

大太太听着,只觉大快人心。她或许还顾念着萧老爷的面子,没当面驳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平妻。王府邀约,王妃没把帖子给自己,而是直接让阮婉转交给徐灵芸,越过自己,这当自己是死的?

她心里不痛快,顾忌着内宅的平和,下意识地压住了火气。如今韩夫人毫不留情地驳了阮婉的脸面,大太太觉得大大出了口恶气,脸色不由缓和了不少,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的,便劝道:“韩夫人莫动怒,芸儿这次险些受伤,妹妹也是受到教训了,绝不会有下一次。”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阮婉的话。她以后要是再收到王妃让徐灵芸出席的邀约,答应了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不答应的话,只怕宇王妃还以为阮婉在拿乔,进了萧家就忘记了王府的恩典,不由心里发苦。可是韩夫人转向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等着阮婉的承诺,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姐姐说的是,绝不会有下一次。”

韩夫人这才满意了,眯着眼等徐灵芸收拾好,带着她上了马车回韩家去了。

教导

第九十六章教导

跟匆匆华月喜拜别,她望着眼泪汪汪的春英还在门口,渐渐离得远了,再也看不见,徐灵芸才收回目光。

她看着身边的陈嬷嬷,总算心里踏实了一点。自己没跟韩夫人相处过,瞅见韩夫人通身的气派,不由有些拘谨。有一个稍微熟悉的人在旁边,好歹能安心一些。

上马车后韩夫人似是倦了,沉默地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停下,她才睁眼笑道:“芸儿不必拘谨,以后只管当这里是自己家里就是了,放松些就好。”

她亲自带着徐灵芸到了西苑,宽敞整齐的屋子,显然早就让人收拾好了。丝楠木家具,拔步床,显然是当徐灵芸是正经未出阁的大家小姐来看待的,看得徐灵芸不由眼眶一热。

能够来韩家,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没想到韩夫人想得如此周到,原以为是看在萧晗的面子上接自己过来待上一年,客客气气又冷淡疏离已经在预料之中,却没想到被韩家如此礼待。

徐灵芸朝韩夫人行礼,感激道:“劳韩夫人费心了。”

“芸儿不必客气,我跟萧夫人说的,早就想要一个贴心的女儿,可是真心话。只盼着芸儿来了,这府里也能热闹些,我也有个细心的女儿陪着。”韩夫人说着,眯起眼似乎有些惆怅。

“要是当年我女儿还在,只怕也就比芸儿年长几岁…”

“夫人,”陈嬷嬷柔声一唤,韩夫人回过神来。

“真是对不住了,这年纪大了,就总是想着以前。过去的便过去了,老想着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官说。人啊,不管如何还是得继续向前看。”韩夫人喃喃感叹完,指着屋内道:“芸儿若是哪里不称心,只管跟我和陈嬷嬷说,让人再添上。不必跟我客气,萧大少走之前给了韩家一笔不小的银钱,就是怕太叨扰了我。”

说到这里,韩夫人不由无奈地笑笑:“不过多一双筷子的事,闹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只是萧大少体贴你,又怕你在韩家不自在,我就没有拒了,就当是你们两人孝敬我老人家罢。”

徐灵芸闻言,红着脸忍不住嘴角弯弯。确实让她吃住韩家的,总是有些不自在。萧晗替自己想到了,索性软磨硬泡让韩夫人收下那笔钱,叫她也能放松些,不必再有着寄人篱下的糟糕感觉。

大少爷真是的,尽管不在京城,却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生怕自己受丁点的委屈。

只是韩夫人一五一十地都告诉自己,徐灵芸很喜欢韩夫人这股爽利的性子,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也没觉得收一个晚辈的银钱有什么,愣是让两人亲近了不少。

韩夫人面上的倦意更深,徐灵芸连忙劝她去歇息,韩夫人这才回去了。

陈嬷嬷指着外头两个粉衣丫鬟和一个清秀小厮道:“这是内院伺候徐姑娘的,若是用着不顺手,便告诉我一声,换了便是了。”

徐灵芸连忙摇头:“韩夫人和陈嬷嬷挑的人,哪里会不好?”

陈嬷嬷也没多说,随意介绍道:“这两个丫鬟是一对姐妹花,姐姐秋棠十二,妹妹秋菊十一,女红都是极好的。这是小石头,也是十一,还算伶俐,姑娘有什么想要打听的事,只管让他去跑腿。”

秋棠和秋菊矮身行礼,小石头直接给徐灵芸磕了一个头。

徐灵芸每人给了他们一个荷包,三人笑眯眯地接下,连说姑娘客气了。

陈嬷嬷走了一圈,在屋内仔细看了,没发现什么不妥当的,便又开口道:“姑娘今儿歇一天,明儿卯时末起来洗漱,辰时一刻用饭,巳时到主院见韩夫人,学习管家的事。接着午时后小睡半个时辰,申时开始接着绣嫁衣,戌时用饭,亥时就寝,姑娘都记下了?”

徐灵芸一怔,一整天排得满满的,反而让她觉得充实,连忙点头:“嬷嬷,我都记下了。”

见她不似是敷衍的话,两眼发亮十分期待,陈嬷嬷心里暗暗点头:“绣嫁衣的事耽搁不得,管家更是。像姑娘这么大的闺阁小姐,早就开始管家练手了。如今时间紧迫,赶在姑娘出门前得学个大概,免得到时候后忙搅乱,少不得要劳累一些。”

“我都晓得的,嬷嬷。”徐灵芸自然明白韩夫人的苦心,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辛苦而不乐意?

能够在出嫁前,有人愿意教她管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只是韩夫人身子骨看着有些弱,怕累着韩夫人了。”

陈嬷嬷听了,轻轻叹气道:“有些事,我得跟姑娘说一说,免得在韩夫人面前不留神提起,惹得她伤心就不好了。”

挥挥手让秋棠秋菊在外面守着,小石头打发走了,陈嬷嬷带着徐灵芸在桌前坐下,惆怅道:“姑娘看见夫人满头白发,一定感到很惊讶吧?”

徐灵芸没敢点头,沉默下来。

陈嬷嬷抿了抿唇,似是回忆起当初的往事,心里不是滋味:“夫人原本一头乌发漂亮羡煞旁人,可是韩老爷去世那一晚,悲伤得一夜白头。原本腹中足月的女孩儿,也因此早早出了来。可惜熬不过一夜,便跟着老爷去了。夫人说,女儿是去黄泉路上陪着老爷,免得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闻言,徐灵芸不由大吃一惊,韩夫人满头的发白居然是因为韩老爷去世?

“韩夫人她跟韩老爷的感情,一定很好。”她不由自主想到华月喜和徐大爷,当初徐大爷去世,华月喜被赶出徐家,就再也没提过徐大爷,就是怕触景伤情。

没想到韩夫人这样的巾帼女子,在感情上依旧不输其他的女子,对韩老爷一往情深。

陈嬷嬷点头,说道:“韩老爷的身子骨素来不好,是从娘胎出来带着的弱病,只能细心调养着。选中韩夫人,也是因为韩夫人性子爽利胆大,管家很有一套。韩老爷的身子骨注定不能操劳,所有的事只能压在夫人身上,便要挑一个厉害的媳妇。”

说到这里,陈嬷嬷忍不住怀念地笑笑:“韩夫人在庙里上香的时候,无意中碰见到桃花林作画的韩老爷,对他一见倾心,便答应了韩家的求亲,义无反顾地嫁了过来。”

即使韩老爷或许某一天便撑不住撒手人寰,不能跟她白头到老;即使韩家所有的事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头上,韩夫人也不后悔。

“少爷的性子跟韩老爷一模一样,喜爱书画,还有着老爷没有的好身子骨。韩夫人便也没拘着他,让少爷四处走动,时不时寄些字画来。夫人很苦,一个人守着韩家,还望姑娘能跟夫人亲近些。”

“嬷嬷的话,我都记下了。韩夫人待我如此之好,即便不是因为这些,我都会当她是母亲一样侍奉的。”徐灵芸心里敬佩韩夫人,如今更是心疼她。

陈嬷嬷欣慰地笑笑,又叮嘱道:“这几年夫人的身子骨有些不好,让姑娘帮着管家,也是分担一些,免得夫人累着了。”

谁让韩锦没个定性,至今还到处乱跑,亲事始终没定下来。

韩夫人心疼韩锦早年丧父,便素来不拘束他,韩锦也乐得自在,少奶奶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

徐灵芸晚上早早歇下,第二天大清早被秋棠轻声叫起来洗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她也是跟在韩夫人身边才知道,内宅的事有多繁琐。库房的、洗衣房的、厨房的、管丫鬟仆妇的,还有送客的礼单,与故交的往来,打理铺面的,一上午只是听着,就让徐灵芸晕头转向,摸不出头绪来。

可是韩夫人面色虽然还有些倦怠,眯起眼听着仆妇的禀报,几句话便吩咐下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安排妥当,余下的便是偶尔指点徐灵芸一番,让她好几次恍然大悟,总算理出头绪来。

徐灵芸心下感激,给韩夫人捏肩,又笑道:“我让人送来些花茶,问过大夫,能让夫人精气神好一些,还能养身。”

“有劳芸儿费心了,花茶我喝了,确实不错。”韩夫人对徐灵芸的心意很是受用,府里也不是没去萧家的花茶铺子买过花茶,但是送来的花茶显然更为上品,在市面上少见,据说还是徐灵芸亲手做的,她心里更是妥帖。

东西不贵,韩家也不是给不起银钱,只是徐灵芸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听韩夫人喜欢,徐灵芸心下琢磨着要不要让端砚把余下的牡丹花片送来,她做一些蜜饯,叫韩夫人喝药后也能含在嘴里,花掉苦涩。

“夫人喜欢就好,”徐灵芸羞涩地笑笑,她能做到的事不多,韩夫人喜欢自己亲手做的花茶,就是肯定她的能力,比任何事都要来得高兴。

韩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道:“香兰郡主想要在府里办一场花宴,今早让人把帖子送过来,指明要给你的,我替你推掉了。”

徐灵芸一听,心里不由一惊。香兰郡主这才闹腾完,好不容易消停了,还没打算放过自己吗?

“多谢韩夫人,郡主她究竟…”她也奇怪,香兰郡主究竟对自己有多讨厌,见缝插针地想要找机会羞辱人?

“意气用事的丫头罢了,连皇后娘娘的宠爱都丢掉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你不必理会她,好生呆在府里等着香兰郡主下个月出嫁便好。”韩夫人不太在意,对她来说,一个郡主还欺不了韩家的头上来。不说她有浩命在身,再就是韩锦在文人当中名声极盛,又很得皇上赏识。

郡王不是香兰郡主,只要脑子没进水,就不会跟韩家对着干,没得给御史追着骂,又在皇上跟前没脸。

都统虽然得了便宜,却也不想一直丢脸,把自家名声弄臭了,索性上书隐晦催着皇上早些完婚。郡王府也是这个意思,免得夜长梦多,让香兰郡主继续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两家一拍即合,提早成婚,好日子定在了下个月初。

看着香兰郡主还有心思办花宴,显然是不知情的。郡王府没人敢告诉她,免得这位郡主又闹腾。只要不出门,在府里不管办什么宴会热闹一下都随她了。

徐灵芸没想到香兰郡主的婚事一再提前,下个月初不免仓促了,对于郡主出身的香兰实在有失 身份,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过她也能想到,香兰郡主实在太能闹了,谁也害怕这个烫手香芋,索性早早成婚,郡王府也能捡回点脸面,叫都统府头痛去吧。

不是郡王爷不疼爱这个女儿,而是这个女儿把他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再闹腾下去,他都不用见人了。家里除了香兰郡主,还有两个儿子。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两个儿子在郡王府里,以后的仕途给这挺了没了,他要到哪里哭去?

而且都统府不管哪方面都是门当户对的,对方一表人才,又是一品大员,还不介意香兰郡主的性情,答应提早完婚,这样的好女婿也没有埋没了香兰郡主,郡王爷自然放一百个心,花了大力气准备嫁妆,只等着下月初把香兰郡主送出门了。

韩夫人见徐灵芸若有所思的摸样,不忘借此教导她,拉着徐灵芸在身边坐下,打发掉身边的丫鬟婆子,只留下陈嬷嬷,笑着说道:“香兰郡主始终要嫁人的,不足为惧。以后遇上这样的人,不能硬碰硬,能避则避。若是欺到头上来了,也不必客气,只管还回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都有我担着。”

一番话,说得徐灵芸心里头暖暖的:“是,夫人。”

韩夫人又道:“有些人给脸不要脸,就用不着妥协谦让,这样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反而没完没了的。徐家的事你做得很好,既没坏着你的名声,也能让他们彻底消停。即使是娘家人,若是对不住你的,就不必都退着让着。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让着他们一次,只会百般寻上门来伸手跟你要好处,直把你扒皮拆骨也不会满足。”

对于徐灵芸略施小计,以退为进,又费了眼泪装出柔弱可怜的样子,叫所有人都站在了她这一边,韩夫人听了陈嬷嬷的禀报,只觉得这姑娘身板瘦削柔弱,骨子里却像足了自己,总是不服输,又有点小聪明。

只是有点小聪明却是不够的,对付些那些要面皮的人家还好,最怕遇上一些不要脸面的,那就不好对付了。

徐灵芸受教地点头,细心记下,知道韩夫人都是为了她好,一丝一毫不敢敷衍了事,认认真真地听进去了。

徐家的事给她敲响了一道警钟,徐灵芸不可能永远都躲在萧晗身后,又或者让萧家帮忙收拾烂摊子。说到底,最后靠的只能是自己。如今徐家人已经搬离京城,韩家收了她做义女,那么韩府就是自己以后的娘家人了,自然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韩家,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韩夫人见徐灵芸绷着脸,不由又笑了:“你也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该是你去做的,必然不能有差池。只是有些事不方便出面,芸儿只管来寻我,又或是请萧太太对付,都是可以的。总归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

徐灵芸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有三头六臂的能忍,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到的剑狱。必要时,依靠的便是长辈的帮忙。

“还有的是,芸儿知道为何我指给你的两个贴身丫鬟都是年纪小的?”韩夫人忽然一问,徐灵芸诚实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