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洞房的都是些不会看眼色的人,沈英心道这般吵吵闹闹还不得将人吵晕?脸色便不大好。

但华阳城的人就好这一口,不闹洞房不自在,尤其是这旷男丞相的洞房,怎么着也得多打趣打趣。沈英黑了张脸,往门口一站,面对这新房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目光逡巡了一遍,陡然间气氛冷下去一大半。

有识趣者起了个头:“哎哟,饿了,先去前头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众人便一哄而散,沈英这才往里走了几步,偷偷塞给孟景春一盒子小点心,小声道:“饿了就吃。”

旁边媒婆瞪了一眼沈英,示意他赶紧走,沈英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孟景春手里握着那盒子点心,心想就靠这一小盒点心撑到晚上岂不是要饿死。床单下貌似有枣子桂圆花生莲子之类的东西,饿极了偷吃几个也应该没事。

她听着前面热热闹闹,却有些犯困,歪着脑袋便睡着了。

前厅的沈英疲于应付一堆十余年未见的亲戚,即便早就声明绝不喝酒,却也抵不住盛情。那群人简直是要将他灌醉才罢休,最后还是董肖佚前去解了围,沈英这才得空去喝一碗醒酒汤。

天色渐晚,戏台上依依呀呀唱得正热闹,宾客一点要告辞的意思也没有,到处都在找新郎官。沈英在伙房又喝了碗醒酒汤,想躲着,却被沈夫人给捉了去,责问他如何不去前头招待宾客,反倒一个人在这儿偷闲。

沈英很是坦然承认自己酒量不行,沈夫人却道:“我劝你今日晚上还是喝醉了好。”

这句话弄得沈英莫名其妙,沈夫人一副深知内情的模样:“我是为你好。”

沈英又折回去应付了一些根本没什么交情的宾客,深叹成亲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透,他喝得已是快不行,沈代悦很是贴心地给他送了解酒丸,他在外头坐了一会儿,抬起袖子来闻闻,问沈代悦:“阿兄身上是不是酒味太重?”

沈代悦略略苦了一张脸,很是实在地点了点头。

沈英站起来,正打算往新房去,却见周遭的人一个个神色诡异,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喝晕了看花眼,待他进了新房,却只见喜床上连个人也没有!

他酒劲有些上来了,走到门口质问道:“玩什么呢!?”

六四 心头肉

他这话问出去,竟没有一个人回他。忽地从角落里探出一个人头来,沈英立时上去捉住那家丁,问道:“新娘子去哪儿了?”

那家丁紧张地直摆手:“小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沈英又气又着急,扭头便往西厢找去。这满目的红绸子看着真是扎眼,本是良辰美夜,竟闹出这么一出幺蛾子来,加之他酒未全醒,脑子还糊涂着,便只能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乱找一气后冷静了会儿,他自是相信孟景春不会自己跑的,便立即折去前头。

前面戏台还未散场,仍有宾客在看戏吃酒。沈英穿过人群,人人奇怪这新郎官怎么不在洞房逍遥反倒跑出来看戏。

沈老爷好整以暇地跟着台上伶人哼戏文,时不时剥个盐水毛豆吃吃。

沈代悦坐在他身旁静悄悄地喝一杯水,忽瞧见沈英走过来了,忙低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沈老爷瞧也不瞧沈英,只指着戏台上某个伶人同沈代悦说:“哎呀,你瞧那白脸的丞相,一看就没什么好下场,众叛亲离。”

沈代悦抬头看着自己兄长,又默默低头喝了一口水,仍是乖乖巧巧地坐着。

沈英尚保持着冷静,先是问代悦道:“知道你嫂子在哪里么?”

沈代悦低着头,略有些心虚地喝水,道:“嫂嫂不在新房里吗?”

沈英看了一眼沈老爷,沈老爷却依旧优哉游哉地剥着盐水毛豆,拿过小案上的酒盅乐滋滋地啜一口酒,过了好一会儿,沈老爷才道:“心头肉一走十年的滋味要让你尝尝才好,你就别指望今晚上能洞房了,你马上回京城罢,过个十年再回来,媳妇我们全家给你养得好好的,不会让她吃亏的。”

开什么玩笑!沈英火气正盛,听这话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

沈老爷瞧他这快要急疯了的模样,啧啧两声,随即哼了一声道:“这时候知道着急了?你走的时候你娘急成什么样你知道么?回来说个什么‘我要成婚了故而您得知道’这就算完事了?说实在的你成不成婚我还真不在意,时苓那丫头这些年都快当自己是沈家的长子了,姑娘家过成这样子还不是你害的?”

沈英紧抿着唇。

忽有一只手轻轻地拽了拽他喜袍下摆,沈代悦小心翼翼地抬了头,矮声说:“阿兄左右今日也倦了,先去睡罢……明日……”

她刚要说明日早上便将孟景春给他还回来,旁边的沈老爷已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

沈代悦都这样讲了,沈英也是能猜到一二,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声道:“让她早些歇息。”顿了顿:“饿了一日没吃饭,让她吃了再睡。”

沈代悦一个劲地猛点头。

沈英已是冷静下来,只能独身一人往新房去。小厮准备了热水给他送去,他将喜袍换下,简单洗漱一番便坐上了那喜床。一摸,底下全是枣子桂圆花生这种东西,实在撒了太多,他也懒得拣出来,往床上一躺,又咯得不舒服。

长夜漫漫,酒劲已过,他不知孟景春是怎么被扣下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好好吃,现下是不是睡了。那丫头本来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到了沈宅还要忍这么一群人的折腾,越想便越来气,渐渐地又替她委屈起来。

沈英侧身躺在床里侧,面对着一堵空荡荡的墙,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孟景春咬着手帕委屈得要哭的样子。

屋外四更天的更鼓声已是敲过,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沈英翻来覆去,最后索性起了身,站到了那窗前,灯笼映照下的花坛里是开得正好的虞美人,他忽地想起京城官舍后院里不知是哪位小吏种的虞美人,每年夏季便开得极艳,很是张扬。

算起来,他搬离官舍也不过只一年的辰光。他与孟景春相识一年零三个月,却好似已过了很久。哦对,他十六岁便认得她了,只可惜……

心底渐渐柔软,轻轻塌下去一块。孟景春理直气壮的样子,遇着了麻烦苦皱眉头的样子,害怕时候的怂包样子,开心时明眸光彩耀人的样子,胆肥了故意捉弄他的样子……

真想抱抱她啊。

她开心他也开心,她难过他可以伸手揉平她紧皱的眉,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

他想着想着便走了神,连窗下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来都没及时察觉,待他反应过来,那个一身喜服的人已抬了头,看到沈英站在窗下也是愣了一愣。

沈英倏地回过神,孟景春却已是乍然开口道:“相爷在伤春悲秋么?”大半夜站这儿吓了她一大跳!

先前她跟沈代悦讲了许多好话,沈代悦心一软,这才让她半夜偷偷回房。孟景春见时辰不早,以为沈英已睡下了,便也不敲门扰醒他,提着裙子偷偷摸摸走到窗边,想爬进屋去,没料却撞到沈英站在窗前发呆。

隔着低矮的窗子,两个人这么望了一望,孟景春瞧他还没全然回过神,便立即踩着垫脚石往窗子里爬。沈英伸手过去接应她:“有门不走非得爬窗子吗?”

孟景春低着头,费力爬进来后连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很是胆肥地调戏他:“会情郎当然要爬窗了,哪能从门进来啊。”

方才这样想她,这会儿她就出现在面前,像戏法一般。沈英站在原地,觉得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圆满的时候了。

孟景春从怀里抽出喜帕来,像模像样地往头上一盖,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开了口:“来罢,虽然耽搁了几个时辰,还是将该做的做完罢!”

沈英一时哑然,孟景春顶着喜帕乖乖巧巧地站在他面前,双手垂在底下互握着,这一幕只在他梦境中出现过。

他深吸口气,伸手轻挑她红盖头,只露出一角来,小而精巧的红唇便落入眼帘。他没有继续手上的动作,上身前倾头却凑了过去。那喜帕遮了孟景春的视线,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沈英吻住,轻柔触碰缓缓试探,孟景春身子不由往后微仰,却被他另一只手给揽住。

沈英离了她的唇,这才认认真真将那红盖头挑开,面前的孟景春被一身喜服衬得更比往日明艳动人,两颊已是微红。案上红烛高烧,沈英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到案前,拖了一张椅子给她,说:“坐罢。”

案桌上还有些点心,本是预备给新人饿了吃的。沈英问她:“吃了吗?饿不饿?”

“吃了,不饿。”孟景春回得很是简洁。

沈英轻应一声,拿过酒壶,斟了两小盏酒,问她喝不喝。

孟景春拿过一盏,便很是爽快地一饮而尽,沈英见状,自己也拿起另一盏酒,杯壁刚碰到唇,便见孟景春忽地凑了上来,湿濡柔软的唇转瞬间贴上他的唇,带着酒气的灵巧小舌在他口腔内轻轻扫过。

沈英微愣,眸色一黯,下一刻孟景春便已是轻扯开他中衣衣襟,头低下去,蜻蜓点水般轻轻吻过他的喉,双手却是紧揪着他的衣襟不松,又一路往上吻至他耳垂,轻轻地咬了一口。

沈英整个人僵在那里,孟景春往他身上靠,那熟悉的青木香混杂着胭脂水粉的香气将他整个神智都带乱。

孟景春停着不动,咽了咽沫调皮地笑他:“相爷今日好生磨叽。”

她这话刚说完,手已是顺着那衣襟滑了进去,再往两边轻轻扯开,沈英脖颈乃至锁骨便露了出来,孟景春低眼瞧了瞧,手移过去摸了摸,却立时被他一把扣住了腕:“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

孟景春一脸无辜道:“何为胆子大?新婚之夜难道不该做这个吗?”

那眸中清亮不减,一脸的理所当然。沈英却伸手搭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她下颌。孟景春能察觉到指腹越发滚烫的温度,脸被烧得发红。

沈英忽地起了身,孟景春一愣,转眼间便被他抱起,她反应过来便顺势伸手搂住他脖颈,将头靠在他肩头。

孟景春在被放到榻上前很是利落地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但下一刻便听到了桂圆壳花生壳被压碎的声音。她整个后背与那撒满了各色干果的床铺来了个硬碰硬的亲密接触,硌得她背生疼。她倏地坐了起来,抱怨道:“哪个人想起来要往床榻上撒这些东西?迷信。”

沈英说:“算了,拣出来罢。”

孟景春却懒得再烦,望着站在床边的他道:“相爷躺下面不就好了?我怕咯着,可相爷皮糙肉厚应是无所谓的……”

沈英一时间不知说她什么好,孟景春伸出双手用力拉他倒下,随即迅速除去他鞋子,扒开了那身中衣,沈英整个胸膛便袒露出来,她迅速看了一遍,觉得甚是满意,便开始脱自己的喜服外袍。

沈英披着那中衣坐起来,无奈看了她一眼,伸手过去替她解那缠得很紧的腰带。孟景春手一挥:“你不要管,我自己来。”

沈英却低眼继续替她解腰带,声音里带了一些哑意:“笨蛋,做这样的事弄得像打仗似的。话本子白看了么,一点情致也不懂。”

竟然嘲笑她!孟景春急红了脸:“第一回不懂有什么要紧,反正会懂的。”

沈英哑然,已是将她外袍顺利褪下,竟还伸手将那外袍挂上了架子,看了一眼道:“这身喜服留着压箱罢,挺好看。”

孟景春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此时已被沈英耗得差不多了,她本还想迅速解决掉沈英这个大旷男,没料沈英却耐着性子,一点也不着急。

她不禁有些气馁,光着脚丫子坐在床上看了看床帐,迅速躺下翻身朝里:“算了,我先睡了,相爷也早点睡。”

沈英见她头发还未拆,便很是耐心地一点点将她头发拆开,首饰取下来,一一放回妆台上。孟景春一头长发挡了脖颈,沈英将那长发撩起来,她白皙细长的脖颈便露了出来。他俯身低下头去,唇刚碰到她皮肤,本就很紧张的孟景春不自禁地战栗了一下。

湿热的鼻息,濡湿的触感,孟景春本能地往床里侧躲,却被沈英死死扣住。

沈英在她身侧躺下,一只手已是搭在她腰间,只手指动作了一番,便解开了她中衣系带。那只手移上去,搭住她后衣领,轻轻地往下褪。

孟景春背后倏凉,转瞬间却覆上来一只温暖的掌,她肩胛骨不由得动了一下。

六五 新婚夜

孟景春还未来得及反应,沈英握着她的发,从她后颈处沿着脊柱轻轻慢慢地吻下去。她背对着他,面对这轻柔动作,呼吸却是一滞。

“唔。”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沈英的手握住她手臂,问她:“怎么了?”

“有点……痒。”说罢她自己倒笑出声来,沈英深叹一口气,牙根紧了紧,望着她的背道:“那咬一口行不行。”

孟景春连忙转过身:“不可以,我咬相爷还差不多。”她转过来才发现与沈英已是面对面躺着,她上身中衣已是被褪下去一大半,此时只剩了里头一件小衣,光着臂膀与瘦削肩头,她觉着有些凉。

沈英忽道:“累了就睡罢,太晚了,本不想再撩你的。”

本来已经气馁的孟景春此时听他这样说,立刻吸了吸鼻子,伸过胳膊就勾住了他的脖子,连半分犹豫也没有,唇已是贴了上去,身体也挨得更近。她亲得毫无章法,沈英便按住她后脑勺,反吻回去。

夜已深,周遭阒寂非常,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让人听得面红心跳。孟景春轻喘一声,不安分的手已是滑到他小腹上,按住那块硬邦邦的地方,恶作剧地往下压了压。沈英一把扣住她手腕,声音里已有了压制的意味,有些暗哑:“别乱按。”

孟景春因为气喘脸红着,望着近在咫尺的沈英的脸,支支吾吾道:“反正都成亲了……有、有什么不能按的……”她感觉到他腹部的热烫,手还是吓得往上移了移。

沈英贴着她耳朵,吐息中的热意让孟景春耳根发烫,她先前察觉到的凉意已不知去了哪里。

沈英轻咬了咬她小巧又饱满的耳垂,又偏过头去望着她的眼,神智仍是清明:“恩……这么想要我?”

孟景春因他这一句话彻底烧红了脸,强撑着脸皮道:“正是这样的!”

沈英唇角只轻弯了弯,手搭在她腰际,轻叹出一口气,语声和缓:“不急,慢慢来。”

孟景春心扑通扑通乱跳,陡然间咽了咽沫,瞧一眼他贴在自己腰间的手,感觉到那热烫温度,嗓子都有些发紧。虽然自诩看过春宫册子也瞧过艳情话本,按说对男女之事也知道一些,可真正轮到自己做,壮了好久的胆,却还是紧张。

孟景春还未来得及梳理清楚这些乱糟糟的念头,沈英已是迅速地将她翻了个身。他好似太执着她的背了,低头咬开她颈间小衣的带子,很是放肆地在她身上点起火来。手与唇所到之处皆引得她一阵酥麻战栗,孟景春哼出声,有些难耐,心中有股渴望蹭蹭蹭地腾起来,烧得她脑子糊涂,骨髓将空。

除了理智,其他知觉却被无限放大,愈发灵敏了起来。她难受得试图缩起身子,却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沈英倏地将她又翻个身,此时她小衣已除,沈英喉结滚动,目中有微火在跳,俯身下来亲吻她,眼睛鼻尖嘴唇脖颈耳垂,竟是一处也不放过。孟景春足尖僵僵抵着他小腿腿腹,急急喘着气,有些心虚地含糊不清道:“明日再、那什么……行吗……有些难、受……”

沈英却理也不理会她,头往下移,从锁骨移至她胸前,另一只手也不闲着,轻揉慢捻,孟景春难受得弓身,她伸手试图去挪开他的手,闷哼了一声,手抓着他手腕却没什么力气。

她唇瓣紧闭,在他身下扭着身子,想避开这陌生感觉,哼出声来又觉得羞愧,脑子已晕晕乎乎,不知当下是何境况。沈英看着她闭眼难耐的样子,语声低哑道:“别忍着。”

这声音惑人心神,孟景春张开眼望着他,呼吸局促,周身发烫,已是意乱情迷。明明是她挑起来的火,此时没出息地分外想退缩。

沈英亦好不到哪里去,虽已是十分压制,眼中之火却更盛,眸底黑透,额前脊背已是沁出一层薄汗来。

孟景春仍是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低吟出声,身上亦已是薄薄一层汗,微睁眼看去,却只见眼前一个模糊人影。

沈英的手沿着腰际一路滑至她腿间,隔着亵裤探至她腿根内侧,孟景春不由地并起双腿,身子微微弓起,攀在他光滑脊背上的手总试图抓住些什么,然却什么也抓不到。

她两只手都搂上去,紧紧缠住他,手贴着他背上皮肤迫不及待地收拢,将他拉得更贴近自己。沈英已不知何时扯落她亵裤,她顿觉一凉,那温暖的手便又贴了上去,从腿根处缓缓往上,孟景春低呼出声。

她身子软得快要化成一滩水,只由得沈英百般逗弄,呼吸越发急促,周身麻酥酥的感觉让她根本无力动弹。她略略偏过头,难过地喘了一大口气,下一刻便被沈英握住下巴迫她直视自己。

她一头青丝散落颈间,贴在略湿腻的皮肤上,更是觉着燥热。沈英单手扶着她的腰,轻轻捏了一下,孟景春一声低吟还未出口,便被他低头堵了唇,湿滑的舌尖撬开她齿关,唇舌间清冽的淡淡酒气彼此交换,令人不由沉醉。

她脑子混沌,心中渴望却愈发清晰起来。迷迷糊糊间只见沈英身上中单也是除尽,他眼中似乎尚有一丝清明,自己却已是意乱情迷。

她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下一瞬便又被他堵住唇,她空虚地直想挠他,手却没有力气。沈英亲了亲她眼皮,手滑下去,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孟景春陡然间屈起腿,喘息声愈发急迫起来。

“孟景春——”他声音喑哑地低呼她的名字,眸色已是黑透,想来也已忍至极致。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孟景春顿觉干渴,眼中也是理智全无,望着他的一瞬,忽感受到那陌生的侵入感,无力搭在床沿的手陡然间攥紧薄被单,下巴微微昂着,牙关紧咬,竟一声也未哼出来。

她轻抽一口气,好不容易松开攥着被单的手,下一刻又紧紧攀住沈英的背。沈英亦疼,且见她如此不适,心中陡然间一痛,怕伤了她。

孟景春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松开牙关,叹口气竟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微微仰头吻上去。她方才紧绷着的身子渐渐软下来,沈英竭尽所能地安抚她,伸手去轻揉她,低柔着声音问她:“会不会好一些……”

孟景春竟往上微抬了腰,点了点头。

沈英见状心底更疼,且念她初回,并不敢妄动,只能缓缓安抚她,手揽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她,又道:“若还疼的话……”

孟景春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初时的不适与疼痛虽还在,但毕竟没有那么厉害。沈英耐心地等她适应,她才渐渐觉得舒服了些。

她意识半存地哼哼,沈英便略略快了些,孟景春忽有些受不住,那酸胀知觉愈发明显,让她脑子发昏。

后来的事她多半已记不得,意识是恍惚的,沈英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他压在她身上的真切感受,伴随着双方的喘息声,心间才终是满满。

她抬手去擦他额上的汗,沈英却将她搂得更紧,唇贴在她额间,低唤她名字:“孟景春……”

孟景春轻喘着回应他:“阿英……”

这称呼里并无任何戏谑之意,这是他家人才会用到的称呼,而今,她也终成为他的家人,以这样亲密的称呼唤他。

孤零零的人生里有了伴,体贴知心,就连情/事上都如此照顾她的感受,她心中不免戚动。

身上尚有汗意,那灼热之火稍稍退去,心跳声却一下一下愈发清晰起来。沈英侧身躺在外侧,见她额前鬓侧尽湿,便伸手将她散乱的头发一点点理顺拢在一旁,又理了理她额前碎发,这才叹息着将她揽进怀。

孟景春浑身没有力气,呼吸过了好一阵才调整过来,右胳膊穿过他腋下,缠着他的背。

案桌上那高高红烛火光已渐黯,似是也疲倦了一般。孟景春安心贴着他胸膛,这会儿好不容易回过神,才哑着声感叹道:“相爷身板不错呢。”

沈英本还心疼她,此时却被她一句话给逗笑。

他低头瞧一眼怀中圈着的孟景春,唇压上她额头,语声轻淡却让人脸不由发烫:“怎么,你还想试试?”

孟景春攀在他后背的手毫无预兆地狠狠拍了他一下,沈英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孟景春抬眼看他,一脸委屈道:“我若捉住是谁撒的这些枣子桂圆,我……”

她话还未完,便又被沈英堵了唇,亲亲啃啃又一阵,他才道:“你还要杀了人家不成?”

孟景春还是觉着委屈:“唔,我还是自己捡起来再睡罢,太难受了……”

然她刚支起身,便又被沈英揽了过去。

屋外五更天的更鼓声微微弱弱地响起来,天色很快便将亮,屋内的人一身疲倦。沈英长眸望望她,略有些讨好般地低语道:“先这样睡到天亮好不好?”

孟景春“唔”了一声:“可明日会好累……”今晚根本没睡不是么?

“早上洗个澡换个房睡罢。”

孟景春往他怀中贴得更紧,眼皮微阖了阖:“睡懒觉真的好么……”

“管那么多做什么……”

“恩……”她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已是睡着了。

六六 红包

窗外已是微微亮,庭院中的合欢树上栗毛雀唧唧喳喳叫得热闹。

孟景春腿搭在他腿上,中单只胡乱遮了身,他伸手过去一摸,背上皮肤上有凉凉潮意,再往上探,发间也是潮腻的。

正要唤她起来,孟景春却又将头埋进他颈窝,贴得更紧,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温热吐息让他顿觉颈间发痒,刚想要小心翼翼挪开她坐起来,孟景春却抬手搂住了他,有些湿热的手贴上他的背,喉间很是餍足地哼长了声儿。

沈英轻叹口气,手放回她腰间,也不去管外头时辰,闭了眼接着睡。

孟景春末了是被蚊子叮醒的,她下意识地抓了抓身上的蚊子包,觉着身子僵硬,便突然坐了起来,睁眼一瞧,沈英也因她这忽如其来的动作,醒了过来。

沈英仍是躺着,懒懒看她。孟景春一瞥外面,日头高照,恐怕都已是正午的时辰了,便急急忙忙往身上套中衣。她手忙脚乱的,套上中衣却发现小衣还未穿,亵裤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便跪在床上四处找着。

只宽松中衣挂在身上,长发散乱,好不容易在薄被里翻到小衣小裤,脚踝却被沈英抓住了。她回头瞅他一眼,又瞅瞅自己脚踝,示意他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