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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莲可是向来为白王妃保管之物啊。

叶芙蓉舒了口气,接过冰莲,白王浓黑的眼眸在她身上扫过,突地又道:“你以后也要去战场,既然弦月用得称手,便交予你了。”

叶芙蓉眼睛一亮,就算她是从热兵器时代来的,但是看到如此精美通人性的宝弓,她还是忍不住一见生喜啊,“真的交给我了?”

不知为什么,这小丫头的笑这么有感染力,白王也不禁嘴角微扬,扇子敲了敲叶芙蓉的额头,“暂时保管。”

“谢王爷!”叶芙蓉答得极响亮。

搞不懂这小丫头了。弦月再漂亮,也是凶器,普通女孩子家的,不是应该喜欢美玉华服才对吗。更令白王奇怪的是,弦月自父皇赐予他来,也有十余年,被人拿来拿去也从未曾挑过人,怎么叶芙蓉拿上手,这灵物就择主了?难道真如当初国师所言……白王脸色微凝。

另一端,叶芙蓉却是不知白王心中疑惑,现在弦月、冰莲都在她手里,只要假以时日,定能琢磨出其中奥秘!她回去的日子,肯定指日可待了!叶芙蓉忍不住心里喜滋滋的。

正当此时,叶芙蓉却是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不同于寻常白王所用的,也不是女子喜爱的脂粉味道,更加不是草木清香,反倒像是……叶芙蓉心生警觉,这味道竟像是前世闻过的藏香!藏香多用于祭祀,寻常人不会将其作为熏香所用,这香味实在是来得蹊跷。

叶芙蓉心生警觉,镜湖虽大,但周围多树,更有利于狙击,而王府之中整个院子怪石嶙峋,曲折通透,她随意一找,便能找到好几处伏击点,但都不是有利的狙击点。

可这时代,只有弓箭,没有枪支,普通弓没有那么远的射程,要让人背着大弓进王府,王府的侍卫岂不是睁眼瞎吗。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可无论叶芙蓉如何说服自己,心底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她称之为直觉,这种直觉曾经救了她许多次。

湖水反射着阳光,水声、风声、雀鸟鸣叫,平静得仿佛一切如常。

叶芙蓉紧紧蹙眉,白王正在同周沐霖说话,她仔细看着他们的位置,心中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是多疑,现在对方不动手,是因为他的角度不对!对,她是错了!她竟然一直是在以弓箭的射程来换算射程,如果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发明了弩呢?!

叶芙蓉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抬头望向一处,果然!原本同树石溶为一处的阴影中,有某处动了一下。那挪动十分细微,若是其他人,不是认为是风吹动的,就是认为自己眼花而已!

那个射程,是弩!

就在她发现对方的那一刹那,对方也决意铤而走险,只听几声破空声响,叶芙蓉神经已是绷得极紧,顾不上许多,条件反射性地飞身扑上。

耳旁寒风袭过,利刃竟是从面颊旁擦过,直钉入青石砖内,可见后劲极大。

这样的力道,同现代军事弓弩不相上下了!整个湖心亭顷刻之间杀气弥漫!叶芙蓉已知对方方位,想掀起桌子拦住对方箭弩,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叶芙蓉突然感到白王将她猛地一拉,那力道十分之大,令她猝不及防,两人狼狈至极地在地上滚了几滚,箭矢接踵而至,好几枚擦身而过。

她大意了,没有发现副射的位置!

当即,她半跪起身,将弦月挽起,箭矢离弦而去!

只闻一声惨叫,谢羽晚来一步,见状立即护在他们身前,王府侍卫本就不远,一听到动静,立即分为两队,一队过来保护白王,另一队则追踪刺客而去。

手指仍旧还搭在弦上,叶芙蓉微微气喘,直至确定副射已死,而另一人已逃后,才卸下劲来。这时,她才觉得背后发凉,渗着冷汗。

白王在她身旁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芙蓉摇摇头道。尔后,眼睛瞄到一处,瞳孔收缩。

青砖之上,有几处鲜血痕迹格外刺人眼球,血痕,在精绣的云锦上分外醒目。

叶芙蓉下意识接住白王,反而被他压住,半躺在地上,发带被箭矢射断,一头乌发随之散开,如黑缎般铺陈满肩。她手肘磕在地上,已是伤到麻木,现在动了动手,却是感觉到手掌粘腻。

那血,慢慢浸开,像是朵艳丽的花儿一般。

叶芙蓉只觉得头轰的一声,做不得其他想法,摁住伤口叫道:“叫医生!不,叫大夫!”

那一夜,白王府阖府不得安宁,侍卫将王府上上下下搜了个遍,通宵灯火,到了后半夜,天公不作美,又下了一场大雨,风卷着叶子打在窗棂上,“啪”“啪”地响着,让人心也是跟着一惊。

整个听雨轩里静得吓人,除了绞帕子的水声,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所幸过了后半夜,老御医脸色才算是恢复如常,道了声:“王爷洪福齐天。”那一箭极其凶险,若是再深上一寸,白王爷就不是躺在这儿了。

许是疼得厉害,白王皱着眉半躺在锦榻上,染血的锦衣早已换了下来,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叶芙蓉只觉得掌心还火辣辣的,仿佛白王的鲜血仍旧留在手上。

白王合着眼,似睡非睡,淡淡道:“要是有你所说的警犬,现在搜寻的怕是容易些。”

叶芙蓉这才将目光从手掌离开,“下这么大雨,什么气味都冲掉了,也难。”

“你就不能说两句我喜欢听的。”白王轻声道。他向来深沉惯了,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样抱怨的话。

叶芙蓉脱口道:“那你下次不这样,我说十句你喜欢听的都行。”

白王一怔,睁开眼看着她,笑了笑,眼眸里却含了许多不懂的深意。

“这次多亏了你。”

叶芙蓉闻言再一抬头,白王遥遥地看着她,神色温和。

“王爷何出此言,若不是王爷舍命相救,我现下也是生死未卜。”

叶芙蓉缓声道:“我不过是跟着奉香姑娘这些日子,多少学了些许,这才闻出异香,否则恐怕也是一无所查。”

白王不禁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来,那明明软得像兔子般的小身板,扑倒他时却很是凶猛。就是有些太轻了,腰肢纤细异常,仿佛一手便能圈起。

“你也受惊了。”

白王吩咐陈如意,“小陈,去库里取那串满金星小叶紫檀的手串给叶芙蓉。”

那手串,不仅品相极好,繁星点点,还是静海寺主持所赠之物,据说上有佛光庇佑,能保佩带者逢凶化吉,远离灾祸。寻常人真的是求之不得!

叶芙蓉也知这物必定稀罕,但垂首拒绝,“谢王爷赏赐。不过据芙蓉听闻,小叶紫檀乃是凝神之物,王爷操劳政事,所耗心神俱多,佩戴此物最是适宜。”

“你不想要吗?”白王缓声道。

叶芙蓉只是答道:“这样的稀罕物,本不是我这戴罪之人可用得起的。”她必定是要回去的,这些东西对于她而言,无甚大用,只是累赘。

陈如意急了,暗暗向着叶芙蓉使眼色,白王是什么样的人,当朝执政时是说一不二,少有人忤逆,如今这小丫头还敢推三推四。岂料叶芙蓉只是低垂着头,半点也不同他对视,令他气不打一处来,偏又不敢声张。

再偷偷看了眼白王,他过了一会,才不见喜怒地道:“既然如此,那你想一想,再告诉我想要什么。”说罢,合上眼睛,但却看得出来并未休息,一直等到天刚麻麻亮,谢羽过来,白王便立即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谢羽。

他一夜未眠,额角渗着冷汗,粘了几缕黑发在颊旁,愈发显得脸色苍白。

谢羽进门便跪下请罪,“王爷,属下无能,阖府上下搜过,仍是让贼人逃脱。”此事兹事体大,白王受伤已是令他万死难辞其咎,现在又让凶手逃脱。谢羽埋首道:“请王爷恩准属下将功折罪,缉拿此犯!”

白王却是摆了摆手,言语淡淡,“谢羽,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谢羽立即明白过来,忙道:“属下虽未能亲手擒住贼人,却也重创对方,他匆忙之间,将刺伤王爷的凶器遗落……”

白王眸色骤然一亮,竟是想要起身,陈如意忙劝道:“王爷,御医叮嘱过您不能妄动……”白王眼色一厉,劈手就将陈如意挥开,叶芙蓉忙扶住他,奉香与陈如意不敢再劝,取了厚垫,让白王半坐起来。

“拿上来。”白王下令道。

谢羽令人将弓弩呈上,叶芙蓉不动声色,在一旁打量此弓弩。那弓弩几近支离破碎,并不能使用,但是从部件原理上来看,竟是颇具现代兵器雏形,或者说,这更像是十字弓。难怪白王着道,大概此物之前未曾出现过。

“寻常弓可射八十余步,弩可射二百余步,但此弩已是超过三百余步,而且后劲还如此强大。”周沐霖也凑过来看着,缓缓说道。

谢羽哪里不知其中端倪,直道:“大氏虽擅游走骑射,但这样的技术,却已是超出他们平日所有。”

在冷兵器时代,弓虽是众多国家民族都有,但是弩却是元狩朝一家独大。一直以来,弩的技艺都绝不外传,严加保密,可现在看来,不但是对方掌握了这门技术,甚至有了更先进的,结合之前所闻到的藏香,看来是有人内外勾结,想要白王性命。

白王想必更加明白这点,“去查,我要知道这弩是谁做出来的。”

此弩不仅射程长,威力大,而且可以拆卸,所以才能悄然带进王府,虽然大规模的战场上不大需要,但是随影军需要!否则他也不会辗转一夜,难以安眠,就等着看能不能从刺客身上扒下来这个。

谢羽拱手道:“属下遵命。”过了半晌,才问道:“这段时间,刺客之事层出不穷,那这些预谋之人……”

周沐霖微微叹了口气,只闻白王截断谢羽所言,“左右不过那么几个罢了。我倒是想看看,到底谁的命比较短。”

他重伤之下又熬了一夜,叮嘱完,已是满脸疲惫,闭上眼睛,似是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