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芦儿沉默了一会才道:“奶奶现在毒发中,小指已青,指甲也都发黑了,你刚刚看到了吗?”

上官钰一时无语,唐芦儿咬了咬牙,将眼中的泪逼回去,接着开口道:“我没有关于白薇的丝毫记忆,三哥和莫老口中说的那个人,对我来说,就像是天上的人一般。可即便是知道了,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白薇,但是属于她的那么多责任,我也没想过要逃避。因为是白薇,我才有了奶奶,当日我醒来,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那儿,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这个世界那么陌生。。。。对你来说,奶奶只是你见过几次面的师叔,可对我来说,奶奶对我有再生之恩,有抚育之恩。”

唐芦儿说着,就慢慢垂下眼,然后转头看着那满窗的红光。

她不是不怕,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才知道,人的承受能力,总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或许照上官钰说的,找个人乔装成她的样子,去将唐老太替换回来,是比较妥当的法子。但是她赌不起,奶奶若因为她的怯懦再出现任何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没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上官钰怔然,良久,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么就重新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他本想若她执意要去的话,就只好将她关一晚,可听她刚刚那么说后,他忽的就想起恩师,当年他正是因为迟疑了一下,导致一生追悔莫及。

入夜,风起,离柳州港口五海里处浓黑的海面上,上官钰带着唐芦儿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缓缓行来的船只。风扬起两人的长发,瞧着对面的船离得越来越近了,上官钰转头对唐芦儿道:“生与死的对决往往很简单,不会有太多的花俏和优雅,很多时候,直觉的判断和反应的灵敏比会什么样的招式更重要。”

唐芦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睛却紧紧盯着前面那越行越近的船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抓住栏杆上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人已经下去了,你上去后,他们便能潜到那船边,不过若是今晚找不到机会,就算了,莫要着急,我会一路跟着的。”上官钰说着就看了一眼她束在身上的腰带,那是沾水后,能在黑暗中持续数个时辰发出淡淡荧光的特制腰带。

唐芦儿点了点头,然后咬了咬唇道,“你已经通知三哥了?”

“嗯,再过一会他就能过来,别担心,我不会让人将你带走的。”上官钰低声道了一句。

孟三的母亲是西凉人,当年他母亲回娘家探亲,却不幸病逝,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直接葬在西凉,而齐州那边只是她的衣冠冢。昨天刚好是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他在离开前去了一趟西凉祭拜他的母亲,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只是要从锦园赶到这边,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莫老走到他们身边,看着那停在他们前方不足半里处的船只道:“这好像是你们这的福门战艇吧?他们哪来的这玩意?”

上官钰不语,福门战舰是柳州水师配备的战船,是所有船中速度最快,亦是战斗力最强的,是军舰,别说平民百姓,就是王公贵胄都滑有资格拥有。

白月城,手伸得太长了。

那边放下一艘小船,缓缓行到唐芦儿这边后,喊了一声,小官钰即示意将梯子放下去。

不多时,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到甲板上朝唐芦儿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将挂在腰上的瓶子双手呈上道:“微姑娘,这是唐前辈身上的酒香胶,为了表诚意,在下先将此物送来。”

唐芦儿微抖着手接过那个瓶子,然后盯着那男子,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将我奶奶的手切了!”

“薇姑娘莫着急,唐前辈的手指,其实是前辈自己切下的。”那男子抬起脸,看着唐芦儿道,“我等遇上唐前辈时,正好前辈身上毒发,而且此次毒势来得凶猛,前辈只能将那些压制不住的毒逼到小指那,随后一刀将自己的手指切下来。薇姑娘若不信,可以向大长老求证,此毒出自白月城,大长老不会不清楚。毒发时若强压不住,就只能将身体一点一点的切除,否则毒攻入心脉,便会马上暴毙。”

那男子说完,就微侧过身,朝站在一旁的莫老欠身行了一礼。

莫老摸了摸自个的后脑勺,朝唐芦儿讪讪道了一句:“呵呵,经这一提醒,我才想起确实是这么回事。”

上官钰看着莫老,眼睛微眯了眯,唐芦儿只看了莫老一眼,就又看向那男子问道:“我奶奶现在如何了?”

“很是虚弱,所以请薇姑娘这会随我过去吧,姑娘一上船,我等马上就将唐前辈送回来。”

“唐前辈还未回来,就让我将人送到你船上,阁下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天真了。”上官钰瞥了那男子一眼,然后就将目光转到对面那艘战舰上。只见那边的船头上也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好像是个女子,他看过去的同时,那女子回身打了个手势,不多时,就有两人抬着一张椅子从船舱内走出来,前面还一人领着一盏马灯走在前头。

“奶奶!”唐芦儿脸色一变,即便很远,视线模糊得只看到的一个模糊的影子,但那确实是唐老太没错。

那男子适时开口道:“唐前辈此次毒发势猛,薇姑娘还是尽快随我过去吧,唐前辈过来后,有大长老的金针术,即便没有解药,也还能将毒压制一段时间。”

上官钰开口道:“你让人将唐前辈放到小船上,如此你便可以将人带过去。”

那男子朝上官钰欠身道:“恐怕不能如王爷的意,北漠人的水性实在没有柳州这边的水兵好,更比不上王爷的私卫,为了以防万一,我等只能待薇姑娘上船后才能将唐前辈送回来。”他说到这,就又朝唐芦儿道了一句,“薇姑娘,多拖一刻钟,对唐前辈的不利就多一刻钟。”

“我这就随你过去。”唐芦儿说着就往前踏一步,上官钰拉住她的手腕,唐芦儿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唐芦儿握住他的手,将的手背拉到她腰带那轻轻擦了一下,然后就随那名男子下船去了。

“猛虎被圈在圈里面养,最后只会变成猫。”莫老也看着前面,只是说出这句话时,他不由转头看了旁边这位年轻的王爷一眼,忽然间觉得,其实这一位才是真正的猛虎。

上官钰豁然回头,目光如刀,莫老立马讪讪一笑,忙开口道:“年轻人火气那么大做什么,尊老懂不懂!再说这事,我之前说不说,有什么差别,那丫头会答应不过去吗?”

“她若有事,谁也逃不了!”上官钰收回目光,冷冷道了一句。

唐芦儿上了福门战舰,还不及站稳,也不管附近站了多少人,就往唐老太那冲过去。

“奶奶。。。。。”她有些无措的看着那个坐在圈椅上,明显极度虚弱的老太太,瞬间泪眼模糊。

唐老太表情倒是很平静,只是朝她招了招手,让她靠近些。

唐芦儿跪下去,握住唐老太包着纱布的那只手,唐老太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才用两只老手包住那只年轻的小手,摇了摇头道:“笨丫头!”

谁都没发现,唐老太在包住唐芦儿的手时,即在她手心留了几个字。

良缘到 第120章 狭路相逢

波涛暗涌海面,一叶扁舟载着唐老太,在两个人的护送下,沐着夜色,往一边缓缓行去。

“人已送到,在下还有一句话要送给王爷,王爷若不想薇姑娘受到任何伤害,那么无论是王爷的船,还是王爷的人,最好将距离拉至五海里外,否则薇姑娘的安全将不受到保障。”唐老太被上官钰的人接上去后,小舟上的人在下面往上大声喊了一句,说完也不等上官钰这边应答,就已经划桨返回。

“王爷!”一旁的赵力顿时被对方的态度激起怒火,上官钰只淡淡道:“今晚星月模糊,可见度不足一海里,待他们走开后再慢慢跟上,我说的事准备好了没?”

“已经准备好了,可是王爷何必…”赵力点了点头,但面上却为难万分。上官钰却不理他的话,唐老太快要上来了,他赶紧走上去亲自扶住。唐老太握住上官钰的手就在他耳边道了一句,上官钰一怔,只是马上将眼中的诧异掩下。

”薇姑娘,请进去吧。“瞧着唐老太上了对面的船后,小舟返回时,唐芦儿旁边那位白纱女子一脸冷漠地道了一句。

唐芦儿收回目光,看了那女子一眼,刚刚她听旁边的人喊这女子为十三姑,且态度颇为恭敬。

只是这白纱女子看她时的那等眼神,不知为何,竟带着莫名的怨毒。明明是极美的一张脸,可是其眼中那样深寒的恨意,却令她不由打了个冷战,跟着就生出满腹狐疑。

唐芦儿悄悄握了握手心,唐老太刚刚在她手心上写字的地方还有些痒痒的,她悄悄往周围看了一眼,只是昏暗的光线下,那一个个瞧着都是一脸冷漠。

因分辨不出,故不敢多看令人生疑,唐芦儿再瞧了一眼对面,收回目光后,就默不作声地转身随那白纱女子往船舱那走去,且跟着后面的还有四位神色冷漠的男人。

因为是战舰,所以这船的船舱是在一面,刚下几级楼梯,就感觉里面的空气有些浑浊,光线又异常昏暗,且踩楼梯发出的声音,竟还隐约能听得到有回声传来。唐芦儿瞧着这越来越往下,心头不由就沉了沉,离上面越远,她脱困就越困难。

”你们都出去,我跟薇姑娘单独说会话。“唐芦儿进了船舱后,白纱女子也跟着进来,并朝后面那几位吩咐了一句。

后面三个人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唯一位却不听白纱女子的话,只见他抬眼一脸真诚地开口道:”十三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薇姑娘我会帮忙瞧着的,夜十五的死,十三姑已经伤神多日,这要再熬夜的话,怕是身子吃不消。“

白纱女子看了那男子一眼,冷笑一声道:”夜十九也会关心起我来。“

”应该的。“夜十九面色不变。

”哼,出去。“白纱女子却丝毫不领情,”虽说你不一定要听我的话,但却也没有资格阻止我要做的事。“

夜十九看着白纱女子道:”苏殿主毕竟没开口要她的命,十三姑就不怕殿主责罚吗?“

”殿主的意思我自然知道。“白纱女子忽然笑了,唇角飞起,面容妖娆,只是那双眼里却依旧没有半分笑意。

唐芦儿一边注意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悄悄往后退,同时观察这房间有没有可逃的出口。可是这到底是船舱,又是在船肚子里,不是建在地上的房子,除了刚刚进来的那扇门,余下三面,连个窗户都没有。

”你无需为我担心,我只要她一只胳膊,不会伤及她性命!“白纱女子说话的同时,五指成爪,突地就朝唐芦儿这边过来。唐芦儿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往自己这汹涌而来,她心头大骇,反射性地就往后面连步退去。只是她的速度到底比不上白纱女子,眼见那指甲泛着蓝光的爪子就要抓到她身上了,唐芦儿的手已经摸到护腕上,可就在那一瞬,夜十九却一下子抓住白纱女子的胳膊,同时朝她出了一掌。

白纱女子不得不收回五爪,一挡一避后,即往侧一退,然后看着夜十九冷笑道:”苏殿主曾说过,他身边有内奸,原本怀疑的是十五,所以殿主先派了十五过去抓这小丫头,不想十五却反被杀了,现在,我总算找到真正的内奸是谁。“白纱女子阴冷的目光在唐芦儿和夜十九身上扫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们,给我弟弟偿命!“

奇怪的是她说这话时并不忙着动手,反是夜十九先出手了。

昏暗的房间内,一灯如豆,呼啸的劲风,将那昏惨惨的烛火吹得欲灭不灭,两人投在墙上的身影凌乱得分不出彼此,地板发出微微的震动,激烈的刺杀对决,让就近观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不快走!“夜十九缠住白纱女子后,即朝唐芦儿那喊了一句。他们交上手的时候唐芦儿就往门口那冲过去了,只是好几次都被白纱女子给逼了回来,这一次她终于冲到门边,可当她就要拉开门时,那白纱女子嘴里忽的就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

唐芦儿的手刚握到门把上,一股巨大的冲力就从门上传了过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三个男人冲了进来,唐芦儿被撞到地上的同时再不犹豫,身子就在地板打了个滚,卸去冲力的同时就将护腕内的钢针射出。

寒光如电,惨叫声顿时响起的同时,房间内的烛火忽的就灭了,周围瞬间变得黑不见五指。

唐芦儿还未及站起,就被人给一把扯了起来,然后拽着她就往外冲了出去。

“会游泳吗?”

“会!”

“能闭气多长时间。”

“足够跳下去再浮起来!”

只是两人还没跑出房间多远,前面又有一拔人冲了过来,后面,白纱女子也跟着逼近。

没有犹豫的时间,更没有对话交流的机会,夜十九猛地打开另一个房间,将唐芦儿一拽,就往里塞了进去同时低声道一句:“锁上门,里面有一扇窗户可以打开,到楼梯那等我。”来不及说更多,他就将门拉了上去。

唐芦儿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死死咬着唇,不敢想外面的情况,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那扇门上了锁后,又将旁边的桌子拉过来顶住,然后就开始在这房间内找那扇能打开的窗户。

没花她太多的时间,就在一个角落处找到那扇木格窗,只是那窗户可能是不常用,卡得太紧,屋里又黑漆漆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还时不是有惨叫声传进来,每一次都令她心头一颤,将藏在靴子里的墨月拔出,胡乱削了一通后,总算把那木格窗给打开了,只是当她伸头往外一看,却发现这窗户也只是通向一个狭窄的甬道,并非是直接对着那楼梯。

门那边的打斗声依旧未停,只是听着似乎离得很远了,唐芦儿咬了咬牙,就爬上窗,摸着黑,提着气轻轻跳了下去。随后就往楼梯那方向小心走去,只是条甬道实在是太黑了,可视度连一臂远都没有,手才伸直一点,就看不到自己的手掌。

刚刚那些打斗声都听不到了,耳边剩下的只是澎湃的浪涛声,船身轻轻摇晃着。唐芦儿估计自己已经走了五米远,照之前来时的走的距离,她最多再走五米,就能看到楼梯。

只是就在那一瞬,她忽的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这种感觉,在短短几天内,她经历过太多次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脚尖一转,身子即往旁一侧同时往前两步,接着回身就将手腕里的钢针射出。

对面顿时传来哧的一声。

唐芦儿只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她只要反应慢一点,现在就没命了。

然而这一次的成功避开却并未给她庆幸的时间,唐芦儿就要转身往前跑的时候,忽的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往自己这飘了过来!

她大惊,再次将钢针射出,可就在那一瞬,她才发现那飘过来的白色影子不过是件白色的纱衣!

然而在她按下护腕的那一瞬,两手是静止的,白十三要的就是这一瞬的机会。

阴冷的杀气直面逼来,她似乎看到了死神的镰刀朝自己砍下!

生死危机下,数日来在莫老控制无数旋转木桩攻击她练出来的本能,让她在风逼近的那一瞬,顺着隐约的风势迈出了随风步。狭窄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十三姑的尖利的五爪从唐芦儿肩膀上擦过的瞬间,两人打了个照面,随后,两人的位置诡异地交换了。

十三姑挡住了唐芦儿前往楼梯的去路,唐芦儿喘着气盯着前面那个模糊的影子。刚刚打照面的时候,她瞥到对方身上有微微的冷光泛出,那应该是一件铠甲,所以护腕上钢针没大用,她也不敢再随意浪费,用一次少一次,而后面不知还有多少敌人。

唐芦儿咬着牙,紧紧握着墨月,莫老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良缘到第121章 生死对决

深秋的夜晚,特别是在海上,气温是极低的。

可唐芦儿额上却慢慢冒出汗来,汗珠顺着额角滑到脸上,带出一丝轻痒,她却不敢随意动弹。此时此刻,一个细小的差错,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狭窄的甬道,空气流通不甚良好,闷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甚至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她知道,这其实都是她的心里作用,对方给她造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漆黑的甬道内,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丈远,可谁都看不到对方。

而也就是因此,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白十三轻轻转动着右手的手腕,刚刚那些钢针虽都被她身上的麒麟软甲给挡住了,但还是有一枚钢针从她手臂上破皮擦过,不过短短片刻,现在整条手臂都有些麻了。

然而更令白十三感到吃惊的是,前段时间她明明打听到,白薇的武功已是尽失,却没想对方刚刚竟躲过了自己那一记杀招!偏这里又那么黑,以至于她刚一点都没看到对方到底是怎么躲过自己那一记杀招,到底是怎么回事?未知的事情,往往能让人生也忌惮之心。

几日前夜十五的死,白十三一直以为是安远王下的手,可现在,她心里的这种认知出现了动摇。

浪似乎大了些,船晃动的幅度比刚刚强烈了许多,黑暗中的两人,其实也不过是对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白十三握紧右手放置背后,同时左手上多了一柄四寸长的柳叶弯刀。

就在白十三抬脚的那一瞬,唐芦儿即感觉到刚刚一直静止的空气忽的流动起来。

她咬住牙关,沉住气,压制住心里那排山倒海涌过来的恐惧,握住墨月的手腕跟着一转,右脚脚尖垫起,膝盖微弯。

命运是立在她身后的一条恶龙,已经对她张开森然巨口。

此时此刻,她没有退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要想活下去,只有继续向前,迎难而上!

只是,这注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对决,白十三是真的动了杀心,刚刚的意外亦使她此一刻更是打起十二分的认真。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对上的那一瞬,一个火折子突地从白十三身后扔了过来,黑不见五指的甬道在那一刹猛地亮起,两人亦都看清对方的动作。

然火光亮起的那一刻,白十三心头即是一惊,若是白月城的人,不会从她后面过来,应该是从她前面包抄过来才对。

形势一下子出现扭转,她竟成了别人夹攻的目标。

可当她看到唐芦儿手握墨月,踏出随风步,朝她欺身而来的那一瞬,她心头大惊,刚刚一直怀疑的事情得到了证实,白薇武功尽失的消息,果然是个幌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

白十三心神两次受到震动,加上身后的威胁,她十分的战意只剩下三分,七分已变成退意。

唐芦儿却是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一鼓作气气势如虎,她,一定要活着走出这条甬道!

虽破月一式,没有内力的支撑,连一成的威力都施展不出,但身处真正的战场,气势比内力更重要。

生与死的对决往往很简单,不会有太多的花俏和优雅,很多时候,直觉的判断和反应的灵敏比会什么样的招式更重要。

白十三那一瞬的迟疑和惊恐,被唐芦儿捕捉到了,敌退我必进,一切都为了活下去。

随风和魅影,白十三心头连连大骇,火光熄灭的那一瞬,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浓稠的鲜血从血槽里喷到她身上,唐芦儿身子继续后退的同时,手握紧,将墨月拔出。

一击而中,再不恋战,身子急速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个人,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后她才微微站稳了身子,胸口剧烈的喘息。墨月连白十三的鲜血一起粘在她的手心上,让她连自己肩膀上的伤都没感觉到痛。

没有听到对方身体倒下的声音,反而是一阵微乱的脚步声正快速的远离,消失。

刚刚,两人再次互换位置的那一瞬,她只从后面刺中对方的肩膀。

或许会因失血过多而致命,也或许不会。

”受伤了!?“上官钰疾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却不知道是谁的。他亦听到那个女的逃开的脚步声,可他无暇去追。

她们交上手的时候,火光正好熄灭,而他又是从外头赶进来的,眼睛没法短时间内适应这样深浓的黑暗。

”唔!“他这一抱,正好就碰到她肩膀上的伤,唐芦儿这才感觉到疼。

”伤到哪了?“上官钰忙松了手。

”没,没大碍,我们先上去。“疼痛感让她忽略了刚刚刀刃刺入身体,鲜血喷在手上的感觉,”有一个叫夜十九的人,你进来时侯看到他吗?“

”没有。“上官钰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拉住她的手问了一句,”能走吗?“

”可以。”

唐芦儿被上官钰拉着跑到楼梯口时,就有几个人从楼梯上下来,瞧着上官钰后即道:“王爷,船上的人都不见了,他们好像是早有准备,怕是放了小船逃了。”

“不可能那么快。”上官钰冷眼昏暗的四周,柳州水师的福门战舰竟在外人手里,这事后面会牵扯上多少人,全是杀头大罪,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弃船而逃。

“刚刚有一个女的往那边逃了,你们往那边找去,再将这船仔细搜一遍!”上官钰交代这话的同时转头看了唐芦儿一眼,却瞧着她肩膀上竟已濡湿了一大片,他神色微变,忙转回头喊道:“谁身上带了伤药?”

唐芦儿被上官钰带到其中一间房里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勉强把墨月插入刀削后,就往床上一倒。她也不知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是刚刚心神消耗得太厉害了,只觉得头很晕。

跟进来的侍卫点起灯后,一时也不知这船上的纱布都放在哪,正要帮忙找呢,上官钰却让他出去,然后将床单撕下一块。

“点穴止血只是延缓而已,且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你将衣服解开,把这药洒上,包扎一下,待回去后再好好给你处理伤口。”上官钰把手里的药递给唐芦儿后,就转过身,将刚刚撕下来的床单慢慢撕成细条。

旁边的烛火因船摇摆的关系,一直在微微晃动着,后面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偶尔几声细微又隐忍的呻吟。上官钰只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僵硬了,手上的布条也都撕好了,他便将那些布条放到床上,依旧背着身道:“伤得重不重?上完药后,用这个包扎一下,以免伤口裂开。”

唐芦儿哪知伤得重不重,她只知道血将她的衣服粘在伤口上了,自己根本不敢动手拉下来。

疼得脸都白了,那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淌,满头大汗地弄了一会,也只将一边的外衣脱了,里面那一层薄薄的中衣怎么也下不了手。

“算了,现在还管什么男女大防的。”唐芦儿放了手,朝上官钰道,“七哥你帮我吧,我,我弄不了,痛死了!”

上官钰一怔,迟疑了一下,一回头,却见那姑娘一脸苍白,整个胳膊几乎都沾了血,衣服也只脱了一半,伤口还没露出来,药自然也还未上。

“你————”他怔了怔,即转身走到她身边,拔出她的墨月,绕着她的伤将她的中衣割了一个口,然后看了她一眼,“忍着点。”

“嗯。”唐芦儿点了点头,就别过脸咬着牙。

上官钰看着那细弱的肩膀,手不禁也有些发起抖,额上跟着冒出汗。

悄悄吐了口气,一手压住她肩膀上的穴位,另一手抓住那块衣料,慢慢拉了一点,然后就急速的一扯。唐芦儿即哼了一声,随后就松了口气。

松宽的衣袖垂到肘部,露出鲜血淋漓的肩膀,以及两寸长的伤口,上官钰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他松了口气,立即邦她上了药,然后将刚刚撕好的布条拿过来,帮她包扎。

“以后将这些布条解开时,会不会也很痛?”唐芦儿回头,满是担心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