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楚玖飏挑眉,胜券在握。

十此时眼神中有些惊恐,但更多的是深深的不解,他动动嘴唇,只说得出几个字:“怎么会…”

楚玖飏嘴角挂上一抹邪笑:“呵呵,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还有内力?”

十闻言诧异,不过很快他又恢复镇定,出声问道:“你居然解了毒?”

“解毒?”楚玖飏轻蔑地看了十一眼,“呵,我从未中毒,又何须解毒?”

十一听更是大惊失色,“不可能!你那天明明…”

楚玖飏并不着急解释,而是先封了十身上几个大穴,然后拿竹条捆住他双手,然后才娓娓道来。

“那天我是中了药,不过不是你那阴损的药,而是普通的媚药。所以,我并未伪装,只不过是你太自以为是了而已。”

早在一月之前,门主争夺开始之际,别人都以为离天门内的比拼较劲会留在最后几日再进行,可实际上小十一早就动手了。他暗中派人在楚玖飏平日喝的茶内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唤作“黯然春”。这种药掺合了化功散和媚药之类的东西,长期服用会使人内力渐失,同时又浑身燥热,急于泄|欲。

而它最绝妙之处在于此毒日积月累,到了一定程度便会爆发。此刻中毒之人必然是欲|火焚身,千方百计要发泄了才好,可就是等待这泄|欲之后,那人便会功力尽失,起码要数月才可恢复,而且还会元气大伤,五脏六腑皆受巨损。十一早就盘算着给楚玖飏下毒,待到一月之期到来之际,楚玖飏必定毒发,内力尽丧,决战之时必输无疑!

可是十小看了楚玖飏。想他楚玖飏是何等人?极具城府,高深莫测。这等下毒的手段他会不知?他只是一直未点破罢了。

他将计就计,那晚在白知梅处故意喝下那杯掺了媚药的酒,不一会儿药性发作,与那中了“黯然春”毒发的景象一模一样。然后,他便去了连梓箐处。之后的一切,都是演给跟踪之人看的,用以瓦解十的戒心,如此一来,今日他才可以轻松获胜。

不过,纵然这一切只是一个局,他楚玖飏把什么都算进来了,堪称算无遗漏,但他还是没有料到,那一晚,他明明泡过了冷水,还用内力逼出了大半药性。可是看见连梓箐,他还是情不自禁把人拉入怀中,强吻了美人。

回想起那日在书院门口的邂逅,楚玖飏知道自己这次不是一时兴起,不是贪图美色,他是一见钟情,只一眼,他就爱上了这个女子。这是一种感觉,无关美貌,只是情动。

从前的楚玖飏,有些淡然,对于很多事都无所谓。活在世间,他觉得自己好比行尸走肉,只会听从吩咐去杀人、去聚财。他从来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他只是家族的工具,只是楚氏的傀儡。而现在,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一个女子,他喜欢她,他想和她在一起!所以,他下定决心要登上高位,这样他才可以照顾她保护她,进而得到她!

“呵,是我小看你了…”十显得有些懊恼,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我早该想到,从小到大,你就让人看不透。你动手吧!此番比拼,本来就生死无怨!”

楚玖飏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出手,而是缓缓说道:“我不会杀你。”

十闻言猛然抬头,满眼怀疑,明显不相信楚玖飏所说的话。

“这三分兄弟情意,今日还给你。若有下次,我不会手软。”

言毕,楚玖飏一个手刀劈在十的后颈,把他打晕过去。随后,他把人扔在路边,自己孤身走出巷口。

从今往后,他便是离天门的门主。

苍生杀权,尽握掌中。

而那昏过去的十在失去意识之前,嘴角居然带着笑意。

九,你一定会后悔的…

翌日一早,江音墨去连家叫梓箐一起去书院,昨日萍姨就跟他打了招呼,拜托他照顾一下梓箐。

二人一齐走出巷口,一辆大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上车之后,车里已经坐了两三人,有男有女,都是家住城南但在登云书院念书的学子。

梓箐一上车,就很抱歉地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众人直道不必客气,显得十分亲切和善。

一路上,可能因为梓箐的突然到来,大家显得稍微有点拘谨,话也不多。梓箐感受到这凝固的气氛,愈发觉得窘迫,暗道自己不该禁不住连梓麒的软磨硬泡,现在给别人找了这么多的不自在,尴尬至极。

江音墨和梓箐坐在一起,多了一个人使得这车厢显得有些拥挤。他紧紧挨着梓箐,手臂贴着她,虽然隔着衣物,他却感觉到了温热的美人馨香穿透那层层布料,渗透到自己的肌肤上,四周萦绕的都是梓箐的气息。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江音墨一个劲儿发热,额头上落下滴滴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江公子,你没事吧?”梓箐察觉到江音墨的异状,关切问道。

“没、没事…”江音墨不敢看梓箐的眼睛,说话也吞吞吐吐。

“可是我看你很热的样子…”梓箐有些疑惑,“是不是中暑了?最近天气挺大的。”

“嗯,有可能…没事,一会儿就好。”江音墨顺着梓箐的话往下说,然后还很配合的拿手扇了扇风。

梓箐看他难受的样子,从自己的小包袱里翻出一把檀香扇,然后递给江音墨:“给,拿去扇扇吧。”

江音墨看着那把精巧玲珑的文扇,还有伸过来的纤手皓腕,脸红了红,接过扇子道谢:“多谢连姑娘。”

旖扇风流,清香四溢。

江音墨扇着扇子,逐渐清凉下来,而内心的那些情愫,也越来越清晰。

没多久书院便到了,马车停在巷口,众人陆续下车,步行走向书院大门。

梓箐和江音墨一齐走着,刚到门口,便有一个身影快速闪了过来,堵在梓箐面前,然后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你昨天去哪儿了?!”

梓箐愕然,抬头看着来人。只见一张极美的脸对着自己,不过却一脸怒火,表情颇为不满。

“我…”梓箐一时语噎,有点回不过神来。

“哼!”南宫霖不等她把话说完,接着喝斥:“昨天找你半天都找不到人!害得我一晚上没睡!一天就知道乱跑!”

气死他了,昨天没吃东西,饿得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梓箐诧异地看着南宫霖,他发什么脾气呀?

江音墨在一旁也惊讶不已,难道,这南宫霖和连梓箐…

这时,书院敲钟了,大家纷纷加快步伐往里走。

南宫霖狠狠瞪了梓箐一眼,然后凶巴巴地甩下一句话:“散学之后等着我!再让我找不到人,要你好看!”说完,把头一拧抬脚就走,趾高气昂的模样。

梓箐看着那潇洒的背影,暗自纳闷,自己怎么得罪这美公子了?

果然,散学之后,南宫霖已经在兰苑门口等候了,他一站在那里,就有许多女子使劲盯着他看,一脸的迷恋。可他却是略微皱眉,一脸的不耐烦,有些厌恶别人的表情。

一看到梓箐走出来,南宫霖大步上前,开口就语气不佳:“怎么才出来?慢吞吞的!”

梓箐越来越摸不准这古怪公子的脾气了,不过她还是好声好语问道:“南宫公子,有什么事吗?”

南宫霖看梓箐不明所以的样子,气得牙痒痒,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吃不到她做的佳肴而生气,只得故作深沉地说道:“昨日去找你找不到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害我担心得饭都没吃,今天说什么你也要补偿我一番。”

担心?这南宫霖担心她干什么?两人非亲非故,而且她也看不出这美公子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情意,他成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谁都是爱理不理。

梓箐继续纳闷,皱眉问道:“南宫公子你为何要担心我?我昨日回家去了。”

这木头女人!非要逼得他说出心里话么?!

南宫霖郁结不已,只好装模作样地说道:“你下次要回家提前打个招呼,省得朋友为你担心,知道了吗?”

梓箐眨眨眼,这南宫霖意思是把她当作朋友了么?她仔细想想,也许是近日城中不太平,歹徒出没,所以这美公子才会担忧自己的安危吧?

想到这里,梓箐释然,她感激地笑笑:“嗯,我知道了。”虽然和这脾气古怪的公子算不上挚友,不过普通朋友总是算的,毕竟二人也有“赠饭之谊”。

“唔,”南宫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大手一挥就往外走,“快去买菜,我饿了。”

梓箐无奈一笑,这一阵晴一阵雨的,明显还是小孩脾气嘛!

南宫霖随着梓箐去了市集之上,他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看着泥泞的道路,还有那些大声吆喝着的小贩,南宫霖皱着眉头,颇为不喜。

梓箐想着今日肯定又要照顾这美公子的饭食了,于是特意买了许多菜,且以肉食居多,肋排、河虾、鲜鱼…菜篮堆得尖尖的,满载而归。

南宫霖看着梓箐买了这么多东西,不由得眉开眼笑。

今天一定能美餐一顿!

“走快点!”南宫霖一把抢过梓箐手中的菜篮,然后大步往回走去。

饿死他了!等不及要吃东西了!

梓箐看着前方快步疾走的男子,轻叹一声,真是个怪脾气!不过她还是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而她身后不远处,楚玖飏看着这一幕,目光一凛,薄唇紧抿,片刻之后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南宫好贪吃呀,小别扭…

楠竹这个问题呐,其实已经很明朗了啦~~~

24

24、第二四章 指缠绵芳心萌动 ...

回到王家宅子,南宫霖大摇大摆地跟着梓箐进了她住的小院儿,然后毫不客气地在院里坐了下来,催促道:“你快去做饭,我就在这里等着。”说着还很不耐烦地挥挥手,赶梓箐进厨房。

梓箐原本想叫他回自己院里等着,一见他急躁不满的神情,满腔话又哽在了喉咙,只好先提着篮子忙活去了。

进了厨房,梓箐先拿出已经砍成五分长一段的肋排,用清水洗净,然后撒上一些米粉和五香粉拌匀,米粉是自家磨的,就是把一般的稻米炒熟炒香以后磨成细粉,用来做粉蒸肉正好。之后再加入适量盐和辣酱,还有几勺菜油和高汤,把一切和匀以后,用新鲜荷叶包上排骨,外边用草秆扎紧,捆成一大包,放在笼屉上用大火蒸。

接着,梓箐倒出新鲜大个的河虾,只只透明,还在活蹦乱跳。她用水洗了几遍之后便把虾倒进一个大碗当中,再去取出一小坛花雕酒,倒入碗中,淹没住那一碗河虾,盖上碗盖,让酒气慢慢熏着碗里的虾。同时,梓箐在另一个碗里放入许多切碎的佐料,有姜蒜末,红红的小米椒,青绿的香菜,还有盐和些许醋,把这些调料搅匀之后,先滗出虾碗里多余的酒,再把料汁一股脑浇上去。之后盖上碗盖继续闷着,让料汁的味道渐渐渗透进河虾之中。

趁着这会儿功夫,梓箐已经在锅里烧上了少许热油,待油热五分左右的时候,把一整条鱼放进去煎至两面微黄,鱼身打了花刀,油煎之后微微翻卷,好似花瓣。然后倒入高汤,加入少许姜片,改成小火慢炖,直到汤色变成奶白,再加入嫩嫩的豆腐一齐炖,稍过片刻便可以出锅了。最后再在整碗鱼汤里点缀上芫荽和嫩葱,便可上桌了。

南宫霖坐在院里,闻着厨房飘出的阵阵香味,不禁清涎满溢,胸中如猫爪挠心,痒不可耐。

怎么还没好啊?急死个人了!

笃笃两下敲门声,打断了南宫的思维,梓箐听见了也从厨房探出头来。

“南宫公子,请你帮我开下门,可能是念颖回来了。”梓箐举起手晃晃,她正在择菜,有些不方便。

南宫霖点点头,走过去把门打开,不过入目的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楚兄?”南宫霖有些诧异,这楚玖飏怎么来了?

楚玖飏微笑,也有些惊讶:“南宫兄,你怎么在此?连姑娘呢?”

“你找她啊?”南宫霖往里面指指,“做饭呢!”

梓箐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一见到是楚玖飏,心中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她走过去,轻声问道:“楚公子,您找我?”

楚玖飏点点头,递过来一个小包袱:“在下是来归还衣物的,昨日多谢连姑娘了。”

梓箐接过包袱,浅浅一笑。一套衣物已经洗过了,叠得整整齐齐。楚公子他当真很细心体贴…

南宫霖对二人之间有些暧昧的气息视若无睹,他等待不及了,又开始催促:“菜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我这就端出来,”梓箐急忙安抚南宫霖,突然想起楚玖飏还没走,于是转过头说道:“楚公子还没用膳吧?一起如何?”

“好啊,那就麻烦连姑娘了。”楚玖飏咧嘴一笑,爽快答应。

很快,梓箐端菜上桌。一道荷叶蒸排,一道醉虾,一道河鲜白玉汤,还有两个清炒时蔬小菜,并不是山珍海味,但却让人闻之欲食。

“咦?这是什么?”南宫霖看着一碗料汁泡着的河虾,不解问道。

“这叫醉虾,先用花雕把虾醉过,就这般生的吃,很美味的。”梓箐耐心解释。

“啊!活的活的!还在跳!”南宫霖拿筷子去夹那醉虾,结果有些虾还没彻底醉死过去,依然活蹦乱跳,把南宫霖吓得筷子都扔掉了。

“呵呵,南宫兄莫怕,虾不咬人。”楚玖飏看南宫霖胆怯的样子,闷笑出声,然后拿筷子去夹起一只虾放进嘴里。

梓箐看着南宫霖那娇气的样子也暗自发笑,同时暗暗想到,嗯,还是楚公子比较像男人。

后来,南宫霖尝到了醉虾的美味,一发不可收拾,那是狼吞虎咽,猛兽出笼,基本上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碗。

这一餐饭,三人欢声笑语,吃得很是惬意。

南宫霖只顾着吃东西,带着荷叶清香的肉排,鲜嫩的鱼肉,爽口的小菜,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所以他未曾发觉,其余二人,一人脸颊微红,羞赧垂眸,而另一人,嘴角含笑,目光灼灼,爱意绵绵。

风卷残云之后,梓箐收拾好碗筷,准备端到厨房清洗。

楚玖飏走过来说道:“连姑娘,我帮你吧。”

梓箐急忙拒绝:“不用了,这些事我来就好。”

都说君子远庖厨,这男子一般都不愿进厨房,何况楚玖飏出身名门,更不能让他做这种事了。

“礼尚往来,帮忙是应该的。”说着,楚玖飏就从梓箐手里夺过东西,径直去了厨房,梓箐愣了愣,随后急忙跟了上去。

可是进了厨房,楚玖飏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头问:“应该…怎么做?”

梓箐抿唇笑笑,走过去重新拿过碗盘,说道:“还是我来吧。”

梓箐端起一个木盆,从灶上的锅里舀出一些热水来,加入一点儿碱面,先涮去碗上的油污,然后再用清水洗净。

素手纤纤,玉指修长。美人玉手此时浸泡在冰凉井水里,微微泛红。

楚玖飏在一旁静静看着,挽起袖子,主动帮着打下手。他从未做过这等事,只得小心翼翼地接过洗好的碗,用布擦干,动作缓慢而又笨拙。

梓箐也不多话,只是低着头洗碗,洗好后把碗递给楚玖飏,未说只言片语,沉默一片。但二人的动作,却是那般的默契,好似他们已经相处了一辈子。

楚玖飏看着梓箐,发丝撩在耳后,露出如玉白颈,小巧的耳垂泛着淡淡粉色,疑似害羞。他看着不由得心中一热,开口道:“连姑娘,我…”

话还未说完,原本在外的南宫霖突然跑了进来,乍呼呼地喊道:“你俩在里面干什么呢?怎么半天不出来?”

“哐当”一声,梓箐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手上一滑,摔碎了一个碗。她急忙蹲下去拾起碎片,不料因为神色慌乱,一不小心被碎瓷片划破了手指。

“嘶…”

梓箐的食指指尖被划出一条小口子,血色露珠滴滴渗落,都说十指连心,虽是小伤,依然传来阵阵疼痛,她不禁露出一丝苦相。

楚玖飏见状,未作多想,抓过梓箐的手指就放进自己的嘴里,吮|吸伤口。

梓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楚玖飏,只见他眉心微皱,神色严肃,专心致志地吸着伤口,一脸坦然。

手指尖传来微微疼意,同时一股似痒似酥的感觉也从指尖传递到身体其他部位,梓箐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萌芽了,要破土而出。

“咳咳!”南宫霖在门口看着二人这般你侬我侬,故意咳了咳。嘁!这女人果然笨手笨脚的!

梓箐顿时回过神来,急忙把手抽出,背到身后,垂眸说道:“好了。”

楚玖飏也一下反应过来,刚才他好像…太过鲁莽了,他面上浮起尴尬,有些不自然:“伤口别碰水,过两天就好了。”

“嗯。”梓箐淡淡应了一声,怯怯的,如乖巧的白兔。

待楚玖飏和南宫霖都离去之后,梓箐关上院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神游发呆。

指尖微疼,可是为什么,心里也隐隐作痛?

残心幽兰,衷情难诉。

楚玖飏出了王宅,一扫之前的不悦,而是面色柔和。

呵呵,那小子…还好只是贪恋美食而已,并非贪恋美人。

“玖飏。”

没走几步,楚玖飏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居然是白知梅。他客气招呼道:“白小姐。”

白知梅的眼神掠过王宅门口,“不解”问道:“玖飏,你怎么会从里面出来?”

楚玖飏看着眼前的娇艳佳人,只见她眼神真挚,一派纯真,可是他知道,这外表底下有一个贪婪无比的灵魂。

既然志不同道不合,那就趁早分道扬镳。

于是楚玖飏开口道:“白小姐,上次欠你的生辰贺礼,我今日补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