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瞬间定格。

向佐僵硬地笑:“你好几次这样,下次不要了,我不多的自信心快要被你打击一尽了。”

依旧是玩味的口吻,依旧教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否所向披靡的万人迷都该具备此种特质?

或者只是害怕受伤,所以才去伪装?

吴桐倏地挪远,远离这个矛盾的男人:“不关你事。”

“当然关我的事,”向佐惋惜地斜睨她,促狭地眯眼,“我是你男友。”

 她下一秒就否认:“那是假的。”

向佐自讨没趣,却并不在意似的,耸了耸肩,重新玩起ballgame,可一进入游戏就被毙掉了。

音乐响起,游戏落幕,满盘皆输。

满盘皆输…

吴桐只见他脸色一僵,随后扭过头来,直直瞅着她,音色滤掉了一切情绪:“那如果我告诉你,身份是假的,但其他都是真的呢?”

吴桐在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恫然,片刻后她才有些尴尬地回:“我不懂你的意思。”

有这么口是心非的女人没有?向佐忽而轻笑,索性仰躺下去,枕着自己的双臂:“你明明懂的。”

她咬牙不答。

他闭着眼睛,看着虚空,声音悠悠:“吴桐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忘了他。”

“…”

“…”

“其实…”吴桐的目光异常板滞,“…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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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实话吧!

向佐难免自嘲地想,怎么实话听起来这么伤人?

他原来好像也没这么脆弱吧?被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弄疼了心脏…

“就这么爱他?”

她却摇了摇头,苦涩的笑爬上嘴角,“也许对他,刚开始,真的只是崇拜,可是这七年,每当我遇到难题、挫折,都只有童童在我身边,就像,只有他在我身边一样…

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他,我生下童童,是我自己的决定,可我就是恨他,越恨,就越忘不了,越割舍不掉,这是不是爱,我自己都没有弄明白…我很可笑是对不对?”

这个女人的笑容落进向佐眼中,汇成一抹黯然隽永的殇,向佐很想告诉她,他对她也是如此:越好奇,越怜惜,就越忘不了,割舍不下,那他对她,算不算…爱?

向佐压下脱口而出的冲动,尽量以波澜不惊的口吻道:“那你今后还打算这样面对他?”

吴桐是感激他的,她真的很需要倾诉,这些话压在心里,太沉太重,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深深呼吸,慢慢道:“我打算放弃了,可我需要时间。大概要很多很多个七年吧…我不清楚,所以我怕…怕要用一辈子。”

“我帮你,好不好?”

吴桐没有来得及回答他,那一侧布帘被掀开,一抹高挑的身影进入机舱,吴桐向佐双双噤声,一看清来人竟是林建岳,一垂眼,一轻笑。

林建岳看出自己的出现打搅了气氛,倒是不躲不避,弯起一抹职业性微笑:“吴小姐,厉总请您过去一趟。”

这女人不乐意,在场的都看得出来。林建岳知道她与厉仲谋在候机时闹了一大番争执,至此厉仲谋一直铁青着脸,林建岳恨不能拿面镜子来,要他看看自己是怎样一副表情。

林建岳补充:“吴小姐放心,说的是公事。”

厉仲谋的公事会与她有何干?

林建岳明显是在诓骗,可看他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吴桐内心忖度,还是跟着林建岳离开。

向佐目送她背影,心中暗叹:没有立场的女人——如果她还是这么容易就被摆布,十个七年都不够她走出去…

这么想着,苦涩的却是向佐自己。

他无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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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仲谋在童童房间,吴桐在帘后踯躅了好一会儿,等林建岳催促了才拉帘子进入。

脱去西装外套的厉仲谋看起来更清瘦了些,这么高的个子,窝在童童的床头小憩,闭着眼睛,整个人微微弓着身,姿势并不舒服,却将手臂弯成了一道温暖的港湾。

童童枕在港湾之中,安稳地睡着。

父亲,孩子…多么的浑然天成…

这一幅画面,静静地蛊惑了吴桐的心。

吴桐迈着不受控制的步子靠近。

她的脚步声被地毯隐去,无声之中,她来到他身旁。

真是坏脾气的人,连睡着时都绷紧了唇角。

明明近在咫尺,实际上依旧是遥不可及——

吴桐伸出手指,着了魔的指尖轻抚上他的脸部轮廓。光洁的额头,凌厉的眉眼,英挺的鼻子…

真是俊美的男人,教人想恨恨不起,想要得不到,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了,有谁成功过没有?

…还有他抿紧的唇。吴桐真的好奇,这样唇形优美的嘴,怎么能一次又一次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她沁凉的指尖一经触碰上他温软的唇瓣,便是手腕一紧——厉仲谋捉住了她的手,倏然间睁开双眼。

厉仲谋一瞬不瞬看着她。

吴桐被他盯得头皮都已发麻,扭拧这要推开,动静一大,睡的正香的童童现实鼻头一周,两个大人都不敢动了。

沉默地僵持着,直到童童再沉睡过去,吴桐已是一手的汗,偏偏他还不肯松手,捏得他骨骼闷响。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与旧,眉心蹙起又很快平顺下去,陡然松手放开了她。

厉仲谋示意有事要和她谈,径自走出去,来到办公桌旁,厉仲谋回眸看她,一开口便是刻板至极的声音:你认识MelodyGu?顾司琪?“

吴桐一时语塞,一时还是云里雾里,愣愣看着他,好半天,点了点头。

厉仲谋微颔首,语气再度陡降,“厉氏的营运部长刚才联络机长,告诉我一个消息,这个女人在替她的公司争取和我的合作-----以你的名义。”

原来他找她,真的是为了公事,吴桐咬了咬唇:“她是我的朋友,但她工作上的事,我不清楚。”

他一副公事公办口吻,看也没看她一眼,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冷言冷语,“我去美国的休假行程对外保密,她却代表公司预约我的休假时间。是你向她透露的?”

吴桐明白了,她不满她有想要插手他的生意的意图。

可她根本没有那么想过。

此时的他和那个拥着儿子入睡的厉仲谋还真是极大地反差,吴桐心一横,径自反问:“是又怎样?”

她的语气不善,质问他的模样很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厉仲谋稍一回想,便记起候机时她吃了炸药般和自己对峙的模样。

如果她态度好些,软言软语说几句,他大可以答应她,偏偏她看似三贞九烈,一面誓要和他划清界限,一面却把她的特权交给她的朋友去发挥。

厉仲谋倏的将文件夹拍在桌面上,扣出一声闷响,他不耐烦抬眸凝视她:“那我就不明白了。” 你一方面拒绝和我有牵连,一方面又要你的朋友借着你的裙带关系和我来谈条件?”

裙带关系?

吴桐听着都想发笑,她既不是他厉仲谋的女友,更不是厉氏的女主人,哪有裙带关系以供别人攀爬?

“我只是告诉她我和童童要去美国,童童一直认思琪做干妈,我问问思琪能不能抽出几天时间来陪我们到处逛逛。就这么简单!”

她极力维护自己的尊严,偏偏他总是不信任、怀疑她有什么动机。兜兜转转这么久,甚至他都动过要娶她的念头,却原来,他对她的防备,只是有增无减?

厉仲谋太阳穴正兀自突跳,他只不过想要和她平心静气地谈完一件事,却总是莫名其妙地以争吵结尾。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厉仲谋气馁地直想叹气,却只是抽出一支烟,点燃了,吸一口,吐出的烟雾现出叹息的形状,“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她在烟雾中快看不清他的脸了,这样的争吵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她平和下来了,却又显得疏离:“既然你没打算相信我,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把我叫过来质问?”

“她那样的朋友,你还是断交的好。”

“你没资格管我的交友。”

再说不下去了,吴桐想走,发现脚上没有力气,看到他的烟盒,忍不住抽出一支烟来,点燃来,挨靠着桌沿抽。

烟雾缭绕地,视物不清,吴桐暂且能够把厉仲谋假想成别的什么人,也就不会难受至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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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仲谋看了她好一会儿,破天荒没有拽掉她的烟。

她也破天荒的,平心静气地说了句:“我最困难的时候,她帮过我。你不要为难她。”

厉仲谋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一句话而已,就令自己的心脏瞬间失去抵御能力——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想要转移话题,却发现有些艰难,话说的太死,令他自己吃了苦头。他摁熄了烟,问还在吞云吐雾的吴桐:“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还真是改不了颐指气使的姿态呢!吴桐咬紧了烟嘴,深吸几口,快意无比:“放心,是在生童童之后。也都是背着童童抽的,不会危害到他的健康。”

她曲解别人问题的能力数一数二,厉仲谋本不愿多做解释,可就是她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令他继续下去:“那你自己的健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