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客套,吴桐也客套地回:“我该谢谢你的,多亏你提醒,否则我到现在好弄不清楚状况。”

吴桐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又问了遍厉仲谋去向,林建岳却似乎还不想放过她,“不不不,他待你和对待别的女人是不同的,没弄清楚状况的是我。Mandy她…”

她不想听,林建岳这时终于发现,“是我多事了,”多说多错,林建岳不想真的被发配到非洲,“厉总在隔壁休息。”

“街头混混”说话恢复了一贯的张弛有度,也不再搭理吴桐,任吴桐径直走去隔壁。

吴桐推门而入,一股烟味扑鼻而来。吴桐差点呛咳起来,掩了掩鼻才没发出声音。

卧室在内间,房门虚掩,吴桐手握在门把上,正要叩门,门缝内传出厉仲谋的声音:“她在赶戏?那不要打扰她…下了戏再告诉她…关于影视公司的股份…”

吴桐滞了滞,没有推门,而是反手将房门关上。她转头,远离房门。

见外边的办公桌上凌乱不堪,吴桐想,他会不会把东西都搁在了桌上?

他在给谁打电话?…找手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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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台笔记型电脑,随处散落的文件,搁满烟蒂的烟灰缸,好几只咖啡杯…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满整个桌面,却唯独没有她的手机。

吴桐看着文件上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脑中自行勾勒出一幕。伏案工作的男人,一边不停喝着咖啡,一边飞速执笔批注。

大概厉仲谋他是一晚没睡。也难怪他会累,听他刚才和张曼迪打电话时的声音,都似乎隐隐透着疲惫。

这么拼命做什么?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吴桐无声叹口气。只怪整个空间都太安静,看来她真的得找些事情来做,才能分散注意力。

她将所有文件都收好,万分专注地看,厉仲谋的每一项批注都没有放过,项目合作这块策划得尤其精彩…

“你在做什么?”沉静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吴桐放下文件,扭头。

厉仲谋站在卧室门口,吴桐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遍。湿发,赤着胸膛,浴巾围得很低,露着腹肌,赤脚,身上有未干水迹…

厉仲谋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正要说话时,吴桐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吴桐抬腕看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请把我的电话还给我。”

她的语气厉仲谋不喜欢,干脆不理睬,径直走向对面房间。眼看他从她视线中走过,他是没听见她说什么?

吴桐咬牙跟过去,到了衣帽间门口,“厉总,请把我的电话——”吹风机的声音适时响起,断了吴桐的话。

厉仲谋吹着头发。

透过镜子看门边的这个女人,厉仲谋只浅笑,不说话。看能否急的她跳脚。

等他吹干了头发,开始挑衣服,终于肯正视吴桐的存在,她自认脾气很好:“厉先生,还有人在等我…”

她依旧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还差一点尖叫出声——

毫无征兆的,厉仲谋突然解开了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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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桐吓得立即转过身去,气都忘了喘,厉仲谋偏头欣赏她僵直的背脊,嘴角不禁挑得越发高,一会儿之后,才把浴巾搁到一旁,穿上衣裤。

吴桐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偏偏身后只有柔软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突然她左肩一沉。

她不动。

时而冷酷,时而温和,时而滥情,时而深情…这样的男人,她哪对付得了?

不是对手。

没等到她说话,厉仲谋指动腕转,扳过她的肩,逼她正视。幸而他已穿上西裤与衬衫,否则吴桐怕自己控制不住一巴掌过去。

厉仲谋另一手上挂着两条领带,表情几乎是柔情:“哪一条?”

她不选,他就不放过她…吴桐随意一指,他也不说话,只勾着唇角笑一下,重新回到镜子前系领带。

“你今晚有什么安排?”

“…”

就是要她无言以对。厉仲谋爱极她这副被逼着听话的样子,更加表现出一派轻松惬意,“老人家想见见孩子的母亲。约你吃晚饭,赏不赏脸?”

46 ...

“约你吃晚饭,赏不赏脸?”系好领带,扣上袖扣,厉仲谋侧身又问了一遍。

他微笑时的样子真是迷人眼眸,吴桐期期艾艾地回想起刚才那通电话中,他沉静似水地说:那不要打扰她…下了戏再告诉她…

同样的迷人的声线。区别只在于,他这两番话说给了不同的女人听。

总跟他对着干,反而越发纠缠不清,是不是真的只能逆来顺受,他才会觉得索然无趣?他的征服欲里,总归没有个“爱”字…

“晚上几点?”

她回答地这么爽快,厉仲谋全然没料到,不禁微眯起眼,细究般看看她。厉仲谋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她倒是坦然:“吃顿饭而已,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他低笑了。破天荒地没有接着她的话讲下去,只是转身走出衣帽间,来到办公桌边。

吴桐在一旁看着他忙,一直没吱声。

厉仲谋看一看时间。快要下午两点,“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大概一小时以后回来接你和童童。”

这么快又恢复成颐指气使的语气了…吴桐极讨厌他这个样子,“不用了,我带童童去Six Flags玩一趟,晚上直接过去。”

向佐大概已经在楼下等了,有向佐带着,童童一定能玩得尽兴…

厉仲谋闻言脸色一滞。

她还是这么不乖,不让人称心如意。

“在这里好好呆着,就别乱走了。”厉仲谋敛了敛眉,将分拣出的几份文件交到她手里,“这些资料够你看很久。”

说完,厉仲谋不待吴桐有反应,开门出去。

他甩门而去的姿态实在是跋扈,只听见很响的“咔哒”一声,吴桐不知哪里又得罪了他,戚戚然地去拉门。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反锁在了屋子里。

吴桐敲门敲得震天响:“厉仲谋!”

外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厉仲谋!开门!”

吴桐气得要踢门,依旧无补于事,仿佛炸弹丢进了水里却惊不起半点波纹那般,令人颓丧,因而越发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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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向佐要了杯水,在酒店的露天雅座等了会儿,便又开始拨电话。吴桐的手机还是不通,来电依旧转到留言信箱。

之前通话进行到一半,却被莫名其妙地挂断,向佐驾车加速赶回酒店,却在走进大堂后,陡然失去上楼的勇气。

向佐喝完了半杯水,试着又拨了一次。

艳阳下的酒店外壁折射着细碎的光泽,向佐抬头望一眼,内心忖度着,如果还是没人接听,他是不是要到厉仲谋的套房去找?

面对厉仲谋,尴尬倒是其次,让那女人难堪却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他本就不是什么果敢的人,思及此,向佐难免自怨自艾。就在这时候,向佐余光正瞥见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桌边。

向佐手里还拿着电话,他斜仰起头看:眼前的厉仲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向佐,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

厉仲谋先打破沉默:“识相点,别再纠缠她。”

这话算是老生常谈了,向佐都已经懒得再回答。

厉仲谋的右手斜刺里探过来,将一支手机丢进向佐面前的半杯水中。透过水杯的透明杯身,向佐认出那支手机。

厉仲谋淡漠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斗不过我的。

“今晚我会带她去见我母亲,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厉仲谋信誓旦旦,听得向佐呼吸一窒。

他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你不是绝对不结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