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其实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温吞地说着,听得思琪急不可耐:“你就瞒着我吧,我下午就看出你和他之间有问题了,童童说的那个律师男友,就是他吧?”

吴桐几乎要叹气。

可如若把前因后果都对思琪和盘托出,她这个好友怕是会十分鄙夷这样的她吧。那真是要颜面扫地了。

生生憋下话语,吴桐顿一顿,听思琪问:“厉总什么时候来的?”

按理这种小事故,厉氏的企管经理出面足够了,厉仲谋亲临,未免劳师动众。

吴桐为掐断她话头,赶紧说:“向佐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他。”

思琪了解她,一看便知她不愿多谈,心里虽是不胜唏嘘的,实际上思琪也只是推了推她肩,报上病房号后补上一句:“祝你好运。”

吴桐在好友满含深意的目送下走出急症室,不多时便见厉仲谋立在不远处的墙边。

这个男人个子倾长,此刻脱了西装外套便显得有些精瘦,角落不算昏暗,但因他是低着头,吴桐看不大清他的动作。

他似乎正卷着袖口,低头查看自己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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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桐蹑着手脚走过去,在这空旷的走廊内尽量不发出声音,可还未近厉仲谋的身,就被他发觉。

厉仲谋把胳膊往背后一放,换一只手拿外套。

他脸色并不好,吴桐考虑要不要问,他已先开口:“现在去哪?”

“我去看看向佐。”

“一起。”

“…你手怎么了?”

他没说话。

吴桐的手绕到他背后,扯过他的胳膊。

细条纹的蓝衬衫上已有血迹,他小臂的伤口不知何时开裂,纱布上也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一直就觉得童童和他像,原来不止是样貌上的相似。

童童踢球磨破了膝盖,也是遮遮掩掩的,宁愿找校医也不愿让她知道。

她想到刚才窄巷中的那场搏斗,忽然慌了起来,他太高,她不得不踮着脚仔仔细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

没多久就被他揽住架开了,他将唇贴在她的耳翼轻笑:“你在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扒我衣服么?”

他还笑!还笑!“快去医生那里包扎一下。”

“…”

真是要急疯了她,“你快去,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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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真是有趣,厉仲谋唇角扬得越发的高,咬她耳垂。这个女人的耳垂真是极有趣的地方,将她这个部位咬在牙关中轻轻厮磨,她再气愤,再怎样,都会一下子没了力气、软了身子。

这回她倒是在他面前首次强势,揽过他另一只手臂,不由分说拖着他的手走。

可惜这个男人偏就有这样的能力,明明是她拉着他七拐八拐地走,最后却是被他带到了病房门口。

“进去看一眼,确定他没死就够了,”厉仲谋将她拉停在病房门口,“然后再陪我去看医生。”

吴桐一仰头就看到门旁的号码。

确实是向佐所在的病房。

吴桐低头瞅瞅他的手臂,没再说什么。

她抬手正欲敲门,门“吱呀”一声自内开启。

与吴桐正面相对的人她竟是认识的。是个皮肤略深的白人,说流利的国语,吴桐在长岛住的几天,总能见到她下午3点准时推着厉伯母出屋晒太阳。

吴桐一时之间叫不出她的名字,声音就这么卡在喉中,倒是吴桐一旁的厉仲谋,脸已经冷的至底,声音亦是冷的:“玛丽安?”

“少爷。”

吴桐一时还在状况外,而当轮椅滑过地面的细微声响传到吴桐耳边时,玛丽安身后出现一张轮椅,自然,坐在轮椅中的女人吴桐也是认识的。

厉芷宁淡淡的:“吴小姐。”

吴桐悄无声息地把手从厉仲谋掌心抽出,恭恭敬敬地叫人:“伯母。”

厉芷宁没再多言,划着轮椅向前。

吴桐避身让路,就听厉仲谋低声对她说:“你先进去吧,就在这里呆着,别再走动了,等会儿我来找你。”

她点了点头,朝里迈了一步,顿住脚,回身看厉仲谋,有话想问,却问不出口。

厉仲谋一手覆到轮椅手柄上,另一手拉住门把,不由分说地替吴桐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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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悄然无声,窗外的月光是唯一光源。吴桐摸黑走进,差一点被绊倒,禁不住脱口而出的一声低叫。

幸而向佐睡得很熟,并未被吵醒。

内室倒是亮了盏壁灯,向佐静静躺在那儿,额上的纱布绕过整个后脑。周围很静,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

室内的冷气有些凉,吴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索性坐进窗旁的沙发中等候。

冷气吹得她身心沁凉,酒气和混沌的思维也渐渐的吹散了,吴桐试着理清头绪。

来看望向佐的不是他自己的母亲,而是厉仲谋的母亲——

世界真奇妙。

向佐最受不了的就是黑暗,从黑暗中猛地醒来,睁开眼睛,看见了壁灯的光,才略微安心。

眼珠转转,看看周围,老太婆终于走了,取而代之坐在沙发上的却是这个年轻女人。

向佐坐起来的时候脑袋一阵发嗡,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纱布,再轻嗅自己的指尖。

有血腥的味道。

吴桐耐不住困,眯着眼睛就这么睡着了,心心念念的两件事——向佐何时醒,厉仲谋何时回——在困意下也渐渐被淡忘。

向佐见她抱着臂膀蜷在那里,知道她冷,她睡的地方正对冷气风口,也难怪她要打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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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病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有些扎人,他拎着被毯过去,为她盖好。

向佐倾着的身子还没直起,她嚯地就睁开眼睛。

她看了他几秒,竟然问他:“你醒啦?”

向佐没说话,怕 一开口就会牵连到所有痛觉神经。

他指指嘴,指指脑袋,摆摆手,告诉她,不能说话。

吴桐拿起被子坐直身体,要搀扶他:“别乱走动,快躺回床上去。”

向佐连笑都疼,偏偏见到她,往死里疼的笑了笑。

他不想说话,吴桐欲言又止,一时之间病房被冷与空寂同时笼罩。

向佐取纸笔写字:“你想说什么?”

这样的男人立在面前,吴桐十分惭愧,三个字就要冲口而出,他迅速连笔写了几个字给她看:“别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那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他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厉仲谋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任何表情。

吴桐自知失言,面色惨然:“是我问的过分了,你如果觉得为难,可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