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绣不语。

“这个姓聂的年轻人,这回真成了我们白家的恩人。等下他过来,爹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了。绣绣你说,咱们怎么谢人家才好?”

白成山望着女儿,笑问。

白锦绣镇定地道:“爹问我,我怎么知道?爹你自己想呗!”

白成山点头:“那好,既然谢人家了,自然要诚心,爹就把爹最好的东西送给他好了。”

“爷爷,你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呀?”阿宣好奇地追问。

白成山看着女儿,笑而不语。

白锦绣一顿,忽然若有所悟,脸倏地红了。

“爹你是什么意思!”

白成山咳了一声,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说:“绣绣,爹和你说实话吧,上回你们虽然是在胡闹,把爹气得也是不轻。但过后,爹想了想,这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爹要是趁这个机会,把他招了做我们白家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白锦绣的心啵啵地跳,连白皙的耳垂都羞得泛出了浅浅的粉红色泽。

“老爷,聂大人刚到了,在楼下客厅里!”

这时,门外传来女佣的通报之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成山笑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你不吭声,那就是乐意了。那爹就去说了。”

“爹你太坏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白锦绣顿了顿脚,捂住脸,在身后父亲发出的开怀笑声中打开门跑了。

聂载沉坐在楼下的客厅里,听着张琬琰和自己应酬说话。

“……镜堂晚上要在大三|元酬客,没法赶回来,聂大人不要见怪……”

他正要应答,忽听楼梯尽头二楼的某个方向隐隐传来一阵说笑声,辨出是白成山和白小姐,不禁略略分神,抬起眼,见张琬琰正含笑看了过来,两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似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顿了一顿,立刻收神,应道:“原本就是我叨扰,少奶奶客气了。”

张琬琰笑道:“你可千万别见外。你救了我小姑,我们白家上下对你是感恩戴德,恨不能掏心相报。等下见了老爷,你有什么想法,别客气,尽管提就是了。昨晚镜堂就和我说过,说定要好好报答你。”

“不敢!少奶奶你言重了。”

聂载沉应道,看见白成山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起立迎接。

白家晚上这顿饭的主宾是聂载沉,除了他,白成山也邀了几个宗族里的叔伯长辈,一位是告老归乡的前道台,一位从前在京城当过国子监祭酒,剩下几位也都是广府里有头有面的人物。安排座次时,白成山要聂载沉坐主宾首位,其余几人以聂载沉功劳,也是力劝。

耆老当前,聂载沉怎肯贸然上座,以自己辈低为由,再三|退让。几番来去,白成山也就作罢,请其余几人照序入座,聂载沉坐到小辈的位上。

饭桌排位事小,却是以微知著,聂载沉没有居功自重,白成山和白家的几位长辈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入座后,相互对望了一眼,纷纷点头。

白家女眷没有同桌露面,只阿宣被叫来陪客。他脑后还是拖着那根小辫子,一身小马褂,油绿的背心黑马面,头上还扣了顶镶着碧玉帽正的蓝绸瓜皮帽,人仿佛套在了一只五颜六色的筒子里,一本正经地踱着方步进了饭厅,朝几个白家的老长辈行过旧式礼节后,“哧溜”一下钻到了聂载沉的边上,一屁股坐下去,嘴巴就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聂大人,你完了!我爷爷要把姑姑嫁给你!她可难伺候了!还老是揪我的辫!爷爷骂她都不顶用!”

阿宣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怨艾。

聂载沉的目光蓦地凝定。

“阿宣,长辈面前,正姿肃言!”白成山说道。

阿宣急忙坐直身体,朝聂载沉挤眉弄眼了几下,投去一道同情的目光。

刘广早叫人开始上菜。

今晚白家宴的是“十大件”,时下广府大户旧派待客的最高规格的筳席。“十大件”为“银河大翅”、“鸳鸯挂炉鸭”、“昆仑鲍片”、“牡丹明虾夹”、“象拔池蟠双鸟”、“蟹黄玉绣球”以及”熊人掌燉鹧鸪”“鲜果雪酪”等。豪门盛宴,满桌珍馐美馔,泛着诱人的色泽,餐具包金镀银,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白成山的心情看着也是极好,与边上人说说笑笑。饭桌上的气氛极是融洽。

聂载沉应对了几句来自白家叔伯的问话,略略走神,忽然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醒过神。

“聂大人!我三伯公刚才问你,听说昨天那桥起了大火,都快要烧断,你怎么想到那样过去的?”阿宣解说了一句,

聂载沉定了定神,望向对面的白家三伯公,说:“昨天情况紧急,晚辈也没多想,能过去,全是侥幸。”

三伯公“嗳”了一声,摇头表示不赞同:“昨天镜堂回来说起当时情景,老朽虽没亲眼看到,却也是身临其境,如同目睹载沉你于火海抢渡断涧的勇武英姿。可佩!可佩!”

他又笑吟吟地转向白成山:“自古英雄出少年。载沉的身手也就罢了,这等胆色和气魄,非我孤陋寡闻,实在是大半辈子,今日头回遇见。照我看,载沉日后必万里鹏程,青云独步!”

三伯公话音落下,白家其余几个叔公跟着纷纷点头附和。

阿宣瞪大眼睛看着聂载沉,目光中满是崇拜和惊叹,心里只恨自己昨天没能偷偷跟着溜出去亲眼看个热闹。

聂载沉被白家叔伯夸得有些耳热,急忙站了起来:“侥幸罢了,怎敢当众位尊长盛赞。”

三伯公示意他坐下。

白成山没说什么话,但望着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越看越觉顺眼,盘旋在心里的那个想法也变得更加强烈,思忖自己刚才试探女儿时的情景,看她样子,与其说是不愿,倒更像是女儿家的口是心非。一时之间,心里竟生出了一种急着想把事情给定了,免得万一被人抢先的念头。等饭一吃完,送走几个本家,对正要告辞的聂载沉说:“载沉,你先随我来下书房。”

张琬琰也出来在送客,听到公公单独留人,心里咯噔一跳。

当着公公的面,她自然不敢过多表露,只对聂载沉笑道:“聂大人,前两天小姑人没回,我爹急得险些病倒,昨天小姑平安归来,我爹不知道有多高兴。你是我白家的恩公,我们怎么谢都是不够的。”

聂载沉微微笑了下,朝张琬琰点了点头,便随白成山上了二楼,进到书房。

白成山吩咐他坐,自己也坐了下去,看了他片刻,开口问道:“载沉,你觉着我女儿怎么样?”

聂载沉道:“白小姐很好。”

白成山显然对他的答复不是很满意,但没再追问。沉吟了片刻,又道:“这回我女儿能平安归来,全是你的功劳,我很是感激。绣绣她也是一样,昨天回来,在我面前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你救了她的话。”

“没有众多弟兄们的齐心协力,我也不能成事。白小姐能平安归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白成山看了他一眼,从座位上起身,双手背后,来回慢慢踱了几步,最后停下脚步道:“载沉,我也不和你绕弯了,就直说吧,我白家还缺个女婿。我对你一直很是欣赏,这次你又救了绣绣,也算是个天赐的机缘。”

“我想把我女儿嫁给你。你意下如何?”

他注视着聂载沉,面带笑容。

聂载沉立刻站了起来:“蒙白老爷厚爱,载沉万分感激,但自知不是白小姐的良配,对此不敢有半分肖想。”

白成山脸上的笑意一下凝住了。

他在生意场和官场里浸淫半生,对方说话是出于实意还是客套,又怎么看不出来?

并不是他自视过高,而是确实,白家女婿的位子,从他女儿十五六岁开始就竞者不绝。想当白家女婿的人,除了那些豪门富户的子弟,也不乏王孙公子、名门世家。

他没有想到,面对自己主动提供的机会,这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竟会当场予以拒绝。

他迟疑了下,又道:“你真想清楚了?我也不急,只是确实欣赏你罢了,你也不必现在就回复,回去了,可以再考虑几天,等想好了再找我,也是不迟。”

聂载沉朝白成山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道:“白老爷的赏识,载沉无以为报,拂逆了白老爷的好意,我更是万分惭愧。但载沉确实配不上白小姐,不敢存半点辱没之心。”

白成山明白了,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无意做自己的女婿。

他的心里,此刻除了惊讶和失望,还有几分不解。沉默了片刻,自我解嘲般地点了点头:“原来是我误会了。罢了。既然你无意,我自然不勉强。只是……”

他看了眼聂载沉。

“我以为你对我女儿也是有心的,这才冒昧开口招你为婿。既然这样,昨天那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怎会甘冒性命之险去救她?我听镜堂讲,当时情况千钧一发,但凡你稍微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前次在古城,我行为不当,负罪于白老爷,白老爷您非但不怪,还照着您的许诺叫将军升我为标统。提携之恩,无以为报,白小姐遇险,我怎敢不尽全力?”

聂载沉的语气平静,但白成山听了,却十分惊诧,不禁“啊”了一声。

“不对啊!先前我虽提过此事,但你当时无意,我后来也就没在将军那里提过。他升你为标统,与我毫无干系!”

聂载沉没有接话,沉默着。

白成山却是信了他的一番解释,果然合情合理,忍不住喟叹了一声:“原来如此!一场误会!”

他摇着头,又连着叹了好几口气,神色才渐渐地恢复了过来,沉吟道:“虽说是误会所致,但我女儿确实是你救回来的,你功不可没,我白成山不能欠下人情。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做到,必无所不应!”

他的语气诚恳。

聂载沉点头:“我救白小姐的初衷,是为报答白老爷的提携之恩,一时也无别求。但白老爷的盛意,载沉不敢再拂。容我再想,日后若有需求,我再向白老爷索求。”

“也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多谢白老爷今日邀饭,载沉不敢再多打扰,告辞了。”

白成山微笑颔首:“往后有空,记得时常来坐。”

聂载沉道谢。白成山送他下了楼,叫刘广代自己送客出门,随后在厅口立了片刻,转身回到书房。

晚上的这顿饭,白锦绣人虽没露面,但叫阿宣替自己看着动静。刚才听到阿宣说饭终于吃完,叔公伯公都走了,父亲把聂载沉单独留下到书房说话去了,心中就有些忐忑。这会儿人在房间里,心一直悬着,正出着神,门被人一把推开,阿宣冲了进来,嚷道:“姑姑姑姑!聂大人刚走了!爷爷也回书房了!”

白锦绣心口一跳,站起来问:“知道他们说什么了吗?”

阿宣摇头:“不知道!你又没叫我偷听!”

白锦绣一顿。

“不过我看爷爷笑嘻嘻的,聂大人也很高兴的样子。爷爷还叫聂大人往后常来家里走动!”

白锦绣想起父亲晚饭前在书房里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疑心婚事就这么被父亲给谈下了。

她心如鹿撞,人一时也定住,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她觉得自己应当不讨厌那个姓聂的人了,甚至还有点喜欢他在自己身边的那种感觉。

可是就这么嫁给他,又觉得有点不对。

这个人,他既没有翩翩的风度,也没有博学的才华,至于所谓男女精神共鸣的追求,更是不可能的。要是和他谈欧洲文艺复兴三杰,他恐怕连Da Vinci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这些也就算了,两人一起,她要是不先开口,他大约一天也没一句话,更不用说哄自己开心什么了,人无趣得像根木头,完全不是自己从前理想中的婚恋对象。

“姑姑,我帮了你的忙,下次背书,我要是忘了,你得给我提示!”阿宣打完了报告,立刻索要报酬。

白锦绣回过神来,胡乱点头,打发走了侄儿,心情越发乱了。

“要是爹等下找我说就这么定下了,该点头还是反对?”

她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简直是坐卧不宁,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感觉是对的,难受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第 36 章

白锦绣在房间里等了又等, 始终等不到父亲叫自己过去,看了眼时间,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实在按捺不住, 轻手轻脚地出来, 走到书房外,停在了门口。

书房的门虚掩着, 有灯光透出来,父亲应该还在里头。

白锦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叩了叩门, 推开, 探头进去, 看见父亲戴着副老花镜, 坐在落地台灯下面看书。

“爹, 你还没休息啊?”

她走了进去,停在桌边,佯装帮着收拾散在桌上的几册书本。

白成山瞟了眼西洋钟:“你哥应该快回了, 我再等等。不早了, 你前两天受惊不小,去睡吧。”

白锦绣说:“我白天睡太多, 现在睡不着。”

她走到了父亲的身后, 伸手帮他捶背,一边捶,一边随口似地说:“爹, 晚上听阿宣讲,你后来又留了聂载沉,说什么啊?”

白成山抬头看了眼女儿,略一迟疑,摘下老花镜,把书也放在了一旁。

“绣绣,你老实和爹讲,你对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锦绣心微微一跳:“什么什么想法?我对他会有什么想法?爹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绣绣,你也不算小了,当初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了你大哥。这两年爹也没问过你,你的心里头,到底有没有人?”

白锦绣立刻摇头:“什么人?没人!我谁都不想嫁!我就想陪在爹身边过一辈子!”

白成山笑了,打量着女儿。

白锦绣被父亲看得有点心虚。

“爹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成山摇了摇头。

“傻丫头,哪有女儿陪爹过一辈子的道理?你还小,爹已经老了,再过几年等爹走了,留下你一个人,爹怎么放心?”

白锦绣咬了咬唇,正要说话,白成山摆了摆手。

“你刚才既然问起,爹也就不瞒你。爹是看中了聂载沉这个年轻人,有本事,人品也靠得住,他要是做了我们白家女婿,你的后半辈子,爹也就放心了。正好这回他又舍命救了你,晚上爹留下了他,就是和他说这个……”

白成山停了一下。

白锦绣紧张得握拳的手心都有点发汗了,生气似的轻轻捶了下父亲的的肩。

“爹你怎么这样!我都说了,我才不要嫁他呢!”

“本来呢,爹以为你们互有好感,年岁又相当,是桩天成的好姻缘。没想到是个误会,我多想了。罢了,往后不提了。”

白锦绣的心咚地一跳,迟疑了下,问道:“爹,你说误会是什么意思?”

“他这回奋不顾身救你,爹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所以今晚才贸然开了这个口。没想到是个误会。他从古城回广州后,不是很快就被升为标统了吗?他以为是爹在你舅舅面前替他要的这个位子,存了报恩之心,见你情况危急,这才全力救助……”

白锦绣捶背的手停住了,片刻后,慢慢地道:“爹,你是说,他拒绝了爹你的好意?”

白成山点头,又摇头。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婚姻之事非同小可。有人想做我白成山的女婿,自然也就有人不想。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是难能可贵……”

父亲后头还说了些什么,白锦绣已经听不进去了。

白成山感到身后的女儿有些异样,再次转头,见她站着一动不动,迟疑了下,道:“绣绣,你难过了?”

白锦绣一下回过神,继续替父亲捶肩,满不在乎地道:“怎么可能?爹你在说什么呢!这样最好不过了!我本来就和爹你说过的,我才不要嫁给他那样的人呢!爹你就不该开口提这个的,无端端叫人轻看了咱们,还以为是我们倒贴着要求他呢!”

白成山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话。

“爹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白成山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了,只柔声道:“你这回受惊不小,医生要你好好休息的,这么晚了,你不必陪爹了,去睡觉吧。”

“好,那我先回房了。等大哥回来,爹你也早些去睡。”

白锦绣笑着和父亲道了晚安,走出书房。

白成山想起女儿刚才强作笑颜的样子,出神。

凤台筑了,弄玉也是有心,可惜萧郎无意。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有什么办法?之所以告诉女儿实情,也是看出那个姓聂的年轻人拒意是真。既然没有余地,不如趁早让女儿知道,断了念头,省得再存什么心思。

真要怪,就只怪自己宠坏了女儿的脾气,没把她培养成世上男子所喜爱的淑静婉惠的那种女子。

现在后悔也是晚了。

白成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

白锦绣一出书房,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人趴在床上,脸压在了枕头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快步走到桌边,打开放在上头的一只箱子,一阵乱翻,很快翻出一张画稿。

她盯着画上那个年轻男子的半身像,看了一会儿,一咬牙,想撕掉。纸才破了道口子,手又停住了。来来回回了好几次,终于还是下不了手,一阵心烦意乱,把画稿丢回箱子里,转身回去,又趴在了床上,开始闷头睡觉。

张琬琰这会儿也没休息,一直等到丈夫在外应酬归来,见过了公爹的面,夫妇回到房间。

张琬琰帮丈夫挂着脱下的外衣,开口就问:“晚上爹留聂载沉说话了,肯定是那事。怎么样,刚才你见爹的时候,爹有没说起?”

“爹真的对聂载沉提了?他答应了吧?”张琬琰有点紧张。

白镜堂摇了摇头:“爹倒是提了,但事没成。聂载沉他不愿意。”

张琬琰一愣,先是松了口气,跟着又有点不快:“他竟然不愿意?他是看不上我们白家,还是看不上绣绣?他对绣绣没意思的话,昨天做什么舍了命地去救人?”

白镜堂道:“一码归一码,你别那么激动!爹也是误会了,问了才知道的。聂载沉古城回来后,不是提拔做了标统吗,他以为是爹在舅舅面前给他要的这个位子,昨天才出手救人的。”

张琬琰又愣了一下,嘀咕道:“也算他有自知之明。说真的,晚上我一直担心,怕爹真就这样把绣绣嫁了。也不是说他不好,就是觉得他配不上……”

“你别管,绣绣的事,有爹做主!”白镜堂打断了妻子的话。

“我就说说也不行?话说回来,我实在没想到顾公子会失手,这回差点害了我们绣绣!你白天代爹去顾家拜谢,固然是礼数所需,但这回要是没聂载沉,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顾家那边怎么说?”

“说什么?人家儿子都受伤了!自然是我们欠情。还好西医替他取出了子弹,手术顺利,没大碍。”

白镜堂看向张琬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