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反手一侧,泥鳅一样滑开了。

邵萱萱目瞪口呆,太子再一次示意她来捉自己的手:“再来。”

邵萱萱这次胆子大了不少,两只手一起上,使出了吃奶劲要把他制服,仍旧被他轻易化解。

“这是…”邵萱萱惊叹,“怎么做到的?”

太子伸手与她十指交握,另一只手作势来抓她,交握那只手便如方才那样一翻、一转,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攻势。

邵萱萱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很实用啊!

太子再来捉她胳膊的时候,邵萱萱凭着记忆试了试,居然真的差点挣脱了。

太子也有些诧然:“看着傻乎乎的,学起这个倒是很快的。”

邵萱萱欣喜道:“再来再来,你再打我,我们再试试!”

太子“嗯”了一声,却迟迟不曾动手。邵萱萱催促道:“来呀!”

少年突然就动了,轻巧地跃上床,手脚并用地牢牢压制住她。邵萱萱才学了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当然是反抗不了的。

太子笑了笑:“贪多嚼不烂,下次教你这个。”说罢,飞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起身下床。邵萱萱整个人就那么呆住了,手脚僵硬地爬起来时,他已经无声无息地开窗跃了出去。

邵萱萱不确定自己算不算被□□了——单纯是个奖励的话,那也太当自己是回事了。

不过,小变态向来都挺当自己是盘菜的。

邵萱萱不幸又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偏偏身边的俞嫣初睡得香甜到直打小呼噜,羡慕得她都想从怀里掏迷药出来给自己来点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她才有空想起来:太子这么来去无踪的,好像还没给自己派任务啊!

自己的表现已经好到不用教了?

身侧的俞嫣初翻了个身,低喃着“师姐”,伸出圆润雪白的胳膊,揽紧了她脖子。

邵萱萱尴尬,都忘了她就寝时只穿着贴身小衣…春光外泄啊!

小变态这方面克制力倒是不错的,多看一眼都没有,想来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

她伸手将俞嫣初露在外面的胳膊扯下来,塞回被子里。

俞嫣初这才悠悠转醒:“师姐,什么时辰了?”

邵萱萱可背不出地支时辰表,唯一记得熟练的就是“午时三刻”这个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概念,含糊道:“肯定不到午时。”

俞嫣初咯咯直笑。

外头的侍女听到动静,主动问候道:“两位小姐,要起身了吗?”

俞嫣初应了一声,侍女们便鱼贯而入。

邵萱萱呆了这么几天,总算也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现在怀里揣着药瓶和药粉呢,便又推拒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俞嫣初挨过来,瞧了一眼:“笨手笨脚的,我来。”说着,竟要主动来帮邵萱萱脱衣服。

邵萱萱心里一急,下意识就缩手躲过了,不知不觉,使出的竟是太子昨晚教她的那招。虽然破绽多多,倒也成功避开了俞嫣初。

俞嫣初愣了一下,欣喜道:“师姐,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你的武功恢复了?!”

邵萱萱摇头,俞嫣初拉着她的手不放:“那刚才那套小擒拿手…你…你是无意中使出的?”

邵萱萱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现学现卖,笃定地点头:“不知不觉,就使出来了。”

“那便好,那便好!”俞嫣初脸上满满的喜色,“一定能全想起来的,我去唤师兄来!”

邵萱萱赶紧拉住她,急道:“还是先不要说了,免得…免得他担心。”

俞嫣初回头打量她:“你也知他担心你呀…”语气促狭,满满地都是调笑意味。

邵萱萱尴尬:姑娘你想多了好吧!

俞嫣初最终还是把这件事情同齐王提起了,齐王也挺高兴的样子——邵萱萱趁机就拉着俞嫣初求指导。

“你不是说,咱们当年一起拜在你爹爹门下学艺,没准多练练功夫,就能想起来了呢。”

俞嫣初为难:“师姐,话是这样说,可…可你早早随父亲去了暨州,大部分功夫,都是和你自己的爹爹学的呀。”

邵萱萱“啊”了一声,小心肝咔擦咔擦裂成了好几瓣,这跟她想象中的同门师兄妹情谊完全不同吧!她还以为师父是什么世外高人,也能同太子一样高来高去,飞檐走壁呢。感情就是一个武状元教的…“师父”这个词的逼格瞬间就降低了。

但有总得学,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基础的还是能学学的吧,”邵萱萱道,“就你刚说的那什么小擒拿手也行。”

“师姐说笑了,”俞嫣初苦着脸道,“你早上的小擒拿手如此精妙,我哪儿会。”两人一边说一边到了演武厅,几个侍卫不远不近跟着,打头的卫延都快把眉头皱出个小笼包来了。

照顾这俩姑娘,可真是个力气活!

俞嫣初脚上功夫不错,惯使的是兵器都是精巧为主的,在兵器架上挑挑拣拣了半天,还是让卫延去将她那对精钢打制的短剑取来。

然后,俞姑娘便当着大家的面热热闹闹地耍了套漂亮的剑舞。

卫延带头鼓掌喝彩,其余人也连忙纷纷跟上。

邵萱萱看得眼花缭乱,但总觉得跟太子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实用了点吧?

她正想得出神,俞嫣初擦着汗走到她身边,将短剑递给她:“师姐,你试试?”

邵萱萱耷拉下脸,怎么试啊,难道要我拿着这个跳广场舞吗?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若有所悟地看向侍卫们:怪不得他们功夫都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古代娱乐活动太少了!年轻人精力一堆没事干,可不就成天琢磨练武功、练字、背诗了嘛!

卫延真是太讨厌喜欢邵萱萱这种喜欢动不动盯着人看的毛病了,你是姑娘家啊!老这么痴痴地盯着我们这些男人看干什么!殿下看到了很容易误会的好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齐王进院子时,恰巧就看到邵萱萱入神地瞅着自家贴身侍卫看。

“咳咳!”见邵萱萱还没有反应,齐王主动出声。

卫延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殿下刚才那个眼神,可一点儿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卫延留下。”齐王道。

卫延垂着头没敢多说,等人都退出去了,齐王才叹气道:“吴有德昨夜失足溺水,今日一早才被人从储宫外的荷花池子里捞出来。”

邵萱萱猛然抬头,吴有德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辣个说我开空头支票来着?!

补上昨天的,等会再来更今天的~~~~

第三十二回破局

第三十二回破局

邵萱萱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吴有德是奸细,这是太子早就告诉过她的。

吴有德是齐王的人,这是她出宫之后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现在死了。

当奸细的下场她当然是猜的到的,影视剧里天天播着呢,能干干脆脆死了都算幸运的。但那些,但那些…死亡真正到了面前,邵萱萱才觉得浑身发冷,齿颊生寒。

那个总是佝偻着腰,不经意间就显出一些疲惫老态的太监,就这么死了?

假如是太子下得手,他昨晚才刚刚来过这里啊,虽然一样的倨傲、霸道,但还和自己开了个小玩笑,教了自己一点儿小擒拿术…

就那么言笑晏晏的样子,一转头,就去杀人了?

齐王倒是恢复得很快,转头已经开始忧心她身上的毒了。邵萱萱也愁啊,药她都藏着呢,到时候悄悄吞服了就好——可怎么才能蒙混过去呢?

自己已经拿到解药这个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的。

俞嫣初也着急啊,那些大夫们,又一次赶鸭子上架一样来了。药石药方配了一堆,摆起来足足几大桌子。

邵萱萱看着腿都软了,俞嫣初托着下巴感叹:“这么多药,等到晚上哪里来得及吃——师姐,要不然咱们现在就来试吧?”

邵萱萱听得肠胃直打颤,药特么能乱吃的吗?你们请来的这些蒙古大夫,胡乱一折腾就要我全吃下去,我没病也得吃出病来吧。

齐王背着手沉思了一会儿,无奈道:“卫延,再去把李大夫请来。”

卫延急匆匆去了,邵萱萱赶紧拿求救的眼神看向他:齐王大大你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啊,以前是个皇子现在是位藩王,难道找个什么御医、太医的能耐都没有?!

那个李老头不行的呀,你老惦记那老头也没用啊——

邵萱萱长长地叹了口气,俞嫣初以为她是在担心解药,伸过手来紧攥着她。邵萱萱更加忧郁了,得,这儿还有个更需要安慰的。

李大夫到底还是巍巍颤颤来了,背着手在摆满草药和药方的桌边溜达了一圈,老老实实向齐王汇报道:“说句实话,这些是一样都没有用。”

齐王待要发作,李大夫又道:“但不试试,聂小姐恐怕今晚就熬不过去…总也是个机会。”说着,拿粗短的手指头一样一样指点过去:“这几副方子,还是有些道理的。”

邵萱萱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了,死马当活马医,死也算努力过了,不死的话,那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成功了!

若是昨天,邵萱萱也就乖乖听话了,可现在…邵萱萱握紧了兜里的解药,我有药了啊,你们开的这些,吃下去会不会跟我的药相生相克哇。

她邵萱萱要是死在这个事情上,那也太搞笑了。

这个世界的医学系统实在太不严肃了,急需规范!

李大夫这么说了,其他大夫留下的那五六张方子就被送去处理了。邵萱萱一直没能想到解释自己有解药的理由,每隔一个小时就苦逼地喝下去一大碗汤药。

其中一个年轻小大夫开的房子最是恶毒,黄连跟不要钱似的放了一堆,苦得她话都不想说了。

李大夫每隔一会儿就来把脉,总是不断地摇头。

邵萱萱很想早点把药吞了算了,但是身边总是好多人啊!俞嫣初就不说了,齐王也一直坐一边等着,李大夫眼神最直露,都明明白白写着“你今晚到底会不会死不死”的疑问了。

喝到第十一碗,又是一个超级苦的方子,邵萱萱跟着瞥了几眼,居然还在上面看到了少量的砒(和谐)霜。

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含蓄地表示自己要“出恭”,借着这么一点儿私密空间,邵萱萱把解药吞了下去。

再回到房里,第十二碗药已经端上来了,邵萱萱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

这一次,无论别人怎么劝她都不乐意多喝了,上一碗里面有砒(和谐)霜呢!谁知道这个碗里面藏着什么!

李大夫照例又来把脉,老脸皱啊皱的,突然道:“毒性似乎…抑制住了。”

齐王震惊,俞嫣初也傻眼了。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李大夫迅速地把那十二张药方收集到一起,提笔在那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邵萱萱总觉得自己参与了学术造假,给他们做伪证了。

邵萱萱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毒不继续发作的借口有了,自己也算是解脱了。

没成想,才过了小半个时辰,肚子居然真正猛烈地抽痛起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些蒙古大夫开的药跟自己身上的解药起反应了——就说药不能乱吃啊!齐王和俞嫣初也很紧张,倒是李大夫,仔细替她检查之后,胸有成竹地要他们放心。

“这空花阳焰,花叶相交,藤草相连,毒性最是可怖,能够凑巧抑制住,便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委屈聂小姐,忍耐一二。”

幸运个p啊!

邵萱萱在心里大骂,要不吃你们开的这些鬼东西!怎么可能疼的!

她痛得冷汗直冒,齐王也急了,不住地问:“这真不是提早毒发了?真的性命无虞?”李大夫于是再一次把脉。

“毒性确实基本一致住了,殿下!”

齐王松了口气,邵萱萱却仍旧紧张,她可是吃了真解药的呀!吃了真解药还疼,确确实实就是毒发了!

她攥住齐王衣袖,结结巴巴道:“你送我去春熙宫吧,送我去春熙宫吧…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齐王变了脸色,死死地抓着她肩膀,却没说出话来。

“师姐,你竟愿意回去?!”俞嫣初不可置信地叫道,“吴公公尸骨未寒,你…你…真的都忘了!他害得我父母双亡,他爹爹害得你父远走他乡,母亲早早病亡!便是不论这些,你又置我和师兄于何地呀!”

邵萱萱疼得牙齿都打起架来,哪里有空反驳,只咬紧了牙关忍耐。

你们若是知道,我不是聂襄宁,我也是奸细,你们又当如何处置我呢?

你们对于聂襄宁来说,当然意义不同,对于我来说,跟太子又有什么区别?

她突然觉得身下,整个人都被齐王抱了起来。

齐王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将她孩子一样搂进怀里,手掌贴在她小腹上,柔声道:“好,我送你回去。”

“师兄!”俞嫣初惊叫。

齐王垂着眼睛,手掌在邵萱萱小腹上轻轻摩挲:“襄宁,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活着,想去哪里都可以。”

邵萱萱脸上的冷汗蹭在他衣襟上,很快就湿透了,猫叫一样轻声回应着他的“大度”决定:“谢谢你…”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蹭了两下,脸颊贴着脸颊:“不管去哪里,不要再忘了我,好不好?”

邵萱萱生怕他反悔,赶紧点头。

齐王便向外吩咐道:“卫延,备车,准备随我入宫。”

俞嫣初蹲下来看他:“师兄,你这是要把师姐往狼窝里送呀!宫门已经关了,今天根本进不去的!”

邵萱萱听到宫门关了两个字,又紧张地睁开了眼睛,却见齐王也正凝视着她,目中尽是柔光:“关了也不要紧,我总有办法进去的——那里是狼窝,留在这里,却连命都要没了。”

说着,将人抱了起了。

俞嫣初狠拉了李大夫一把,李大夫踉跄着往前了两步,回头瞪了俞嫣初一眼,这才开口道:“殿下,凡事三思而后行。你现在这样抱着人入宫,太子恐怕不但不会给解药,还要上报陛下——陛下若问起,聂小姐缘何不在西北,却在你府上…你要如何应对?”

齐王陡然怔住。

邵萱萱也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惊又怒,这种事情,太子肯定是愿意去做的!

齐王便又抱着她回到了榻上,安抚着她肚子的手掌一直也不曾离开。李大夫将那十几份药方细细看了一遍,写了几行字,交予卫延:“三碗水煎做一碗,速速送来。”

随后,取了银针来为她刺穴止痛。

这么一直折腾到半夜,腹痛是止住了不少,人也完全累瘫了。

卫延小心翼翼地将门关紧,回想起榻上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为远方的王妃念了声佛。俞嫣初也有些精神不济,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看着池子里的水发呆。

“俞小姐,你也早些歇息吧。”

俞嫣初仰头看了他一眼,勉强挤出个笑脸,随后轻声问道:“卫延,你跟着师兄那么多年了…你说师兄,对我师姐如何?”

卫延看了一眼房门:“属下不知。”

俞嫣初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不过一个小女子,果然是大方不起来的。”

卫延放空眼神,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顺着一棵高大的榆树落了下来,影子一样晃过假山,晃过台阶,避过了两人的视线。

俞嫣初站起来,忍不住又推开一线门往里看了看。屋内烛火未歇,帐幔也半垂半悬着,齐王如刚才一样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头,搂着怀里沉沉睡去的邵萱萱。

绣帷罗帐,同榻而眠,便是齐王妃生世子时,他也不曾这样日夜守着,亲手抱着。

俞嫣初猛地转过头,阖上门,沿着游廊小跑起来。

卫延收回视线,盯着脚面发呆,幸好没哭出来啊,要不然,他还真是哄不来的。

女人,就是麻烦。

便是勾栏坊里的姑娘,花了银子的,也总喜欢酸唧唧地问东问西。

卫延不是齐王,没有这种耐心,当然也感受不到这种情趣,统统就归类为没有职业道德。这么走神的瞬间,他也就错过了俞嫣初关门、离开时,后窗附近的瓦片被轻轻揭开的声响。

明月高悬头顶,太子秦晅脸色淡漠地看着屋子里的暧昧景象,薄薄的嘴唇轻轻抿起,看不出喜怒。

更漏声响起,又是一天过去了。

秦晅合上瓦片,足尖在檐上轻轻一点,几个起落就没了踪迹,如飞鸟入林一样融入了月色之中。

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份~

艾玛我真是太牛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