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着嗓子,只是惨痛般凝噎,泪水止也止不住地飞快倾下,片刻便将唐天霄的胸前衣襟淋湿了一大片。

因这些日子身心几番煎熬,她的身体清瘦而孱弱,又许久不曾好好吃东西,让人忍不住疑心,她是不是要把躯体里最后的一点水分都从眼眶中流溢出来。

唐天霄焦急,小心地为她拭泪,低声道:“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还不成么?我不该不体谅你,我不该逼你,我不该端着帝王的架子关押你,欺负你……都是我的错……”

可浅媚哭了片刻,体力已然耗尽,无力地靠了他的胸前,半睁的眼眸极是黯淡,茫然地直视前方。

唐天霄便从袖中取出一把梳子,放到她眼前,“你看!”

可浅媚凝了凝神,才看清眼前之物。

竟是被他折断了的那把梳子。

此刻却已完整无缺,流云花纹依旧简洁流畅,半圆的梳脊依旧是原先抚摩出的光亮色泽,连每一处的原木纹理都是原来的模样。

唐天霄道:“从来有句老话,说是断弦难续。但只是难续而已,并不是续不了。天下就有一种胶,叫鸾胶,可以重续断弦,翻旧如新。”

他垂下眼眸,柔和地望向她,轻声道:“我去觅来这鸾胶,不为续什么断弦,只为弥补我的过失。我不该一早便折了它。这梳子该由你来折才对。我比你大七岁,身体也未必有你好,等我们老了,多半我会走在你前面。那时候,你来折一梳子,一半置于我棺木内,还有一半留着,等你入棺与我合葬时放进去。你这样说可好?”

可浅媚把那梳子握在手中,仔细查看着修补的痕迹。

真的只是很淡很淡的细纹,若不细看,再也不能察觉。

“好不好?”

唐天霄亲.吻着她的额,诱哄般轻轻地问。

可浅媚抬头,干裂的唇动了动,终于细细哑哑地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二句话:“不好。”

唐天霄只听她开了口,便觉欢喜,柔声道:“为什么不好呢?要么,你自己说,该怎样才好。我总会依着你,再不会让你不快活。”

可浅媚道:“我不喜欢你比我先死,还是我先死得好。这样我不用伤心,你再伤心我横竖闭了眼睛看不到,也便不关我事了。”

唐天霄便后悔不该提什么死不死的,忙岔开话头道:“你饿了么?可晓得自己睡了多久?真怕你就这么醒不过来。”

“饿。”

可浅媚目注着他,眸光幽幽深深,杳然如井。

唐天霄微觉诧异,正要唤侍女拿膳食过来时,可浅媚却搬过他的脖子来,干干的唇便亲了上去。

她的饿,是指这个?

唐天霄头皮发麻,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又觉瘦得可怜,似稍一用力,便能轻轻折断。

他越发地疼惜,小心捧了她的后脑勺,与她轻轻拥.吻。

她的唇舌间俱是药汁的苦涩,嘴唇也不复往日的柔润,却还要逞强,勉力和他追逐缠.绵。

唐天霄觉出那满口蔓延的苦涩,却也觉出了她渐渐恢复的生机和活力,大是欣慰,却极怕她用力猛了,又落下什么病痛来。

好在可浅媚体力不济,不过纠.缠片刻,便气喘咻.咻地和他分开,软绵绵地落于他腕间,鼻尖已累出细细的汗珠。

唐天霄紧拥着她,亲昵地在她耳边轻.吻着,低低地说道:“浅媚,你要信我,我会待你好,等你到了八十岁,还在我跟前淘气,我还是会待你好。”

可浅媚闭着眼眸,疲惫地答道:“我信你。”

唐天霄又道:“我们多生几个儿女罢!第一个儿子叫峰儿,第一个女儿叫湖儿……”

“峰儿,湖儿……”

可浅媚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失神地望向窗外明亮却缈杳的阳光,哽咽着回答,“好,我们生一堆的儿女。第一个儿子叫峰儿,第一个女儿叫湖儿……”

可浅媚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完全退了烧,除了大病后的体虚力弱,再无其他不妥。

太医额手称庆之余,生怕她体力不济时再生出什么毛病来,又开了许多大补的药来调理,连日常膳食也建议用上了固本培元的药膳。

药膳远不如寻常膳食美味,唐天霄开始担心可浅媚会抗拒,谁知她每日很配合地喝药吃药膳,一句废话也没多说。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让他们心生罅隙乃至最后走上决裂的卡那提或信王李明瑗。

唐天霄未必真能做到毫不介怀,但相对于差点彻底失去可浅媚的惨痛,这些似乎都可以暂不计较,至少不去和可浅媚计较。

何况卡那提已被他亲手诛杀,看那模样虽对可浅媚一往情深,但可浅媚对他则未必有多少的深情厚意,那般别别扭扭,也未必就真的有染。

——若可浅媚真的有心从他,来到中原前还能保住完.璧之身?

至于信王李明瑗,从他明里诉相思表不舍,暗地却把可浅媚所有情书都归还给她的举措看,根本就对她无意,连所谓的白首之约,多半也只是随口说说欺骗这个傻丫头罢了。

想想可浅媚也可怜,为着这个最初爱上的男子付出着青春和感情,差点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只不过被他当作一颗有价值的棋子罢了。

但可浅媚后来应该也想明白了吧?

即便荆山上的舍命相救只能证明她很在意他,后来她恼他对她的同伴痛下杀手,烧毁他随手涂鸦的字纸,却同样把密密收藏很久的李明瑗诗文字画付之一炬。

至于他怎样哄得可浅媚离开他,甚至哄得她面对卡那提的禄.山之爪都不晓得拒绝,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追究。

也许,如唐天祺所打的譬喻,可浅媚就如安平长公主一样,只是在两种感情间挣扎不定。

可浅媚的确曾说,是李明瑗救了她,并养育她成人。

她欠他的情,也许还对他有些余情,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应该比不上唐天霄吧?

毕竟,病得昏沉时,她含泪唤着的,是天霄,而不是明瑗或七叔。

唐天霄见海姑姑还每日跑到乾元殿“照应”他,两天后把可浅媚搬回了怡清宫,但他自己除了处理政务,其他时间也呆在怡清宫了。

自然怡清宫也早早打扫出来,甚至收拾得比原来更加华丽精致。

各种陈设器物重新搬回不说,红丝毯也换作了极软的牡丹团花红线毯,更加鲜艳奢华。

至于屋中的帐幔帷幄,唐天霄并不讨厌素色,却讨厌素色给他带来的不祥和惶恐,因此选择了比天水碧略深些的浅碧,俱绣了极精致的折枝花卉。

可浅媚捻着给收拾得漂漂亮亮重新挂回到她腰际的荷包,并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再去抄什么经文让唐天霄堵心。但几番磨挫加上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后,她显然沉默了许多。

一个人的时候,她常常走到红叶亭里,对着前方的莲池出神。

此时荷花早已凋尽,连荷叶也开始萎黄凋零,唐天霄实在不知道这满池萧瑟有什么好看的,若劝她时,她却冲他嫣然一笑,说道:“你不陪着我,我自然要出来散散心。”

于是,又成了唐天霄的错了。

唐天霄乖乖认错,自此在怡清宫呆着的时候更长了。

而宫中其他妃嫔,别说沈皇后、谢德妃等人,就是刚得宠的梅婕妤,也休想再得君王回顾一眼了。

转眼便是中秋。

宣太后在德寿宫设下了家宴,却只是唐天霄带了二品以上的后妃和皇子皇女们参加。

众妃嫔晓得必会见到皇上,自是个个费心,打扮得花枝招展。

原先晓得唐天霄钟爱的那位宁淑妃喜清素衣裳,是个品味高雅有才有貌的名门闺秀,众人也跟着吟诗弹琴,素衣翩翩;但如今这位盛宠的可淑妃却百无禁忌,刚来时一身花花绿绿的异族服装不说,连头发都松散散不成个模样,居然还受宠了;不但受宠,而且宠得无法无天。好容易盼到她倒霉了,似乎没倒霉几天,不过发了两天烧,皇帝便主动凑了上去示爱和好,就差点没把整个大周江山送到她手里玩耍了。

妒嫉也罢,羡慕也罢,这位可淑妃的肆意妄为,一般人却是学不来的,便只能各出心裁,打扮得格外精致夺目,然后便眼睁睁等着看可浅媚会是怎生模样过来赴宴。

但等可浅媚过来时,她们唯剩郁闷二字了。

可浅媚人甚是清瘦,脸色也有些苍白,不像以往那般俊俏明艳,笑容也是浅浅的,穿着翠色罗裙,如同初夏的清晨刚刚盛绽于雾气中的栀子花,另有一番明洁动人。

可即便她素布朝天,荆钗布裙,也会引来万众侧目。

她身畔的风清神俊雍容贵气的唐天霄,是她最华丽无双的点缀。

沈皇后依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李彦宏被唐天霄一百大杖活活打死后,她也病了,她也清瘦了,她也苍白了。

可唐天霄受了众人的礼,便扶着可浅媚坐到自己身畔,微笑着和众人点头示意,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其中的玄机,或者危机,别说沈皇后,就是旁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了。

晚间,唐天霄卧在榻上,玩着可浅媚的黑发,不经意般说道:“你带来的那些北赫武士已经回去了,顺道把小娜和暖暖也带回去了。”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几个北赫人,就是身手再高,没得到唐天霄的默许,怎么也不可能轻易脱身而去,更别说从眼线密布的百花楼带走两个女人了。

可浅媚幽邃的目光从他面庞滑过,忽哧地笑道:“送他们回去过中秋吗?北赫并没有这个节日。”

唐天霄亲上她的面颊,微笑道:“让你安心过个中秋,别睡在我的身畔,还在抱怨我不通情理。”

可浅媚窝在他的怀里,闷闷道:“你一向通情达理,待我也好,是我自己的事儿太多了。”

唐天霄柔声道:“你的事儿,便是我的事儿。我总不叫你为难便是。便是信王李明瑗……”

他顿了顿,看着怀中女子微微一僵的躯.体,感觉她忽然间屏住的呼吸,眸光沉了沉,却微笑道:“他既与你有恩,我也便不和他计较。只要他不再来招惹朕,朕也由他去了。”

可浅媚的眼睫便有些潮湿。

她仰一仰脖,衔住唐天霄的唇,绵绵地吻了上去。始则如细雨绵绵,渐渐风云迭起,纠缠缭绕之际气息越来越紊.乱,几欲将他整个吞噬,可娇.柔的身.躯迎上前的姿态,又像是在努力奉上她自己,由他将她吞.噬。

这些日子她尚孱弱,唐天霄总不敢碰她,此时见她又恢复往日的活跃多情,早已心绪澎湃,情.潮涌动。

他揭开她的衣裳,含笑吮一吮那脖颈间诱人的玛瑙珠般的胎痣,再缓缓移下,只在那胸前玲珑的曲.线间游移。

她的喘息转浓,身躯只是向他偎颤过去,细嫩洁白的双腿却不安地蹭动,如玉的脚趾绷得紧紧的,像一对小小的弯月。

外面门外有人禀道:“皇上,皇后娘娘宫中来人,请皇上过去叙话。”

今日是中秋,不论哪朝哪代,独这日和除夕,皇帝是必须中宫度过的。

毕竟只有皇后才是唯一的嫡妻,即便平时形如陌路,这两日也得给予皇后治理后宫所必须的尊严和颜面,也可让天下知晓当今帝后和睦,家国两旺。

唐天霄不会不知道这规矩,却侧头答道:“就说朕睡下了,改日罢!”

那厢应了,便再无声息。

可浅媚低低地喘着,说道:“皇上,今天还是去陪皇后吧!别给人说我妖.媚惑主,乱了纲纪。”

唐天霄不答,早已将她小衣褪尽,愈发热烈地与她拥吻,手指却不安分,只在她禁受不住的部位轻撩慢拨。

可浅媚身体剧颤,连他的亲吻都无法回应,痉.挛着叫出声来,小巧的鼻翼尽是细细的汗珠,原本苍白的面庞已是一片湿润的潮红。

唐天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说说,我要不要去陪皇后?”

可浅媚紧攀住他,身体很诚实地向他凑了过去,颤声道:“还是不要了罢!我就喜欢妖.媚惑主,乱你大周纲纪。”

唐天霄险些笑出声来,只觉自己也已绷得受不住,忙趁势将她拢向自己,深深地埋.入。

如此契合,如此完美,如此天衣无缝。

他们听到了彼此松懈般的满足呼吸,却迅捷被另一种迫不及待所取代。

于是,只余任.性的放.纵。

不可遏制的情.欲奔涌间,可浅媚痛.快的呻.吟渐渐被冲击得破碎,化作攀到顶端无法承受般的啜泣。

她啜泣着,在彼此交.缠的气息里碎了般点点滴滴溢出:“天霄,我……喜欢你,喜欢……喜欢极了。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很想……很想……和你……生一个峰儿,再生一个湖儿……”

唐天霄对沈皇后的冷落本就似在昭示着什么,但只怕连沈皇后也没料到,昭示之后的行动,会如此迅速。

李彦宏死后,对熹庆宫内外开销的清察尚未有结果,便有小内侍收拾李彦宏的屋子时忽然发现了可疑之物,悄悄交给管事的公公拿到太医院查验时,竟是数种来自北赫的毒药和媚药。

随即又有太医密告,其中一种毒药,正和让宇文贵妃致死的毒药药性完全一致。

可浅媚来自北赫,因此最初发现宇文贵妃所中之毒来自北赫时,知道内情的相关人等都在猜测是不是可浅媚下的毒手。后来此事被唐天霄硬生生压了下去,宣布宇文贵妃是因病而亡,人人都认定唐天霄在维护自己宠妃。

但此时看来一切再清楚不过。

分明就是沈皇后妒嫉宇文贵妃得宠,将其毒死并嫁祸来自北赫的可浅媚,所谓一石二鸟之计,一下子除了两个眼中之钉。

只是谁也没料到唐天霄会如此强硬地护下可浅媚,而跺跺脚山河摇动的定北王宇文耳闻爱女之死,居然没有深加追究,也是一件奇事。

沈皇后及沈家党羽常在外宣扬可浅媚狐媚惑主,说其为“妖妃”,似也可认定,那媚.药也是预备了嫁祸给她的。若是证据确凿,便是唐天霄一心维护,宣太后也断断不会饶她。

可惜可浅媚并不把沈皇后放在眼里,大闹熹庆宫后跟她再无交集,身畔侍奉的人又多是唐天霄特地挑选的可靠之人,沈皇后就是要嫁祸,也无从下手……

其中的真相到底怎样的,唐天霄自己当然是一清二楚。

但到了此时,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当证据摊开时,众人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心里自以为是地猜到了什么,而唐天霄的态度又暗示了什么……

嘉和十五年八月十六,太医院关于宇文贵妃中毒身死的密奏被唐天霄当廷掷下,要求大理寺、刑部会同宫中主事立刻彻查此事。

刑部尚书刑跃文自血燕案后,因可浅媚那子乌虚有的“落胎”之事,被远远调离了京城。

后来的吴尚书之前却参与过宇文贵妃死因的调查,此时上前启奏,说是当时宇文贵妃的贴身侍女曾在事后提及,宇文贵妃生前就担心相嫉相害,曾说过如不幸暴亡必是沈氏下手云云。只是贵妃薨逝,她们口说无凭,沈皇后又颇有贤名,不便回禀。又道贵妃落葬后,刑部、大理寺继续调查此事,发现自可浅媚进宫后,沈府曾数次派出得力人选前往北赫,原因不明。

沈度及其心腹大臣立时喊冤,直指有人心怀不轨,嫁祸中宫,欲置沈家于不忠不义之境地。

唐天霄一反常态,竟怒斥沈度治家不严,倚仗太后宠爱,视宫规如无物,更有沈夫人进出禁宫随便如自家后院,方才惹人疑心。

沈皇后连番着惊受气,病卧宫中。

两日后,却又有熹庆宫小内侍出首,说出旧年沈皇后因一时之气杖杀或鞭死三名侍女并一名小内侍,还曾买通太医事先知晓了一位当时受宠的傅美人怀孕,悄悄将其毒杀……

唐天霄大怒,令人将沈皇后遣送冷宫,同时查抄熹庆宫,除了大量求子之药,却又查抄出了乌头、附子、红花等落胎之药,立时让人与宇文贵妃当日落胎所食血燕联系起来。

沈夫人闻知,连忙求见堂姐宣太后,宣太后召入,虽是温言安慰,却叹道:“我瞧着那孩子向来聪明,怎么就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且让我和皇儿说说,总不致太为难她。”

她的话听来颇有怜惜之意,可分明也认定了沈皇后的确做了那许多横行不法之事。

谋害龙嗣,毒杀贵妃,嫁祸淑妃,以及害死傅美人和那些宫人,哪桩哪件不是致命的滔天大罪?又岂会轻而易举的一句“不致太为难她”便能轻轻揭过的?

沈夫人回去和沈度及身边的谋士商议一夜,更觉不妥,第二日再要进宫求见时,宣太后已托病不见。

八月十九,大凶,诸事不宜。

有御史台九位大臣参沈度卖官鬻爵、营私舞弊、结交朋党等十一项大罪,唐天霄下旨严查。

刑部前去缉拿沈度,有大量沈家兵丁围住,虽不敢明着冲突,却将沈家前后门都堵得死死的,不容刑部将人带走;同时,有消息传出,沈家公子沈朝旭悄悄潜出了瑞都城,正与领兵的沈家诸部将会合,恐有异动。

唐天霄闻讯,派出禁卫军围了沈府,把沈家兵丁抓的抓,关的关,为首的几个更是毫不手软地痛下杀手,很快将沈度拿回刑部,却已更加了一道抗旨不遵、大逆不道的罪名。

而和沈度走得近的大臣,早在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时失去自由,或被囚入牢中,或被监视于家中。

有几个劳苦功高一时动不得的,因着君恩浩荡,早早就被唐天霄调开,外放到远处当油水丰足的地方官。

京城路遥,等他们听闻此事,多半已是一两个月后,再有所动作时,早就独木不成林,只能乖乖做着唐天霄的忠诚臣子。

八月廿一,三司会审沈度一案,出首或指证其罪名的故交好友、门下子弟足有二十二人之多,而沈度拒不承认。

八月廿三,谢德妃之兄、骠骑将军谢翌潜回京城,向唐天霄秘报,沈朝旭正打听着京中情形,一旦他真的对沈度不利,便会带着手中控制的十余万久经沙场的精兵陈于瑞都城下,预备兵谏以清君侧,诛妖妃,还沈大将军和沈皇后清白。

八月廿四,唐天霄下旨,沈度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念其曾有功社稷,留其全尸,于狱中赐剑自尽。

是夜,大将军沈度所部十万兵马从几处营寨秘密拔营,在距离京师三十里处会合,正准备开往瑞都城下时,伏兵从天而降。

其中一路兵马由唐天祺率领,带着唐天霄的圣旨,宣告沈度父子谋反,罪当诛连九族,受蒙蔽以及胁从起兵者,如能迷途知返,重新投效朝廷,可既往不咎。

这些兵马跟随沈度已久,尤其那些将领,大多是沈度一手培养提拔上来的,虽知起兵不妥,多少还念着沈度的恩情,眼见着沈家公子亲自领兵救父,一时迟疑不决。

这时另一路兵马打出旗号来,竟是本来应该在北疆镇守的定北王宇文启的兵马!

若说军中威望,沈度当然极具盛名,但和定北王宇文启这样的两朝老将又不能相提并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