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婆婆笑笑,道:“她去山里采药草了,这段时间和李大夫学了些医术,呵呵。”

我点点头,又和她闲话一会儿,大致了解了村子的情况,却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村子要怎么出去。

我没有问,或许,在心里,我是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面对那些复杂的人复杂的事,现在这样,很好。

傍晚的时候,阿婆说要带我出去逛逛,我欣然同意,便随着她出门了。抬眼望去金黄的夕阳照在青翠的山峰上,时值六七月份,农田里一片绿油油的作物,让人看着便觉清凉,也不觉燥热了。

来往的人们纷纷朝阿婆打招呼,顺带看我的目光也有些惊艳与诧异,却都透露着善意与热情,我均回以友好的笑容。

有人朝阿婆打趣道:“苦婆婆,上天又送了你一位孙女儿呢,这次可是个仙子。”

苦婆婆“淬”了那人一口,笑道:“你这个嚼舌头得杨二,这姑娘是阿兰在山涧的河里发现的,身子才刚好,你莫说些胡话又惹着姑娘生气,气坏了身子你可赔不起。”

杨二吐了吐舌头,朝我道:“姑娘可得将有好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杨二开口,谁不知道我杨二在这里是要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另一人给了一拳,骂道:“死杨二,又在仙子姑娘面前吹牛了,再不赶紧回去,你娘就不给你留饭了。”

杨二哼了一声,随后朝我笑笑,转身便跑没了影,又惹来大家的一阵大笑。

随着阿婆继续向前走去,我终忍不住开口问道:“婆婆,刚刚那杨二哥说又送了一位孙女儿给你,是什么意思?”

阿婆愣了愣,随后笑道:“我这老婆子本来是孤身一人,儿子死得早,孙子也没留下一个,本以为就这样孤零零的过了,谁知两年前,上山的时候在河里面发现了阿兰,呵呵,她和你一样,都是被水冲到这个村子的,我救了她,便认了她当孙女。”

我了然的点点头,却见阿婆脸上闪过一抹不忍,便听她道:“阿兰可不像你这么幸运,她被我救回来后,足足睡了几个月,村里的大夫都说她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当时她身上全是血啊,胸口的几道伤口几乎都可以看见骨头了,脸也被划得稀烂,看不清原本面貌。”阿婆说着,浑身打了战栗,仿佛不敢回想当时的情形。

“后来阿兰醒了,什么都不记得,大夫说是掉下河的时候撞击了脑袋导致失忆,而且啊,她的手脚筋都被挑了,舌头也被割了去,几乎成了废人,醒过来后也下不了床,不能说话,在床上睡了两年多啊,现在手脚才渐渐恢复,可以走路,拿些轻巧的东西,这次将你背回来,阿兰又在床上躺了几天才恢复了力气。”

这个阿兰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竟然被残害至此。

“我见她如此可怜,又想到自己没有孙女,便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呵呵,反正我这个老太婆整日也没什么事干,照顾阿兰,反倒让我觉得幸福。”

阿婆说完,一脸的满足,和蔼的笑容在夕阳的照射下深深印进了我的心里。

村子不大,在我和阿婆说话之间已将他走完,回到阿婆院子的时候,我看见石磨旁边坐着一名消瘦的女子。

她背对着我,长发扎在脑后,弯着腰清洗地上的药草,而那躬偻的背影,竟给我一种熟悉至极的感觉。

阿婆笑着喊了一声“阿兰”,女子回过头来,咧开嘴朝阿婆笑了笑,见我站在身边,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站起身小跑到我的身边,我注意到她跑步的时候,脚有些跛。

阿兰确如阿婆说的那样,整张脸除了能看见五官,其他地方都是黑红色的伤痕,应是伤口好了后留下的疤痕,可是,尽管如此,尽管我看不清楚她的原本的脸,我却已经认定了,她是谁!

姐姐!慕汀兰!

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姐姐,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亲姐姐,我怎么可能认错!

那双灵动的眼睛我不会认错,虽然脚跛了身姿我不会认错,那浑身透露出来的熟悉感亲切感,我不会认错!

她在我面前站定,笑着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我却只定定盯着她,只觉得血气在胸口处乱撞,似要冲出来,身体止不住颤抖着,我张了张嘴唇,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胸口突然痛的揪心,乱撞的血气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我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来,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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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复仇之心 ...

作者有话要说:扇子今天见到了喜欢了六年的老大,很激动很激动。。。直接导致写文文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所以只有两千字,亲们原谅哦,嘿。老大真的好帅啊。。。

又梦见慕汀兰将我推下湖的那一幕,只是,那不再是她的脸,我看不清楚是谁,很模糊,却能肯定不是她。

有人一直握着我的手,温暖而轻柔,像在给我力量一般,唤我快点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阿兰担忧的眼神。

“姐姐…”我哭喊着,从床上翻起身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有些僵硬,片刻却慢慢保住了我。

是姐姐,一定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体香,我不会认错。

“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依旧大哭着,看着她恐怖的面貌,残废的手脚,想起苦婆婆说的话,她说,两年前,发现了濒死的阿兰。

焦急的跑出屋子,我找到苦婆婆,满脸泪痕。

“阿婆,你是什么时候在河里发现阿兰的,两年前多久,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苦婆婆见我一脸惊慌,忙安抚我坐下来,开口道:“大约是两年前一月份吧,我记得当时河水上还有些浮冰没有化…”

两年前,一月份,那时候距我丧生还有一个月啊!

这样说来,姐姐在我死之前一个月便被人残害了。那一个月,慕汀兰因为患了风寒几乎整日都待在屋内,与我接触的机会也变得很少,原来,那时候的她,已经是是假扮的姐姐了。想起苦婆婆的叙述,姐姐当时是受了多大的折磨,又是靠着怎样的毅力和运气才活了下来。

两年多了,我恨了她两年多了。没想到到头来,是我恨错了了人。姐姐根本就没有杀我,不是为了嫁给君倾而对我下了杀手,姐姐没有变,她没有变。

我此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真正的姐姐在这里,那那个杀我的慕汀兰,怜儿下葬时出现的慕汀兰,现在依旧呆在天下城的慕汀兰,是谁?

先杀了姐姐,再杀了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坐在石椅上满脸悲戚。苦婆婆叹了口气,轻声道:“拂晓,你认识阿兰吗?”

眼泪又一下掉下来,我艰难的点点头,哽咽道:“她,她是我亲姐姐…”

“竟是这样吗?”苦婆婆满脸惊异之色,忙问道:“那她怎么会被变成这番摸样,你家里人都没有寻过她吗?”

我咬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苦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叹气道:“你不愿说就算了,如今你这亲妹子找到她了,便是好的,你,会带她回家吧?”

回家?

我苦笑一声,我们还有家吗?

正想开口,姐姐却慢慢走了出来,在我身边坐定,指了指我的胸口,又依依呀呀说着什么,我竟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我没事了。”

而就在此时,我终于看见了银铃的变化,泛起一阵蓝光,光华消失后,一颗蓝色珠子已然变成白色。

三人均讶异的看着银铃,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我皱皱眉,这珠子变化的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刚刚发生的事,我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啊…

“这,这东西,是仙物吗?”

苦婆婆有些敬畏,又有些惊喜,我朝她笑笑,道:“是拂晓师傅给的护身神器。”

“阿弥托福,真是仙物呢。”苦婆婆忙朝银铃拜了拜头,一脸的敬畏。

我抓住姐姐的手,轻声问道:“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怜儿,你还记得吗?”

姐姐看着我殷切的样子,侧头思索的半晌,却终摇了摇头,却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这个熟悉的动作又让我的眼眶一湿,姐姐,你还记得我们这个亲密的动作是吗?

苦婆婆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在我耳边开口道:“只要将阿兰脑子里的淤血清除了,大抵就能恢复记忆了,我们这个村子的医术有限,拂晓,你还是带着阿兰出去吧,找个好大夫,治好阿兰。”

带着姐姐离开?

我咬了咬嘴唇,狠狠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带姐姐离开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我不会让现在这样的她出去,在这里,她很幸福快乐,便好,那段记忆,就算回想起来了,也只会让她痛苦,只要她认得我就好。”

说完,我朝姐姐身上靠了靠,她列了列嘴,伸手将我抱住。

“那你也会留下来吗?”

“我还有事情要做,是谁残害了阿兰,我一定要查出来,为她报仇。”

杀了我没关系,我可以不在意,不复仇,可是,伤害了我最亲最爱的人,我绝对不放过。而且,我想起君倾的脸,现在在天下城里面,还有一个冒充的慕汀兰,君倾,芷幂,天伯,他们都有危险。

我不能置之不理。

这个人,害我和姐姐生离死别,遭受万般痛苦的人,我绝对,绝对,不放过!

我不知道这样恬淡幸福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每晚和姐姐相拥而睡,闻着熟悉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我几乎时时都和她呆在一起,想要弥补这两年来我们错失的时间,我们仿佛真的过上悠闲的农家生活,没有烦恼,没有仇恨。

可是看着姐姐原本美丽的面貌变得丑陋不堪,每到下雨天她四肢都抽筋般的痛,心底那股仇恨,都提醒着我,这些,我都要向那人讨回来。

我终于向苦婆婆提出了离开的想法,她看着我叹了叹气,满眼的悲悯,最终答应帮我去大厅出去的路。

顺着那条河流划下去,便能离开村子。

这是苦婆婆带回来得消息,我点点头,开始找人帮忙制作竹筏,大家都很热心,三天便制作好了结实的竹筏,送我离开。

苦婆婆扶着阿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朝她笑笑,道:“阿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苦婆婆叹叹气,道:“留在这里不好吗?何必再出去面对尘世那些险恶…”

我摇摇头,苦笑道:“阿婆,你知道姐姐被残害的有多惨,这个仇,我必讨回。”

“拜托阿婆帮我照顾好姐姐,我…会回来的。”

划着竹筏终于离开了遗世村,想起刚刚姐姐扯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又差点掉下泪来,姐姐,你等我,等我为我们报了仇,就来接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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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白家兄妹 ...

作者有话要说:啥话都不说了,亲们看文。。

顺着河流划下去,经过一片茂密的林子,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将竹筏停靠在岸边,靠着树桩便闭眼休息了,身上带着苦婆婆临走时交给我的避邪香,倒也不害怕虫蚁鸟兽的袭击。

阳光透过树叶覆在脸上,就着河水清洗了脸,便又站上了竹筏,水流时而急时而缓,在太阳落山之前,我终于看见了人家。

轻纱覆面,我跳下竹筏,打听到此地是隶属宜城的一个小村子,宜城,凤翎的又一大都城,正与萧王的领地南城相邻呢,我可不敢在这里多呆,何况这里距昌州还是有不短的距离,身上早没了银两,我只得取下首饰典当,那掌柜的将价钱压得很低,我也懒得和他争论,将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取了下来,却也只换得了十两白银。

可都是萧王府的东西,怎么可能才值这个价,但因为不想带着这些首饰引起萧王府的人的注意,便也不去计较了。

马车的速度太慢,便直接买了匹马,问清了路,直奔昌州。

两年了,两年来,我没有再见过君倾,不知道他的情况,两年,那个慕汀兰在天下城都做了些什么,还害了什么人,我一概不知,心急如麻,我恨不得能长双翅膀飞去天下城,君倾,芷幂,天伯,你们,千万不能有事。

一路上买马粮干粮,住宿,十两银子很快便用尽,每晚我只得宿在郊外的林子里,偏偏老天跟我作对,每晚都下雨,我往往都是晚上被淋湿全身,白天衣服在风中吹干,晚上又湿。

有时候咳嗽已见血,我却顾不得那么多,拼了命的驾马,何况,我现在根本没有钱去治病,咳血胸疼是老毛病,治也治不好,干脆不去管它。

发了疯的跑了十几天,我终于进入昌州境内,看着熟悉的一切,和远处隐隐浮现的积幽山,眼睛一酸,落下泪来。

两年多了,我终于又回来了。似乎连空气,都那么熟悉。

胸口又涌起一阵血气,我坐在马上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摔下去,却被人一下抱住了手臂,从马上扯了下来,没有预想到疼痛,我的身下,有人抱住了我。

是个穿着绿衣服的女孩,灵动的眼睛此时染上一层薄雾,清秀的脸上也变得灰扑扑,我赶忙坐起身子,将她扶了起来。

“小妹妹,没有压着你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女孩吸吸鼻子,摇摇头,“我没事的,大姐姐没事吧,我看见你马上要从马上摔下来,便将你扯下来了。”

我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像极了当年的梦婷。

想起梦婷,心里又是一阵揪痛,这么多天堵在胸口的血便尽数吐了出来。

“哎呀,大姐姐,你吐血了。”

女孩惊叫一声,慌忙的用手抹去我胸口的血迹,眼睛里满是惊恐,身子都不住的颤抖着,我虚弱一笑,道:“姐姐没事。”

女孩摇摇头,吃力的将我扶了起来,道:“姐姐去我家歇歇吧,我有药草,可以给姐姐吃的。”

我眼见四下无人,在这么待下去恐怕真会吐血而亡,便随着她慢慢朝前走去。

小女孩叫白琏,父母早亡,和哥哥住在一起,我愣了愣,失笑,果然和梦婷一样呢,兄妹相依为命。

“哥哥很心疼你吧。”我笑了笑,轻声开口。

白琏脸上却闪过一抹恐惧,紧闭了嘴巴没有开口。

“怎么了?”

我见她异样,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开口,慢慢随她走回了屋子。

很简陋的的两间木屋,屋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竟然毫无一物。

“姐姐在床上坐一会吧,我出去把药草熬了给你喝。”

我点点头,看着她走出门,再次环视了这个屋子,真的算是家徒四壁了。

屋外很快飘来药味,看来白琏的懂一些医术了,正想出去看看,却听外面传来粗暴的男子声。

“你是不是又把什么要死不活的人带到家里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有这些功夫不如把药买了赚钱,你真以为你是活菩萨,路上那么多看不起病的人你都弄到家里来啊…”

“哥哥…”

是白琏小心翼翼的声音,这就是她哥哥?我皱眉,想起刚刚提起这位哥哥时她的恐惧,心下顿时了然。

“让你卖草药卖了没?”

“卖了…”

“钱拿来。”

“只有这些,家里的米快完了…”

“完了你不知道去买啊,下午要是没事又去山上采药卖,还有刚刚救回来的人,赶紧让他滚。”

接着便是摔门的声音。

屋外传来白琏小声抽泣的声音,我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她那所谓的哥哥刺上两剑。

将蹲在地上的白琏轻轻搂进怀里,我满眼的心疼,只得轻声安慰,“白琏不要哭了,乖哦,姐姐在这里,不要哭了…”

劝慰了几声,白琏便停止了哭声,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姐姐,你把药喝了吧,这个要药可以止痛的。”

我点点头,端起药碗仰头喝下,牵起她的手走进了屋内。

“他是你亲哥哥么?”

白琏点点头,开口,“哥哥比我大十岁,他,他好赌…”

一句好赌,我已然明白十分。

这个家,竟然是靠这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养活的。

又和白琏说了会话,心里越发心疼这个善良的女孩,下定决心,等报完仇,一切安定下来,便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白琏,如果姐姐要带你走,你愿意和姐姐一起走吗?”

我试探着问出口,却见她坚定的摇摇头,“哥哥是白琏唯一的亲人了,虽然他对白琏不好,但是白琏不会离开他。”

眼里涌出几分泪意,我心疼的拍拍她的头,说不出话来。

想到她哥哥说的话,我再待下去,会让她为难,便打算离开,却被她制止,“哥哥拿了钱,今晚一定会在赌馆赌一晚上不回来,姐姐在这里歇息一晚上,明天再走吧。”

想想天已经快黑了,要是再下雨,淋了雨只怕病会更严重,便点头应下来。

晚上和白琏躺在一张床上,她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我的脸,转个不停,我好笑的看着她,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想看看姐姐的脸,可以吗?”

满眼的好奇。

我笑笑,伸手取下面纱,白琏呆呆看着我的脸,随后满脸惊喜,“我看到仙女姐姐啦。”

我噗嗤一口笑出声,揉揉她的头,道:“以后白琏长大了,也会变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