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玉妃,玉离。”

我笑,楚秋妍却是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初芯忙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喊了声“王妃”。

两人终是离开,我收了笑意,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压低的喊声。

“臣参见玉妃娘娘。”

抬眼,秦安一脸恭敬的站在一旁,我敛了敛心神,勾出一抹疏离的笑。

“秦将军多礼了。”

“臣有一事相告,还望娘娘移步。”

说完,满眼希冀的看着我,我抿了抿唇,终究是点了点头。

跟在秦安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我最后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他才停了下来。

是一片茂密的柳林,四周极静,寻不得一个人影。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清香,像极了北明祭身上的味道。我有些惊诧,正想询问这香味的来源,秦安已经猛的在我面前跪下。

“叶姑娘…”

我忙忙伸手去扶他,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起身。

“叶姑娘,你为将军做了那么多,先是身陷北辰,如今又进入深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秦安三拜。”

说完,便朝我我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缓缓开口。

“我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心爱之人,秦将军不必如此。”

秦安抬起头,眼里似乎有些湿润。

“快起来吧,秦安,我们之间,用不着这样的。”

秦安见我喊了他的名字,终是站起身来。

“姑娘,将军很爱你,你…你这样做,就算救出了他,他也不会幸福的,我们把你在军营的事告诉皇上,你破敌阵,驱北辰,这些功劳,皇上他…”

“不管我有多大的功劳,我已经是皇上认定的玉妃,秦安,你懂吗?”

“姑娘…”

“以后,再也没有叶姑娘了,清寒,他会明白的…”

“我会明白什么?明白怜儿你为了救我舍弃自己,还是明白我应该装作什么不知道?”

我话尚未说完,身后却突然响起冷然的声音,我看了秦安一眼,立即明白过来他是为了引出我的话让清寒听见。

“怜儿,我说过,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熟悉而温暖的味道瞬间灌满了我整个心房,我仿佛又回到了在军营的时候,贪恋清寒的温柔。

“我会带你走,哪怕舍弃一切。”

宠溺的声音在耳边轻喃,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一滴滴落在清寒的肩上,秦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了我们两人。

“原来真是来私会情郎,还是和护国王呢,皇上,我可没说谎吧。”

狄暖柔的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我一惊,立即想要推开清寒,却被他紧紧箍住。

“有我。”

两个字,就如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说别害怕了,让我满心都是温暖和信任。

清寒牵住我的手慢慢转身,明黄龙袍格外刺眼,我的手心弥出一层细汗,清寒紧了紧力,无声安慰着我。

“这就是你想让朕看的?”

北明渊面无表情的开口,视线冷冷扫过我和清寒握在一起的手。

“是,臣想让皇上看清楚,听清楚,臣身边的女子,叫叶怜,是臣一直爱着的女子,是臣一直在找的女子,是在军营破敌阵驱北辰的女子,是为了救臣冒充离妃娘娘进宫的女子,她不是玉妃,不是离妃,她是叶怜,臣的妻子。”

竟然是清寒将北明渊引到这个地方来的吗。

我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段清寒,你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就算皇上今日将臣斩杀于此,臣也不会让怜儿留在皇宫,留在皇上身边,她不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没有权利将她留在这里。”

北明渊满脸怒气,怒道:“那朕便要你看看,朕有没有权利。”

话落,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批批御林军,手持弓箭对着清寒和我

“不要。”我急急开口,甩开清寒的手护在了他前面。

“和他没有关系,我和你回去,我不会离开皇宫,只要你不为难他。”

北明渊冷冷看了我一眼,突然笑着出声。

“离儿,以前你为了保护我,中箭身亡,如今却要保护另外一个男子,死而复生,真的会改变这么多吗?”

我抿紧嘴唇不答话,只是倔强的护在清寒面前,决然的看着北明渊。

身后的清寒突然轻叹了口气,诧异间,林子四周慢慢出现了一批侍卫,待完全现身时,我才发现竟都是熟悉的面孔。

刘文,秦安,杨副将,全是在军营和我交好的那些将领。

北明渊冷笑一声,道:“段清寒,你是要弑皇篡位吗?”

清寒摇摇头,淡淡开口。

“臣只是想让皇上明确一件事,眼前的女子,是叶怜,不是离妃。”

那些将领在看见我时满是欣喜,见清寒说出此话,竟都连连走到我面前朝我跪下。

“叶姑娘,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叶姑娘,我们都很想你。”

“叶姑娘,谢谢你救回了将军。”

“叶姑娘…”

众将士你一言我一语瞬间便又让我湿了眼眶。

北明渊阴晴不定的看着我们,大笑出声。

“就算她是你们口中的叶姑娘又如何,就算她不是离儿又如何,我北明渊想要的女人,谁敢说不。”

是啊,他是皇帝,无论他想要什么,都无人能反对。

就算我和清寒相爱,就算他知道了我进宫的缘由,那又怎么样呢,我终究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终究,只余不足三个月的寿命。

心里似乎是被万箭穿心一样痛,腿间一阵发软,眼前一黑,我便直直跪了下去。

耳旁传来清寒惊恐的喊声,我爬在地上,生生将涌出来的那口血咽了下去。

“怜儿,你怎么了?”

躺在清寒怀里,我扯出一抹笑。

“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话刚落,身子突然被一阵大力扯了过去,北明渊抓着我的手,将我束缚在他身边。

“把段清寒给朕关到天牢。”

御林军领命上前,我稳了稳心神,猛的使力拔出了北明渊腰间的佩剑。

“如果你不在乎我的命,我就和他一起死,反正我也不是玉离,你不必在乎。”

架在脖子上的剑有些冰凉,却远比不上北明渊此时的眼神。

“撤去他的官职,放他离开,从此再也不为难他,我便安安心心留在这皇宫,不然,你杀了他,让我和他一起死好了。”

“怜儿,我不会让你留下来的,哪怕是死。”

“清寒,我求求你,你走好不好,不要管我好不好,就当我求求你,就当你还我我救你的恩情,你离开皇宫,去过你的逍遥日子不要再管我好不好,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就算皇上放了我们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爱的不是你,我骗了你你知道吗,我爱的是君倾,是君倾啊,我不是叶怜,不是叶拂晓,不是玉离,我是慕羡怜啊,是君倾的怜儿,不是你的怜儿,你走好不好,不要再管我了,求求你,求求你…”

说道最后,我早已泣不成声,满眼决然,清寒,对不起,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是将死之人,我只有这样伤害你。

“君倾,是他,你昏迷时一直喊着的名字,原来是他。”

清寒的笑有些恍惚,这一次,我终于在他脸上看见了悲戚,那是一种被心爱之人所伤得刻骨铭心的痛苦,清寒他,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皇上,放过他,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北明渊冷着脸看着我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好。”

似乎是功德圆满了,我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眼前一阵发黑,晕倒的时候,我似乎看见手腕蓝光乍现。

好像有雨水滴在我脸上,又被人小心翼翼的慌忙拭去,动了动眼睑,我终于睁开了眼。

“姐姐,你醒了。”

梦婷欣喜的声音传来,我笑笑,便听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醒了?”

“回皇上,姐姐醒了。”

北明渊脸色有些憔悴,满眼担忧的看着我,在床沿坐下。

“你出去吧。”

“等等…”

我忙开口。

“皇上,让梦婷离开,还有,她…”

“朕已经下旨收押代品一家,后日午时处斩,这也不全是因为帮梦婷报仇,代品贪污巨款,谋害钦差,罪大恶极。”

我看了看梦婷,她朝我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朕待会再让御医来看看。”

“皇上,段将军离开了吗?”

北明渊眼里闪过一抹怒意,却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眼恢复了温柔。

“他辞了官,已经离开了,你放心吧,朕不会为难他的。”

心里有些痛,却依旧扬了扬嘴角,我终于还是,护得了清寒的安危。

“皇上,你其实,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吧。”

不然,你不会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这样小心翼翼的对我。

北明渊皱眉,道:“你知道你得了什么病?”

“自己的身体,当然是清楚的,宫里的御医想必已经告诉皇上,我不过两个月的日子了吧。”

“御医说了,如果好生将养,可以…”

“可以再活两三年?我已经又吐了两次血了,皇上,你不用瞒我。”

北明渊没有说话,半晌,突然紧紧将我拥入怀中。

“离儿,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

我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开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皇上信我一句话,我不是玉离。”

“离儿…”

“这具身体是玉离的没错,但我只是寄居在她体内的灵魂,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北明渊抱住我的身子一僵,却没有说什么话,他就这样抱着我,直到我再次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月上柳梢,北明渊趴在床沿似乎睡着了,我警惕的坐起身,点了他的睡穴,换上的简便的宫装。

今晚,便是和哈穆白齐约定的时辰了。

来到娉婷殿,那座小屋果然亮着灯,推门进去,哈穆白齐坐在桌边笑意盈盈。

“拂晓,你来迟了。”

“生病了。”

“恩?什么病?严重么?”

“这就不劳公主关心了,公主要告诉我的秘密,今日可以说出来了吧。”

哈穆白齐扬了扬嘴角,手指轻叩桌面,缓缓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更新晚了,于是骂我吧。于是马上就要完文了。。。

79

79、第七十九章:真相 ...

“三日前我告诉过你,你手上的那个银铃,名锁魂铃,你可知道,锁魂铃是何物?”

我抬起手看了看手腕的银铃,摇了摇头。

哈穆白齐却目光一紧,握住我的手腕道:“只剩两颗蓝色的珠子了?”

听闻此言我也愣了愣,半晌才响起昏倒的时候似乎是看见了手腕发出了蓝光,看来便是那时候变色的。

“怎么了?”

“锁魂铃是邪物,拂晓你不知道吧?戴上它的人灵魂将被它禁锢,除了交给你银铃的人,谁也不能把它取下来。这八颗蓝色的珠子,是与你灵魂相牵连的,它代表了人间八苦,即生死病老,怨长久,求不得,爱别离,放不下。每经历一苦,其中一颗珠子便会变成白色,等它全部变色后,便可用它使这具身体内原有的灵魂复生。拂晓,你不是这具身体原有的主人,是吗?”

我早在听她说这银铃是邪物的时候便愣住,此时听她问,木讷的点了点头。

“有一种复生术,便是通过锁魂铃,将死去的灵魂禁锢在极阴之地,然后找到与她命格相同的另一灵魂,将相同命格的灵魂放进死去的人的身体,然后让她带着锁魂铃历经人间八苦,随后取下锁魂铃,再将灵魂互换,死去的人便可以复生。”

“那与她命格相同的那个灵魂呢?”

“哪还有命格相同的灵魂,在你取下锁魂铃的时候,你的灵魂便融入锁魂铃之中,从此护着那死而复生的人,已经相当于,世上再也没有你,不能复生,不能轮回,寄居在锁魂铃中,永世不得托生。”

“所以,师傅并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救玉离?”

“师傅?你是说幻虚道长,北明祭的师傅?他五年前便圆寂了,你见到了,不过是北明祭用幻术幻化出来的幻虚罢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揉了揉脑袋,试图接受哈穆白齐的这番话。

“现在锁魂铃已经只剩两个珠子了,拂晓,你先告诉我其他珠子变色是在什么时候。”

我仔细想了想,一一说出珠子变色时间,哈穆白齐思忖半晌,道:“在积幽山你带上银铃就变色的那颗珠子,是生劫,那时的你刚刚复生,在军营那次,是病劫,你历经了一场大病,在山崖下那次,是爱别离,因为你与你最爱的人生离死别,在避世村那次,是怨长久,那是你放下了你对你姐姐的怨恨,在天下城,是放不下,你放下了你对天君倾的所有情,看清了自己的心,至于前天,是求不得,因为你和段清寒,永远不能在一起。看来,剩下的两颗珠子,便是死劫和老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