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周悦景说时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高大的身影这才完全显露在皎洁的月光下,愈发显得倜傥玉立。

“我刚去了姜德顺租的地方看了下,他们家条件似乎也不太好,而且我在里面看到一本王文芳就诊记录的医疗本,我就想过来看下——”林晓微如实应道。

“这里晚上已经没人上班了,我们回去吧。”周悦景说时大手自然的揽在她的肩侧就往外面走去。

仲夏的夜风吹在身上,混合着马路上被白天灼晒后的热意,呼吸间都是暖融融的气息,她看着两人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拖得老长,原本松松挽在他臂弯里的手心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些,心头只觉得说不出口的安然踏实。

“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我会调查清楚的。”没走一会,他忽然微俯下来说了一句。

“哦——”她知道周悦景是担心自己会惹上额外的麻烦,乖顺的点点头,不过随即又忍不住问出口,“那个王文芳是不是隐瞒了癫痫的病史所以才会造成手术过程中的意外,听说她的第一胎是死胎,应该也是癫痫症造成的。我们找到她的第一胎的主治医生问个清楚,应该就能帮你澄清了吧?”

“恩。我明天再过来看下。”周悦景没想到林晓微居然也会想得这般通透,他这倒是重新认识了她。

“对了,周老师,还有我今天去医院那边,居然又看到上次那个假记者——”

“假记者?”周悦景明显愣了一下。

“就是上次孙冬梅出事后挑唆于贵春污蔑你的那个假记者,我今天过去医院又看到他在煽动姜德顺把责任全都推到你头上,你之前认识那个假记者吗?”林晓微不无担忧的问道。

“我不认识他——不过这两次都这么巧合的出现,想必他是受人之托吧。”周悦景略一沉思后应道。

“你是不是之前得罪过什么人?”林晓微觉得周悦景说的有道理,点了下脑袋又问道。

“应该没有吧。”周悦景不假思索的否认了。

“你再好好想想——要不然敌人在暗,你在明,很容易被那个幕后之人抓住把柄的。”林晓微说时不知不觉中就忧心忡忡起来。

“放心吧,身正不怕影斜。”周悦景一脸无谓的应道。

见着周悦景笃定的可以,林晓微心头隐隐担心的念头才慢慢的消退下去。

虽然周悦景特别交代了让她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林晓微自己还是放心不下来。

第二天上班趁着中午休息的空隙间,她又跑到了这个小诊所。

因为是大白天,林晓微这次过来无比清晰的重新看到隐匿在民居里的小诊所,租在整幢民居里的二楼,踩在上去的楼梯里,还发出点咯吱的木板声响,旁边的石灰墙都已经斑驳脱落了大半,一看就是很不正规的小诊所。

林晓微走到那二楼的诊所门口,刚进去就见着有个中年模样的女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远处则是坐着两个戴着护士帽的女孩子,一直在低头玩着手机,那接待员习以为常的问道,“打胎吗?”

她坐着的办公桌前面还放着一张价格表,上面写着各种价格明细,居然还有B超分辨男孩女孩的价格。

林晓微心头也是震惊了下,随即应道,“不是。我过来有事找下你们这里的医生。”林晓微说时一边打量着诊所里的摆设,最里还有几个房间,此时大概是闲暇的没有病人,其中一个房间里的门口还开着,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穿了白大褂的医生,隔壁还有一个房间,门口却是用门帘挡着。

“怎么又来一个?”接待员不屑的嘀咕了一声。

“我就去询问下一点事情,一会就好了。”林晓微没去看那接待员的态度,说完后就脚步匆匆的往那个有医生坐着的房间里走去。

“看哪方面?”里面坐着的是个男医生,年纪四十开外,架着副黑框眼镜,看着倒是颇为斯文温厚的。

“医生,是这样的,我有点事情想询问下您,两年前你这里有医过一个癫痫病史的产妇,她的死胎应该是在你这里取出来的吧?”林晓微也知道自己冒然的过问有些冒失,不过一想到能够早点证明周悦景的清白,她就觉得有无穷的动力。

“怎么又来一个?”乔重说时嘴角若有若无的浅笑了起来,也看不出是拒绝还是配合的态度。

“之前是不是有个男的过来问过?”林晓微一猜就想到了周悦景。

“恩。不过你也说了,都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乔重说时还朝林晓微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她的名字叫王文芳,你查下以前的记录,肯定能够查出来的。上午过来找你的是个医生,王文芳在他的手术收尾时突发癫痫去世了,你这里的诊治记录对他很重要,求你了——”林晓微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周悦景肯定也没问出什么信息来,继续无力的央求起来。

“小姑娘,老实和你说吧,我们这个诊所在有些方面本来就不符合营业条件的,如果我把记录调出来供你作证的话,那我就是主动引起卫生局的注意,引人过来把我这个诊所给查封了,也就是意味着我们全都要失业。”乔重不紧不慢的解释起来,语气彬彬有礼的倒像是让林晓微见谅的语气。

林晓微呆在这里磨了大半天,乔重还是毫不松嘴,中途还泡了杯清茶给她。

“都是混口饭吃,请你谅解下我们的难处。”乔重递茶杯过来时还像是谈心似的和林晓微提了一句。

“诊所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忙的过来吗?”林晓微突然又问了一句。

“还行。几乎不做什么大手术,过来这里的大都是流产或者引产的。几个人也够用了。要不然人手太多,生意又不是特别多,也盈利不了。”乔重看得出来面前的林晓微并无恶意,他反正空着,就陪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会,没一会又打开抽屉拿了指甲钳出来,毫无芥蒂的在林晓微面前修着指甲。

多半是职业使然,林晓微留意到眼前此人的手指也是干净修长的可以。

当然和周悦景那养眼的十指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林晓微浅抿了一口手上一次性茶杯里的茶水,余光忽然带到任重还未合上的抽屉里的一枚校徽,她心头莫名的跟着一沉,再抬头时看向面前看似玩世不恭的任重时,心头多了一丝复杂难言的心情。

“我朋友也是医生,我知道成为一名医生的不易,尤其是成为一名顶级的医生更是难能可贵。你既然已经有行医救治病人的能力,为什么不去正规的医院上班,大的医院也有更好施展的平台。我相信你会是一名很负责的好医生。”她说的言辞诚恳,说完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的乔重。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是负责的好医生?”乔重听到林晓微的话语后,明显愣了下,说时随手放下指甲钳,不过还是盯着他自己的修长的十指微微出神起来。

“直觉。你不单是个好医生,应该还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你在这里不觉得埋没了你自己的能力吗?”林晓微猜测着自己多半说中了面前之人的心事,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劝起来。如果能说服他弃掉这个诊所的决定,那么他自然就会没有后顾之忧的把王文芳的就诊病史记录给她了。

“埋没?”果然,面前的乔重说时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林晓微。

“是的。上午过来找你的人也是个医生,我知道他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不易,不单是疑难杂症的挑战,还得应付体制内的诸事。都说能者多劳,长年累月的加班加点都是家常便饭。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他抱怨过一句,大概就是从医者真正的无私大爱吧。他现在因为王文芳的医疗事故而处于停职的状态,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他接下来的行医生涯都会受到影响。你应该也知道从一个学子到能够担当重大手术的主治医师的不易。所以我求你帮忙把王文芳以前的病史资料调出来给我——”

林晓微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后一脸紧张的望着乔重的反应。

果然,他听完林晓微的长篇大论后,原本还轻佻佻的脸色明显凝重了许多,像是认真沉思起了林晓微的提议。

林晓微看他的反应,应该是被自己说动了的迹象,心里这才偷偷舒了口气。

“乔医生!有生意!”外面忽然传来那接待员高亢的嗓音,随即就进来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看着那女生进来时脸色惨白的,而旁边陪同的男孩子也是畏畏缩缩的不太自然。

林晓微一看就明白了那对学生过来的目的,看着两人稚嫩的脸蛋,她觉得这对晓情侣兴许还只是初中生的年纪而已,不知是为了节省费用还是为了不让同学知晓才会找到这么个偏僻不正规的地方。

“抱歉,我有事情要忙失陪了。都是混口饭吃,请你理解下我们的难处。”仿佛是被接待员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乔重说时已经起身变相的赶林晓微回去了。

明明前一刻看着他都已经动摇的了,没料到这会说翻脸就翻脸,嘴巴严实的毫不松口,门口的接待员也已经过来请她出去回避,林晓微心里大大落空了下,眼下只得一脸不甘的先回去了。

周悦景下午又去了趟医院,他虽然从乔重那边没有拿到要的资料,不过和乔重试探的交流了下,他自己心头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医院规定当事者的他不能插手事故调查工作,他过来和工作小组的同事梳理了下他自己的思路。

死者之前就有癫痫史,两年前第一胎时因为服用抗癫痫的药物才会导致死胎。

而且由此可以推断出死者的癫痫症一度达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加上疤痕体质和第一胎相隔时间才到两年,这个病症如果被院方知悉的话,肯定在二胎检查的时候就要根据死者的癫痫症治愈情况劝导死者是否做出打胎乃至引产的决定。

想必死者之前去其他的医院碰过壁,所以这次住进来时才会懂得刻意隐瞒病史。

工作小组里的同事本来就忌惮徐金发的硬性任务苦于没有突破口,被周悦景这么一梳理也都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不过悦景手上并没有死者一胎的诊治记录证明,死者家属心里当然知情。我们要假装已经有了证据,把悦景梳理的前后过程和死者家属讲一遍。然后硬咬着死者家属知情不提这一点,给他五十万的赔款私了,免得再闹事给不知情的患者造成不良影响。”主任向徐金发请示后,又给处理这个事故的同事交代了一句,这才让人打电话约姜德顺去会议室里谈判事故的最后处理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恩这个事故快告一段落了。。。周医生不会白白担罪的,亲妈会弥补周医生承受的不公滴。

ps:文文应该离完结不远了,小天使们肿么都不冒泡了空空有点小受伤嘤嘤~~o(>_<)o ~~

第68章

周悦景有两天没来医院了,心头竟然觉得挺不习惯的,他反正也要等主任和姜德顺讨论的最后结果才回去,便又回了趟办公室。

他刚回到办公室就翻阅病历起来,脑海里惦记着有几个病情棘手的患者,打算待会去病房里看下。

周悦景坐在位置上没多久,门口方向忽然传来徐辰姝的声音,“悦景,你回来了?”徐辰姝的旁边还有个护工阿姨站着,显然是专门照顾她的。她和周悦景打了声招呼就示意护工阿姨先离开了。

“恩。手术还没几天,躺在床上静养有助于伤口恢复。”周悦景随口提醒了一句。

“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聊的很。”徐辰姝说时自己按了下轮椅上的按钮,往周悦景的办公室里面挪进来。

“王文芳的事故调查结果出来了吗?”徐辰姝的轮椅离周悦景靠近了些才停下来,她像是颇为关切的问了一句。

“待会主任应该会和姜德顺去谈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周悦景并没打算和徐辰姝细说王文芳癫痫导致一胎死亡的有力佐证的事情,随口带过就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样——不过我向我爸了解过,医生一旦出过医疗事故,这辈子的职业生涯便要大打折扣,弄不好还会是行医生涯的终结。”徐辰姝忽然神色叵测的提醒起来。

“是吗?”周悦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视线还是照旧逗留在他手上的资料,并没有去搭理徐辰姝的话外之音。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凭你的资历和能力,要不是出了这事,再熬个一二年,肯定是能顺利晋升副主任的。”徐辰姝以为自己暗示的不够明显,继续旁敲侧击的提醒起来。

“我对职位晋升不感兴趣,我只要呆的地方有配套的医疗设备足够我自己驾驭使用就可以了。”周悦景神色清冷的应道,显然并不愿意和徐辰姝多谈下去。

“那如果谈判不顺利甚至会吊销你的行医执照呢?”徐辰姝当然不会傻到看不出周悦景根本不屑理会,除此之外,她已经再无它法,干脆赤。裸。裸的说了出来。

“我没有失职违法的地方,医院就没有权利吊销我的行医执照。”周悦景以前只觉得徐辰姝为人处世有些任性张扬罢了,倒是没有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私心作祟的一面,他说时已经放下手上的资料,眉宇间更显清冷气场,掷地有声的完全出乎了徐辰姝的意料。

“那也难说——”徐辰姝未料到周悦景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威胁,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屑于再惺惺作态,脸上那点笑意也早已收了回来,神色阴鸷的接道。

“那就拭目以待等结果吧。”周悦景说完就起身准备出去,他起来还没走两步,旁边坐在轮椅上的徐辰姝忽然又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气急败坏的央求起来,“悦景,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抱歉,我已经有晓微了,而且我是抱着走近婚姻殿堂的前提和她交往的。”周悦景不假思索的掰开徐辰姝缠上来的手心,冷冰冰的应道,眉间早已紧皱起来。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丫头,我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我甚至可以为了你把这次医疗事故的全部责任都担下来,让你将来的行医之路丝毫不受影响——”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希望你还是尽早放下执念。”周悦景说时好不容易脱离了徐辰姝蛮缠上来的胳膊,说完就继续往外面走去。

“周悦景,你信不信,你现在要是继续从这里出去,我发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继续顺遂的继续从医。”徐辰姝的手刚被周悦景掰开又迅速的想要抓住他的胳膊,未料到他行走的非常之快,她随即就扑了个落空,而且刚才和周悦景的较劲中,她几乎把全身的气力都用上去了,周悦景抽身的如此之快,她一时不备整个人都往前面扑去,险些从轮椅上倒栽出去,她刚坐稳回去就在他身后无比阴鸷的说了一句。

“抱歉,你自便吧。”周悦景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徐辰姝看着自己打了石膏行动不便的腿脚,忽然把轮椅推到靠近周悦景的办公桌,手心往那桌上用力一扫,立马把他办公桌上所有可以碰触到的物件全都粗暴的推落在地,耳边立马响起哗啦掉落的声响。

从小到大,她徐辰姝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她没能如愿遂心的,他也休想得到安生。

徐辰姝想到这时,按着轮椅上的按钮慢吞吞的挪移到外面的走廊上,她一个人按着轮椅挪了好一会才碰到同事王一祥,王一祥立马热络的帮了她一把。

“护工呢?”王一祥奇怪的问道。

“有点事走开了。你这么急冲冲的去哪里?”徐辰姝说时下意识的轻拢了下散乱的发梢,语气温柔的问道,丝毫看不出前一刻的她刚刚大发脾气过。

“我正准备去会议室听悦景那个案子的谈判,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始谈判了。听说是死者本身有严重的癫痫史,而且因为这个治疗史才会造成之前的一胎是死胎。有这么个既定事实在先,死者的家属想闹也闹不起来了。”王一祥一本正经的应道。

“哦悦景有拿到什么证据了吗?”徐辰姝故作不解的问了起来。

“眼下证据是没拿到,不过你也知道悦景这人向来聪明,结合下死者之前的情况他自己就想明白了这其间的前后因果。主任也说了,到时候谈判时就一口咬定死者家属故意隐瞒病情才会错失救治的最佳良机,死者家属肯定会心虚同意私了的。你要不也过去会议室那边看下?”王一祥说到末了还打算征询下徐辰姝的意见。

“我就不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徐辰姝随口回绝了,只是嘴角边慢慢的浮上来颇为诡异的笑意。

她从电梯里被王一祥推出来后,就拒绝了王一祥帮她推回到病房的好意。

王一祥前脚刚走,徐辰姝就打了个电话给手机上最新的一个陌生号码。

“医院里已经猜到了王文芳之前就有癫痫史的治疗记录,这在谈判中对你是个致命的打击。医院只要抓住这一点,加上你们自己隐瞒病情在先,医院完全可以一分钱都不赔给你。你要是继续瞎闹起来,还会给你安个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徐辰姝轻飘飘的说道。

“徐医生,怎么会这样,可是文芳的的确确是在手术里死掉的,这么个大活人总不能白死吧?”电话那头的姜德顺心虚归心虚,还是立马语气激动的反驳起来。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待会你和他们谈判,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而且坚持要院方提供文芳之前治疗癫痫的证据,要不然就闹到法院上诉。你按照我的方法肯定会有成效的。”

“徐医生,真的?”姜德顺大起大落的问道。

“当然,要不然就你刻意隐瞒病情这个事实,医院完全可以不赔你一分钱。你按我说的去做,医院里赔你几十万至少是打底的,到时候争取看看有没有机会上百万。”

“徐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待会肯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姜德顺本来就是粗人一个,对于法律什么的概念不强,在电话那头先忙不迭的道谢起来。

“对了,你待会开口要求赔偿50万,同时一定要提出吊销主治医生的行医执照这个要求,免得这个医生以后还有机会祸害到其他的产妇,要不然你就拒绝医院里私了的提议。你记住,要是待会你自己态度不够强硬不够坚持,我可就帮不了你,王文芳也只能是白死了,你也拿不到任何的赔偿款,你自己掂量吧——”

“徐医生,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记得你的提醒的。”姜德顺感激的满口应承下来。

周悦景坐在车上抽了快一包的烟,他在等主任的通知。

按他推测,这场协商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他坐在车里,直到最后一支烟抽完了都没有等到主任的电话。

周悦景这才拿出手机按了主任的号码。

“有结果了吗?”

“悦景,谈判又中断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拿到证据,要不然对方就拒绝私了的提议要去上诉,我们明天要给对方最终答复。你也知道现在只要有一起重大事故见诸媒体,都会直接影响到卫生局对我们的综合评定。”主任在电话那头不无挫败的应道,不过还是忍住了没和周悦景提起对方要求吊销他行医执照的额外要求。

“我知道了。”周悦景简短的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他一个人坐在车里,也没有开车灯,看着前方的茫茫夜幕,手心还是下意识的去掏烟盒,然而最后一支烟也早已抽完了。他有些恍惚的把烟盒放了回去,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同个姿势,唯有嘴角边慢慢浮上来苦涩的笑意,良久后他才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林晓微回办公室后,下午先火烧火燎的处理了手上的要紧事,就借着来医院搜集案例开溜了。

她从办公室出来后不久就接到了刘悠悠的电话。

“卧槽,这家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幕后之人的指使,居然提出让周老师吊销行医执照的鬼要求。”刘悠悠无比愤慨的吐槽起来。

“行医执照?”林晓微心头咯噔一下,迟疑的重复了一句,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对啊,谁都知道这可是医生的命根子,吊销行医执照这种处罚决定简直是对周老师的人格侮辱——”

“我知道了。”林晓微没讲几句就挂了电话。她本来的确打算去医院的,接到这通电话后立马打车去了小诊所。

幸好她赶在小诊所里下班之前先到了。

“怎么又来了?”乔重这会手上已经没活了,看到林晓微时嘀咕了一声。

“对于医生来说,吊销行医执照是不是很严重的处罚了?”林晓微说时盯着乔重的反应。

“因人而异。譬如像我这种想得开的,干脆就从医院里出来自立门户了,也能养活自己。”乔重自嘲的笑了笑,之后利索的脱下白大褂,无事人般的往外面走去。

“你是不是之前也经历了医疗事故什么的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林晓微小心翼翼的套话起来。

“你这倒是错了,我只是因为拿回扣而已,案发吊销了也算是自食其果吧。”未料到乔重毫不遮掩的应道。

“真的?”林晓微半信半疑的问道。

“年少时做的糊涂事,已经很多年了,你不问我都快淡忘了。”乔重不置可否的应道。

“可是周老师和你不一样,他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受到这样不公的处罚?求你了帮个忙——”林晓微见着乔重依旧要往外面走去,她忽然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这是他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乔重无动于衷的甩开林晓微的手心,继续大步朝外面走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们同是QH的校友,谁都知道QH医学院是出了名的难考,如果不是有从医的一腔热忱,你也不会——”

“谁说我有从医的热忱了?”乔重忽然打断了林晓微的话语,停下来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还有这腔热忱,毕业这么多年了,你用得着还把医学院的校徽一直完好的保管在身边?你一边假装毫不在意的混着日子,可是你内心里从来没有泯灭过回到正轨从医的念想。你难道还想一直这样违心的过活下去?”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她说着说着,声音不由自主的响了起来,一席话震的他的鼓膜都跟着嗡嗡作响。

第69章

“他是你的什么人?”乔重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他、他是我男朋友——”林晓微也没料到乔重前一刻还神情凝重的,陡然间抛出这么个不相关的问题,愣了一下才接了上去。

“男朋友?怪不得这么尽心尽力。”乔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要是帮你这个忙,你拿什么报答我?”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肯定会努力做到的。”林晓微听这意思,乔重应该是有帮她的打算了,立马忙点头起来。

“你自己说的!”乔重见着面前的林晓微因为紧张的缘故,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她本来肤色本来就白净的可以,这一落眼,他脑海里忽然没有缘由的冒出白里透红的词语。

这么咋呼呼的就跑过来找他,他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年轻,才是最大的资本。

他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下,这才突然转身往回走。

鉴于昨天的经验,林晓微生怕乔重下一秒又因为不相干的外界干扰而变卦,眼下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乔重回到办公室后就打开电脑开始找资料起来。

“她叫王文芳,应该是两年前的就诊记录——”林晓微担心乔重这一时半会的不一定好找,在边上默默的补充起来。

乔重点击进去相应的文件夹,没一会就调出资料一连打印了好几张出来递给林晓微。

林晓微看着上面记录的药方和医嘱,先前都快提到嗓眼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出来的时候,她把这沓资料放进包里,对着乔重诚心诚意的再三道谢起来,“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要是真谢我的话,给我账上汇个几十万吧,算是弥补下我这里关门歇业的损失。”旁边的乔重轻飘飘的提议起来。

“我、我一时间没有这么多钱——”林晓微自然也知道自己拿到的这个证据对乔重是很不利的,不过他说的金额她一个应届生自然是没有的,她应时脸上不由得现出窘迫的神色。

乔重本来就是想和她说笑几句的,未料到见着面前的林晓微颇为尴尬的愣在了那里,显然是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心思这么简单的小年轻打交道了,一时间好奇心起,故意凑近了语气暧昧的说道,“没有钱,那用其余的方式弥补下我也可以的——”

乔重给林晓微的本来就是玩世不恭的印象,眼下他这样语气暧昧的凑过来,林晓微下意识的低头避去了。

“要不你亲我一下吧?就算是抵掉了欠我的大人情,这个买卖够值吧?”看着林晓微无比慌张的小模样,乔重的那点玩心愈发重了起来。

“额——”林晓微知道自己欠乔重一个大人情,不过这样的要求的确是强人所难的,只可惜她一时间又想不到很好的点子,眼下颇为窘迫的应了一个字后就没有下文了。

“或者我亲你也可以。”乔重忍住嘴角的笑意,说完后愈发轻佻佻的佯装作势要亲下来。

这种感觉对于林晓微并不陌生。她以前也被周悦景这样居高临下的亲吻过,眼下觉得面前有道阴影俯了下来,她没有再去看乔重,想也未想就迈了好大一步,压根没有留意到方才都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位置了,这一脚踩下去,直接脚下一空连踩了两级阶梯下去,整个人都以往外的姿势摔了出去,林晓微踩空的瞬间脑海里也吓得一片空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