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里面倒是没有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相反还诡异的安静着。没多久她看到汪慧珊眼圈发红的出来,脸上显然有啜泣过的泪痕,估计是聊到什么伤心之事了吧。

苏易言面上倒是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汪慧珊离开后他就开始一言不发的画图,不吃不喝的一直画到下午。

途中赵姜阮借着交资料的幌子,特意走近他办公桌前偷瞄了一眼,未料到苏易言画了好多个小时的居然是一张横七竖八无规律线条的草稿而已。

他越是这样无事人般的,赵姜阮心里反倒是越发担忧起来,“苏总,我正好要点份外卖,要不要顺便帮你也点一份?”赵姜阮寻了个借口问起来。

“不用了。”苏易言说完后直接把马克笔往桌上一放,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他这会出去要去哪里。

不过就她这样一个小职员,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义务向她汇报行踪,不过是她自己一头脑热的一厢情愿罢了。大概她实在是个过于称职的下属吧,忧上司所忧,可是一想到苏易言刚才落寞的神情,她还是忍不住就要胡思乱想起来,想他会不会心理疾病加重,想他会不会此刻在哪里一个人神伤。

总之,他这才刚出去一会,她就已经想得坐立难安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为着他的一点小事都会患得患失起来。赵姜阮忍不住抓狂的乱挠了下自己的头发,下一秒忽然被自己脑海里骤然闪过的念头吓得愣在了那里。

不!不可能!

她猛地晃了下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摒弃杂念静心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她还是忍不住要胡思乱想起来。

赵姜阮这一下午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间,她从公司里出来后不知不觉就打车去了苏易言住的小区楼下。

心理医生之前提过说他什么事情都习惯积压在心里,想必他心情不好之下也不会跑去什么消遣的地方,很有可能就一个人呆在家里,撇开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私心,她是真的担心苏易言心情糟糕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赵姜阮想到这时还是鼓起勇气去拨了苏易言的号码,然而那边立马就传来了关机的提示。

之前苏易言给过她备用钥匙,没想到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赵姜阮在他住的大门外面纠结良久,这才开门进去。

果然,她进去后就看到了苏易言的手机,被他随意扔在沙发的角落里。

苏易言呢?

赵姜阮心头莫名揪的发紧起来,甚至连呼吸都颇为艰难起来。她一路走过去都没看到苏易言的身影,直到路过书房前面,她才留意到昏暗的书房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瘫靠在角落里。她这会还站在门口边上,就闻到满室的酒味,地上则是有很多个酒瓶横七竖八的乱扔在地上,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下去。

赵姜阮深吸了口气就往里面走去,等到她走到近前,才发现苏易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烂醉如泥,看到她过来,依旧视若无睹的拿起酒瓶猛灌了起来。

“苏总,你别喝了!”赵姜阮说时直接伸手要把他手里的酒瓶拿走,未料到他看着醉醺醺的,手上的力道依旧很大,她和他厮夺好一会才把酒瓶夺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争夺时酒瓶晃动有酒水泼洒出来,赵姜阮把酒瓶放远了点后忽然留意到手心被液体沾碰到湿漉漉的,她微皱了下眉梢,重新走回到苏易言面前蹲下来不无焦灼的哄劝起来,“苏易言,你别再喝了。”

她话音刚落,苏易言似乎冷笑了一声,之后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她遗弃孩子关我什么事,她自己欠下的债凭什么要我还?”

夜幕渐深,赵姜阮站在这里好一会才勉强适应书房里昏暗的光线环境。刚才她是太紧张了,才见着他的身影就飞奔过来。然而眼下都已经到他面前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亦或者是做点什么。

她其实都不能看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然而得益于这昏暗的光线,心里却又是隐隐侥幸着,至少在这苍茫夜色里,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为他担心一回,却不必追根究底自己这份担心的真正来源出处。

她只是,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苏总,我扶你去沙发那边休息吧。”他一直瘫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赵姜阮想到这时重新朝门口处走去,在墙壁上摸索了好一会才摸到开关。

啪嗒一下,随着正中的吊灯亮起,酩酊大醉的苏易言被这骤然亮堂的光线刺的长眸蹙了一下,口齿不清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下章给苏苏发颗糖吧→ →

第31章

汪慧珊那时改嫁第三任丈夫后又生了个妹妹, 时至今日苏易言还记得小妹那双乌黑澄亮的大眼睛。即便有了孩子, 势利拜金的汪慧珊和充满市侩气息的继父一言不合还是会激烈的争吵起来, 吵着吵着就会争相乱砸东西,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抱着被惊吓的大哭的小妹到外面,只要他抱出去哄上一阵子,前一刻还惊吓哭泣的小妹就会破涕为笑起来,没有缘由,他小妹天生就和他投缘。

后来他大三那年寒假完成了调研任务回去时,没想到汪慧珊和继父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他对争吵不休的汪慧珊和继父本就没有好感, 失望过后倒也没有太大影响。唯有想到从此和小妹生生分离,心中这才颇为惆怅,甚至也不止一次在心里遥想过,当年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妹今日是否出落成了婷婷少女,她是否还会记得自己,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回忆。

和他相依为命过的小妹, 是他那几年阴暗光阴里为数不多的暖阳,他一直珍藏至今, 甚至在汪慧珊第一次过来找他时,他心里愤怒归愤怒, 其实很有冲动的想要问及小妹的现况。

这么可爱乖巧的妹妹, 她到底是怎么舍得狠心抛弃。

也不知道小妹现在人在何处,过得是否安好,是否足够幸运被现在的父母呵护平安成长, 他甚至不能多想最糟糕的下场,若是被人贩子得手,还不知道他的小妹会颠沛流离到哪个角落,此刻是否手脚健全,会不会食不果腹生活艰辛。

只要一想到这千千万万中最糟糕的那一种,他就如万箭穿心。

虽然汪慧珊泪眼婆娑的坚持说是无意丢失,然而以她平日的机警程度,小妹绝不可能会自己走丢。

除非是她自己刻意为之。

人海茫茫,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全部的线索早已经中断全无,他现在纵是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头绪。

他甚至不知道要先去哪个地方开始寻找。

他恨,恨年少的自己没有及时做些什么,就这样任凭自己的亲妹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只要一念至此,便是诛心之痛。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个帮凶。

“有点急事找你。”赵姜阮撒了个谎,再往他身边走近时余光忽然留意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沾了血迹上去,她心头吓了一大跳,立马飞奔回到苏易言身边,果然见着他手背上被玻璃扎到的地方本来都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的了,也不知道他之前都做了什么,上面的伤口居然二次裂开,手背上俱是横七竖八的血迹,看着无比渗人。

而他,颓然靠在墙壁上,席地而坐,显然都没察觉到任何的痛觉。

“改天再说吧。”苏易言说时踉踉跄跄的起来,也不知道他想去哪里,赵姜阮见他走路歪歪扭扭的,也不敢走远。果然还没走到书房门口,他脚步忽然就踉跄了下,好在边上的赵姜阮力气够大,直接架着苏易言往客厅那边的沙发上走去。

好不容易扶着他快走到沙发边,赵姜阮这才刚刚松懈了下,一口气没憋住,手上稍微脱力,苏易言就直愣愣的往地板上摔下来。赵姜阮慌的伸手去扶,继而用劲浑身力气要把苏易言往沙发那边挪去。他这样手长脚长的,个头又高,烂醉之下全部力气都架在赵姜阮身上,赵姜阮一时不备被压制的差点弯腰下来,不过好歹手忙脚乱的把苏易言挪回到大沙发上去了,唯有一只手还垫在他的后背下面,一时间居然还抽手不回来。

“她凭什么!”她又听到苏易言嘟囔了一句,说时又握拳发狂的去砸沙发,幸亏沙发材质有些松软,他这样发狠的砸下去,恍如泥入大海,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苏总,你没事吧?”赵姜阮还是第一次看到苏易言失态的时候,她印象中的苏易言都是和他年纪不符的沉稳老成,所以他难得酩酊大醉成眼下的光景,她只觉得一筹莫展。

“凭什么她想要消失的时候就消失,想要回来就出现在我面前?”大概是察觉到赵姜阮在和他搭讪,苏易言又醉醺醺的问道,估计是酒精的作用,他问这时眼睛都发红着,看来颇为可怕。

“苏总,你要不先睡一会吧。”赵姜阮知道和喝醉的人没什么好说的,眼下干脆懒得搭理他,吃力的想要把他挪端正一点,顺便努力的要抽回自己被压在他背下的左手。

“是她弄丢的,关我什么事!”苏易言恨恨的冷笑了一声。

“是不关你的事。”她在沙发边缘上坐下,想必苏易言说的这事很让他伤神,她说完后右手略为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我有记忆起,我从来就没享受过所谓的亲情,我永远都看到她在想方设法勾搭新的男人,她甚至——”他说到这时忽然中途打住,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压抑的前尘往事全都狂涌了上来。

“她怎么了?”赵姜阮说时依旧在轻轻拍着他的肩侧,仿佛这样便能让他好受一些。

“她甚至去主动勾搭有妇之夫,姜阮,当别的学生都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我却已经亲眼目睹着她精心策划去拆散别人的家庭,所以我早熟我世故我的大脑里充斥着许多不堪入目的肮脏画面,这么多年,我尝试过无数的方法,可是我没办法去删除这些,那些阴暗的回忆,我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刻就会破土而出吞噬我的自尊。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存活在这世上,所以我才会失眠才会患上抑郁症。”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过往,他曾经想方设法的要把这些晦暗过往统统埋藏在记忆最深处,期盼着时间久了就会淡忘殆尽。

然而,在汪慧珊重新出现的刹那,所有最不堪的回忆全都破土而出,将他最深恶痛绝的过往全都召集回来了。

“易言,你别这样,你也可以想想好的事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终于真真切切的从他口中听到那些最可怕的字眼,那是比她在心里推演千万遍还要残忍的事实,她才听到就察觉到心上被割了个大口子,刀锋既钝且利,疼得她甚至于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你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我开始抵触异性的任何接触。所以等到上大学后我就刻意疏离她了。我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根的人,我很羡慕你们,至少你们不管平凡还是出色,都有家人可以叨扰挂念,我习惯了一个人消化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会麻烦到别人。”

借着酒力,他忽然重新吃力的撑坐起来,一股脑的全都和她说了,好的坏的,脏晦干净,高尚卑鄙,他全都悉数告知,唯有声音萎靡颓败的无比压抑,“姜阮,我并不是你认知的那样,相反,我自私自利我有无法摆脱的心理疾病…”

“易言,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赵姜阮没有等苏易言说完就接了上去,她话音刚落又张开双臂用力的拥抱住他,她是心疼,前所未有的心疼,不知道他在这样恶劣糟糕的原生家庭环境下,靠着他自己的赤手空拳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光景。在他那些艰难困顿的青春岁月里,她只恨自己没有更早与他遇见,只恨自己没有更早出现在他面前,教会他爱人与被爱的勇气。幸亏,她来的还不算晚,恨不得让他就此知晓她这滚烫赤忱的真心。

“可是我有心理障碍,我得过抑郁症,我还有严重的失眠症,我甚至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有治愈的可能性。在我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我甚至不止一次走到过宿舍楼顶层的天台上,看着下面形形□□的行人如蝼蚁,我不止一次冒出过疯狂的念头。别人眼里的随便过活着,在我这里,怎么就成了天大的难事。我的抑郁症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当初那样严重了,可是我不敢保证这挥之不去的心魔几时又会占了上风重新控制我的心神。”苏易言说到这时突然顿了一顿,之后像是做了大决定似的缓缓开口,“姜阮,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一个对异性接触都会抗拒的人配不上你的真心。和你保持安全距离,也是对你的最大负责。”他自嘲的说完,试图去推开赵姜阮的拥抱。

其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介意他自己的心理疾病。

他要用力去推开她的臂膀,她却继续更加用力的要抱紧他。两个人虽然一言不发却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场莫可名状的较量之中。如果在平时她的气力肯定比不过苏易言,然而眼前的他被酒力影响的整个人都有点踉跄不稳,她拼劲全身气力去拥抱他。然而还不够,她只是想让他知晓她的赤忱真心。

原来,不是不心疼。

她一开始就心疼他,心疼地无以复加。

并非是对弱者患者的同情怜悯的心疼,而是埋在心底深处的恋人,一眼就入了心坻深处,至此便如入幻影,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心神,担他忧,担他惧,满脑海全都是他的点滴琐事,然而又能从那惊扰的缝隙里绽放出甜涩的枝芽,一路攒集,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心底深处扎根,肆意疯长成参天大树,无可撼动。

之前的时光从来未曾察觉自己的心意,居然也能生出痴痴的欢喜,是她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尝过的滋味。

却也是好的。

在初见他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面容刻在心里。

仿佛是为了打消他自己最介怀的顾虑,她忽然踮起脚尖,直接用力吻了过去。也许是酒劲后力的缘故,她颈窝间被喷拂到的气息都像是沾了滔天热意。她平生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接触到异性的胸膛,宽广、滚烫,所有的一切都冲击着她身上的感官细胞。

她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立刻帮苏易言克服这些心理疾病,那也要总得一试。也许是被他的酒意传染到,她生涩地去吻他,这样费劲的踮起脚尖,她站的并不稳当,原本揽在他腰背上的双手转而去攀抓他的臂膀,混乱中又手忙脚乱地改去抓他的衣领,她自己毫无知觉,然而对于他人接触本就抗拒的苏易言立马敏感地哆嗦了下,那种细细碎碎的麻痒感,就连指尖都像是被电流上的末梢带到,惹得人无意识地战栗起来。

以及,不可控制的浑身发热。

这种陌生新鲜的感觉,在他这么多年来的感官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过。

他这是轻而易举地被撩拨了??

第32章

循着本能, 苏易言低头下来, 努力尝试着去配合赵姜阮。

她的唇舌, 她身上的热意,还有他和她的未来,他都想要更多。齿尖碰撞,然而他不过是初尝那点令人战栗的甜头,渐近淡忘的旧事阴影却像是得了令箭契机似的,一切的一切还是不受控制地冲上他的脑海,吞噬着他这么多年来的挣脱自救。

那个最让他作呕的画面,他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连贯的回想起来。然而, 就在刚才,当他自己的掌心刚从赵姜阮的下摆摸索上去,指尖碰触到她腰间的温香软玉,他就像是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心。

那个午后,那个纠缠了十几年都不让他安生的画面还是回来了。

那时的他刚上完体育课放学, 兴冲冲的跑回家想去冲个澡, 他跑得气喘吁吁动作迅速的去开家里的门,然而也只开了一点门缝, 里面就传来了最粗鄙的苟合喘息声,隔着那道门缝, 他都能看到汪慧珊脸上近乎狰狞的表情, 这样的汪慧珊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在他那个年纪,社会风气比现在要闭塞许多,孩子也不像现在这样早熟。苏易言才看到趴在汪慧珊珊身上粗鲁。。的胖老头, 条件反射的以为汪慧珊被人打劫,直接冲过去对着那个胖老头一阵拳脚相踢。

然而,最后还是以胖老头还击痛揍了他一顿收场。

事后,汪慧珊并没有对他过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说道,“妈遇人不淑,你爸去的早,妈需要钱来维持体面的生活。”

什么是体面的生活,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并不知道。

但是在之后的许多年月里,这个画面一度成为他抑郁发作的源头,他这辈子的性教育就是以这样最不堪肮脏的画面在他脑海定格。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只要稍一触及,后背上就像是被蛇的齿尖碰触到,冷冰冰的,令他翻不了身,无论他有多努力。

“之前我喜欢你,甚至下定决心要追你,那是我的自私作祟,现在我想清楚了,姜阮,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他自嘲的说完,满是手汗的手心无意识地紧握成拳,他试图去推开赵姜阮的拥抱。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将抑郁症的因子连根拔起,然而当今天汪慧珊和他说起不知所终的妹妹,当刚才尝试和赵姜阮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他就察觉到久违的抑郁因子又开始在心坻深处蠢蠢欲动作祟起来,他的脏晦他的敏感神经质,全然配不上她的明亮澄净。

一路走来,他不是不知道抑郁症的可怕和顽症之处,他不敢保证他千辛万苦克服的心魔会不会死灰复燃,甚至诱导着他做出什么疯狂之事。

在此之前,他自己孑然一身自然无所畏惧。然而这样的风险,即便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他也不愿,有累及赵姜阮的丁点可能,因为那样可怕的后果,他甚至是连设想都不可以承受的。

他怕,怕他自己的心魔会在未知的将来毁了赵姜阮。

所以不如都在此刻硬下心肠做个了断。

他本以为一切都刚开始,快刀斩乱麻的也不会太过痛苦,然而眼下这才刚提口,便觉心脏深处传来凛冽痛觉,虽是未见血刃,然而刀刀致命,不过是一句到此为止,他的心口处就已经绞痛的无处遁形,直接将他的酣醉酒意都冲淡的所剩无几。

他只是没料到,她在他心里,早已经落地生根枝桠盘绕,抽身不了。

“易言,可是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她无比用力的和他较劲起来,他刚把她推开了一些她就继续吃力的要重新拥抱着他,而且因为气恼的厉害,音量都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许多,听着更像是吼出来似的。

果然,他被她吼得一怔。

“易言,会没事的,以后你就不会这么孤单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不管你有多么严重的心理疾病,我都会陪你一起去克服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她语无伦次的安慰着他,到后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重新生涩的主动去亲他的脸颊。

她只是想让他知晓,她喜欢他,她会一直陪着他。

爱人傍身,心中便能生出万千勇气。即便前方有再大的艰难险阻等着他,她也无所惧怕。

也许是被她诱发的这个契机,他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作呕的画面,重新低头吻了过来,唇舌中还有他喝过的红酒味,一切的一切都诱惑着两人要继续酩酊大醉下去。

直到她的呼吸都无比急促起来,他这才适可而止的放开了她。

刚才回想到那些记忆深处的画面,他果然如常渗出了一身的冷汗。然而被她言语安慰了一番,这次的他,表现的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为着刚才突然心有灵犀的疯狂举动,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你看,你其实也不是完全抵触的嘛。”还是赵姜阮先打破这片磨人的寂静,她说完后立马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借以掩饰迅速灼烧起来的脸颊。

“大概,你是我的专属良药。”苏易言方才沉默是因为犹在震惊自己的反常反应中,当然,也有可能因为他没有再尝试进一步的动作。正如赵姜阮所言,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抵触厌恶,他说完后又俯下来蜻蜓点水的碰触了下她的额头。

时光无涯,岁月漫漫,唯一不变的,是初初遇见,你走进我心里的场景。

就如此刻,还是一样的荡气回肠在心头,那是悄然心动的声音。

都说爱情如蜜如□□,未受情伤自然不觉□□之毒,只觉是这世上最甜的蜜酿,他只尝其中一二便已流连忘返不能自已,明知超乎了自己的掌控,依旧甘愿不管不顾的放纵一回。

放肆欢喜,再不克制。

此刻回想起来,没有遇见她的时光里,恍如这空白的几十载光阴年华都是惘惘虚度了似的。

然而眼下,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恰到好处。

幸好,他和她,都还有大好岁月可以挥霍厮磨。

以前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生而为人,他有过脆弱有过彷徨有过神伤,然而回忆再晦暗,眼下只要想到心尖尖上的爱人,那些心魔里的魑魅魍魉全都无所畏惧。

老天之前让他经历这样那样的艰难困顿,不过是要指引着他走到她面前,铸好血肉,赠予欢喜,让他和她在彼此最好的年华里遇上。

爱恨兼有,骨血饱满,从这一刻起,他才是真正的生而为人。

从此,这世上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赵姜阮。

真好。

“姜阮。”他想到这时,忽然又喊了她一声,稚气的和平日的他毫不相符。

“嗯。”她应了一声。

“能够成为你喜欢的人,我很荣幸。”他说得心里话,说完后忍不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想起之前自己碰了下她的手背就被她暴揍的场景,昨日种种此刻回想起来,一切都觉得不真实的恍然,思及和她初相识的点滴,脸上倒是不自觉的浮起了一点笑意,先前的沮丧不知不觉中已经消散不少。

“我也是。”赵姜阮轻声应道。

恋爱中的人,即便是聊着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都是志趣相投的,所谓心有灵犀。

“对了,易言,你刚才说的弄丢了什么?”赵姜阮想起正事,这才不解的问道。

“我母亲改嫁第三任丈夫后生过一个妹妹,我还带过她一阵子,可惜的是,她今天告诉我,早在十年前就把我妹妹弄丢了。她到现在才有空闲想起来要我想办法把妹妹找回来。”苏易言提起此事,还是不太能够释然。

“天哪,那她怎么过这么久才和你说?”赵姜阮陡然得知也是错愕至极,义愤填膺的反问起来,留意到苏易言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她便改口安慰起来,“我们明天就去公安局失踪人口那边先登记着,万一运气好会有后续消息也说不准的。”

赵姜阮自然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找到下落的概率犹如大海捞针完全希望渺茫,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心里难受而已,接着转移话题问道,“我好饿,你晚上想吃什么?”她说时往冰箱那边望去,毕竟前几天还屯了很多食材在里面。

“你说呢?”某人说时意有所指的凑近了一点,温热的吐息悉数喷拂在她的脖颈间,还有他身上的烟草味,全都成了暧昧撩人的信号。

赵姜阮立马会意的脸上一热,随即咳了下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指的是烧菜做饭,你都想歪到哪里去了!”

“我本来想说的就是如此,难不成还有别的可吃?鄙人愿闻其详。”某人一脸无辜的问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和她有进一步接触虽然还有障碍,但是并不妨碍他口才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