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宽宏大度,她只是觉得贺嫣然的坏话没有贺嫣然自己想象得那么有分量。

“我想你高估你自己的影响力了,董兰厌恶我,是因为她本来就厌恶我。就算你不跟她说我的坏话,她也一样会厌恶我。而你只是说了她当时想听的,那些话其实连是真是假都不重要。”谷妙语顿了顿,问贺嫣然,“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她看到贺嫣然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有点释然,也更难过。她做过的坏事没有被追究,这让她释然。但想到她曾用心做过的坏事,在当事人那里居然如此不被在乎,她拼尽全力视为对手的人从不把她当对手,多么叫人难过。

贺嫣然笑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我曾经为我的使坏暗暗觉得解恨。可现在,我发现我真蠢,我和你斗了这么多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不是我的敌人,而你也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当成对手。我真的像个笑话。我等一个人,等到三十岁,等得青春都不在了,等得上学时学的设计技能也荒废了,等到最后那个人给我希望却又不要我。妙语,我要离开北京这个伤心地回老家了,但我其实不知道回去之后我又能干什么,我三十岁了,我还能干什么呢?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谷妙语觉得自己听贺嫣然卖惨只能听到这里了。她是很可悲,但那恰恰是她自己一手导致的结果。

她最后能送予的,只有一句忠告。

“三十岁没那么可怕,离死好有好几十年呢,颓废得这么早干什么。”谷妙语叹口气,对贺嫣然最后说,“嫣然啊,你从三十岁开始,好好为你自己活吧,也还来得及。”

茶歇结束前,贺嫣然离开了。

她说她过两天就会离开北京。

谷妙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点唏嘘。

这城市承载了太多人太多的梦想和欲望,有人最后把梦想变成了现实,有人最终把欲望化作了失望。这五光十色的大都市只认同拼搏,从不同情谁的眼泪。

谷妙语从卡座站起身,回身准备往会场走。

转身的时候她看到是董兰坐在她身后的卡座。

她怔了怔。

董兰一手捏着托盘一手端着咖啡杯,表情波澜不惊一派淡然。

和她的视线对上,董兰对她轻轻举了举咖啡杯:“刚刚的发言,讲得很不错。”

谷妙语又怔了怔。

她居然,得到了董兰的认可。

峰会一共两天,第二天会议结束的当晚,谷妙语直接开车到了邵远那里。

吃完晚饭邵远询问过她的亲戚走了没有,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扣着她不放她走。

邵远解开她的衬衫扣子,以吻描摹她的脖颈和锁骨,在她身上使劲放火。

她一下就被点着了。着了火的她变得热烈和主动。

他们的第一次本垒猝不及防地发生了,发生在客厅里、沙发上,发生得天崩海啸水乳交融。

她当年为他的客厅设计了那么多的灯带,没想到它们在这一刻派上了极致的用场。

他把灯都关了,打开了灯带。各种颜色的灯光交错变化,气氛一下变得旖旎又靡靡。

他掐着她的软软的细腰,一声一声地喊她妙妙,喊得他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看着她像飘在浪上的小船,而他是她的舵手,掌控着她的颠簸起伏。他体会到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是多么销魂蚀骨的一件事,巅峰时他甚至想,这辈子值了,哪怕现在让他去死,也甘心了。

第二次本垒的发生地点说起来让他更加冲动激荡。

他把她抱去了玻璃墙壁的榻榻米屋。他把她放在榻榻米上,这回他点亮了所有的灯。

通透的灯光,通透的空间,没有任何私密可以隐匿,一切全都大敞着,他和她也是。她为着毫无遮掩而害羞,也为着毫无遮掩而奔放。

她既清纯又放浪,这种矛盾的感官刺激快逼疯了他。她像个千面娇娃,一个眼波流转间,便换了一种风情。一声轻轻吟哦间,便撞击了一次他的心魂。

她从开始的青涩无措,到后来热情和主动地回应他。

他掐着她腰发了狂地想,她怎么那么迷人呢?

他觉得自己要死在她身上了。他恨不得自己死在她身上。

风过雨歇,小船靠岸。谷妙语靠在邵远胸前,无间隔地感受他的发达胸大肌。

邵远吻着她的额头,声音像润过催情药似的,低低哑哑地说:“你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他吻着她的鼻梁问,“今晚怎么这么热情,嗯?”

谷妙语靠在他胸口前笑。

“你母亲,她称赞了我,还对我说了谢谢。”

邵远揽在她肩头的手用力地收紧。

“我就知道,你可以征服一切人。”

他声音里是浓浓的爱和骄傲。

第二天一早,谷妙语起来做早餐。

她没有睡衣,于是穿了一件邵远的白衬衫。她在煮粥的时候被邵远袭击了,罪名是她穿着他的衬衫,太过美丽。

吃过早饭,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昨夜两个纵情疯狂的人又变成了职业套装加身的精英男女。

谷妙语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邵远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等她了。他带着金丝边眼镜,衬衫领口紧系,浑身的禁欲范儿。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对谷妙语说:“妙妙,来坐一下。”怕谷妙语联想昨夜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想歪他发出的邀请,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聊两句正事。”

谷妙语疑疑惑惑地坐过去。坐过去时她还担心邵远会亲亲抱抱她。结果她想多了。他真的是和她认真谈正事。

邵远坐在沙发上,长腿岔开,身体前倾,胳膊架在大腿上,两手交握。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谷妙语。

然后他说:“妙妙,被我母亲称赞,听到她对你说谢谢,我觉得这些还不够。不如你来做嘉乐远的股东吧,做一个不管嘉乐远做出什么决策、都需要经过你投票同意的股东。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你扬眉吐气的呢?”

邵远看着谷妙语,眼底闪着光,笑着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后的最后

谷妙语被邵远的话说得有点迷糊了。

她做嘉乐远的股东?怎么做?为什么做?又从谁那里去拿到股份?

但她知道邵远从不说每根没由的话, 并且他的根由一向布局得盘根错节莫测高深。假如他呈现出一个结果,那么在这个结果之前他一定早就深思熟虑地铺好了满盘棋的棋路。

邵远抬手推推眼镜,绽出微笑。那笑容又帅又发光, 流量小生也比不过他的风采翩翩。他的笑容里还有种欣慰,每步棋终究是按照他铺好的棋路走下去、没出意外没出岔子、一切尽在掌控的欣慰。

他微笑着, 轻着声地问谷妙语:“你知道我选择回国的契机是什么吗?”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带着磁,不管说点什么都像绵绵情话,“是我看到我母亲的嘉乐远发出了打算定增融资的公告。”

他在国外待了五年,五年来他不断在丰满自己的羽翼。羽翼初丰后,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回国的契机。当他看到母亲把嘉乐远非公开发行股票(即定增)的事项提上日程正式推进,他蓦地发现,自己回国的契机到了。

他在心里设下了全盘的部署和计划。先帮温暖家找最适合它壮大的投资人欢乐住和叁骄地产为温暖家注资。这个计划他在回国前很久就已经在筹谋,并且为此他和孟千影达成了交换条件。

回国后他按照计划,一边帮温暖家完成被人投资与对外投资、看着它如可预见地那样快速的发展壮大,一边留意母亲的嘉乐远推进非公开发行股票融资的时间进度。

去年五月的初夏时分, 他在幕后操盘帮温暖家完成了被投资事宜。同时间,嘉乐远正在聘请券商准备着非公开发行的材料。(102)

这个时间进度对他来说,刚刚好。一切发展都在他计划中。

到了去年冬天,温暖家的发展变得势不可挡。那会儿谷妙语问他,下一步是应该布局智能家居产业,还是仓储物流系统。

他告诉她:不如先布局智能家居产业吧。

谷妙语问他这样决定的理由。那时还不是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合适时机, 于是他给她的理由是:投资智能家居的时机到了, 因为周书奇正好认识这个领域内的两个佼佼者。(104)

而那时他做这个决定的真正理由,其实是不想叫她费二遍的事、花多余的钱去布控仓储物流系统他早有打算想让温暖家直接使用嘉乐远的仓储物流系统。至于怎么使用, 这又对照上了他回国的契机、他早就布好的计划。但这些事还不用告诉她,他会替她按部就班地去布控好一切。

到了去年年底时,谷妙语和姚佳、孟星哲的合作已经基本敲定。温暖家的布局到此算是基本完成,如果再继续向前推进下去,就是仓储物流系统了。那段时间他密切关注嘉乐远定增事项的进展。有天谷妙语和他一起去吃海底捞,他看到了嘉乐远已经向证监会提交了发行申请材料的新闻。他又松一口气。他的妙语是有点好运气的,一切时点都刚刚好,都还在棋盘上早就布好的棋路中。(107)

到了上个月底,嘉乐远的年报公布了。年报显示嘉乐远的仓储物流系统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目前在等待定增融资的资金到位,这之后嘉乐远将继续推进后面三分之二的工程。而在此同时,温暖家的全年财报也被统计出来,温暖家的收入节节攀升,利润可观,已攻下全城业绩第一。(109)

至此,一切时机,都是如此的刚刚好。刚刚好嘉乐远有仓储物流的项目,需要钱;而刚刚好温暖家需要仓储物流系统,账上有钱一部分是两位投资人投进来还没用完的钱,一部分是公司赚得的利润。

刚刚好他的妙语,她如今的强大,得到了母亲的改观和认可,这让她们未来达成合作变得事半功倍。

刚刚好他在谷妙语准备行业峰会发言内容时给了她一点启发和提示,于是谷妙语的发言里有了一条关于企业间协同合作的观点整合行业产业链,自己整合不起来,就通过企业间的合作去整合;刚刚好他又知道了母亲也很认同妙语的这个观点她夸赞她讲得好。

一切都刚刚好得不得了,效果甚至已经超过他的计划和预期。他想果然努力的人运气总是会好一点,他的妙语那么努力,所以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而一切的刚刚好现在都有了一个水到渠成的指向他的最终计划可以提到日程上来实施推进了。

邵远告诉谷妙语,定增是上市公司非公开发行股票的另一种说法,是对十名以内的对象非公开发行嘉乐远的股票。而认购到这些股票的人,定增完成后,就成为嘉乐远的股东。

“成为嘉乐远的股东,和嘉乐远达成协同合作关系,你就能直接使用嘉乐远的仓储物流系统,不用自己再劳心劳力去打通产业链条上的这个环节。”

谷妙语思考了一下,立刻算明白了这盘账。

假如她用温暖家去认购嘉乐远非公开发行的股票,温暖家就将成为嘉乐远的股东。她可以申请到嘉乐远董事会的一个董事席位,以后嘉乐远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要有她的参与投票。而她手里握有的嘉乐远的股票,是定增时折价买进的,未来随着嘉乐远的市值增值股价上涨,她所拥有的股票总值会超过当初认购时所花的钱。假如未来她要抛售股票,又会额外多赚一笔差价。

而嘉乐远,从温暖家这里得到定增融资的钱以后,便解决掉了资金缺口的问题,得以继续去完成它的仓储物流系统。等完成以后,做为股东的温暖家当然也可以一起共享使用。同样的,董兰也可以从她这里共享互联网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等,以及共享她的房地产资源和房产经纪资源。

这么一看,双方的合作倒是好处极多的一番强强联合,双方谁也不会单纯占了谁的便宜,但却谁都可以借力到对方的优势,以弥补自己尚有的短板。这一举,倒正应了她在峰会发言时的那个观点,“整合行业产业链,自己整合不起来,就通过企业间的合作去整合”,而这句话恰恰是邵远启发她想到的。

她笑起来。她这是把自己交给了一个怎样聪明的男人,他善于谋划、心有全局,又能两方平衡,左右逢源,为每个人都争取到最大化的好处。

“你说得很有道理,有什么比我带着温暖家成为嘉乐远的股东更扬眉吐气的?”谷妙语笑着看向邵远,故意拿出一副温暖家董事长的派头,“那么,就劳烦邵总稍后帮忙运作一下这个事情吧!”

想通过定增认购达成积极正面的合作关系,邵远认为有必要提前和董兰沟通这件事情。

于是两天后,孟千影以温暖家所聘请的财务顾问身份拜访了董兰。

她给董兰递名片的时候,递出去的是一张名头为“堂梦投资总裁”的名片。

董兰低头看了看名片,不动声色地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她抬头和孟千影寒暄:“上次听到你的消息,还是你和邵远读高中的时候。一晃你们都能独当一面了,我不服老不行了。听说你已经结婚了?”

孟千影笑着点头:“是的,我先生叫毕堂,正在白手起家创业,他是我的偶像。”

“白手起家”和“偶像”两个关键词,是来之前邵远叮嘱她说的。他想通过她和毕堂给他母亲在感官意识上做一个投射看,家世好的人未必就得讲究门当户对。

董兰笑一笑说:“白手起家,嗯。也挺好。”

孟千影从后面的“也挺好”三个字里,听出邵远对他母亲的意识投射成功了。

她怎么认识了一个那么鸡贼的人。

寒暄过后,孟千影步入正题。她向董兰表明来意嘉乐远非公开发行的申请快要上会了,过会应该没问题,在此之前,她代表温暖家对董兰表明意愿:温暖家有意参加嘉乐远的定增,认购嘉乐远的股票。

董兰半晌无声,好一会后她笑着说:“让我听听这番操作背后的理由,我得判断一下想成为嘉乐远股东的人,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意图。”

孟千影此行之前,接受过邵远的培训。邵远特意告诉她,会谈时把话说得稍微犀利一点不要紧,因为只有犀利一点,才能让他母亲破掉要面子的心理。

于是孟千影有点犀利地告诉董兰,恕她直言,嘉乐远的效益近两年在走下坡路,现在做定增的上市公司很多,那些机构投资者都很谨慎地在择优,最后就算嘉乐远的发行申请过会、可以拿到发行批文,也未必有机构会愿意出钱认购。

而现在嘉乐远急需的不只是资金,它还需要提供资金的认购方能够给嘉乐远带来其他资源,助力嘉乐远效益变好,让嘉乐远的市值得到提升,这样嘉乐远未来股价才能走高。

而温暖家恰恰是符合这一切条件的认购方。

孟千影对董兰说:“董总,温暖家认购嘉乐远,其实是两方之间的资源互换,是行业内的强强联合。”

为了佐证这个观点,她摆了一些双方互惠互利的好处。

“董总您看,定增认购完成以后,温暖家就变成了嘉乐远的股东,二者就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相关方,所以大家有什么好资源必定会互相分享。资源方面,嘉乐远可以借助温暖家切入到房地产和房产经纪以及智能家居等领域,同时还能共享温暖家的互联网技术和大数据技术等等。

“而温暖家也可以使用嘉乐远的仓储物流系统,还有嘉乐远的木业公司嘉乐远的木业公司所生产的木门、厨柜、衣柜,工艺好材料环保,这是全国乃至国际都有名气的,温暖家从嘉乐远这里购买木材,既环保又解约成本。所以您看,”孟千影笑着总结,“如果温暖家认购了嘉乐远的定增,没有谁占谁的便宜,双方最终是互利互惠的。”

董兰又沉吟了片刻。她再开口时,面带笑容,话锋一转,问的是:“这主意,其实是邵远出的吧?”

孟千影怔了一下后就痛快地承认了:“不瞒您说,确实是的。”

“我知道你们有个公司叫隽岩资本。”董兰点点桌面上的名片,用动作代替语言提出了疑问:所以怎么没有用那家公司,而用了这家叫“堂梦投资”的公司做财务顾问。

孟千影连忙解释说:“这么做是为了避嫌,我们特意没有用隽岩资本,因为那个公司邵远有份。我们特意用了我以我和我先生名字命名的新公司。但您睿智,什么都看透了,董总,您真的是厉害!看得出邵远随您。”

高帽送出后,孟千影又说:“其实邵远只是提出了想法,具体的实施还是由我来操作。他现在负责我先生的投资项目,我不过问那个项目的事;而我负责温暖家和嘉乐远相关的一切事宜,运作过程中邵远也不会参与或者干涉。”她得打消董兰认为儿子白生的念头,在亲妈面前却想着法地帮外面的女人。

但董兰却只笑着点点头,居然没什么不痛快。

“没关系,就算是他出的主意也没什么。”她顿了顿,表情一松,公事公谈的董事长形象渐渐淡去,她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谈及子女时变得唏嘘感叹的长辈。

“你能和邵远达成这么深度的合作,想必我们家的事,邵远也都和你说了,你既然是局内人,我也不和你遮掩什么了。”

再要强的人,也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孟千影对她来说,正好就是这个出口。

“当年我和他父亲摆布了他,不许他和谷妙语谈恋爱,因为我们觉得谷妙语家世不好本事不高,会拖累他。那会他没有能力和我们对抗,不得不和谷妙语分开了。想不到到了今天,他居然用他的方式把情势反转了,他不仅摆脱了我和他父亲对他的控制摆布,还反过来操持了整个大局,让温暖家成为嘉乐远的股东成为一种不可逆的大势。”

她忽然笑起来,笑容是很欣慰和开心的。

“我儿子,他挺厉害的,他超过了我和他父亲。以前他不得不受我们控制,现在却已经可以反过来制约我们。千影啊,”董兰笑着叫了孟千影一声,孟千影在那一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董兰,一个服老的、放弃倔强的董兰,“你告诉邵远,虽然我很唏嘘他太向着别的女人了,但看到他的成长,我心里是为他骄傲的。”

“还有,”董兰说,“告诉谷妙语,我邀请她过来我这坐一坐,我们可以面谈一下定增认购的事情。”

谷妙语再次出现在嘉乐远,是以堂堂温暖家老板的身份。

她穿着职业套装,头发挽在脑后,干练而美丽。

她走起路来飒爽带风,步步迈得自信从容。

她身后跟着助理,助理的恭谨跟随更凸显她身为老板的果决霸气。她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焦点,所有打量向她的目光都包含着一点惊,一点叹,一点仰望。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走得有多落魄,今日再回来时就有多风光。

董兰亲自在嘉乐远大门口迎接她。她和董兰在门口握了手,以老板会晤老板的官方姿态。

她问了声“董总”好。董兰微笑着回她一句:谷总客气了。

她们一起走进嘉乐远,由董兰亲自领路。

到了董兰的办公室,谷妙语注意到董兰换了个新助理。

她笑着随口问了句马助理呢。其实她没那么在意马助理到底去了哪,从前在嘉乐远时她就不大喜欢这个只学会了董兰机心算计却没学会她运筹帷幄的男人。

董兰却笑着告诉她:“不瞒你说,从峰会回来,我就换掉了他。”

谷妙语以为关于马助理,董兰最多说到这里。但没想到董兰主动地说了更多的一点话:“当年我刚任用小马时,他谨小慎微,后来他就变得越来越像我。像我之后他处理问题油滑了,胆子也大了,懂得了怎么把一件事向着我爱听的方向上说。说起来是我的错,把一个人培养得像自己,很有成就感,但任用一个像自己的人是不大对的,那样处理问题难免就失了全局观,会偏颇。”

谷妙语觉得如果是五年前的自己来听这番话,一定听得只是个热闹。但五年后的她,历经修炼,再也不是职场白丁,她听出了这番话背后的门道。

董兰在隐晦地向她表明,当年她对她的认知和态度,有着偏听偏信,有着片面偏颇。

对于董兰曾经对自己的偏见,以及那些偏见给她带来的无尊严感,此刻她觉得有一点释怀了。

这样一个人物,能当着她的面对她表示,“说起来是我的错”。她觉得自己确实在变得释怀。

手机的震动声响在空气里。她对董兰说了声抱歉,看了眼信息。

是邵远在问她:怎么样,和我母亲谈得还顺利吗?

她忍着从心头攀升到嘴角的笑意,尽量兜住情绪不外流。

她回:很好,很顺利。

再抬头,她收起一切私人的情绪和想法,把手机交给了许珊保管。

她要以最专业的企业管理人态度,面对董兰。这是她在展示自己,也是在给对方尊重。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不同年纪的隔代女人,因为拥有同样的专业态度,让会谈变得愈发流畅通透又顺利。

刨除所有私人因素,单从商业角度去看,她们达成了一致观点她们的合作,也就是温暖家和嘉乐远的合作,确实是强强联合、互利互赢的。

会谈的最后,董兰对谷妙语伸出右手,微笑说:期待未来,你的温暖家可以成为嘉乐远的股东。

谷妙语把手搭了上去,微微用力地一握。

六月盛夏,天长夜短,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在这月里最热的那天,谷妙语和邵远得到了好消息。

嘉乐远非公开发行的申请,通过了发审会的审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