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丁幼禾耳边,“你在陪练。”

在微凉的唇瓣碰上她滚热的耳廓的那一秒,丁幼禾终于成功从他怀里脱了出来,麻溜地逃下床,微微喘息着,低头,挤出两个字,“……流氓!”

挨了骂的男人坦然无比,长眼带笑。

跟流氓讲文明,绝对是自取其辱。

丁幼禾愤愤地一摔门,去洗漱了。

牙刷在口腔里发泄似的摩擦,她对着镜子,却发现镜中的自己眸光明亮,肤色白里透红,整个人都透着骨子从内而外的滋润。

……见鬼,明明一夜都没怎么睡。

余光里,男人站在门口看着她。

丁幼禾视而不见,漱了口,又去搓毛巾洗脸,涂抹护肤水、精华……精心呵护,一步也不缺。

“以前没见你这么多瓶瓶罐罐。”

“那时候年轻,现在再不用,满脸都是褶子。”丁幼禾昂起头,把手指上多余的精华霜往脖子上抹,包括锁骨上那条小鲸鱼。

“别抹那儿,”男人低笑,“别害我中毒。”

丁幼禾放下手,杏眼圆瞪,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还不走?等我请你吃早饭吗?”

元染走进来,抬手打开高处的橱柜。

“你找什么呢?”丁幼禾问。

“牙刷,毛巾,换洗衣物。”元染拨了拨柜子里的杂物,“以前不是都放在这里的吗?”

丁幼禾不由分说地一把关上柜门,差点夹住他的手,“没有!家里只有我跟潇潇的,没有多余的给你。”

“那我以后用什么?”这语气,仿佛三年前的那个无辜少年附体。

丁幼禾愣了下,板起脸,“各回各家,你就缺这点买牙刷毛巾的钱吗?”

言下之意,没打算留他住下。

元染见她转身就要往外走,随意拾起牙刷杯,“那我就用你的了,反正唾液交换这种事也没少干。”

丁幼禾转身,劈手夺过自己的牙刷,而后双手推搡着他,硬是把比她高出二十公分来的男人推到了大门口,然后连人带外套一块推到马路上,还不忘拿了他的皮鞋放在一边。

末了,手扶着门把手,杏眼瞪得圆圆的,“我再重复一次,你听好了啊。不是所有419都会以领证收尾,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完了就算。你别想太多,这楼里住两人刚好,你来了,住·不·下!”

说完,转身就要关门,元染手臂一横,挡住了。

“干什么?耍无赖啊?”丁幼禾像只亮出爪子的猫。

元染摇头,“不是,只是想告诉你419的1,是one。而我们——”

早晨的阳光里,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无害的笑,“早就不止一次了,幼幼。”

第51章 撩51下

“他现在就是一流氓!”丁幼禾愤愤地说。

肖潇歪在一边, 边啃苹果边笑, “就算真是流氓,那也是一有钱有颜,技术好态度佳的极品流氓。”

丁幼禾一翻白眼, “那也改不了流氓本质。”

“奈何你喜欢。”

一语中的。

丁幼禾果然没声了。

肖潇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丢, 走上前,掰起丁幼禾的肩膀盯着她的脸瞧,一边感慨, “水灵滋润, 面泛桃花, 别说男人了,我见了都想亲。”

丁幼禾一偏头,躲开了,“潇潇!”

“开玩笑的,”肖潇抹了把自己的脸, 若有所思地说, “我是不是也该找个男人了?感觉什么护肤品都不如个好男人管用。”

丁幼禾:“……”跟美妆博主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美是真的。

“对了,阿禾,”肖潇进房间之前忽然不经意地说, “隔壁许老三家好像要搬家。”

丁幼禾心不在焉,“喔, 搬就搬呗。”

三年邻居, 她对许暮的印象倒是稍有好转, 最起码,他跟那么三天两头来撩骚惹事的小混混不同,居然还懂跟混混们讲伦理道德。

……不愧是曾跟着元染混过。

不过,印象也仅止于此,丁幼禾跟许暮还没肖潇对他熟。

肖潇一笑,没再多说,关门开直播去了。

倒是丁幼禾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隔了条马路就是许暮那伙人住的房子——

要搬走了吗?果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正想着,门铃响了,预约的客户到了。

丁幼禾连忙收拾起精神,开门迎客,看见对方的那一瞬,她险些将他错认成元染。

高挑身量,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口罩遮了大半张脸,给人的印象只剩下——一定很帅。

对方见她走神,去下墨镜,“丁小姐,是我。”

眉清目秀,这张脸在楠都城的各处再常见不过,正是从选秀节目里火出圈的年轻男歌手倪舜。

丁幼禾与他在电视台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对方说将来找她纹身,她只当是客气话,没往心里去,不料几个月之后倪舜还真给她发消息,问她可有空档期,他亲自登门。

“店里很温馨。”倪舜打量着工作室四周,言谈间很亲和,并没有骤红之后的盛气凌人。

丁幼禾给他倒了杯茶,“地方小,其实你档期忙我可以上门的。”

“不用,我想来看看你的店。”倪舜一笑,“你知道当时主持人说你这里有许多猫——我很喜欢猫。”

丁幼禾这才从刚刚的局促中缓过来,“都是野猫,不一定什么时候来的。能不能见到也要看你的运气。”

倪舜半开玩笑说:“今天运气不好就改天,总有能让我见到的时候,你说呢?”

丁幼禾没听出他话里对“下一次”的约定,只按照正常流程拓印,同时叮嘱几句刺青之后别碰水之类的话,言谈之间也没拿对方当什么明星,跟普通客人并无二致。

倪舜很健谈,从选秀经历到这些日奔走通告的见闻,说到后来丁幼禾也觉得有趣,时不时与他搭两嘴,被逗笑了,便杏眼弯弯。

“有没有人建议过你出道?”倪舜忽然问。

丁幼禾手里的刺青枪一顿,笑起来,“别跟我开玩笑,我二十五了,放你们那圈里得算老前辈。”

“二十五?”倪舜认真道,“你看起来最多二十一二。”

丁幼禾下巴微抬,“别动。”

“真的,我不是哄你开心。”

倪舜说话的时候眼神尤其真诚,丁幼禾无意中瞥了一眼,心脏突了一下——她想起了三年前的元染,也是这样清澈的眼神,那么轻易地掠走了她的心。

“你有男朋友吗?”

丁幼禾没听清,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倪舜微笑,眼里带着期待,“我是说你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

“我有!”丁幼禾忙打断他。

正说着,刺青店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可是来人并没有进工作室,而是拐去了厨房。

倪舜问:“同事?”

丁幼禾半垂着眼睑,眼皮都没动一下,“不相干的人。”

倪舜在圈子里待久了,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闻言漂亮的桃花眼的一闪,“……男朋友,吵架了?”

丁幼禾手上动作一顿,隔了几秒,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倪舜往工作室的帘子下方看了眼,正好看见一双深驼色的登山靴,在门口稍稍驻留了一下,又走了。

“丁小姐,”倪舜笑起来,把声音压得极低,“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哦。”

丁幼禾抬起眼睫,“嗯?”

*** ***

时钟滴答滴答作响,元染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第无数次瞥向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么久过去了,还要刺多久?这是纹身还是绣花呢。

他起身,走到工作间门口,伸手想撩帘子。

又顿住了。

丁幼禾骨子里是个独立的小女人,最讨厌别人干预她的工作,这一点他很清楚。

算了,再等等。

元染转过身,刚要回去忙工作,就听见工作室里传出年轻男人的声音,“……结婚了也可以离婚,何况你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我为什么不可以追你?”

……?

元染眉头蹙起,停在原地。

工作间里,丁幼禾熟悉的嗓音传来,“我对脚踏两条船没兴趣。”

“那好办,”男人语声轻快,“甩了他,跟我在一起就是了。我喜欢你,而且讨厌圈子里的绯闻,咱俩公开了,皆大欢喜。”

元染眼神阴郁,眉峰挑起,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是暴雨欲来的前兆。

“可我为什么要选你呢?我跟他那么多年了。”

“因为我帅啊,”男人自以为风趣地说,“开玩笑的。我脾气好,不会惹你生气,而且保证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沾花惹草。”

元染听见工作间里丁幼禾低低的笑了声。

这笑声点燃了他的怒气。

一撩帘子,大步跨了进去。

一眼看过去,火瞬间就烧得要没顶——那个花言巧语的男人光着膀子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挑衅的笑。

而他的女孩呢?居然站在他身后,用与他如出一辙的目光看向自己。

“阿禾,这位是?”倪舜瞬间改了称呼。

丁幼禾拿酒精棉消毒着刺青针,瞟了元染一眼,“哦,一个好久不见的故人——最近刚联系上。”

倪舜点点头,对元染没什么兴趣似的转头面对丁幼禾,“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愿不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月时间处理上一段感情,我有耐心的。”

丁幼禾看都没看元染,转身去整理工作台,“我考虑考虑。”

倪舜起身,拢起身上的卫衣,走到她身边,“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哦,阿禾。”

“幼幼。”元染声音低沉。

丁幼禾就像没听见,不为所动地抬头对倪舜说:“嗯,纹身的地方三天不可以碰水,有什么问题跟我联系。”

“好。”倪舜在元染看不见的角度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从元染身边走了出去,两人擦肩,他挑了下眉。

元染面色阴沉,目不斜视,仿佛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是一阵风而已。

倪舜走了,丁幼禾却还在忙忙碌碌,压根没打算理他。

元染清了清嗓子。

背对着他的女人不动如山,该擦擦该洗洗。

“幼幼,他是什么人?”

丁幼禾总算回过身,不以为意地说:“不认识吗?倪舜啊,最近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没问这个,”元染才不知道什么你顺、我顺,“他要干嘛?”

丁幼禾双手拢起头发,用手腕上的皮筋一圈,在脑后束成个蓬松的花苞,“喔,他说他想交个女朋友,问我有没有兴趣。”

这语气,就像是倪舜想纹个哆啦A梦,问她能不能行。

元染额头青筋突起,追在她身后,“你没说你有男朋友了?”

丁幼禾奇怪地看他一眼,反问:“我有吗?”

元染被她堵得胸口疼。她有吗?她没男朋友的话,他算什么?

喔,他想起了,这女人是说过的——419的对象,许久不见的故人。

脸色沉了下来,山雨欲来兮。

丁幼禾乖觉地撩开工作室的帘子,跑进客厅——比起两人独处在逼仄的工作间,还是阳光灿烂的地方对她更有利:)

“幼幼,丁幼禾。”身后果然传来男人威胁的声音。

然而他越是生气,丁幼禾越觉得解气。

她拿起桌上元染之前切好的苹果片,咔嚓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喊我|干嘛?”

元染语气平淡,“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什么?”丁幼禾不以为意地又咬了一口,“哦,你说倪舜这事儿啊。你别往心里去,他又不是唯一一个,习惯就好。”

说完,她又喜闻乐见地看见元染周遭的气压更低了三分。

她从前怎么就没想到,找个“演员”来搭档一下呢?倪舜真是个人才:)

“不要试探我的底线,幼幼。”

丁幼禾眨巴着眼睛,“底线?什么底线?话说你今天工作不忙吗?大白天跑来我这里浪费时间。”

“在你这里怎么会是浪费时间?”

“听老三说,你现在一顿饭时间都是千百万的生意,你看,就跟我拌会儿嘴,兴许几万块没了。”丁幼禾吃完了手上的最后一小块苹果,转身还要去拿碟子里剩下的。

元染动作比她快,将她的手拦住了。

她像只淘气的松鼠,塞了满嘴的苹果,大眼睛里全是无辜。

元染:“……削平果花了我五分钟,这碟苹果收你五百不过分吧。”

丁幼禾噗嗤笑出声,“那我不吃了。”

“晚了,”元染擒住她的手,人往前一近,两人面贴着面,“你刚吃下去的,怎么算?”

丁幼禾哭笑不得,“……大老板还跟我算这点小钱?”

“跟你,一分钱也要纠结到底。”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他低声喃喃,“算不清的话,就一辈子慢慢来。”

“谁要跟你一辈子慢慢来。”丁幼禾挑衅。

元染被她那个眼神挑得心头又疼又痒,低头吻住她,尝到了她口中苹果的清香,“那就现在全都还我。”

丁幼禾任他吻着自己,直到他松开了,才笑,“说实话,给你五百我觉得给少了,可惜姐姐穷,给不了更多了。”

元染被气得牙根都痒,重逢那天她放在他床边的五百块,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你是想逼疯我?”

“不想。”丁幼禾踮起脚,在他嘴角一吻,“我只是想你知道,谁都不是非谁不可,你我也一样。”

说完,人灵巧地闪开了,拎起挂在墙上的外套一披,“我要出一趟门,你走了记得替我锁门。”

婀娜的背影,潇洒地出门了。

留下元染站在玄关,她的气息还留在唇齿之间,他下意识地拿手背贴近唇瓣,迷茫地蹙起眉——商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他都没这么捉襟见肘过。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元染回头,才发现肖潇不知何时开了门,正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从三年前开始,他俩就不太对付。

肖潇怀疑元染靠不住,元染膈应她曾想要睡自己。

梁子结得早,就算时过境迁,两人算是和解了大半,但骨子里还是互不顺眼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