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号”刚刚进了空心的三分球,落地之后耍帅似的一抹鼻子,得意洋洋地朝场边欢呼雀跃的小孩抛了个飞吻,却被人群后暗红色的窈窕身影吸引了视线,顿时愣住了,差点被队友传过来的球砸中脑袋。

“一中花道!发什么呆,接球啊!”

戴着墨镜的女人终于忍俊不禁,红唇一勾,露出笑来,头微微一偏,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笑看向场中央。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肖鱼顺着“10号”的视线回头,一眼看见树下的女人,顿时快活地奔了过去,“妈妈!”

肖潇双手接住她,摸了把她脸上的汗,微微蹙眉,“怎么不回家?”

相比起肖潇的精致,肖鱼完全是另一个模样,袖子捋得老高,校服的领子竖着,活像个假小子。

自从见过她妈妈,孩子们都特别好奇,“阿鱼你怎么跟你妈妈一点都不像?”

肖鱼自豪地拍拍胸脯,“因为妈妈说了,我就是我,不用像任何人!她不会强迫我穿裙子,或者学化妆!”

于是,继肖鱼有个超会打扮的妈妈之后,孩子们羡慕的点又多了一个——肖鱼的妈妈特别民主,特别给她自由的空间!是别人家的妈妈qaq

肖鱼拿衣袖擦了把脸,“因为暮暮今天来打球啊!”说着,她指向篮球场上已经重新奔跑起来的“10号”,“你看见吗?他一个人已经得了快二十分啦!”

肖潇挑眉,“他是高中生吗?”

肖鱼比了个嘘,压低声音说:“暮暮说他是顶替个小弟来的,你可别揭穿他啊!我能看完他比赛再回家吗?我作业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肖潇不置可否,只是转身,在花坛边坐下了。

于是肖鱼欢呼一声,重新冲回了第一线。

一场比赛,愣是被打成了“10号”的个人秀专场,堪称实力碾压。

比赛结束,有男孩上前打听他是哪个班的,具体叫啥名。“10号”拉起篮球服的下摆抹了把脸,耸耸肩,“不是说了么?一中花道。”

众人:“……”

肖鱼穿过人群,把他拉了出来,走向坐在花坛边的肖潇。

她站起身,“打完了?那回家吧。”

肖鱼看了看左手拉着的“10号”,又对右手边的肖潇说,“不夸夸暮暮吗?”

肖潇轻笑,瞟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欺负小孩很有面子喔。”

被鄙视了的许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过了十八岁体能是会下降的好吗?我能赢他们证明我保养得好,还很厉害,好不好?”

在他的“愤怒”申诉下,肖潇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好,你很厉害。”

得了夸奖,炸毛猫瞬间化作靴子猫,颠颠地凑近前,“我表现这么好,晚上请我吃饭吧?”

“没钱。”

“不用上外面,”许暮笑着,一边拍了下肖鱼的背,拼命暗示,“去你家就行。”

肖鱼get,晃着肖潇的手说:“妈妈,你不是说今晚幼幼姨和染叔叔也来吗?多暮暮一个也不多啊。”

许暮:“……”这话听得就不那么让人开心,敢情他就一附赠品啊。

“家里没酒了。”肖潇说。

“我去买!”许暮眼睛一亮。

“阿禾只喝啤酒,元染——”

“我知道!”许暮打断她,挠了挠头发,“你只喝f家的红酒,度数最高的那款。”

肖潇笑了下,重新戴上墨镜。

“阿鱼妈妈!还有打篮球超级厉害的哥哥!”从后面经过的几个小孩激动地跟他们打招呼。

“等下。”许暮忽然拦下他们。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不知道“花道哥哥”要说什么。

许暮弯下腰,脸跟几个小毛孩平齐,一本正经地说:“以后不许叫哥哥。”

“那要叫什么啊?”他不是中学部的哥哥吗?

许暮飞快地瞥了眼已经牵着肖鱼走远的女人,“要叫叔叔,记得了?”

“可阿鱼不是都叫你暮暮吗?”

“暂时的。”

“……啊?”

许暮直起腰,讳莫如深地一眨眼,“迟早让她叫爸爸。”

孩子们:“……”有点怕怕qwq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许暮终于在校门口看见了那对母女,却立刻蹙起了眉。

几个混混将她俩围住,为首的一个不怀好意地伸手想摘肖潇的墨镜,口中说着:“哎哟,摇身一变成名人就不认老熟人了?当年你可不是这么无情啊。”

肖潇轻轻推了下肖鱼的肩,低头说:“你先回家。”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肖鱼眉一挑,捋起袖子,扬臂挡在她面前,气势汹汹地对那几个混混说,“再欺负我妈妈,别怪我不客气!”

混混大笑,“打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你跟谁生的?嗯,别是你自己都搞不清?毕竟——”

“跟我。”男人的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混混一愣,回头,一眼看见红色球衣,差点没认出来,再一对视线,顿时软了半截,奉承地打着哈哈,“这不是许哥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许暮走上前,一手拉起肖鱼的小手,一手揽住肖潇的肩,眉峰微挑,语气不善,“话我只说一遍,再敢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别怪我不客气。听明白了?”

话?什么话?

混混们面面相觑,终于恍然大悟——卧|槽!这毛丫头居然是许哥的崽?

一群无事生非的小混混跑了个精光,许暮这才乖乖松开了搭在肖潇肩上的手,挠着头说:“这伙人不敢再惹你了,放心。”

风拂动着肖潇的头发,她牵着肖鱼转身走了。

肖鱼回头,看向留在原地的许暮。

他惶惶不安,生怕自己“随便认亲”的行为会惹毛了肖妖精,好不容易搭上的晚餐就飞了。

走了几步,肖潇忽然在樱花树下停下脚步,回过头,遥遥看向他。

“还不去买酒?”

声音很轻。

却宛如敲在心尖。

许暮立马打了鸡血似的笑开了花,“马上!马上!”

“等下。”

“啊?”

肖潇撩过耳边的卷发,无可奈何地说:“先去换件衣裳。”

许暮低头,看看胸前的篮球服,一拍脑门,转头跑了,“在家等我,一会儿就来!”

肖鱼笑眯眯地看着他跑远,一回头,才发现肖潇嘴角正挂着愉快的笑,不由问,“妈妈,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肖潇抿嘴,但还是没藏住笑。

一中花道。

噗。

真敢说。

……真是,什么都敢说。

【阿鱼被肖妖精收养了】

【暮暮同学路漫漫兮】

第61章 番外3

二十八层窗外, 环形立交上车流的尾灯交织成影。

秘书敲门送热咖啡,正要往各个高管面前放, 首席上的男人忽然抬腕看了眼表,将面前的文件夹一合,“这么晚了,都回吧, 明早给我方案。”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

明早?这还是他们那个以“立刻马上现在要”闻名的小元总吗?该不会……是试探吧?

于是圆桌一圈, 无人退席。

男人自顾起身,才发现众人都没动, 于是拿文件夹的一角在桌面轻叩, 身子微倾, “我要的是工作成果,不是你们的私人时间。”说完, 一边松着领带,一边走出了会议室。

“小元总这是……”

“转型了?”

“大秘秘,你知道内情吧?”

被称作大秘秘的男人扶了下镜框,一本正经地说:“无可奉告。”然后追着老板出去了。

留下一房间懵逼的管理层, 竞相揣测着魔鬼从良的诱因。

穿着西装的秘书一路追着老板进了私人电梯, 门刚关上, 就忙不迭地扯开领带,刚刚无比正经的语气顿时变得吊儿郎当, 一口长气吐了出来, “这领带快把人给勒死了, 还有这个眼镜框压得鼻梁分分钟要断, 我说染爷你是怎么受得了的?天天陪这帮老东西装腔作势,我听他们说话心都累!”

元染胳膊上担着西装外套,衬衣袖口已经挽到手肘上,一双长眼从镜片后看向“大秘”,“老三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许暮抹了把寸头,“还不是那群老东西,非说在陈氏上班不许留头不许染发?”

“他们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元染冷道,“你喜欢什么发型就什么发型,谁再跟你说有的没的,让他直接来找我。”

许暮龇牙,“还是染爷你对我好——”

话还没说完,就听元染话锋一转,“让你报名的培训班上了?”

许暮笑容僵在脸上,额头沁出汗来,打着哈哈说:“我,那不是工作忙,还没捞着机会去听课嘛……”

他打小就不是块读书的料,但胜在脑袋瓜子灵光,而且社交这块无师自通,人脉奇广,所以被元染招到身边当秘书,其他倒还适应,就是那些个跨国文件,一堆鸟语,想找开会用的资料到底是哪封都费老鼻子劲,这才被勒令去报个培训班补补课。

但,一直拖着没去。

想着都头疼。

“别的随你,培训班必须去,”电梯门开了,元染大步跨出,口吻不留商榷余地,“否则下周一别来上班。”

许暮唉声叹气地追上前,正对上元染回头凉凉的一瞥,赶紧表态,“上上上!周末不打球了,保证去上课!”

元染看了他一眼,拉开车门。

“哎,不要我开车啦?”许暮扶在窗边问。

“不用,”元染想了想说,“你能想法子把肖潇从家里给带出去吗?”

许暮愣了下,“哪个家?”

“我家。”

“……包在我身上。”许暮忙着掏手机,想想又抬头,“染爷,要把小鲸也一并带走吗?”

元染垂下眼睫,半晌,没好气地说:“暂时不用,等我消息。”

车呼啸而过,许暮挑了挑眉,给微信里备注肖妖精的头像发了条消息,【国贸彩妆柜限时特惠,我有三千块抵用券不用浪费,来吗?】

很快,那边就回了,【券丢陈氏传达室,你可以走了】

许暮:“……”

呵,女人:)

*** ***

元染一路开车,目光时不时瞥向一旁手机。

屏幕黑着,始终没回音。

他又不放心,接了蓝牙拨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直到车停在院门口,只见楼里一片漆黑,就连那小子的房间都没开睡眠灯。

管家过来替他泊车,元染就问:“幼幼呢?”

“哦,带小鲸出门了。”银发老管家笑眯眯地说。

元染:“……等下,拿个东西。”他弯腰,从后排车座上抱下一只巨大的盒子。

“我来吧。”管家伸手要接。

元染避过了,“我自己来。”说着,人已抱着盒子走向大门。

管家看向男主人挺拔的背影,抱着大盒子的样子与那一身西装格格不入,倒更像家里男女主人的旧时合影里的少年郎。

门被推开了,室内一片漆黑。

元染换了鞋,伸手去按客厅的灯,却不亮。

坏了?他蹙眉。

心里生出奇妙的直觉,于是索性把抱着的大盒子往地上一放,自己藏身其后,不动了。

一片安静,静到能听见座钟咔哒咔哒的走针。

三分钟过去,黑暗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是小孩子稚气未脱的声音,“妈妈,爸爸好像不见了!”

女人甜甜的嗓音带着疑惑,“不应该啊,明明听见他进来了。”

“妈妈,我们去看看吧?”

“小鲸,你慢点,没开灯黑,别摔跤。”

“不会的妈妈,”孩子笑眯眯地说,“爸爸说了,妈妈比小鲸还容易摔,妈妈你小心点儿喔。”

母子二人的嗓音从楼梯一路向下,走到玄关。

大大的纸盒矗在门口,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他疑惑地问:“妈妈,这是什么?爸爸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肯定不是,他都忙忘了。”

“不会呀,干妈说了,爸爸最喜欢妈妈,小鲸得排第三。”

“……那第二是谁?”

“爸爸自己啊,”小孩一点都不觉得有哪不对,“爸爸不是总说,要把小鲸送走,好跟妈妈两人世界。”

“他乱说的,才不舍得……不过,这到底是什么?”

“妈妈!”孩子嘿嘿嘿地笑着,“要不拆开看看吧?”

“不行,是你爸爸的东西,他不在不可以乱碰。”

“有什么关系嘛,”小孩子撒娇耍赖道,“反正爸爸根本不可能对妈妈发火啊,连像吼小鲸那样,都不会。爸爸好怕妈妈的,我们可以拆,拆完告诉爸爸是妈妈干的就好咯!”

见妈妈不说话,孩子双手齐上,一起扒住盒子的上方,努力地想要扒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算了还是我来吧……别真给弄坏了。”

“噢噢!还是妈妈最疼小鲸,比爸爸好多了。我爱妈妈,超级无敌爱妈妈!”嗲到飞天。

丁幼禾拉开盒子上交叠的盖子,触手碰到了个柔软的东西,短绒,微凉,没等她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就听见略带电子音的男声从盒子里传了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爸爸!”孩子跳起身,拼命往盒子上方够,“爸爸藏在箱子里吗?”

“怎么可能——”丁幼禾一声笑语还没落下,就顿住了。

半人高的箱子后面,悠然带笑的一双眼正看她。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