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再次懵逼了。

在她眼里,迟萻虽然失忆,身体也病弱到极点,一副需要她保护的样子。可不知为何,很多时候却觉得她是一个主意极正的人,纵使再柔弱,也不会一味地需要他人保护,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可每当看到她露出温暖的笑容,游刃有余地应付雅格部落里那些爱慕她的汉子们的表白时,松萝就觉得这人十分不简单。

如果不是因为迟萻没有记忆,身体也柔弱不堪,只怕这样的人,玛伊婶婶和大巫他们不会允许她留在雅格部落,就算她求情也没用。

纵使她受身体所限,虚弱无比,可松萝仍是觉得她是强大的,可以依赖的。

这样的人,会对一个巫族一见钟情么?

迟萻脸上微微染上红晕,吞吞吐吐地道:“不知为何,一见到他,我就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我想我是对他一见钟情了…松萝,是不是会让你为难?”

看到她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充满担忧地看着自己,松萝脑子一热,大手一挥,说道:“没事,虽然没有先例,但只要那位大人坚持,估计神殿也不会太为难的。大不了…”

就让那位大人离开神殿不就行了。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私,但那位大人敢招惹人族,都带人家走情人林,那就要负责到底,否则巫神会降罪的。

迟萻看到松萝坚定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虽然巫族某些习俗在人族眼里看起来真是匪夷所思,可架不住他们将巫神奉若神明啊。

就像情人林,既然下定决心走情人林,证明两人都希望在一起的,巫族的人也不会因此强迫他们分开,不然会受到巫神的降罪。

听明白松萝的解释后,迟萻终于明白那男人今天为什么这么快地拉她去走情人林,甚至她走不完,半抱半强迫也要带她走完,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于是松萝放下一颗心,没再管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迟萻依然每天都被司昂接出去玩,几乎将整个天和城能走的都玩了一遍——除了神殿外。

迟萻毕竟是人族,虽然能来参加巫神日的祭典,但她明白神殿除了巫族外,自己身为人族,是不可能进去的,巫神日也和她无关。

“接下来的三天,我可能不会过来了。”司昂突然开口道。

迟萻正捧着他给她的药茶慢慢地喝着,听到这话,忍不住转头看他。

“巫神日到了,神殿比较忙。”司昂开口道。

迟萻哦了一声,“我知道,你是神殿的大巫,听说巫神日当日,所有的大巫都要主持仪式。没事,你去忙吧。”

他盯着她,心里不知为何,莫名地产生一种烦躁。

甚至有一种冲动,将她关进神殿里,永远不让她离开,否则…

否则如何?

他眉头微蹙,一时间不明白心里为什么突然涌现这样的念头,黑暗而可怕,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受到来自精神的攻击。

迟萻目送他大步离开,白色的巫神袍翩飞,塔桑上的彩玉叮当作响,光是一个背景,就让她熟悉到心悸。

想到三天见不到他,她心里有几分失落,觉得生活都不是滋味。

回到休息地,就见松萝和几个雅格部落的姑娘们正在试后天巫神日要穿的衣服,这和迟萻没关系,她微微笑了下,便回房休息。

三天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没有司昂陪着玩,迟萻第一天不太习惯,第二天时她就习惯了,等第三天时,她完全放飞自我。

所谓放飞自我,就是她发现天和城还有更好玩的地方。

她竟然在天和城中遇到人族。

迟萻这才发现,虽然巫神日是巫族的节日,但是人族也会派一些代表过来参加,以示对人族的盟友巫族的重视。当然,人族虽然能参加,但能活动的地方却不多,这段日子,司昂很巧妙地将她与那些人族隔离开来。

“你也是人族么?”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袍,腰悬佩剑,面容俊秀的男子惊喜地问道。

迟萻打量他,这男子约莫二十来岁,气质矜骄,血气旺盛,是一名剑师。从他身上的衣着和佩剑中可知,这位应该是出身大家族。

彼此介绍后,迟萻知道这男子名叫天青,是这次来参加巫神日的人族代表。他现在已经是一名人级剑师,可谓是少年英才。

发现迟萻这个穿着巫族的御神衣的人族女性,他十分惊喜,笑着说:“没想到会有同族竟然住在巫族中,你是嫁到巫族的人?”

“不是。”迟萻淡淡地说,看一眼不远处的那些人族,敛起眼中的暗芒,柔柔弱弱地道:“我是巫族的病人。”

天青早就发现她的身体情况,脚步虚浮,呼吸疲软,不禁有些同情。

第191章 灵图师

好不容易忙完巫神日的庆典仪式, 司昂马上离开神殿来找迟萻。

当顺着她的气息找来时, 就看到迟萻坐在街边一株开得如火如荼的相思树下, 正和一个身着锦袍玉带的人族男子相谈甚欢。

他的目光倏地变得锐利,审视地看着那人族的男性。

长相俊透, 呼吸绵长, 气血旺盛, 是一个练家子。至于身份…能来巫族的天和城参加祭典的人族,身份在人族那边自然不一般, 但也仅止于此。

司昂一甩宽大的云纹袖子,施施然地走过去。

天青正和迟萻说着他们来巫族的路上的一些见闻, 突然感觉到一道锋利无比的视线落到身上, 让他瞬间有一种被什么可怕的凶兽盯上的惊悚感, 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就见到街道的对面, 一个穿着神殿巫神袍的男人站在那儿。

天青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这男巫无疑长得非常好看,那俊美无俦的容貌,宛若上天最精心的雕琢, 一身尊贵的气质,一看便知在巫族中的地位不低。最让他骇然的是,他周身萦绕的强大巫力, 形成一种等级上的威压,可不是一般的大巫能拥有的。

澎湃的巫力在他身边浮游着, 天青被他锁住时, 甚至能感觉到那原本应该充满善意的巫力变成冰冷的武器, 心里不禁生起几分惧意。

巫族的神殿几时出现这般可怕的人物?

正当天青心中骇然时,那人终于施施然地走过来。

迟萻感觉到天青的奇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看,便也转头看过去,当发现走来的司昂时,双眼不禁一亮。

“司昂,你来啦。”

她脸上露出笑容,这笑容格外的温暖,像那三月的暖阳洒在身上,整个世界都明亮几分。

天青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她,俨然忘记旁边那男巫无形中施压过来的威压。

司昂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发现天青盯着她看,神色似是有些不悦,身上的巫力都汹涌沸腾起来。

天青打了个哆嗦,终于回过神来,心中有些窘然。

接着,才发现迟萻刚才那话是对这个大巫说的,不禁又奇怪地看他,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司昂”是巫族神殿中哪个区域的大巫,一边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这位是司昂大巫么?你好,我是天青,是这次来参加巫神日祭典的人族代表。”

司昂嗯了一声,态度有点爱搭不理的。

他探手将迟萻拉到身边,伸手放在她的背上,掌心亮起一团绿色的巫力,巫力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轻松,显然他的巫力让她非常舒服。

天青看了会儿,关心地问,“阿萻姑娘得的是什么病?这几天,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

这几天?

司昂目光微闪。

迟萻软软地靠着司昂,脸上的笑容虽然温暖,却难掩虚弱,她柔声道:“我这不是病,而是伤,需要巫族的大巫每个月给我输送巫力压制,否则伤势会反复,可能…”

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两个男性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伤甚至严重到会威胁她的生命。

巫族的大巫是天巫之下巫术最好的,而巫族的大巫可不是大白菜,除了神殿外,每个部落里也只有一位大巫罢了,大巫的身份尊贵,可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能给人族用自己的巫力治疗,这其中要损耗的巫力太多,大巫们也不会愿意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自己的巫力。

天青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向迟萻的眼神也不禁更怜悯几分。

司昂没理会他,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的人道:“你出来多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迟萻一脸温顺地点头,她看向天青,柔声道:“天青公子,我先走了,和你说话我很开心,改天有空我再来找你聊天。”

天青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看到那位巫族的大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朝街道另一边走去,天青若有所思。

等回到巫族安排给人族休息的地方,天青便找上这次带领人族来巫族参加祭典的队长——水月华。

“姑姑,我前几天在巫族遇到一个人。”天青开口就道。

水月华坐在窗边打坐,睁开眼睛看他,淡淡地道:“近几百年来,巫族和人族时常通婚,在这里见到人族并不奇怪。”

“不是啦,我前几天在街上遇到的是一位阿萻的姑娘,她说她是巫族的病人,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巫族的大巫每个月用巫力为她治疗。原本我还以为她是嫁到巫族的人呢,没想到不是,这几天时常会遇到她,就和她聊了下。”

“今天我又遇到她,知道她很想念人族那边的事情,先前就和她聊了下。我先前还真是以为她是巫族的病人,哪想到刚才竟然见到来找她的是一个神殿的大巫,那大巫看起来非常关心她,离开时,还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情人。”

水月华淡然的神色终于多了几分波动,她惊讶地看向侄子,“真的是神殿的大巫?他叫什么名字?”

“我听阿萻姑娘叫他‘司昂’,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名字。”

水月华柔美的脸庞上露出深思的神情,半晌说道:“神殿的大巫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而且神殿有多少大巫,只怕除了掌控神殿的天巫,没人知道,连巫族自己也不清楚。我虽然来过巫族几次,可一直没有探查明白巫族的神殿中有多少大巫。至于这位叫‘司昂’的大巫,我接触的大巫中,没听过他的名字。”

巫族的神殿十分神秘,连巫族本身都不敢多探查,而且神殿非常受巫族的敬重,他们倒是没有怀疑司昂的身份,他敢穿着巫神袍在外面逛,便表明他神殿大巫的身份。

“自从人族和巫族联盟后,巫族和人族互相通婚,不过极少有神殿的大巫会和人族结为伴侣,这个司昂…真的对那个阿萻如此在意?”水月华问道。

“是的。”

水月华脸上露出几分兴趣,说道:“天青,这段日子,你和那阿萻多接触。”

“知道了,姑姑。”天青答道,然后感慨道,“那位阿萻姑娘的身体可真差,气血虚弱,看她那样子,仿佛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怪可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伤,连巫族的大巫都治不好,不知道神殿深处的那位天巫能不能治。”

水月华瞥他一眼,淡声道:“那位天巫…不说我们,就是巫族的人也很少能见到他,这次巫神日,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天巫身上有星辰之力遮掩,凡人肉眼无法窥探到他的真面目。想来以天巫的尊贵,是不会主动救一个不相干的凡人。”

姑侄俩说了会儿,天青便出去了。

等天青离开,水无月便拿出一张灵图,摸着灵图上的灵符,慢慢地陷入沉思中。

迟萻被司昂带走时,便感觉到他的奇怪。

她马上摆出一副柔顺的模样,所以当发现他将自己带去的地方和雅格部落的休息地截然相反时,也忍住没吭声。

直到进入一条位于清幽的巷子里,被他带进巷子中唯一一栋宅子时,迟萻方才道:“这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

迟萻哦一声,便张望起来。

比起部落里那些写意的阁楼木屋,这栋宅子占地面积非常广,整条巷子里只有这一栋宅子,可见它有多大。进门便见一片低矮的相思林,相思花开得煌煌赫赫,绯红的色泽,如那烈烈燃烧的火焰,清风徐来,花香沓沓,只听得潺潺流水,十分清幽。

穿过一条□□,便见一栋极具巫族特色的木屋,柱子上缠绕着各种粗壮的枯藤雕成的饰品,有花鸟虫鱼,栩栩如生。

廊下的小炉子上的圆肚锡壶里正烧着热水,旁边是一方红木雕成的木盘,木盘上的摆着几样精巧的点心和娇艳的花瓣。

巫族有食新鲜花瓣的习俗。

司昂扶着她坐下,然后抓住她的手腕,巫力进入她体内。

迟萻看着他微垂的眼睫,浓密纤长,轻轻地覆盖那双暗紫色的眼睛,让人无法窥探里面的星辰之力。他安静的时候,如同一副写意的山水墨画,当他眼睛抬起时,瞬间张扬如油彩,格外的热烈。

迟萻咬着唇笑了下,说道:“司昂,你看我体内的灵毒,能不能清除?”不等他回答,她径自地道:“其实这次松萝带我来天和城,是想找天巫给我治疗我体内的灵毒,雅格部落的大巫没办法治,他只能每个月用巫力帮我压制灵毒,虽然如此,但如果不根除它,我最多只能活个十年八载。”

司昂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过听说天巫很神秘,连神殿的大巫们都很少能窥探到天巫的真容,天巫应该不会主动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族。雅格部落里的大巫也不希望我去麻烦天巫…”

迟萻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视线下,脸越来越近,直到她温凉的唇轻轻地碰到他,不等他反应,她突然就坐直身体,然后朝他露出明媚如阳的笑容。

她说道:“司昂,我真的好喜欢你,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所以忍不住贪心地想要活久一点,至少能和你拥有一样的生命。你知道的,我的记忆被人封印了,其实一开始我是不在意的,直到遇到你,我觉得我要在意一下了。”

司昂看着她,肯定地道:“你接近那个人族,是想找回记忆。”

“嗯,也不是,但总要搞清楚自己怎么会落得这种凄惨的下场吧。”她歪着脑袋说。

巫力在她的身体里游走一圈后,司昂手上的巫力收回来,同时也明白她的身体情况,比他当初所想的要糟糕许多,如果再拖一两年,只怕就算是神,也救不活她。

他盯着她翘起的嘴唇,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萻见他如此,也不急,拿起旁边摆着的点心吃了一口,觉得好吃又多吃一块,至于那盘鲜花,虽然它们看起来很漂亮,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吃不下,于是也没有勉强自己。

这时,司昂突然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上来。

他的吻格外的凶狠激烈,迫得她不得不张开口,承接他的吻,直到呼吸渐渐地不顺,额头沁出冷汗,身体难受得像要爆炸一般,呜咽着想要将他推开时,他的手突然抵在她的背上,柔和的巫力输送进她的身体里。

她的挣扎慢慢地停下来,反而自动往他怀里凑,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主动地去咬他的嘴唇,吸着他嘴里的气息。两人嘴唇相连,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渡一口纯净的巫力过来,抚慰着她被灵毒折磨而痛苦不堪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都舒服得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到最后,他想结束这个吻时,反而她不乐意了,他一退开,她就凑上去。

他眸光微闪,就这么坐在那里由她折腾,双手揽着她的腰,看着怀里主动靠上来的人,整颗心都溢得满满的。

很好,应该就是这样,他会让她离不开他。

直到迟萻感觉到浑身都舒服得不行时,终于放开他。

她捂着脸,揉着有些酸麻的腮帮子,忍不住一直在瞅他。

这人身上的巫力净纯又强大,生命力非常旺盛,那巫力从他嘴里渡过来,简直让她舒服得恨不得和他黏在一起。

他给她倒了一杯药茶,让她休息一下,说道:“你身上的灵毒,我有办法除去。”

“真的?”迟萻双眼发亮。

“当然,不过这个办法…”

他盯着她喜悦的笑脸,附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瞬间让迟萻的笑脸僵硬住。

第192章 灵图师

迟萻咳嗽着醒来, 就感觉到被一双有力的手扶起, 那只手在她背后, 轻轻地为她拍抚着因为咳嗽而颤抖的身体。

直到她咳完,接着唇边抵着一盏被水烫温的杯子, 她下意识地张嘴, 带着甘苦味道的药茶在味蕾泛开, 滑入干涩的喉咙中,缓解先前因为咳嗽带来的疼痛。

喝了几口后, 她拐开脸,睁开眼睛时, 就看到床边的男人。

他依然戴着塔桑帽, 眉眼陷在阴影中, 教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现在什么时辰?”她沙哑地问道。

“日沉了。”

迟萻转头看向窗外, 发现天边只剩下夕阳的余辉恋恋不去, 远处连绵的山林间有倦鸟归巢,发出嘹亮的鸣叫声。

她挣扎着起身,“我该回去了, 松萝会担心的…”

男人扶着她起来,将她的鞋子拿过来,弯腰时洁白的巫神袍垂曳到地上, 与那暗沉色的木地板形成强列的反差。

迟萻突然愣住。

他蹲在地上,执起她的脚, 仰首看她, 发出她的异样, 问道:“怎么了?”

“…唔,没什么。”迟萻回过神来,探脚过去穿鞋。

刚才那一幕,让她恍惚间依稀仿佛在哪里见过,好像曾经也有一个人,蹲在床前,为她拿鞋子,仰首看她时,突然对她微笑起来,笑容看似温柔,却蕴含着什么,会让她心惊肉跳,又满心无奈。

那种复杂的心情,回想起来,只余甘甜美好。

等她走到门口,入目的是那绯红似火的相思花,在夕阳的余辉中仿佛火烧一样地灼眼。

迟萻伸手捂了下眼睛,大巫所在之处,总是如此生机勃勃,他们的巫力是大自然最亲近的能量,所有的一切生灵,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们。

她迈开脚,刚走下廊前的阶梯,他突然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臂。

迟萻转头看他,笑问道:“司昂,有什么事么?”

司昂盯着她,声音像那低沉的暮色,“今晚留下来吧。”

迟萻:“…”

她低头咳嗽一声,嘀咕道:“不好吧,松萝会担心的…”

他只是盯着她,就在她有些不争气地想着要不要委婉一点地表示留下可以,但他不能像下午时那样,突然说那些话来吓她时,他却突然松手了。

迟萻心里有些失望。

司昂将迟萻送回雅格部落,然后趁着无人的时候,亲她一口,对她道:“好好休息,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一声。”

迟萻看着夕阳中的男巫,笑问道:“怎么告诉?”

“你拿出巫力晶,用灵力催动它。”

迟萻哦一声,虽然不能用灵力来绘制灵图,但用一点来催动巫力晶还是可以的,当下就干脆地应了,然后笑盈盈地看着他,直到被松萝过来领走。

司昂目送她进入雅格部落的休息区后,方才转身离去。

他没有回那栋清幽的宅子,而是穿过一片盛开着塔桑花的街道,街道的尽头是掩映在高大的林木间的神殿。

从神殿的一个不起眼的偏门进去,走过一条狭长幽静的夹道,便来到一间高大肃穆的宫殿。

“大人!”

一名慈眉善目的大巫从另一侧走过来,他的头发花白,五官俊雅,眉稍眼角细致的纹路显示他已经不年轻了。看到司昂,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双手拢在巫神袍宽大的袖子里,温声道:“大人今天又去参加祭典了?好玩么?”

司昂没理他,转身走了。

那大巫有些忍俊不禁,跟在他身后。

司昂大步走进宫殿,殿内檀香袅然,人行走在其中,仿佛置身飘渺幻境,一眼便万年。

司昂却不受其影响,走到宫殿深处,坐在一张黄金宝座上,他支着下颌,淡淡地说道:“蛮,人族那边,如果他们要来拜访巫神殿,你接待便是。”

蛮目光微转,笑道:“那些人族想要探查大人的消息?”

司昂不置可否,他凝望着烟霞深处,暗紫色的双眼闪烁着星辰之力,突然道:“鬼族那边出现异常,暂且不知其因,鬼族迟早会突破封印,届时…”

蛮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翌日,这次前来参加巫神日祭典的人族代表——水月华递帖子请求见天巫,蛮带领神殿的几名大巫出面招待。

“水族长,许久不见,你依然如此年轻。”

蛮温和地说,通身的巫力柔和内敛。

水月华露出怀念的神色,说道:“蛮大人,确实好久不见,没想到一转眼,便是五十年。”

两人寒暄几句后,蛮请几位人族入殿就坐。

天青和几个人族的年轻人一起跟在水月华身后,忍不住多看那位叫“蛮”的大巫几眼。

和昨天所见的那叫司昂的神殿大巫相比,这位大巫通身的巫力柔和淡敛,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这才是大巫们给予世人的印象,哪像昨天那个叫司昂的大巫,虽然巫力澎湃,却深沉凛冽,着实可怕。

水月华与蛮叙了会儿旧后,就直接说明来意:“近段时间,大陆上时常能见到鬼族的行踪,鬼族四处祸害生灵,杀之不尽,我们人族很担心是不是鬼族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已经有很多宗族派人去鬼族的地盘查看,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次来巫族,我代表人族,欲寻求天巫一言,不知天巫通过星象,可得到什么指示?”

其他的人族也都看着蛮。

蛮轻轻地闭上眼睛,一时不言。

半晌,蛮睁开眼睛,说道:“昨日我确实从天巫那儿得到指示,鬼族出现异样,暂且不知其因,鬼族迟早会突破封印,望水族长尽快将这消息带回去给人族方好。”

水月华悚然一惊,身体不由得向前倾,“可知天巫大人看到什么?”

“天巫大人所见所闻,皆已告知,其他的,恕天巫大人不能透露。”

水月华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求。

巫族修习星象,通过星辰之力可看破虚妄,窥见凡人无法窥见的真相。可大多时候却是神神叼叼的,人族能从他们这儿得到只言片语都算不错了。

水月华又询问蛮几句,蛮说一句漏半句的,两方都还算满意。

等水月华终于起身告辞时,突然想到什么,笑着说,“蛮,不知道你们神殿中可是有一位叫‘司昂’的大巫。”

蛮惊讶地看他,说道:“水族长怎地问这个?”

水月华含笑道:“还不是我这侄子,前几日在祭典上遇到我们人族的一个姑娘,这姑娘听说是你们巫族的病人,给她看病的是神殿的大巫,听其名是司昂。我侄子与那阿萻姑娘一见如故,十分关心她的病情,所以便多嘴问一句。”

天青一脸好奇地看着蛮,笑着说,“是啊,蛮大人,不知那位司昂大人是神殿哪一个区域的大巫?”

蛮笑道:“神殿的大巫很多,只是除了我们的天巫大人,我们都不知道有多少位大巫,我认识的大巫中,没有叫司昂的大巫。”

水月华心中了然,又和他说几句,方才告辞离去。

离开神殿后,天青便道:“姑姑,我去逛逛,说不定能遇到阿萻姑娘,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啦。”

水月华笑着点头,叮嘱他小心一些,最后道:“阿萻姑娘是咱们人族的同伴,哪天有空,你也请她去我们那里坐坐,也算是叙点同乡情谊。”

“好的。”

姑侄分手后,天青就往这几天迟萻常去的地方,果然就看到坐在相思树下的人族姑娘。

她依然穿着巫神族的御神衣,浓丽的裙子在风中似要飞起来一般,衬得她苍白的脸色越显倦怠。她身上没有巫族的巫力,虽然穿着御神衣,却不会让人误会成是巫族的姑娘。

“阿萻姑娘。”天青欢快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