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两个剑师看到地上的男子时,大惊失色。

另外四个看穿着,明显是这青溪涧的执法者,同样用不愉的眼神看她,硬梆梆地道:“这位姑娘,青溪涧禁止私斗,请你和我们去执法堂走一趟。”

迟萻扁嘴,有点后悔刚才动手太快了,她应该让司昂先设个结界再动手的。

司昂施施然地上前,站在迟萻身边,面对那几名执法者,淡淡地说:“我们动手了又如何?”

执法者们:“…”妈的,竟然有个巫族大巫。

执法者们明显感觉到司昂身上澎湃的巫力,并不好对付,加上人族和巫族之间的同盟关系,他们也不能真的不给面子地将人带去执法堂。

还有,也要让他们能将人带得走才行。

“等一下,这是一场误会。”红衣男人在侍从的揣扶下站起来,急忙道:“不关她的事情,是我太激动了,让她误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一种格外温柔缠绵的眼神看着迟萻。

迟萻被他看得压力山大,几乎忍不住怀疑,难不成这男人是她在人族时的情人不成?

突然她想到失忆前自己可是白虎令之主,虽然宗家禁婚丧嫁娶,但不禁私生活啊,你找几个情人都没人说你,只要不想着结婚脱离宗家就行。

更让迟萻压力山大的是身边的男人,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看似在安抚,却让她毛骨悚然。

青溪涧的执法者听到那男人的话,看他身上的伤,就知道事情不像他说的那样,但这几人的身份,并不是他们能管的,这也算是个台阶。

执法者的脸色稍霁,说道:“东临的十三皇子殿下,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我们也不希望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意外。”然后他们又转向迟萻,说道:“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意外才好。”

迟萻点头,笑得一脸纯良,诚恳地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以后她抽人前,一定让司昂先用巫术设个屏障再抽,绝对不会引来执法者。

执法者离开后,迟萻又蠢蠢欲动。

只是她终究没有再动手,原因是司昂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再看一眼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红衣男人用一种让她鸡皮疙瘩都要出来的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迟萻衡量片刻,决定还是先离开。

反正听刚才那些执法者的话,已经确定这男人是东临国的皇子,想要找他非常方便。

于是迟萻当下拉着司昂走了。

“等等…”东临国的十三皇子左丘航慌忙叫道:“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迟萻转头看他。

左丘航对上她陌生的眼神,没有怨恨,没有熟悉,没有心疼,只有完完全全的陌生,不禁心中一痛,顿时心气翻腾,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迟萻忙后退一步,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嘟嚷道:“我只是随便抽一下,只用了五成的力道,都没下死劲呢…”

这话得到东临国的几个剑师的怒目。

接着,又见几名剑师出现,而且穿的衣服都和那两个围着东临国十三皇子的剑师一样,迟萻便知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机,赶紧和司昂一起离开。

虽然她不惧人族的那些强者,但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到底不好公然挑衅。

左丘航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忍不住低头呵呵地笑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最终牵扯到内伤,倏地吐血昏迷过去。

一群侍从见状,只好先将他带回东临国在青溪涧的行宫。

左丘航到底气血深厚,很快就醒来。

醒来后,他没有急着疗伤,而是将室内的侍从挥退出去,双眼失神地看着窗外渐渐变黑的天色,直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昏暗的光线里,如同一个虚无的身影,这是灵图师宗家的影卫,护卫每一任令主的影子。

左丘航转头看那人,沙哑地道:“影七,她没有死…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说着,他双手捂着脸,眼泪一滴一滴地从指缝间流出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恨。

昏暗的光线中,影七上前一步,露出一张清秀木讷的脸庞。

“她在哪里?”影七急切地道。

他没有回答。

“你快说啊!大人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被你和那贱人害得快要死了?”想到当初左丘航曾经说的事情,影七顿时大怒,若非需要左丘航帮忙寻找,否则早就杀了他。

影七看向左丘航的眼神满是杀意。

左丘航擦去脸上的泪,一张明艳的脸庞妖艳妩媚,男子的阳刚与阴柔并重,美得教人窒息。他扬起脸,一双眼睛泛着流光,说道:“我今天在青溪涧见到她,她看起来很好,她没有死于灵毒!我猜测,她身上的灵毒应该已经被清除干净,应该是巫族的天巫出手。”

除了天巫外,这灵毒根本无人能解。

“那她的记忆…”

“她不记得了,她连我这个害她如斯的仇人都不记得!”左丘航只要想到她陌生的眼神,就心如刀割,“当时她并未下杀手,只是抽我一剑,没有在一见面就杀了我,可见她没有记忆。”

影七的眼中出现几分波动,她垂下头,声音艰涩,“神级封印灵图从来无解,她一辈子都不会拥有曾经的记忆,更不会记起你们害过她…呵呵,左丘航,你活着有什么意义?你的自以为,害了当年救你的人,反而去帮一个欺骗你的贱人…”

左丘航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吭声。

影七原本恨得想杀死他,但看他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又按下杀意。

影七道:“你最好活着,由大人亲自来取你的命,和那贱人一起。”

影七很快便离开了。

左丘航心如死灰,半晌眼珠子方才转一下,挣扎着爬起身,叫人拿来伤药。

他要活着,活着去杀欺骗他的人,为她报仇。

迟萻和司昂回到巫族的休息地时,马上就道:“我真不认识他,你别乱想。”

司昂神色淡然,说道:“我知道你不认识他。”

迟萻正要露出笑容,然后就听他说:“你的记忆被神级灵图封印,只有神才能解除封印,你能记得他才怪。但不表示他不认识你,看他的眼神,对你可是情意绵绵呢。”

说到这里,天巫大人心里就怒得想杀人。

他不喜欢其他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特别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在人族中生活的一百多年,他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是不是她曾经也像人族其他宗家的令主一样,情人遍布。

虽然知道深究这些不好,可心里就是憋得难受。

迟萻看他一会儿,终于确认这男人是在吃醋。

不知怎么的,她不仅没有担心,反而有点想笑。

“咳,你放心,我和他肯定不是那种关系,刚才你也听到他的话啦,他知道我从阿尔山摔下来,一定是当初合谋害我的人,我很确定。”迟萻信誓旦旦地说。

“万一是赶来救你、恰好看到的呢?”司昂反问道,可不相信作为宗家的白虎令之主,被人害时,没有忠心的心腹下属找她。

迟萻呃一声,继续肯定道:“你放心吧,我对那种妖艳贱货没兴趣。”

司昂:“…”

如果不是妖艳贱货,她就有兴趣了?

第200章 灵图师

天色稍晚时,司昂便被蛮叫走, 有事相商。

迟萻则回到房里, 将今天在街上买的东西拿出来, 一样样清点, 不易保存的东西放到一旁, 等司昂回来后让他用巫术弄个结界隔离,拉长保质期。

迟萻捏捏手指头, 忍不住思索起来,能不能绘制一种可以开僻独立空间存放东西的灵图。

乾纳袋这种可以存放超出它明面容量的东西,便是这个原理,但它是由巫族的巫术构造而成的,巫术似乎天生就比灵力更柔和,包容性和延展性更强,所以这种类似于大型储物容器的装置, 最初是由巫族发明的,最后向人族推广。

巫族单是向人族贩卖乾纳袋,就能赚翻了。

人族的灵图虽然能用在各种方面上, 但大多数是杀伤力比较大的东西,从中也能看出巫族和人族性格中的不同。

巫族亲近自然,喜好和平,不会轻易地对侵略他族地盘有兴趣, 族内的地盘中也极少有大型的杀伤力凶兽。与巫族相反, 人族的侵略性较强, 研制的各种武器都是用在战斗上, 人族地盘广茂无垠,各种凶兽横行,人族需要经历种种战斗,才能得到那些修炼资源。

灵图师虽然和巫族一样天生以能量修身,性格却比较冷淡,有一种清高的意味。

说干就干,迟萻摊开一张灵纸,取出几样血墨和朱砂,开始磨墨,尝试着构筑灵图。

迟萻忙碌时,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

她没有动,手中的符笔极稳,直到最后一笔落下,灵纸上灵光闪现,一张灵图便已经生成。迟萻将符笔放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光与暗的交界处的人影,问道:“你是谁?”

对方像个影子一样立在那里,而且没有杀意,迟萻也没有动手。

那人往前走一步,走到灯光下。

这是一个女人,面容清秀,神情木讷,唯有眼中激动的神色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她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并不高,隐在暗处时,就像一个影子,极擅长隐匿。

影七单膝跪下,将自己所有的弱点都呈现在对方面前,说道:“大人,属下是影七。”

迟萻打量她片刻,明白这是白虎令之主的影卫。

可惜这些影卫在她眼里,纵使是宗家特地培养出来的影卫,但比起四令之主,便一目了然,所谓的隐匿功夫,在他们眼里不堪一击。能当上四令之主的,无不是宗师级的灵图师,实力强悍,挥手间睥睨天下,极少有强者能入他们的眼。

迟萻突然明白自己遇害之时,为何没有人来救她,如果强大如一位令主,都无法自救,其他人来了也无济于事。

虽然这道理令人寒心,但这世道便是如此。

迟萻施施然地坐下,说道:“影七,你既然找到这里,那么我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影七低下头,声音多了几分沉重,“属下知道,大人的记忆被迟慕和左丘航联手以神级封印灵图所封印,前尘往事俱已不记得。”

迟萻嗯一声,终于明白害她的人是谁。

“和我说一说吧。”

影七应一声,便道:“十一年前,大人奉命去阿尔山上围剿暴-乱的雪兽,取雪兽所守护的阿尔山极峰上的五彩冰莲,属下等人随大人前往,原本任务十分顺利,谁知出现一只雪兽王,那雪兽王不知何因发狂,胡乱攻击,大人您虽然将之制服,却导至极峰上发生雪崩,当时您只来得及救下迟慕和左丘航,属下等人便与您在雪崩中失去联系…”

大自然之威,纵使是宗师级的灵图师也莫可奈何,一行人被雪崩冲击得七零八落。

“等雪崩停下来后,属下去寻您,却从迟慕和左丘航那里听说您失踪了。”说到这里,影七身上迸射出强烈的杀气,“当时属下并不知他们的阴谋,只以为您真的失踪,便一直在阿尔山上寻您。这一找,便找了好几年,直到五年前,属下才从左丘航那里得知当时的真相,知晓您被他们所害。”

影七抬起头看向坐在灯光下的女子,双眼幽亮,“大人,您不在的这十一年,迟慕一直待在宗家里假扮白虎之主。因您平日一心潜修,不轻易见人,且对迟慕十分信任,没有人发现其中蹊跷,白虎一脉皆知您对迟慕的信任,是以也未出现混乱,不知您已出事。”

说着,她又羞愧地低下头。

可恨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信任迟慕,竟然不知迟慕狼子野心,做出这等事情,还为了白虎一脉,一起帮着迟慕瞒着宗家,不让宗家知晓白虎令主出事。

迟萻梳理了下事情,问道:“迟慕和左丘航,他们与我是什么关系?”

影七知她现在记忆全无,将两人的身份说得十分仔细。

迟慕是人族临近鬼族边陲的迟姓女,也是迟萻的同族后辈,很少有人知道,这一任的白虎令之主是出自边陲迟家,白虎令之主也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下,才得以知晓自己原来出自迟家。

一百年多前,白虎令之主恰巧路过边陲,发现被继母害得几乎没命的迟慕,一时感念在心,便将她带回宗家,赐予她白虎一脉“从者”的身份,将她留在身边教养。

从者没有资格进入宗家的族谱,一辈子只能当一个下等人,这是唯一留在宗家的方式。

白虎令之主将迟慕从七岁养到成年,在她成年之时,便欲要为她削去从者身份,允她在外面自立门户,如此也不用受到宗家的规矩束缚。

迟慕感念迟萻的救命之恩及养育之恩,言明不愿离开宗家,只想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迟慕作为从者,跟随在白虎令之主身边一百年,是白虎令之主最为信任之人,她们之间不仅血脉相连,更有养育之恩,论辈份,白虎令之主是迟慕的堂姑。

谁能想到,被白虎令之主如此悉心爱护的晚辈,最后竟然会害她。

至于左丘航,他是东临国的十三皇子,也是东临国最有天份的皇子,是东临国的众多皇子中,有望问鼎皇位的一位皇子。

三十年前,左丘航被兄弟联手所害,一身修为全无,几乎一命呜呼。

白虎令之主偶然路过一处绝境时,恰好遇到快要丧命的左丘航,随手将之救下来。

当时他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左丘航为了防止外面持续不断的追杀,也未曾对人表明身份。

白虎令之主将人救下后,便随手将之丢给从者照顾,当时照顾他的便是迟慕。

当时白虎令之主救人,只有跟随的迟慕及影七知晓,白虎令之主不是个多嘴的人,影七隐藏在暗处,从不与人接触,自然也不会多嘴透露这事情。是以在很长的时间内,左丘航都以为迟慕是他的救命恩人。

左丘航养好伤后,因为修为全无,外头的追杀令持续不断,他无处可去。

迟慕便去向白虎之主求情,希望能将左丘航带回宗家,白虎之主看在迟慕的面子上,便将他一起带回去,甚至给他赐下剑师的煅体之药,让他用十年时间,终于将废掉的修为重新拾起,且剑术越加精进,一举从天级剑师晋升为帝级剑师,成为东临国最年轻的帝级剑师。

迟萻听到这里,简直匪夷所思,“既然我对他们有恩,他们为何要害我?”

一个是她养大的孩子,一个是她救下来的,她对他们有恩,可他们最后反而将她害成这般,这是人干事嘛?

影七答道:“属下原本也不知,后来发现蹊跷后,问过左丘航方才明白。”

“迟慕以为当年是大人故意将她带回宗家,让她成为从者,一辈子禁锢在宗家。虽然当年您想曾说待她成年时,让她离开宗家,可那时候她刚成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旦离开宗家,只能任人宰割…”

迟慕虽然也身具灵力,可以成为灵图师,但她体内的灵力不足,悟性不高,成就有限,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宗师级别的灵图师。

她成年之时,掌握的灵图只有简单的几种,如果离开宗家,无处庇身。

所以,迟慕怨恨白虎令之主,认为自己一生的苦难皆是由她导致,是她让她成为下等人。她花了近一百年的时间谋划,甚至不知从哪里得到一张封印记忆的神级灵图,用在白虎令之主身上,只为了封印她的记忆,让她永生永世都想不起来,无法回到宗家。

迟萻简直无语了。

这算是养了只白眼狼么?而且这只白眼狼为了弄死她,竟然整整谋划一百年,不成功便成仁,可真是持之以恒。

人生能有多少个百年,就算宗师级别的灵图师,寿命也不过是几百年罢了。

至于左丘航,以为迟慕是她的救命恩人,且与她朝夕相处,自然渐渐地心生爱慕。

迟慕的屈辱他感同身受,在恢复修为后,他回到东临国,将那些当初害他的兄弟都解决后,恰好得到一种稀少的灵毒,这对灵图师来说,简直是至命之毒。

在谋划这场阴谋时,左丘航趁机将灵毒种入白虎令之主身上,算是双重保险,只为了杀死她,让她永远也无法回到宗家。

迟萻听到这里,更无语了,想到白天时所见的那位东临国十三皇子,他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那现在左丘航是怎么回事?白天时,我抽他一下,他看起来一副认命的样子。”

难不成是发现当初认错救命恩人,良心受伤,觉得对不起她?

影七身上瞬间迸射出浓浓杀意,说道:“左丘航自是对大人有不轨之心…”

迟萻:口!什么,不是爱慕迟慕么?

“可惜大人是白虎令之主,一生不能婚嫁,左丘航身为东临国的皇子,如若他想要成为东临国皇帝,不可能成为宗家之人的情人,东临国不会允许这事。他只能苦苦压下这件事,直到迟慕与他告白,他便转而爱上迟慕…”

迟萻诡异地看着她,姑娘你说的是真的么?哪有人这么容易就变心了?

她想一下自己和司昂,实在想不出如果她这么快变心,司昂会不会一刀捅死她。

至于司昂变心…那真是个笑话,巫族的习俗,他变心不起。

“他和迟慕一起谋害大人,说是为迟慕出气,认为大人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连自己的亲人都舍得让她成为下等人,每天奴役她,死了活该。”说到这里,影七更是愤怒,觉得这东临国皇子简直是个脑子有疾的。

所以当她毫不留情地揭露当初救他之人是白虎令之主时,看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忍不住冷笑。

左丘航终于从影七这儿得知当初救他的人应该是白虎令之主时,脸上那种懊悔心痛的神色,让影七只觉得可笑之极。

直到将人害得生死不明几年后,得知真相,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爱的是白虎令之主,纵使那时候有恼恨她狠心冷酷,不解风情,为迟慕的爱意感动,心里深处其实仍是装着这人。

可偏偏却是他亲手害了她,她生死不明,明白那种情况下,她多半是活不成了。

灵毒是灵图师的克星,越是灵力深厚的灵图师,越是死得凄惨。

“为这事,左丘航与迟慕反目,如今左丘航已不再踏入宗家,迟慕则在宗家里假扮您,这次估计会以您的身份参加这次的除鬼大会。”影七汇报道。

迟萻疑惑地问,“她假扮我参加?怎么假扮?”

影七迟疑了下,说道:“属下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手段,这十年间,她不仅突然灵力雄厚,一举成为宗师级的灵图师,而且她能变成您的样子,看不出假扮的痕迹,连脸都一模一样。”

迟萻皱眉,大姆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和中指。

看到她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影七瞳孔微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白虎令之主的小习惯,她跟在这个人身边有一百三十年,从她成为白虎令之主伊始。

心里越发的确认这位才是她侍奉一百多年的主子,她的声音轻了许多,“大人,迟慕既然敢假扮您,只怕她有恃无恐,您一定要小心。”

迟萻哦一声,忍不住看她一眼,见这位影卫双目关切,忍不住心中微软,问道:“左丘航既然与她翻脸,那么你呢?”

影七敢找上左丘航摊牌,这是变相的让迟慕有出手的机会。

“属下的主人只有一个,不是宗家。”影七道。

迟萻从这话中听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沉。

等影七离开后,迟萻看向门口的方向,笑着道:“蛮找你有什么事,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昂推门而入,脸色实在不怎么好。

迟萻心里琢磨了下,觉得刚才影七的话他应该听得差不多,不然不会摆出这副表情。

她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道:“你回来多久了?”

“不久,刚好听到东临国的十三皇子原来对你爱慕之深,感动天地。”他冷淡地说,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却紧紧地锁着她的面容。

迟萻和他对视半晌,无语地道:“那你没听到影七说,我以前一心潜修,不理俗事,冷酷无情,对他不假辞色么?”

他又哼一声,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朝不远处的床走过去。

丢到床上,堵住嘴,直接压上去。

一般他们产生分歧时,直接睡一觉;如果睡一觉还不能解决,那就睡几次,总会解决的。

影七离开不久后,再次折返回来,接着就发现不得门入。

她在外面转了几圈,骇然地发现,周围竟然布下一道无形的结界,这结界不同于灵图阵,而是一种强大的术。

难不成是巫术?对了,这里是巫族的地盘…

影七很快又疑惑,巫族为什么要在她的主人的房子周围设下巫术结界?虽然她对巫族的了解不多,却知道这种结界,不是平常的大巫能设下的。

正当影七在结界附近徘徊时,一道声音响起:“这位人族的姑娘,不知你来此找谁?”

影七猛地转身,看到不远处穿着巫神袍的俊雅男子,如水的月光下,他周身弥漫的巫力如同夜中的明灯,散发莹莹的绿芒。

这是一个大巫。

心脏微紧,很快便又平静下来,影七朝对方行了一礼,轻声道:“这位大人,很抱歉打扰了,我是来找我家大人的…”

“好像影七和蛮在外面…”

迟萻含糊地说,推着身上的男人。

“不必理他们…”他将脸埋在她胸口处噬咬吮吻,声音含糊,“蛮是个明理的人,不会轻易动手的。”

“我不担心蛮,万一影七动手了呢?”作为影卫,影七的职责是跟着她,现在发现屋子被人层结界包围,万一她急起来怎么办?

“放心,她不是蛮的对手。”

迟萻有些惊讶,看蛮斯斯文文的样子,实在想不出他和人动手时会怎么样。

发现她为了不相干的人啰啰嗦嗦的,天巫大人终于怒了,在她身上某处羞耻的地方咬了一口,染上玫红色的眼尾含怒带怨,眼波流转,看得她心跳加速,连被咬的地方都忘记了。

发现她的目光终于集中到自己身上,天巫大人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折腾起来。

第201章 灵图师

翌日,迟萻踏出房门时, 就看到院子里的蛮和影七, 一个坐着, 一个站着。

影七作为一个影卫, 平时习惯像个影子一样藏在暗处, 极少像这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整个人都十分僵硬。璀璨的朝阳光中, 她的皮肤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黑发黑眼黑衣,浓重的黑色衬得她那脸惨白而诡异。

蛮坐在桃花林里的亭子中,神色虽然温和,但却有几分微妙,特别是看到迟萻和司昂一前一后地走出来时, 他的神色更微妙了。

“大人。”

看到她平安出现,影七松了口气,然后迟疑地看向她身边的大巫, 眼神很是纠结。

迟萻无视她脸上的神色,语气温和地问道:“你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事?”

影七僵硬地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 半晌方道:“属下…希望以后能继续跟着大人。”

迟萻看着她, 没有说话。

影七固执地看着她, 没有移开目光。

半晌, 迟萻方才道:“你可知,宗家的打算?”

影七踌躇会儿,看了一眼旁边的蛮和司昂,隐晦地道:“知晓一些。”

“既然如此,你定然知道前路危险,我自是不怕的,但你的实力不足,只怕…”

影七眼里的光彩瞬间熄灭,整个人如同一尊没有生气的人偶,看得蛮有些不忍,不过在琢磨清楚迟萻话里的意思后,他的表情又变了几变,心中的猜测终于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得到应验。

司昂微微挑起眉,表情十分愉悦。

他同样明白迟萻话里的意思,为此龙心大悦,被她的决定所取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