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片漆黑,因着白天下过雨的原因,月朗星稀的,空气无风而燥热,盛欢这话无疑是在调侃陆靳言,看着那张眉眼生动的脸,眼底满是狡黠的兴味,陆靳言凸出的喉结滚了滚,绕过车身坐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目送着白色保时捷的离开,门口站立着的保安松了一口气,陆靳言冷着张脸,又默不作声地,真的让人压力很大,几乎快喘不过气。

逼仄的车内环境下,是一路相对无言的安静。

盛欢也没去理会陆靳言,自顾自地下了车,陆靳言眯着眼看着盛欢上楼的背景,眼神暗了暗,眼角因为克制的压抑有些红。

一想到盛欢这几个小时可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他的身体就升腾出一股来势汹涌的暴虐感,想质问她,想往死里去折腾她,可是不行。

一旦让盛欢看出了些什么,盛欢不会再把他当回事,她只会恃宠而骄,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底线。

陆靳言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跟着恍惚了一下,手及时地撑住一旁的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那一刻身体里突如其来的感觉太过陌生,就好像是里面住了一个人,隐隐地在冲破着束缚,想要从他身体里分崩离析出来。

强烈且难以忽视。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自从盛欢回来,每一次靠近她,感觉就会愈加地强烈。

有不属于他的记忆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画面感来得太过真实强烈,被压在车座上的盛欢,脸上布满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羞怯,陆靳言压制住体内翻滚而起的难受,靠着墙壁,双眼猩红,努力地平复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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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安市天气变幻多端,不多时,外面又闷地响起了几声惊雷,伴随着雷声轰鸣声,划过几道深蓝色的闪电。

盛欢洗完澡后将自己包进被褥里,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外面电闪雷鸣的,让她心生烦躁之余感到有些心悸。

外面一片倾盆大雨,雨声淅沥,清晰地传到了盛欢的耳边,比起早上的雨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上的雨虽也算是大,但也只是场雨声浩大的太阳雨,可今晚,伴着雷声,让盛欢有些恐慌。

她对着雷声的雨天总有种排斥到极度厌恶的情绪,就好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滑过她的全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和心里的反胃反感。

就好像是回到了那时候的青葱岁月,没有温煦阳光的包围,只有暴烈的黑暗,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病床上的那张脸慢慢地被白布盖住,再也窥探不出一丝以往的风采。

关于雨天的记忆不太美妙,才会成为在她心中怎么也拔不出去的冷刺。

终于,在巨大而又刺眼的闪电照亮房内的一切而又快速熄灭的时候,盛欢在被窝里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尖叫。

而这一声尖叫,像是诱导了内心深藏的脆弱与猛兽,相互碰撞,让盛欢整个人仿佛踩在棉花糖,虚软无力,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音并不尖锐,反而倒像是因为害怕而呜咽惹人心生怜惜。

深夜雨声,四下无人,滴答的声音太过清晰,让盛欢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战栗着,将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能更加具有安全感。

别墅太过空荡而安静,陆靳言本就浅眠,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听到盛欢的尖叫声,脸色当即一变,甚至都来不及穿鞋子,直接下床往盛欢的房间跑去。

摸上门把手,陆靳言下意识地就想推开,房门依旧被盛欢给锁着,陆靳言见推不开,耳边响着的是盛欢连续不断的尖叫,浑身的气息变得有些暴躁起来,奈何门板的质量太好,怎么也踹不开,陆靳言大力地拍着门板,声音焦急,让盛欢开门。

盛欢捂着自己的耳朵,像是要把整个肺部的空气都给挤压出去,不停地尖叫着,分分秒秒,一刻不停,雷声轰隆的下一秒,她的尖叫便会更加地激烈。

陆靳言用了最快的时间去书房拿了备用钥匙,打开门看到盛欢一个人窝在被窝里,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然而一颗心又因为盛欢持续而来的尖叫声再度提了起来。

房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盛欢的神经有些敏感,听到脚步声连带着被子都抖了一下。

被人拉起来的时候,刺眼的闪电让她看清来人的同时,也让她的呼吸不断地急促起来,习惯性地想要发出一声尖叫的时候,连人带着被子被人紧紧地抱着,属于男人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压在她的身上,有些喘不过气,却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宽厚的大手掌控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温柔,“别怕,我在,别怕…”。

黑暗中,陆靳言的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反射着温柔的轮廓,盛欢在外一向以强势的外表伪装着自己,他怎么也不知道,她居然会害怕雷声。

盛欢窝在陆靳言的怀里,身体还是不断地发抖着,牙齿打着寒颤,六月的天气,让她无端地有些冷,她伸出手攥着陆靳言的衣角,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身体不断袭来的寒气。

陆靳言将下巴搁在盛欢的发顶上,紧紧地搂着她,力道太大,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之中,房内太过安静,显得她的低声啜泣很是明显,睡衣太过宽大,眼泪顺着盛欢的脸颊,滴落在陆靳言露在空气中的锁骨,液体滚烫而又冰凉,让陆靳言的心一阵生疼。

盛欢在陆靳言的安抚和陪伴下逐渐地冷静下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身后的房门。

走廊上的灯光流泻进来,和着他的气息,带着让她心定的魔力。

情绪的极端变化让盛欢的身体流失了大部分的力,靠着陆靳言的身体,盛欢慢慢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见怀里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陆靳言小心翼翼地拉开和盛欢的距离,再慢慢地将她放倒在床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几乎是站起来的同时,垂在身侧的手便被人从身后握住。

陆靳言盯着她的目光太过炙热难挡,盛欢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陆靳言扭头看着她,一双诱人的大眼里还有着隐隐的水渍,此刻直直地盯着他,毫不掩饰,仿佛就只能看得到他。

只是一眼,就让他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

“怎么了?”他的眉眼里盛着的是温柔的询问,就连声音,也是刻意压低的轻柔。

“你陪我好不好,我,我害怕。”盛欢的声音有些沙哑,睁着湿漉漉的大眼,又柔柔,怯怯地盯着他看,不像是平时的盛欢,却让他更加说不出的心动。

盛欢是有些害怕陆靳言的拒绝,毕竟陪着她不是他的义务,但她不知道,只要是盛欢提出的要求,陆靳言怎么也不可能拒绝,也拒绝不了。

陆靳言没开口说话,就在盛欢以为他要拒绝有些失落的时候,陆靳言却是再度坐在了她的床边,嗓音温淡,“睡吧,我陪着你。”

盛欢定定地看着他,闭着眼后又张开偷偷地打量他,仿佛要确定陆靳言是不是真的还在,因为她的小动作,陆靳言的心又是一软,忍不住又开了口,“你睡吧,我不会走的。”

被看穿心思的盛欢脸有些红,但因为陆靳言的话,却让她说不出的安心。

这个夜晚,因着陆靳言有些过分的温柔,变得格外的不同,也让她的心境变得有些不同。

盛欢视线往下移,看到了踩在地板上光着的脚,她的睫毛颤了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陆靳言担心她的心情是多急切,才会来不及穿鞋,许是今晚的她太过脆弱,许是陆靳言给了她恰当的温柔支撑,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她好像,有点喜欢上陆靳言了。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盛欢在生物钟的驱使下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房间,陆靳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原先被他坐着的被单没有任何的褶皱,不过她的头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盛欢抬起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减缓自己的难受程度,却是很快被空气中的香味给吸引了。

房门没被人关紧,只是微微地合上,也让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更加明显地传来。

盛欢循着味道下楼,只是刚走到楼梯的转角,就看到穿着一身家居服背对着她站着的人,背影仍是透露着一股冷冽萧条的感觉,却因为手里的动作,多了一丝本不该有的温暖。

热气袅袅,小米粥的香味就是从陆靳言跟前沸腾着的高压锅一点点地渗透进空气里,再传入她的鼻腔,进入她的肺部。

盛欢看着陆靳言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她一直不知道陆靳言会下厨,先不说他的时间繁忙,就说他的地位性格,怎么也不像是会亲自下厨的样子,何况每次她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餐桌旁,早餐都是一式两份地摆着,她一直以为都是有阿姨更早起来过来做饭,然后又马上离开的,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

盛欢转身上楼,待她洗漱好下来的时候,陆靳言已经换上了正装,坐在餐桌旁等着她,见她在餐桌旁站定,才抬头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吃吧。”

盛欢因着昨晚的原因,突然的就有些拘谨起来,不时地就去偷偷打量陆靳言。

昨晚的夜色太深,加上她的神经太过脆弱,根本没时间去消化陆靳言突然的温柔和反常,但今早的他,似乎和昨晚的他又有些不同,具体她也说不上来,就好像褪去了昨晚的温柔外表,但隐隐中又透露着一丝不同,冷冽中又带着对她独有的温和。

对,独有,盛欢的脸蛋有些发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自己的脑中会闪现出这样一个词,陆靳言看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的,眼神也是一贯无波无澜的,可是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眼,她却是看到了他隐藏着眼眸深处的深情。

深情,盛欢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不敢相信的同时心里又是一阵酸甜,她不明白经过昨晚,自己对于陆靳言的感情有多少,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对陆靳言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之前是为了给时瑶添堵才假装喜欢上陆靳言,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盛欢却是看得更开了。

陆靳言之前不相信她喜欢他,因为她没有真心,如今她突兀的表白,陆靳言八成也是不信的。

盛欢对此倒是不担心的,她和陆靳言有婚约在身,何况,她有的是时间让他明白她的喜欢。

盛欢刚从手术室出来,在科室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给陆靳言打了个电话。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地给陆靳言打电话,不同于他当时的拒接,电话被人很快地接通了,“什么事?”

他低沉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像是耳边的呢喃,盛欢听着他的声音,从尾椎骨处传递至心升起阵阵的酥麻。

“你晚上有空吗?”盛欢问道,妇产科医生一向很忙,索性医院人手充足,休息空闲的时间不多,但也不会太过分地劳累。

陆靳言摸不清盛欢的套路,六年了,盛欢一直知道他的号码,却是几乎从来没打过,此刻的声音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她有些突如其来的热情。

把玩着钢笔的动作蓦地一停,陆靳言的眼神突然地冷了下来,想到盛欢莫不是又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事情,开口的语气便有些冷,“我很忙,你有什么事?”

他说得委婉,但言下之意,却是向盛欢表述他没空。

盛欢撇撇嘴,听出了陆靳言语气中的不耐,声音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委屈,“好嘛,没空就没空,语气那么凶做什么?”

昨晚的他动作太过温柔,嗓音也是,盛欢来不及接受恢复到以往模样的陆靳言,两相对比之下,便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凶。

一旁的特助站在陆靳言的办公桌旁看着他却是不敢开口说话,他只是过来汇报今年的工作总结,谁知道还没进行到一半陆靳言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本有些低压的人在一秒像是变得有些如沐春风起来,甚至连声音,都是这个他跟了好几年的特助没有见过的温柔,然而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面色又是瞬间的阴晴变幻。

“本来想约你吃饭来着,既然你没空那就算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盛欢说着,想到面对自己的邀请,陆靳言可能的冷嘲,便是不等陆靳言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陆靳言刚想收回自己刚刚的话,耳边却是很快传来嘟嘟的声音。

陆靳言沉了沉眼,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有些讶异,也有些激动。

怎么也想不到,盛欢居然会约他一起吃饭,这几乎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可如今就这样真实地发生了。

陆靳言几乎就要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和四处奔涌的喜悦,转念又想到,自己刚刚无意识地拒绝了她的邀请,也失去了一次与盛欢额外相处的机会,顿时就有些懊悔。

郭特助看着自己面部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老板脸色几度变化,试探性地开口想要继续汇报工作,却见陆靳言一言不发,霍地站了起来。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急忙忙地走出去,甚至都没空理睬僵硬站在一旁的特助。

满脑子想的都是,盛欢约他吃饭的话,那就是她今晚有空,那应该很早就会回去,那他就回家里去等她。

等她回家。

第15章

夜幕降临,街上的长灯一片接一片地亮起,透过玻璃的反射,霓虹闪烁着的灯光让人轻易晃眼。

盛欢又在科室里待了一会儿,等到天色差不多暗下了几度,和夜晚值班的医生护士交接完工作后,这才起身离开。

她今天连着做了四台手术,饶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也无法百分百地保证手术过程中病人的绝对安全,神经几乎每时每秒都跟发条似的扯得紧紧的,就害怕手术过程中一不小心会出现了什么差错,进了电梯,密闭的环境下和流通不畅的空气,盛欢丝毫不陌生的疲惫感再度涌来。

电梯里的光线明亮,也显得盛欢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身体半倚靠着电梯,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又是三四个人挤了进来,盛欢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角落里,不让别人和她靠的太近。

大概是当医生的人所具有的通病吧,她有轻微的洁癖,除却在手术室和科室,在外,她一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当初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去强吻陆靳言,事后,她不知道清洁了几百遍的口腔,就怕沾染上别人的味道。

盛欢低着头,就看到前面的视野里几双脚来回走动,应该是有人看到认识的人在调整站位,下一秒,自己的手臂便被身边站着的人给碰了碰。

指尖微凉,轻轻地碰了下她的手臂,又很快地离开,却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盛欢扭头去看,就看到一张熟悉而又温润的脸,前不久刚刚一起撑过伞的人。

“好巧。”盛欢开口说道,是真的巧,同一家医院不同楼层,彼此又忙,平时工作的时间错开了,也再没遇见过,谁知道今天会在电梯里遇到了。

“的确。”江易开口附和道,刚刚他站在电梯门口,也不知道怎么的,门一打开他第一眼就看到被挡在角落里的她,明明站着的人那么多,说是缘分也不为过。

盛欢打了声招呼便没再说话,她和人家只有一面之缘,并不是什么特别熟悉的关系,也没有能说笑的话题,沉默有时候却是缓解尴尬的最好利器。

江易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盛欢的侧脸上,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他见多了太多浓妆艳抹的脸,身旁站着的人只是微微地化了个淡妆,却是说不出的清新,同时也让人看着觉得舒服,距离得近了,他甚至可以看清她淡青色的眼圈和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来自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味。

知道妇产科医生一向很忙,有时候医院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半夜一接到电话就得立马赶到医院,特别忙的时候甚至连着一整天都无法休息,江易想着,不自觉的就有些心疼起盛欢。

来自身旁的人的目光太过专注,盛欢自然忽视不了,扭头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江易朝她笑了笑,开口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等会一起去吃个饭?”

盛欢眉头微皱,有些迟疑,陆靳言不回去她肯定得一个人在外解决晚饭问题,可她本身又不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一个人的滋味太过难以忍受,但她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和他去吃饭,未免也太过草率。

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便如同有了自己的弱点,之前的她性格开朗,邀约来者不拒,可如今明白了自己对陆靳言的感觉,就想着和别人保持点距离。

看出了盛欢的迟疑,江易笑了笑,“算是报答你上次帮我撑伞,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盛欢考虑了几秒,点点头,“那行吧。”

反正也是一个人吃饭,再说刚回国,多认识一个人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因为两个人开车不方便,盛欢便坐上了江易的车,打算等吃完饭再回来提车或者到时候再叫代价的帮忙开回去,在路上的时候,也顺便交换了彼此的名字。

江易对盛欢这个名字不陌生,媒体大肆报导加上科室几个女医生闲聊时也会提起,不过他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关心,自然也没法将自己眼前十分年轻精致的女人和那个报导中在战火接生的人联想到一起。

陆靳言开着车,将车停放好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等到了门口,动作顿了顿,又恢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才输入了密码,装作刚回来的样子慢悠悠地往里走。

别墅空荡而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

陆靳言的视线在周围扫了扫,确认盛欢不在一楼,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脚就往楼上走。

盛欢的房门没关,随意地开着,陆靳言一眼就能看清房内的全部,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心急把车开得太快了,盛欢还没有回来。

到底不想让盛欢知道,陆靳言脚步一转,拿了换洗的衣服便走进自己房内的浴室。

他这幅急匆匆满头大汗的样子,盛欢不会多想才怪,她这个人,最容易胡思乱想的了。

陆靳言洗完澡,一身清爽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盛欢,等了不知道多久,也没听到院子里传来该有的引擎声,便有些坐不住了,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过去了整整快一个小时。

医院到别墅的距离不短,但也不长,大概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何况盛欢是好久之前给他打的电话,就算比他回来得慢,怎么也应该到了。

又等了几分钟,陆靳言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发现不知道盛欢容易乱想,他也会,盛欢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些什么事情,她外表强硬,但一颗心比谁都脆弱,忍了几秒到底忍不住,打了通电话出去,开口的声音就带上了平时的冷冽,“她人在哪?”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陆靳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站起来快步地朝门外走去。

盛欢真是好样的,她永远有办法气死他,亏他还觉得经过这一通电话呢,能和她改变改变如今僵硬的关系,谁知道他满心欢喜的赶回来,盛欢却是和别的男人出去吃饭。

真是好极了。

江南水榭位于市区中心,环境优雅,格调精致,盛欢浅浅地抿了口汤,听着耳边曲调优美的小提琴曲,不免有些醉。

这种环境下,一般都是会喝上几滴酒的,但哪怕是今晚没有排班,她也是不敢喝酒的,就怕半夜突然一个夺命连环call,就来不及赶去医院。

江易气质偏向于温润,谈吐也很风趣,大概是有相同的留学经历,和盛欢倒也有许多可以聊天的话题,此刻听着江易讲着他留学时候的趣事,盛欢不自觉便抿着唇笑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玻璃窗外的陆靳言眼里,当真是刺眼极了,想想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盛欢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毫无保留地笑过,哪一次,不是带有目的又明晃晃的讽刺。

气氛太过舒适,盛欢便有些放松下来,本来也就没有什么胃口,手撑着下巴听江易口若悬河地说着话,每当听到好玩的字眼,便跟着江易相视一笑。

郎情妾意,默契得好像根本没有人能融合得进去,她也根本没发现他,连一分目光都不曾施舍给她,专注地看着她跟前的男人。

陆靳言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下颌紧紧地绷着,推开门走进去,一旁站着的服务员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到一道柔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靳言。”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靳言根本都不想回头去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此刻笑着的盛欢,似乎想要把人给盯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