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就这样大,要找一个人很容易。

对于盛欢找上她,沈音并不意外。

在陆靳言带给她的印象中,盛欢就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只是因为陷入了与陆靳言的爱情之中,才会让她看不清身旁的爱人化作两个不同的人待在她的身边,如今她看清了,势必会有很多的疑问。

他们这样上流圈的人,要找到她,并拿捏她这一个小小的心理医生简直易如反掌,何况,盛欢又是陆靳言所爱着的人,他的未婚妻,他的家属,她要得知陆靳言的情况,她根本拒绝不了。

况且,她既然是陆靳言的私人心理医生,拿着他给的工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有义务去解决他的问题,关于陆靳言的问题,她再清楚不过了,问题的根源就在眼前的女人。

盛欢还未开口,沈音已经开口反问道,“盛小姐,你身为医生,应该也明白凡是都有病因所在,那你知道陆总这个病,是怎么来的吗?”

还没等盛欢回答,沈音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陆总找上我的时候,我还犹自不解,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要什么没有,又怎么会有一般人的烦恼呢,可如今看到了你,我便明白了。”

盛欢皱眉,沈音话语里的暗示意味太强,让她不得不多想,“你什么意思?他如今这样,与我有关是吗?”

沈音挑眉,像是不可置否,却又没有正面回答,顿地转移话题,向盛欢抛出了另外一个疑团,“盛小姐以为,当初为何会回国?”她缓缓地说道,用着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从安市寄给你的报纸上说陆总和女明星时瑶春风一度,盛小姐日日和陆总相处着,应该也知道,陆总不像是随意滥情的人,何况,我们都知道,”沈音顿了一下,直直地看向盛欢,“他喜欢你快六年。”

几乎不用沈音再多说,盛欢一下地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你是说,那份报纸,是陆靳言寄给我的?”

她知道陆靳言喜欢她,可她不知道陆靳言却是从那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逼她回国,然后交往,最后名正言顺地求婚。难怪,在他与时瑶的关系中,她一直觉得奇怪,明明既然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可陆靳言对待时瑶,反倒是厌恶多于喜欢。

这件事也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要的是干干净净的爱情,如果陆靳言真的和时瑶发生关系,哪怕再怎么想刺激时瑶,她也不会和陆靳言在一起,是陆靳言对于时瑶的态度,给了她勇气。

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赌错。

沈音点点头,“那是我对他做的一次催眠中问出来的,我才知道他对你的执念这样地深,并且在那一次的催眠中,我还知道,”沈音深深地看着盛欢,“你在大学那年拒绝了他的表白,加重了他的病情。”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学那年,看到陆靳言表白短信的是时瑶,代替她拒绝陆靳言的,也是时瑶。

如今陆靳言变成这样,盛欢不知道要去怪谁。

但就是这样,盛欢还是有点不明白,在她的不解中,沈音幽幽地说道,“一方面克制自己不去爱你,可却幻想出另外一个自己毫无顾忌地去爱你,因为没有被人揭穿,所以才会这么地肆无忌惮,而随着时间,感情逐渐地变得浓重,也更加地病态。”

“在你的身边,另外一个只会更加地疯狂,他想要占据这副身体,从而永远得得到你,他们之间,已经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谁都不愿意和对方共享你,而这样下去,”她停了一下,“陆总的情况只会更加地危险。”

“他的脾气不仅会变得更加地喜怒无常,而且精神状况也会受到影响,两个人格的替换,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不出事,似乎不太可能。”

“所以呢?”

“只有你离开,才能治愈他。”

第043章

傍晚时分,盛欢刚从沈音的公寓走出来,拿着手机看短信,就接到了陆靳言的电话。

和沈音聊完陆靳言的情况后,盛欢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之前对于陆靳言的所作所为或许有着怨念,此刻更多的却是心疼。

但这心疼,并不足以支撑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若无其事地面对陆靳言,再和他在一起。

她之前想要打电话告诉陆靳言彼此冷静一段时间的决定,可听到他的声音,盛欢太害怕自己会心软了,这样容忍妥协的爱情掺有杂质,再想到沈音的话,盛欢凝了凝神,几乎是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她没有给陆靳言任何开口的机会,立马说道,\"你最近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说完,也不等陆靳言反应,立马挂断了电话。

盛欢低头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有些征楞,自然没看到身后不断接近的人影。

下一秒,脖颈上传来的力道,让盛欢根本来不及转过头去看身后那人的面孔,直接晕箱着跌入一副温热的胸膛中。

陌生,却又带着异常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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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意识回归脑海,盛欢只觉得脖颈后是阵阵的酸痛,而背后抵着温热的触感,耳边有轻缓的呼吸声,甚至有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切都提醒着她身后睡着个人。

“醒了?”是她熟悉的嗓音,清冷低沉,永远那么自信,哪怕是在询问她,用的也是陈述的口吻。

盛欢的眼睛有些酸涩,抿着唇没开口。

房间安静,能听到彼此交缠的呼吸声,感官在这一刻异常清晰,她感觉他的手抚上她的脖颈,激起一层颤栗感,“疼吗?”

声音如同之前的好听,温柔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盛欢发着呆,她看不懂陆靳言想做什么。

陆靳言抱紧怀中的盛欢,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中,“你是我的,你说过的,你是我的…”

当初因为陆靳言的原因,盛欢有些犹豫那张无国界医生的申请表,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搬离别墅的后脚,她已经申请参加了此次援助的医疗团队,而接到陆靳言的电话前,她已经接到了得到批准的通知。

床帘将房间遮得严严实实,一片漆黑中,陆靳言轻柔的吻落在了盛欢的脸颊上,见盛欢瑟缩了一下,他的眼底染上了几许黯然。

他支起头,有些贪婪地注视着她的脸庞,仿佛她是珍宝一样,“为什么不说话?”

陆靳言的气息笼罩着她,带有极强的压迫感,明明不久前有过更加亲密的接触,可在一切被揭晓后,只让盛欢觉得说不出的不适应和陌生,忍不住开口道,“你别这样。”

“哪样?”陆靳言装作不懂的样子,吻着盛欢由于侧着身向他袒露的耳垂,满意的看着她的耳垂染上一抹粉红。

盛欢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想要起身,陆靳言的手却是如铁一般禁锢着她,“你放开我。”

“宝宝,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陆靳言大有她不回答就不让她离开的架势。

见盛欢又不开口说话,陆靳言突然翻身压在盛欢身上,脸上一片阴郁,盛欢看着他那个样子,紧张更甚,他带来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悉数涌来,她分辨不出他们两个,或许此刻面对着她的,便是那个让她恐惧的人,这样想着,盛欢开口嗓音带着一丝哭腔,“你…”。

陆靳言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带着急切,仿佛这样才证明盛欢还是属于她的。

他怕她吐出来的是他不想听到的话,他怕她说要放开,要彼此冷静。

在他看来,冷静的潜台词,不就是分手。

“陆靳言,不要…”盛欢的声音带着慌乱,推着他,锤着他的肩膀,陆靳言这样子让她太害怕了。

她喜欢的陆靳言,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薄唇辗转,慢慢往下,从下巴,脖子,吻着她的一字锁骨,手也从她的衣下探入,冰冷的手与温热的躯体相接触,盛欢忍不住身体发抖。

“陆靳言,你干什么,放开我…”盛欢尖叫道,他由于内心不安,动作急切而粗暴,黑暗的环境,如同情景重现一般地让盛欢想起被他胁迫的经历,一时间,所有的紧张,委屈和怨恨涌上心头,眼中的晶莹从眼角慢慢地沁出。

盛欢浑身僵硬,陆靳言重新吻住她的唇,想让她放松下来,吻到的却是冰冷的液体,带着淡淡的咸味。

陆靳言低头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满脸泪水的人,狼狈,慌乱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他望进她的眼睛,听到她带着怨恨的声音,“你别碰我,你滚。”

她哭了,因为他的吻。

她说别碰她,还让他滚。

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有人硬生生地切割他的皮肉,挖出最柔软的心脏,鲜血淋漓。

陆靳言放开盛欢,低头直视着盛欢的眼睛,许久才开口说道,“好,我不碰你,你别哭。。”

盛欢的身体紧绷着,对于此刻让她异常陌生的陆靳言,她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不过从指缝源源不断流出的眼泪到底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害怕,陆靳言整个人都让她害怕,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所有。

陆靳言强硬地拉开盛欢捂着脸的双手,果不其然看到一张布满泪水的脸,心脏像是被人抓着一般喘不过气,狠狠地抽痛着。

陆靳言极力压抑着情绪,放低声音,温柔低沉地哄着,“你别怕,我不碰你。”

盛欢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这点,是陆靳言从来都深信不疑的。

可现在,他的信念突然就被动摇了,甚至有可能,他会永远地失去她。

他是人,他也有害怕的情绪。

他急切需要什么东西去证明盛欢还属于自己,可她,在害怕他,抗拒他。

盛欢低低地抽泣着,明明不是这样爱哭的人,可她所有的眼泪,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听着盛欢的哭声,时间每过去一分,陆靳言的脸色就阴沉几分,眼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

陆靳言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不断蔓延的清冷与狠戾,到底是忍不住,往上,温热的气息吹拂着盛欢的耳骨,薄唇在耳垂上落下轻柔一吻。

盛欢抖了一下,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缩。

察觉到她的动作,陆靳言身上的气息冷冽了几分,左手压着盛欢的肩膀不让她逃,身体压制住她,右手将盛欢因挣扎而垂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盛欢瞪大眼睛,眼里满满的恐惧。

“只是亲一下,我不碰你。”陆靳言说着,像是又回到了以往两人相处的模式,低声问道,“饿了吧?我抱你下去吃饭好不好”

盛欢下意识地就想忽略掉陆靳言的声音,他也不恼,扣着盛欢的腰,继续说道,“要么吃饭,要么永远地待在这间屋子里,”语气低了下来,“你知道我的病,我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嗯?”

“你别靠我这么近,你说好不碰我的。”盛欢被他扣在怀里,挣扎想起身,身体却是突然离开了床面。

“陆靳言,你干嘛,放我下来。”

陆靳言拦腰抱起盛欢,盛欢一时失重,害怕会摔下去只能伸手搂着陆靳言的脖子。

陆靳言脸上带着笑,似乎心情很是愉悦,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丝温暖的气息,“抱你下去吃饭啊。”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盛欢很是抗拒,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冷静,和陆靳言也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了,应该保持距离,在想通前不想和他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

对他太容易心软了,可她自己又过不去那道坎,心里头也永远压着那一个刺。只有解决了,她和陆靳言最后才真会好。

要不是他将她打晕了带了过来,她现在怎么会待着这里,还和他以这般亲密的姿势。

或许他们两个存在本质上就是一样的人。

陆靳言却是不理会盛欢的挣扎,声音温淡,“我说了抱你下去。”

明明他的脸上还带着笑,语气也是淡淡的,很是随意,仿佛没什么情绪,池绾却是从中听出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盛欢闭上了嘴,整个人也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反正就让他抱着下个楼,一起吃顿饭,度过今晚,她就能够离开了。

他的病,无形之中似乎更加严重了,想着,盛欢的叹息声在陆靳言的耳边响起,他皱眉,“好好的叹什么气?”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吹拂在她脸上,痒痒的,盛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陆靳言将盛欢放在椅子上,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盛欢旁边。

椅子被拉开的时候,椅脚擦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也把盛欢的神经震了震。

她看不懂陆靳言,吃顿饭而已,实在没必要和她凑得这么近。

陆靳言将手搭在盛欢身后的椅背上,他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有种错觉,仿佛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陆靳言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给盛欢夹菜,乐此不疲的,盛欢的碗里面已经堆积得跟座小山似的。

她不喜欢这样,陆靳言永远是那个骨子里冷漠疏狠戾到极致的人,可对她,连她也挑不出一分错处,只会让她更加的过意不去。

可偏偏有那个人的存在,而又是因为她的原因。

盛欢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扒着饭,气氛有些沉闷。

陆靳言停下为盛欢夹菜的动作,他放在她碗里的都被她用筷子拨到一边,动也没动过。

陆靳言唇角微弯,噙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弧度,带着凉薄,像是嘲弄。

盛欢察觉到身侧的气息有些冷冽,她和陆靳言虽然在一起没多久,可对于他,还是算是了解的。

生气?盛欢不懂他又在生气什么。

她现在人在他手上,她只能乖乖坐在这里吃饭,他还想怎样?

“宝宝,”陆靳言开口,声音有些凉,带着与她交谈才有的宠,“你不吃我放在你碗里的,是想我喂你吃吗?”

见盛欢没开口,陆靳言继续道,“你想我用筷子喂你还是用嘴?”

盛欢握着筷子的手指有些发白,手背上的青筋由于皮肤白皙的缘故很是明显,泄露了她此刻愤怒的情绪。

陆靳言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伸手摩挲着盛欢的唇瓣,眼里染上暗色,“如果宝宝是想我用嘴喂,我乐意效劳。”

盛欢想扭头甩开陆靳言的手,却是被他扣住了后脑勺,动弹不得。

“你说呢,嗯?”尾音上扬,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我自己来。”在陆靳言带着极强压迫感的注视下,盛欢开口,声音有些哑。

“噢。”陆靳言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真的不需要我用嘴喂你?”

“不用。”盛欢说得咬牙切齿的,“我自己可以。”

陆靳言刮了刮她的右脸颊,手指细腻柔嫩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软了下来,惋惜的语调,“那好吧。”

盛欢夹起一片牛肉,闭了闭眼睛才把它咽下去。

陆靳言看着盛欢那难以忍受的样子,眼神黯淡下去,这才多久,她已经这么无法忍受他了吗?

他不许,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会让盛欢变成以前那个喜欢着他,毫无芥蒂的盛欢。

“你每和他再多亲近一份,在多对他心软一寸,在他和另外一个人还未融合的时候,只会让他的情况更加严重,甚至可能,他会利用你这一份心软,完全地将你和他永远地绑着一起。”声音停了一秒,“因为太爱你,为你衍生出第二人格,无论那个人格做出了什么,这份深情,对谁来说,怕都是拒绝不了吧?”

想起沈音对她所说的话,盛欢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余光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陆靳言,站起来想趁机离开,陆靳言却是早在盛欢站起来的时候就有所动作。

盛欢的手腕被陆靳言狠狠地扣在桌上,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盛欢甚至觉得下一秒她的手腕骨会裂开。

盛欢痛得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叫了出来,“痛…”

陆靳言听到盛欢喊痛眼眸微动,哪怕知道她可能会挣脱开,还是放轻了手中的力气。

盛欢的手腕很细,白得看得见其中缠绕的青筋,也看到那一圈淤痕,可见那个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几乎是有些轻而易举地挣开来自陆靳言的桎梏,陆靳言伸手去拉的时候只能触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陆靳言就这样保持着拉盛欢的动作,他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全身不断弥漫着的冷意。

盛欢跑到门边,几乎称得上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意外地,门却是怎么拉也岿然不动,被人用钥匙从里面给锁上了。

“呵”,而身后,陆靳言发出一声低笑,低到极致,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盛欢听着他的声音这才仿佛记起还有陆靳言这个人在场,转身盯着陆靳言,眼里是满满的防备,“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不想和陆靳言这样,这样下去,她害怕陆靳言真的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如今他做的,都是让她恐惧的行为。

盛欢刚刚逃离的动作到底是刺痛了陆靳言,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嗜血感,放低声音,带着诱哄,“宝宝,过来。”

听着他如同之前几晚的声音,盛欢的身体有些抖,但还是保持表面的镇定朝陆靳言说道,“我说了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打算非法囚禁吗?”

“冷静?”陆靳言低声重复道,像是在琢磨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脸上虽带着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有无限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