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急的比划着手势,却在看到身后,有十来名熟悉的人影靠近后,僵住。
是皇宫里的侍卫,包括那天地牢里的两位侍卫叔叔,他们一找到我们,就纷纷跪了下来:
“请王储殿下深思,以大局为重!……”
他们让他深思什么?
“殿下,巴国国王已经同意将公主嫁与殿下,并助殿下起兵。请殿下随我们一起赶往巴国,共商大计。”
终于,领头的匝弩,率先解了我的疑惑。
我的小脸,骤然失去了血色。
我怎么忘记了,还有一位巴国公主,等着他迎娶……
心,好涩,好涩。
但是,我的小手,依然不想放。
好努力,好努力,我对他绽放笑容。
辰伊哥哥,纱缦不去英国了,纱缦也去巴国。
好艰难,好艰难的写下这行字,抬起头上,我依然是努力满目的笑容。
“纱缦,你还不懂吗?”他神情复杂的,缓缓问着我。
我不懂!
我将他的腰际密密实实地抱住,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克制不住的发抖。
……
几分钟后。
突然,天空飘起了细雨。
下雨,沙国居然等到了雨露……
雨丝细细,飘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打湿我的心。
他推开了我,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纱缦,算我对不起你,碰了你,但是,我不想要你。”
细雨打湿我的脸,我好努力,好努力,却听不懂,什么叫……碰了你,但是,我不想要你……
“你在英国的生活,我会帮你安排得很好。如果你恨我,那么……我们永远不要见了……如果有一天,等你不恨我了,那么……将来、有机会……我们再做兄……妹。”背过身,他不去看我,背影绝然。
永远不要见了?
兄……妹?
不要!不要!我不要!
我一下又一下捶着他的背部,差点哭出声音。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会生气的,真的会生气的!
“我改……”喉咙里,拼命嘶哑的挤出的,却只有这两个字。
纱缦有什么不好的,通通改掉,只要他让我待在身边。
“我改……机会……”即使声音一点也不好听,哽咽到象破布一样,我依然执意将哀求表达。
请他,请他,给我一个机会。
他愣住了,为我突然而至的开口说话。
雨丝,从他的脸上蜿蜒滴落,但是,他没有拭去。
“没有机会了,你是……那个人的女儿……我们不行。”
来不及闷吟一声,我的心房被重击。
我呆呆冻在原地看着他,任他伤害我。
“你和那个人长得太象……一看到你,就会让我联想起不愉快的事情,象……母亲说的一样,我们是宿仇……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你别为难我。”他淡淡的说着,平淡的话,却狠狠撕裂我的心。
和那个人长得太象?宿仇?别为难他?
别为难他……
我懂了。
我点了一下头,大颗的眼泪掉落。
木然的,转身。
木然的步上飞机。
木然的看着飞机从跑道上奔驰,独自起飞。
滚滚的黄沙居然在月光下,也这么刺目,刺眼到令人眼眶发烫。
坐在我的对面,原本一脸严肃的金发碧眼、中年男子,此刻却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小姐,你还好吧?”终于,他忍不住问我。
我低头,羽睫一直颤抖,终于,好艰难的写下一行英语:
先生,请问,我是不是被他抛弃了?
……
辰伊番外
没想到,会下起雨,那么哀伤的细雨。
只是,感谢那场雨,刚好让我的眼泪混入雨水中……
我想带她走。通往高高在上的位置那条路,太多的血腥,太多的牺牲,并不适合她。
那一场灭顶的灾难,在我心口划下了伤痕,也终于让我认清楚了一个现实。
现在,我虽然能站在她的身边勉强保护了她,将来,站在我身边的她,会不会伤痕累累?毕竟,那个人,是她血缘上的亲生父亲。一个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女儿,只会残忍的不停伤害她的人,会不会给她带来让我轭腕一生的灾难?
那条路,太危险,那么单纯的她不适合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作战。而我,不能拿她来赌。
除非,我退出这场战役……或者干脆松开她的手……
可是,我怎么舍得松开她的手?
我那么的确定,这辈子除了她,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只是,我肩膀上的责任,那么那么的重……儿女私情,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只是一种负担。
当那个傻丫头,心慌的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时,我愕住了,她怎么会以为?……
她怎么会和苏坦叔父长得相象?如果象的话,我不会到那一日她被抓走后,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她不象任何人。在我眼里,她只是独一无二的纱缦。
心疼了,我拥抱了她,于是,一路的情况失控。该推开的,反而想深入,该理智的,反而只想沉沦。
身体渴望到发疼,只想把自己身上遗失的那块肋骨,早早寻回。
没关系,我会娶她,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妻子。
但是,告诉母亲这个决定时,她却尖锐的犀利。
“辰伊.阿卜杜拉.沙特,你有资格说一生一世只娶一个人吗?你的婚姻是用来牺牲,你的人生从来由不得你做主!”
“如果,我不冠上阿卜杜拉,我的婚姻,我的人生,就是我自己的。”我淡淡说着。
这样的生活,我早就已经厌恶。
来与母亲道别,是因为,我将去英国,和自己喜欢的人隐名埋姓过上平凡的生活。
争吵声,尖叫声。
我只能无奈的转身,不去目睹。
因为辰洛,母亲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我可以毫无怨恨她的偏坦与怨恨,但是,这一次,我真的只想过自己的人生。
纱缦还在门口等着我,我该走了。
“王、王储……殿、殿下……你、你说的那个女孩,名、名字叫纱缦?”突然,一直站在母亲身边的贴身女仆,脸色苍白,拦住了我的去路,结巴却迫不及待的问。
我蹙了一下眉头,还是点头。
不想让母亲知道太多,不想让母亲知道……纱缦是那个人的女儿。
我从来不在乎的事情,不代表,母亲不在乎。
“她、她是那个……八岁的时候被你收养的妹妹纱缦?”她的表情,好慌张,好慌张,很期待、很期待我摇头。
“是。”我点头。
得到我的答案,突然女仆象活见了鬼一样,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殿下……不可以、不可以……”她逾越又奇怪得抱着我的大腿,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的眉头蹙的更深了,淡漠的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
收养她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性子淡泊的我,有一天,我会对一个人将感情投的那么深。
“可是、可是、她是你的亲生妹妹啊!真主,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女仆哭得差点断了气。
亲生妹妹?怎么可能?!我是有几个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虽然关系并不太好,但是我还不至于没有记性到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认不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母亲也颦眉,怒喝。
但是,为什么,我居然觉得,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慌乱?
“娘娘,我、我对不起你……那个孩子一直哭、一直哭,小小的脸颊涨得通红,好象知道我想拿枕头闷死她……我真的、真的下不了手……我骗你,将她的尸首已经埋在后花园,其实、其实……我是将她送给了我一无所知的母亲抚养……纱缦这个名字也是我的母亲取的……”
我和母亲都冻住了。
“纱缦、纱缦是娘娘和苏坦国王的女儿啊!”如宣告死亡一样的暮鼓晨钟,敲响。
我爱的人,居然是,我的亲生妹妹……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更让人崩溃的事情?
……
“纱缦,算我对不起你。碰了你,但是,我不想要你。”
“你和那个人长得太象……一看到你,就会让我联想起不愉快的事情,象……母亲说的一样,我们是宿仇……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你别为难我。”
我居然,拿她最害怕的事情来攻击她,居然拿那么残酷的话,来伤害她……
看着她的小脸,连嘴唇也抽去血色,看着她木然的点头,说自己懂了。
没有惊骇欲绝,她只说自己懂了,象抽走了所有力量一样,步上了飞机。
我在做什么?那日,晨曦下,拥着她赤裸的肩膀,感动着她全心的交付时,我曾对自己发过誓,这一生一世都全心全意呵护她。
现在,我又在做什么?
胸膛的那颗心,痛得好象一撕两瓣一样。
这,只能是宿命吗?
如果是,为什么,我不想认命?
“纱缦!纱缦!……不要走!”我追着跑道上奔驰的飞机,一直跑着。
所有的理智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我不要她走!不要她找到很好、很有风度的男人,更不要她懂得把握!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说那些话时,我根本不敢看着她的眼睛!
但是,飞机轰鸣着,飞向了天空。
只留下我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那里。
雨点,从细微,变成豆大。
就象她点头时,那颗滑落的豆大的眼泪。
……
我想去找她,向她忏悔,告诉她,辰伊哥哥错了。
请她不要生气。
只要,我一辈子将那个残忍真相,掩着捂着,就好。
我要去英国!
就当我是疯子!我根本没有办法把她当成妹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玩笑!
当我是疯子吧!让我忘了,我知道的所有……
……
但是……
“殿下,几个小时前,王妃娘娘为了不拖累殿下的千秋霸业,已经割脉自尽,命人送来一封书信。”
带来一声噩耗,匝弩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雨下得更急了。
一僵,我直直、空洞洞的跪了下来。
廖廖九字的白色信纸,飘落在泥泞里,随着雨水,染上一片又一片的灰黄:
以命求儿,勿,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