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格依然健壮无比,身高却没啥变化,不过他原本就个头很高,又是二十好几的年岁,没长个儿简直太正常了。至于皮肤,本身就是格外健康的小麦色,毕竟他这些年来天天钻山里头,铁定白不了,而这回捂了一整个冬天,也没见白回来,估计是没戏了。紧接着,俞小满又联想到自家夫君干活时劲儿越来越大了,似乎这位不单单是改善了体质,还同时增强了力气?

天可怜见的,山里的野兽太倒霉了。

一想到,去年深秋那会儿,展易打死了头大野猪,还要半拖半扛的弄回家,就如今这情形来看,莫不是下来能直接将一整头大野猪毫不费劲儿的扛着走山路了?要真是这样的话,她还真该提前为它们点蜡了。

不过,以后吃肉倒是更容易了……

只顾着心疼媳妇儿的展易和一心惦记着吃肉的俞小满,一齐走在山间小道上,竟是比预料中的更快一些回了家。

瞅着外头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俞小满可是耐不住了,当即就拿了锄头去翻地。其实吧,家里也有一把铁锹,不然外头院子里的一些石块可没法清理,可这不是又好几日了吗?她就琢磨着,趁早多干些活儿,早播种早收获啊!

见她这般,展易赶紧过来搭手,又哄她进山洞里生火做饭,只道这儿有他就行。可等俞小满真的回了山洞,展易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开春它不代表就是能春耕了,更别提山上原就比山下冷,再一个,自家这院子倒是被他收拾出来了,可又没沤肥,这地明显就不肥。

啥啥都不成,播了种真的能收获?不对,真能发芽?

展易自问打猎是一把好手,可他真不会干农活。哪怕展家没出事前,主要收入也是靠他爹打猎卖钱,尤其他娘身子骨不大好,就家里那几亩薄田也是赁给人家种的。就连旁人家屋前屋后会种些小菜,他们家也没有,这都是一个村子的,甭管是寻亲戚还是邻里换些小菜都容易,横竖他们家不缺肉,乡下地头有啥东西是肉换不来的?

本以为俞家有好些个肥田,俞小满多少应该懂一些,可如今看来……

罢了,横竖自家不差那几个钱,小媳妇儿折腾这些还不是为了吃口新鲜的吗?大不了他多往山脚下跑两趟,各种小菜都换一些来,也好给小媳妇儿解解馋。至于这地,还是继续种吧,打发时间也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展易认命的拿着锄头将院子里的地都给刨了一遍,他是看不出来这么做有什么用,反而将一院子的野鸡撵得东奔西走、上蹿下跳的,给夕阳下的山坳倒是平添了几分热闹。

赶了半天的山路,又刨了好一会儿的地,展易累倒是不累,就是无语的很,好在对他来说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先前一直担心红烧肉蹲院门口等着的事情并未发生,也因此,白干活就白干活吧,横竖也不费什么劲儿。

待到了晚上开饭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谁叫先前一开饭,俞小满就先给红烧肉弄好吃的,连他都要往后排呢?如今把那小畜生赶跑了,小媳妇儿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仿佛连饭菜都更香了。

就是俞小满心里头略有些失落,刚做饭时,她还下意识的先舀出了一碗肉,等准备往锅里搁调料时,这才猛的想起红烧肉已经不在家里了。当时她就心里一咯噔,情感上担心红烧肉在外头挨饿受冻,理智却告诉她,那本就是山里的野兽,放归山林是应当的。

好在今个儿到底是赶了一趟场子,想着累了多半天,俞小满还是拿出了全盘手艺,好生整治了一桌好吃的。

一大盆的板栗鸡肉,板栗是去年打的,哪怕被她可劲儿造了一冬,还是剩下不少,鸡肉则是昨个儿打的野鸡,她特地留了半只,今个儿这顿吃完后,家里就真的只剩下腌肉了,不过也无妨,腌肉一样好味道。

除了喷香扑鼻的板栗鸡肉外,她还煮了一大碗的咸肉白菜汤,光白菜味道肯定不佳,往里头搁了不少咸肉后,肉香都浸到汤底了,就连白菜都染了不少肉味,吃起来既有肉的油香,又有白菜的爽口。就这还是过了一冬的老白菜,等她回头收获了白菜,那滋味肯定不是一般般的好。

这会儿,俞小满还不知晓展易完全没看好她,不过说真的,就算她上辈子也种过菜,可她真就不是干农活的料。

人家种地是要挑肥沃的土地,要育苗育种,之后更是锄草除虫,还要隔断时间就施肥……

偏她种地就只干两件事儿,第一是播种,第二是浇点儿灵泉水,就这还是隔三差五看她心情的,万一有段时日没想起来,那就只能随缘了。

这样还能成功收获,只能说灵泉水的功效真棒。

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饭,二人就进了上头的卧室,到底折腾了一天,俞小满体质虽有了很大的改善,可同时睡眠质量也急剧上升,刚沾了枕头没一会儿就瞌睡过去了。展易瞅了瞅她,得了,只能对不住自家小兄弟了,睡吧,谁叫小媳妇儿今个儿累着了呢?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俞小满醒来后,只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的,穿上衣裳下了楼,就闻到灶间一股子米粥香味。

她喜欢喝粥,尤其是清晨醒来后。尽管今个儿时辰是略晚了点儿,可一觉睡醒,来一碗浓稠的米粥,再配上一小碟酱菜,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没事儿。

“展郎?”闻着米粥香味,俞小满进了灶间,却没瞧见展易,便开门走到了院子里,就瞧见鸡窝的小门已经被打开了,野鸡们撒欢一般的在院子里乱窜。

看到这般情形,俞小满就知晓展易应该是早早出门了,又小跑两步去瞧了瞧院门,果然原本是从里头插捎上的门,这会儿只是用藤条胡乱绑了几下。

俞小满并不打算出门,也就没管那乱糟糟的藤条,转身先回了山洞,掀开了锅子,将米粥盛了出来,就着搁在小木桌上的酱菜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这一边吃着,她心里就已经开始惦记着她那些种子了,等吃过饭,匆忙将碗筷洗净收拾好,她就忙不迭的将昨个儿刚买来的几样种子都搁在了小木桌上。

一共有十来包的种子,有茄子、毛豆、黄瓜、南瓜、丝瓜、玉米、白菜、小青菜、葫芦、芋头,还有葱蒜生姜。

因着不考虑种粮食,她就没买粮食种子,且就连这些蔬菜种子,数量也并不多,每一包大概也就几十颗的样子,不过也足够了。

想着一气种下十种蔬菜似乎不大妥当,俞小满回忆着小青菜的成熟时间似乎挺短的,就先种了这一种,数量还不算多,只先种了两垄。想了想,又拿了葱蒜的种子,各种了小半垄。

成了,就当先做个实验好了!

心宽的俞小满完全没有任何压力的开始播种,她倒是记得先拿小铁锹挖了两排小坑,然后数着粒往里头撒种子。结果,她前头刚撒完种子,浅浅的盖了一层浮土,后头就有野鸡上赶着来啄,竟将这当成了难得的小点心。

最开始,俞小满还真没发觉,结果等她种完半垄回头看时,却见好几只野鸡跟在她后头等着她继续播种呢,气得她恨不得直接将野鸡褪毛炖成汤。

咳咳,炖汤倒是不着急,先将这群野鸡赶走才是正理。

可院子就那么大,那些野鸡又似乎知晓俞小满不会将它们都炖了喝汤的,压根就有恃无恐,就是暂时被轰走了,只要她一开始撒种子,立马一窝蜂的涌上来,弄得她又无奈又好气。

来回赶了几次,俞小满索性一狠心将所有的野鸡全轰到了鸡窝里,还把门给拴上了。这下,野鸡们就只能看没的吃了,眼睁睁的瞧着俞小满“糟蹋”种子。

问题来了,就算播种完毕,只要一将野鸡们放出鸡窝,刚种下的种子一准会遭殃的。可要是不将它们放出来,没法在院子里觅食,那就得给它们喂吃的。

左右为难之下,俞小满还是回屋拿了半瓢苞谷,都撒到了鸡窝里,引得鸡群一阵你争我抢,倒是满足了它们吃零食点心的愿望。

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更别提等种子发芽之后,愈发诱人。为了不使自己的劳动成果被破坏,俞小满还是动手将充作院墙的荆棘弄了一部分,简单的做了个院中院。

要说荆棘这玩意儿长得就是快,几场春雨后,就嗖嗖的冒头。当然,俞小满也略费了点儿心,没有太费劲,只是每天倒洗碗水之前,往里头兑上几滴灵泉水。尽管稀释了不少,可效果仍很明显,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荆棘这玩意儿本就命硬能长。

甭管怎么说,往墙角各处挪了一小部分后,俞小满瞅着也就略稀疏了点儿,想了想,她又拎了一桶水出来,多兑了些灵泉水,往两垄田里,以及荆棘下头都仔细的浇了一遍,这下总算是万无一失了。

没了红烧肉在身边,可因着家里的活儿不少,这一天下来,俞小满也没怎么歇过,倒是没时间叫她悲伤的。尤其等她下半晌去瞧鸡窝里的野鸡们时,意外的发现里头竟然还有两枚沾了鸡粪的蛋,更是叫她喜出望外。

要不村里人都喜欢养母鸡呢?公鸡倒是能打鸣,可它吃的多不说,还没啥其他作用,毕竟就算没有公鸡打鸣,还能睡到日上三竿去?反观母鸡,吃的少它还下蛋,比公鸡可靠谱太多了。

小心翼翼的避开鸡们的视线,俞小满把两枚鸡蛋摸了出来。野鸡蛋跟家养的鸡蛋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就她手上这两枚来看,个头略小了一圈,颜色也有稍微差异,不过无所谓了,能吃就成。

等展易拎着今个儿打的猎物回家时,俞小满只忙不迭的将摸到鸡蛋以及她种了小青菜和葱蒜的事儿尽数道了出来。

展易:………………

再不通农事,展易也记得小青菜肯定不是一开春就种的,起码也的等三四月间,天气再热点儿再说。就如今这时候,还是在山上,且这地完全不肥沃,播种之后真能出苗?

看着小媳妇儿亮晶晶的双眼,展易默默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算了,横竖十来包种子也不过花了三十文钱,就当给媳妇儿解闷逗趣了。

至于被俞小满种得稀稀疏疏又歪歪斜斜的荆棘,展易嘴角抽抽的又给补种了点儿,还顺带给扶正了。这蔬菜能不能出苗他是真不抱啥希望了,可养活荆棘该是没问题的,要是连这都不成,那问题才叫大了。

做完这些后,展易还有空腾出手来收拾今个儿打的猎物,好在他今个儿回来的早,先将一只死得透透的野兔收拾好了递给俞小满,这才慢悠悠的捯饬其他猎物。

俞小满在山上待了小半年后,旁的菜肴暂且不提,单就是这兔子肉,那是愈发拿手了。

一整只兔子对半切开后,她当下就敲定了菜单,半只红烧半只煲汤,简单又好吃,至于主食就大白馒头,她之前做了不少,等下搁锅里蒸熟就可以吃了。

初春的天气还是比较冷的,尤其是日落后的山上。

好在兔肉本就有祛寒的功效,一盆红烧兔子肉,因着料放得足足的,那滋味别提有多香了,只叫人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相对来说,兔肉汤就有些不够看了,可架不住味道鲜美可口,反正俞小满是没吃几口兔肉,光顾着喝汤了,她还琢磨着失策了,就今个儿这菜,该是吃米饭的,早知道就不做白面馒头了。

比起俞小满,展易完全没说的,他伸手拿过一个白面馒头,掰开后直接往里头放红烧兔肉丁,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连细小的软骨他都一并嚼巴嚼巴吞了下去,看得俞小满一愣一愣的,心道这牙口可真好。

之后几天里,展易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且他似乎被野鸡下蛋提了个醒儿,尽量留活口拿回家。当然,留活口的只有母鸡,公鸡不是被直接掰断了脖子,就是回家后立马拿刀抹脖,而且他还嫌弃公鸡打鸣,只因他本身起得比公鸡还早,所以一打鸣吵醒的只有他的小媳妇儿。

没几日,俞小满就发现,自家没有一只公鸡了,不是能下蛋的母鸡,就是半大的小母鸡崽子。不单如今,之前还有两只活兔子,本来她想养一养的,看看能不能配对生小兔子,结果被展易一句“全是公的”直接杀了扒皮吃肉,那动作叫一个干脆利索。

俞小满瞧着展易给公鸡抹脖,给公兔子扒皮那劲儿,就觉得眼皮子直跳。

心道,这应该不是叫红烧肉给刺激了吧?往日里也没瞧出他有那么大的怨气呢。转念一想,亏得红烧肉已经被放归山林了,不然还真挺危险的。

危险的还不止是那些公的猎物,还有俞小满种下的小青菜和葱蒜。

在展易看来,这些种子已经被盖上了“糟蹋”的戳,铁定不会出苗的。依着常理判断,那展易这想法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谁叫俞小满不按牌理出牌呢?

灵泉水一下去,半死不活的植物都能一夜长出新芽来,哪怕是兑了水……不对,应该是往水里兑了灵泉水,那功效也是杠杠的。

才不到十天工夫,田垄里出了点儿小芽,星星点点的绿意,在初春时节,看着就叫人心里欢喜。

然而欢喜了不到半日,俞小满再度来到院子里时,就看到几只大个儿的野鸡在她特地隔出来的菜园子里撒欢。

俞小满:……………………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不过,也是怨她,忘了野鸡还是很能扑腾的。可这也不对呢,她分明记得这些野鸡都是被展易剪了翅膀毛的,怎么还能扑腾这么高呢?

在旁边仔细瞧了一会儿,她才发现了问题症结。

第一是因为野鸡的翅膀毛又长回来了,第二却是她那会儿从院墙上移植荆棘时,是挑小株的,瞧着就比院墙矮了一截。

得了,幸亏发现得早,补种完全来得及。

气呼呼的将野鸡都轰出了菜园子,俞小满又再度补种了一些,只是先前田垄里还有些许绿意,这会儿就算是瞪圆了眼睛也瞧不到什么了,有的只是被野鸡踩得乱糟糟的田垄。

好不容易补种完毕,俞小满还不解气,索性回屋拿了剪刀,抓起一只鸡就剪翅膀毛。她还记得当初展易的剪法,所以每次都只剪一边,唯一的麻烦就是,野鸡太能蹦跶了,格外不好抓不说,关键她还不能保证每次抓的都不是同一只,往往累得半死抓到手的,却是已经秃了半边的鸡。

这就很尴尬了。

被一群鸡溜了半天的俞小满,最终还是无奈的放弃了,好在菜园子里也没了绿意,那些野鸡又被好一番折腾后,各个都有些倦了,等展易回来时,不是回了窝里,就是趴在墙根底下晒太阳。

待听了小媳妇儿的“哭诉”,展易才是真的又好气又好笑,将打来的猎物暂且放在一旁,他直接将躲在鸡窝里的几只鸡先剪了翅膀毛,之后每剪好一只就往鸡窝里丢,等全部完事后,所有的鸡也就都进了窝里。

成了。

俞小满彻底傻眼了,她都不知晓该佩服展易的能耐,还是应该直视自己的智商。

得了得了,她还是继续做饭去吧,那还比较适合她。

……

趁着如今天气还不太热,展易又多打了几天猎,攒了好些肉后,才有了下山的打算。这开春时没必要囤吃食的,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等天气再热一些,山上只会愈发热闹,绝对不用愁。

因此,瞅着肉又不少了,他就再度下山了。这回自然是没叫俞小满跟着,理由都是光明正大的,只道他打算去一趟县城里,瞅瞅有没有卖花生种子的,顺便也瞧瞧其他稀罕的种子。到时候,肯定是一大清早就出发,中间也不会停歇的,更没时间慢悠悠的逛街,所以小媳妇儿真没必要跟着一道儿去吃苦。

俞小满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这县城离镇上又有很长一段路呢,哪怕可以坐车,那也一样费工夫。更别提这年头的车,要么就是慢得要命的牛车,要么就是颠得骨头都能散架的驴车,反正没一样是舒坦的。既然自己帮不上忙,还是别去添乱了。

展易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了小媳妇儿,高兴的同时又略有些心虚,只在心里头暗自想着,回头一定要多带些稀罕东西回来,他的小媳妇儿值得最好的!

第二天一早,外头的天还是黑漆漆的,展易就早早的起了身,也没生火做饭,直接揣上俞小满给他备下的大馒头和水囊,背上一个装满了肉的大背篓,拎上他的大砍刀,疾步出了门。

这回是他孤身一人,那是完全不需要顾忌了,上下山的路他早已了然于心,哪怕抹黑走山路也完全没问题。至于山上的野兽,那是闻着他的味儿就立马跑得远远的,别说去招惹他了,那是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一直等展易走到山脚下,那天色也不过才蒙蒙亮而已。

走下山,进了村,他只径直往镇上去,倒是路过村道时,听到了几声狗叫,可很快就连狗叫声都愈发微弱了,呜嘤着叫人听不真切,只觉得毫无底气。亏得如今天色尚早,天气又还冷着,不然一准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好在展易并不在意这些,他怕的是自家小媳妇儿被人惦记上,才不在乎自己如何,只依旧快步赶路,心里惦记着早早买好东西,赶紧回家。

这两人,一个是真的心宽到没心没肺,另一个则是心里揣着事儿。于是,两人同时将俞家老二抛到了脑后,就没人想起要同他打个招呼。

可怜的俞家老二,从上回帮着运家具上山,到这会儿,那可真是日盼夜盼,就是没盼着妹子和妹夫来寻他。又委屈又憋屈的他,索性一气之下跑到镇上来寻他大哥。

俞承嗣:……他这才是无妄之灾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冲开水把爪子给烫了,我在文案上放了请假条,不知道亲们看到了没有_(:зゝ∠)_

第36章

第036章

俞承嗣觉得自己纯粹就是遭了池鱼之殃, 可他弟就算再胡来,那也是亲弟弟, 他能怎样?再绝望也得哄着。

万幸的是, 在意外得知妹子和妹夫来镇上赶集后, 他那糟心弟弟立马拉长了脸。那模样, 瞧着就跟被抛弃了的怨妇一般, 看得俞承嗣腮帮子疼。

叫俞承嗣庆幸的是,这一回他那糟心弟弟没在他家留太久,也就那么半天工夫,吃了他两个肉烧饼后, 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得了,能把这位大爷给送走,两个肉烧饼还是值得的, 再说了, 他这边没了吃食,不能管亲娘要骂?也就他那糟心弟弟傻了,以为坑他一顿吃食就赚大发了。唉, 这要说起来, 明明是一个爹娘生的, 他弟怎么就蠢成这样呢?

被亲哥无比嫌弃的俞家老二,头也不回的出了镇子, 气呼呼的归家去了。

头两日,他只道下回见了妹子一定要好好说说她,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怎么能不来瞧他这个哥哥呢?又过了几日, 他就琢磨着,还是别说她了,大不了提醒两句,下回记得他这个当哥的就成。半个月后,他瞅着费了好大力气编织好的蓑衣和斗笠不住的叹气,眼瞅着隔三差五的就下一场雨,他不担心他妹夫淋雨,只怕淋坏了他妹子。

等一个月后,他决定亲自上山。

横竖都是春日里了,该是没什么事儿了吧?没见村里人一天到晚的往山上拾柴打猪草的,他不过就是往里头走走,一定没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的,到底年初刚出了事儿,俞家老二多少还是有些犯怵的。这若说年前王癞头好歹把命给保住了,哪怕断了两条腿,这不开春以后还是拄着拐杖下了地。说来也是没法子,他家本来人口就不多,壮劳力更是只他一个,且年初他大儿子还出了事儿,直到今个儿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叫人一想到就心里渗得慌。

犹豫再三之后,俞家老二还是决定先进山瞧瞧,他也不走远,只在外头逛逛,正好家里囤的柴禾也不多了,他砍些柴来,再看看能不能碰上他妹夫。

还真别说,赶早跑了几趟后,真叫他堵住了展易。

望着二舅哥那怨念的眼神,展易后知后觉的发现,得了,把这位爷给彻底抛到脑后了。当下,展易赶忙上前递野味,又告诉他,山上已经不大危险了,真想上山,只要等天大亮进里头,趁天黑之前出来就成,甭怕,只管放心大胆的往山上走!

听展易这么一说,俞家老二更怨念了。

既然碰上了,自然要互相交换下消息。展易告诉他二舅哥,满娘一切都好,不单在院子里养了一窝野鸡,最近天气热了,还想着留只公鸡,好叫母鸡抱窝孵小鸡。又说,满娘还在院里种了菜,初春就种了的,本以为天气那么冷肯定活不了,哪知还真种出来了,几乎都抽了芽,就是离能吃还有好些时日。

“……回头二哥去我们家做客,叫满娘摘了菜掐了葱给你做菜炖肉。”

展易说的很实诚,可惜俞家老二半点儿都不感动。

他妹子在家时,那就从没下过地,结果跑山上种菜去了?不过,他倒是并不怀疑展易会亏待他妹子,只是觉得他妹子能玩,敢情之前在家里是装老实而不是真老实。可要他说,你有心种菜玩儿,你倒是赶紧往怀里揣一个呢,正事儿不干,见天的瞎胡闹,偏展易又是个宠媳妇儿宠得没边的,愣是瞅着她瞎玩。

回头约好了时间,俞家老二拿了蓑衣、斗笠,并几双编得很精细的草鞋一并给了展易,他就不上山了,叫展易带给妹子就成。

当然,他也没忘问年初那帮浑小子的事儿,特地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头告诉人家。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也不是全然没脑子,回家以后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先跟他爹提了这事儿。

“爹,妹夫说,年初那会儿,他碰上那帮混小子时,没人提过还漏了一人,说来他还特地仔细清点了人数,又挨个问过了,愣是没人发现少了人这事儿。”俞家老二也不是那等爱管闲事儿的人,可到底是一个村子的,只是问一声的话,倒也不费什么劲儿。

关键是王家太惨了,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唯一的壮劳力还断了腿。这开春也就罢了,多少还能寻些活计,再说家里也能余些米粮,可等入冬后呢?全家都等着扎脖算了。

俞父听儿子这么一说,一开始没吭声,思量之后才叫他别管这事儿。

从出事到如今,眼瞅着都快有两个月了,折腾这些有意思吗?那王家倒是想央人进山替他们寻儿子,可一来没人愿意初春就进山,二来则是因为他们家穷得叮当响。

按说这一个村里的,相互之间帮个忙也是正常的,像婚丧之类的,连钱都不用出,人家就会上门帮忙。可上山寻人那不叫帮忙,那叫卖命!王家亲眷都没帮着出头,他们俞家跟那边可没沾亲带故的,管那些事儿干啥?

理是这个理,可他心里咋这么不是滋味呢?

……

比起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心里总揣着事儿的俞家老二,俞小满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没心没肺。

先前没提起时,她压根就不想念她二哥,哪怕后来展易拿了蓑衣等东西回家,她也就一拍脑门,想着等下回展易要是再下山,多捎带两只**,就当是给二哥解解馋。

结果,想着想着,她又给忘了。亏得展易惦记着这事儿,回头给他二舅哥特地留了野味,却不是鸡,而是两只灰兔子。在他看来,鸡这玩意儿村里又不缺,就俞家那条件,要吃鸡肉还是容易的,兔子就不同了,没点儿手段那根本吃不到嘴里,再说烤兔子可比炖鸡方便多了。

两只野兔,叫俞家老二吃了个肚儿圆,谁叫展易送野兔来时,恰逢俞母去镇上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又是啥?他直接叫秋娘,把两只兔子一并烤了,只给他娘留了一只腿,其余尽数吃光。

俞家老二是这么想的,孝顺爹娘是应该的,可没人说也要孝顺大哥吧?妹子家不计前嫌的送来吃的,就该痛痛快快的吃一顿,然后把这份情牢牢记在心里,回头多弄些好东西给妹子家送去就好了。

可怜俞家老二完全不知晓,他妹子压根就不带惦记他的,只顾着天天喂鸡种地,小日子过得悠哉舒坦。

对了,她已经连着两个月不曾下山了。

展易哄着她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她的确没啥事儿要出门的。家里米粮是尽够的,野味更是几乎天天都有新鲜的,尤其之后几次展易出门,每回都会给她捎带些东西,倒是有多稀罕,却都是她喜欢的。

比如说,一包花生种子,半包芝麻种子,还有一面带手柄的小铜镜。对了,展易还特地跟人家镇上豆腐坊买了好些卤水,为此还再三保证绝不会来镇上买豆腐跟人家抢生意。

有了做好的卤水,家里的饭桌可算是丰富许多了。先前,她只能用小石磨磨豆浆喝,甜的咸的,她都喜欢,可喝多了也就没那么稀罕了,如今有了卤水,天天都能有新鲜豆腐吃,自然也有不少带豆腐的菜了。

说起来,去年那会儿,因着是从初秋到隆冬的,其实俞小满并不是很适应。而今年,却是从隆冬到入夏,那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了,她非但适应得愈发好了,且愈发喜欢这绿意盎然的深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