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满的性子摆在那儿,即便话题中心人物是她娘家的亲大哥, 在听了全部事情并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就彻底放下了,等于这事儿压根就没在她心里起多少涟漪。

就在此时, 她的小宝哭了起来, 她忙起身去查看,先看看尿了没,再瞧瞧是不是饿了, 等确定这小子仅仅是因为没人关注他而闹脾气后, 她只将小东西抱在怀里, 在屋里走动了起来。

对了,在展易的坚持下,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原本想的名字,也就是生煎包之类的吃食名字。好在展易还是答应了由她帮大胖儿子取个小名,在纠结了数日, 耗死了无数脑细胞后,她毅然决定叫儿子“小宝”。

展易:…………

转念一想,展易觉得这个名字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比起红烧肉和鸡蛋灌饼,小宝这个名字也不是那么糟心。想来,儿子长大以后会感到庆幸的。

而一旁的俞家老二瞅着妹子忙着照顾孩子,索性也不说了,横竖八卦啥时候都能说,因此他只留下一句正月十八还会下山后,就离了展家。

正月十八?

俞小满只听到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可没等她细细思量,小宝又嗷嗷的哭开了。这小子哭起来完全没眼泪,就是扯着嗓子干嚎,一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然而事实上,谁会给他委屈受呢?别说展易和俞小满了,就连隔壁的俞家老二俩口子,也是把他当做了心肝宝贝儿,当然他们更盼着早日生儿育女,到时候正好跟小宝做个伴。

被小宝这么一打岔,俞小满更是将俞承嗣退学一事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更别提俞家老二那句没头没尾的正月十八下山的话。

直到正月十七那日,俞家老二又来寻她,这才叫她终于弄明白了。

也不是什么格外要紧的大事儿,尤其对于俞小满来说,她的世界里夫君和孩子最重要,再然后也就是二哥二嫂了。哪怕是亲爹娘在她心目中都是无关紧要的,更别提隔房的亲戚了。

听说是俞大伯家的五丫明个儿就要出嫁了,俞小满还稍稍愣了片刻,努力回想了一番,这才堪堪想起了五丫其人。

其实,原身虽然不大爱出门,可毕竟俞家和大伯家就住在屋前屋后的,加上两家是近亲,即便素日里不怎么窜门子,逢年过节肯定是来往的。而五丫,正巧跟她同辈,年岁相差还不大,俩人以往的交情还是挺不错的。

乍听五丫要出嫁了,俞小满第一反应就是这日子过得真快呀,转眼她就穿越三年时间了,连儿子都有了。至于旁的,说句良心话,她真没别的想法,横竖她本人就从未跟五丫打过交道。

“二哥,那我是不是要给她添妆呀?这里头有没有怎么个说法?”俞小满回忆了一番,觉得就算要添妆也容易,本身就都是乡下人家,规矩不重,添妆肯定也不重,横竖以后也不会有太多来往的,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俞家老二却道:“没事儿,又不是亲妹子,你嫂子前些日子做了些头花,正好多送几支,连你的也算上。”

不等俞小满道谢,他又道,“添妆啥的倒是不稀罕,我就是呀……唉,你是不知道,这门亲事又是大哥帮着相看的。你说说看,他一个读书人,咋就那么喜欢给人保媒拉纤呢?早知道这样,还念个啥书呢,白浪费钱不说,还耽搁工夫。他既然喜欢给人说媒,去当媒人呢!啧啧,简直就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娘一个劲儿!”

上了年纪的老大娘……

得亏这话没被俞承嗣或者俞母听到,不然的话,俞家老二一定会挨训的。不过话说回来,前有秋娘,后有五丫,就连俞小满也忍不住点头附和她二哥,俞承嗣这兴趣爱好,确确实实有些耐人寻味啊!

说真的,俞小满并不歧视任何行当,可这年头,媒人啥的……三姑六婆啊,那是属于女人的行当,俞承嗣一个大老爷们,还是读书人,喜好却是如此的清奇,也是无奈了。

就算俞家老二这比喻略刻薄了点儿,仔细一琢磨,居然还挺形象的,反正从未听说旁的读书人整日里给人保媒拉纤的,就他一人,见天的担心家里妹子的亲事,哪怕亲妹子都嫁出去了,这会儿又操心起了堂妹。

话说回来,等堂妹都嫁了,他是不是还得操心族妹、侄女啥啥的?

俩兄妹一合计,深觉此事极有可能发生。可话说回来,就算俞承嗣真的跟保媒拉纤杠上了,他们也没辙。

“算了,管他那么多,爱咋咋地。”俞家老二过来除了告诉俞小满关于五丫嫁人的事儿,还有另外一个事儿,那就是俞承嗣家的小闺女。

要不怎么说做人难呢,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小地方,亲眷之间根本就是属于那种怎么甩也甩不脱的。你说都分家单过了?那又如何?分家单过并不等同于断绝关系,没见俞父和俞大伯这些年里仍来往频繁吗?除非是干脆学俞三叔那般,走得远远的,三五年都不带回来一次的那种,不然平日里也罢了,一旦遇到上了大事儿,保准跑不了。

俞小满也就算了,她是外嫁女,已经不算是俞家的人了,可俞家老二这辈子都别想跑,哪怕他哥今个儿闯下了弥天大祸,他还得提着一颗心,生怕被牵连了。

——这么一想,俞承嗣退学也好,省的那家伙以后闯下大祸连累了自己。

“唉,五丫那头你不用管,咱们那小侄女哟,先前洗三满月都没去,过年了也没送啥压岁钱,这趟我下山去,你给收拾几样见面礼吧。不用其他,就拿你之前给闺女做的布兔子就成。”

先前,俞小满怀孕那会儿,因着并不知晓自己怀的究竟是男是女,加上那会儿展易又很紧张她,啥都不让她干,以至于百般无聊之下,她做了不少小布偶。

等后来,小宝出生了,她除了余下几个布老虎外,其他的布偶都收起来了,想着总能生个闺女的,留着以后用也不迟。再不然,兴许她二嫂能生闺女呢。

这会儿听得俞家老二的话,她也不小气,转身开了箱奁,取了几个颜色艳丽的小布偶,拿个布兜子装好,就递给了他。其实按道理来说,娘家大哥得了个闺女,她这个当亲姑姑的,怎么说也得去瞧一眼。可谁叫她情况特殊呢?自家儿子还小,虽然素日里二嫂也会搭把手,可二嫂自个儿都没生过孩子,她这个当娘的总不能心大的把儿子丢给人家吧?再说了,她终究还是自私的,儿子和侄女孰轻孰重再分明不过了。

所幸,这不是还有俞家老二吗?该送的见面礼都带上,横竖她也没打算搬家,往后等小宝大点儿了,自然会有机会碰面的。

所以说,心大的人过日子舒坦。待送出了礼,俞小满就再也不管外头的事儿了,只一心逗她的小宝玩。像娘家爹娘啊、亲大哥三哥妹子啊,当然还有刚添的小侄女,都不在她关心的人之中。就跟俞家老二说的那般,爱咋咋地。

转头,俞家老二就下山去了。这一趟,他谁都没带,不单是妹子那头,连他媳妇儿都没叫一道儿去。这主要还是因为如今仍在冬日里,就算是暖冬好了,那山路也不好走,何苦去受这份罪呢?

尽管俞大伯家的五丫是正月十八才嫁人,可事实上俞家老二前一日就出门了,他是下半晌才下山的,到了俞家后已经是太阳落山之际了,跟俞家老三挤了一晚后,于次日一早,赶到了镇上。

就他一个!!

俞家老二也是格外得钦佩他爹娘,自己跟五丫到底是隔了一房的,堂兄妹啥的,实在算不上有多亲近。可他爹娘呢?那是亲侄女,亲哥的闺女要出嫁,保媒拉纤的还是他们的亲儿子,这就不管事儿了?

其实,俞家老二并不知晓,若不是因为他下山来了,他.娘还是会去镇上的。可这不是他来了吗?横竖有人出面,正好俞父和老三继续做篾器,俞母则上山拾柴打猪草,他们家今年因着没钱,没法像往年一样养个七八头猪的,费尽心力才凑够了一头小猪崽的钱,俞母想着正好早点儿养起来,等秋日里乡试过了,她儿子考上了举人后,这猪也差不多养成了,杀掉宴客总比到时候去现买来得省钱。

幸亏,俞家老二啥都不知晓,只身一人跟在了俞大伯家送亲的队伍后头,还在心理安慰,起码他们家来人了,怎么着也比三叔那头好。

这么一想,还真是被安慰到了。

五丫是从村里发卖的,她倒是乐意学秋娘当初从镇上出嫁,问题在于,她跟俞承嗣到底隔了一层。这亲大哥,勉强还能扯一句长兄如父,堂哥怎么算?也因此,她只能在村里发嫁,再送到镇上去。

这新娘子本人是坐喜轿的,送亲的人却只能徒步前行。好在他们上河村离平安镇也没太远,加上这些人都是素日里干惯了粗活累活的,仅仅是走这么一段路,真心不算啥。

就是俞家老二在心里琢磨,咋老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呢?直到一行人进了平安镇,又走到了五丫夫家,他才猛的恍然大悟,哎哟,这是没备嫁妆?

他跟俞小满给的添妆,是在头一日就交给了俞大伯娘的,虽然是近亲,可到底是堂哥不是亲哥,俞家老二并不曾见到过五丫,仅仅是叫大伯娘转手送个礼而已。可这会儿瞧着,不对呢,咋啥都没有呢?

逮着个空,俞家老二寻上了他堂哥,也就是五丫的亲哥,压低声音问了几句,这才得知了真相。

人家压根就没给闺女备嫁,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一身的新衣裳就是俞大伯娘亲自去镇上买的好料子,又给亲自做好的。虽然说嫁衣应该是新娘子自己亲手做的,可乡下地头真没那么讲究,多的是闺女穿着一身打补丁的旧衣裳出门子的,像俞大伯家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起码比村里多半人家都好。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五丫的夫家下的聘礼并不算少。

终究是隔了一层,俞家老二也不好说啥,尤其他跟五丫真没啥交情,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因此,他只面无表情的观摩了整场婚礼,当然也顺便蹭了一顿味道不错的喜宴。

喜宴结束后,他并不曾留下来闹洞房,这新娘子是他妹子,他脑子有病才会跟人其他人一道儿闹腾。转个身,他就脚底抹油开溜了,却不曾立刻离开镇子,而是去了俞承嗣那儿。

俞承嗣今个儿也来了,不过他只喝了一杯酒后,就提前离开了,说是还有正事儿要办。到底是秀才公,再说如今虽然过了元宵节,却仍还在正月里头,很多人也确实是忙得脱不开身,因此他的离去并未引起旁人的不满,甚至还有人提前恭喜他今年科举高中。

对此,俞家老二只剩下呵呵了。

就他还高中?做白日梦还快了点儿呢!

说来也是悲伤,尽管秋娘是唯一一个被俞母正面怼上的人,可跟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还真是为数不少。外人就暂且不提了,俞家自家人里头,恐怕也只有俞母是真心觉得能当上举人娘的,旁的人心里头想的是啥,自然只有他们自个儿知晓了。

就拿俞家老二和俞小满来说,他俩的意见特别统一,就算明知晓俞承嗣中举的希望渺茫,也不打算正面触霉头,只这般看着俞母上蹿下跳的瞎折腾。

俞小满甚至还曾经说过,怕只怕俞承嗣本人都未必相信他扯出来的鬼话,也就是俞母了,坚定不移的相信今年秋日里,自己能够成为堂堂举人老爷的娘!

其实有时候,未必就真的是因为太信任,而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那残酷到了无理取闹的真相。

……

不多会儿,俞家老二就到了地头,他大哥不在,他大嫂终究是因为男女有别,还是避开了点儿,只叫喜妞抱着孩子给他瞧。

俞家老二第一眼瞧的不是刚出生的小侄女,而是堂侄女喜妞,心下还暗道,没想到真叫他和满娘猜对了,五丫嫁了,下一步该轮到喜妞了吧?不过还行,比起秋娘嫁的那户人家,他对于五丫的夫家反而更有好感。对方模样是不起眼,可五丫也不是什么天仙大美人,再说男人嘛,家底有能耐有,长得平凡些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最最重要的是,俞家老二特地打量了对方一家人,见他们对于五丫没带嫁妆进门,并没有任何不满后,瞬间好感爆棚。

那喜妞,应该也差不多吧?

想了一茬后,他才将目光落到了新得的小侄女身上,只一眼,就被惊了一下。

“这闺女长得咋那么像满娘啊?”

‘生儿子像舅,生女儿像姑’这句话,他当然是听过的,可也没想到会这般相像。要不是事先知晓,他还道这小闺女是满娘生的呢,真没想到爹娘长得不咋地,小闺女却是个标志模样。

当然,最后那句话他也没说出来,到底他不傻,这种遭人恨的话,回头找满娘说就成了,没的当面说出来被人怼的,他又不是秋娘!

再留神一打量,见小侄女被养得白白胖胖,单瞧这小模样,就知晓她吃的一定比满娘小时候好。再看她身上的包被也是簇新的,口子里露出来的小袄子都是那种极是柔软的细棉布。想来,这孩子还是很遭人疼的。

俞家老二不禁对俞承嗣有了些许改观,原先瞅着他见天的跟俞母要钱,还道是个小气抠门只顾自己的,没曾想对亲闺女还是不错的,看来这人还有救。

抱着这样的想法,俞家老二很是好生夸赞了小侄女一番,好悬没把她夸出一朵花儿来。不过,这孩子模样确实是好,倒不是美若天仙,而是那种格外讨喜的长相,一看就叫人心头发软,恨不得摘下星星月亮送给她。

留了约莫一刻钟工夫,瞅着小侄女都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俞家老二留下见面礼,也没等俞承嗣,就起身离开了。他大嫂倒是留他了,可惜没留住,他借口回村还有事儿要办,出了门就径自回了上河村。

这会儿时间也不算早了,他就没急赶着回家,而是打算再去跟老三挤一挤,明个儿一早出发也不迟。

对了,他还有些话要私底下同老三说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有事耽搁了,本章5K+,明天再日万吧_(:зゝ∠)_

第71章

第071章

俞家老二是想劝他三弟索性提前自立门户得了, 这真不是他故意挑拨父母和弟弟的感情,实在是他觉得再怎么拖下去, 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且不说俞家的家底已经被俞承嗣陆陆续续的掏空了, 如今剩下的除了几间大屋外, 也就是统共十五亩的水田旱地了。然而, 这些却跟老三没啥关系, 想也知晓,等俞父俞母百年之后,房屋田产必然都是留给俞承嗣的。

那老三咋办?要是他全然像了俞父,性子木讷却有一手极佳的篾匠手艺, 日子倒是还过得去,毕竟乡下地头最不缺的就是老实木讷的人,只要有能力养家糊口, 问题都不大。可偏生, 老三性子随了俞父,却不曾学到家传手艺。偏家里还因着俞承嗣的缘故,直到今个儿都不曾给老三说亲。

有时候, 俞家老二忍不住就开始悲观, 三弟他将来咋办?

万一俞承嗣这辈子都没能中举, 俞父俞母难不成就不给老三说亲事了?就算说了,只怕也是将俩口子拘在身边, 一个干活养家一个忙活家务。等哪一天,俞父俞母一阖眼,老三俩口子只怕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毕竟, 家产由长子继承,说破天去也没辙儿啊!

一路上,俞家老二那叫一个忧心忡忡,只恨不得立马给老三娶一房媳妇儿,最好是性子脾气厉害点儿的,然后直接分家单过。至于俞父俞母会如何,他是压根就没去想。就跟家产都是由长子继承的道理一样,长辈那也是由长子来赡养,他们这些次子三子啥的,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来瞧瞧父母,再给些孝敬钱。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哪怕俞家老二都盘算好了,打算将他这一年来攒的钱都借给老三娶媳妇儿以及安家,却架不住老三自个儿不情愿。

俞家三兄弟两姐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脾性,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执着。俞承嗣执着于科举一途,俞家老二执着于自立门户,俞家老三却是执着于听爹娘的话,当然主要还是他.娘的话。至于满娘和秋娘姐俩,前者两辈子都执着于远离人群死宅一生,后者却是拼了命的也想过上奢华无比的好日子。

尽管追求完全不同,可他们皆是认定了目标死不回头的性子。

劝了大半夜,最终俞家老二还是放弃了。

不放弃也没辙儿啊!甭管他说了啥,老三都不吭声,逼急了也就是“嗯嗯啊啊”的点头应好。关键是,老三虽然答应了,却完全没有改变的意思,真就跟俞母说的那般,木愣愣的任人摆布。

说真的,就老三那性子,真要是分出去单过了,反而更叫人操心。最起码,俞父俞母还不至于往死里坑他,万一分家了,天知晓他会不会自个儿跳坑里去。

没辙儿……

次日起身后,俞家老二垂头丧气的拉着老三去山上砍竹子,他能做的事情真的很有限。如今也只能尽可能的帮老三分担一些活儿,好叫他轻松一些。

忙活了大半日后,俞家老二才回了山上,那会儿他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动弹了,也没往妹子那头去,连晚饭都是他媳妇儿端到炕上叫他吃的,吃完直接倒头就睡,可见是真的累坏了。

又一日,待展易外出后,赵玉兰来寻俞小满说话。其实,说话倒是次要的,只要还是帮着一道儿做些家务,毕竟俞小满要照顾小宝,头一次当娘,她能适应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手忙脚乱却是难免的,尤其随着小宝渐渐大了,已经无法满足于躺在小摇篮里了,而是逮着机会就满炕乱爬。

偏生,因着年岁还小的缘故,经常爬着爬着就力气一抽空,啪叽一声趴在了炕上,半晌没个动静。再譬如,冷不丁的往旁边一歪,然后就跟个小乌龟似的,手脚乱蹬就是翻不过来。

俞小满最近很是犯愁,这还没到学走路的时候呢,等这小东西学会了走路,还不满屋子乱窜啊?再算算日子,只怕他开始学走路时,天气已经很热了,到时候山洞都未必能满足他,保不准这小东西还能上山下海的闹腾。

呼——

“叹啥气呢?”赵玉兰一面帮着做家务活儿,一面分神瞧小姑子和小外甥,神情里皆是艳羡。

她也想要个大胖小子,不然先来个软软的小闺女也好呢。算一算,她嫁进门也有快一年半了,比大嫂也就晚进门了半个月,可大嫂的闺女再过段时日就该满百天了,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我这不是犯愁小宝太活泼了吗?”俞小满认真的想了想,她只记得自己从小的评价都是乖巧听话,再不然也是安静一类的,咋生的儿子就这么好动呢?简直就跟多动症一样,除了睡觉那会儿,见天的不老实。

“小孩子不都这样吗?他要是不爱动弹,你才该担心了。”赵玉兰随口安慰着,忽的想起她男人说的事儿,抿嘴一笑,“真该让大家瞧瞧你如今这模样,这得多闲才会犯愁小孩子闹腾?啧啧,你知道不?村里人都在可怜你呢!”

可怜她?

俞小满愣住了,上辈子因着年幼失双亲的缘故,哪怕爷爷奶奶格外得疼惜她,也难免会被人同情。可这辈子,她不觉得有啥问题,毕竟父母偏心这种事儿,在村里很常见的,跟村里其他人家相比,她起码不曾挨饿受冻过。更别提,她如今都已经嫁人生子了,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怎么就又被人可怜上了?

见小姑子一脸的茫然,赵玉兰笑着道出了实情。

说白了,还就是因着五丫嫁人之事。

一样都是俞家的闺女,满娘还是俞承嗣的亲妹子呢,长相也是姐妹里头顶顶出挑的那一个。结果,满娘被半卖半嫁的弄到了深山老林里,偏处处不如满娘的秋娘却嫁到了镇上的富贵人家,过起了阔太太的日子。这也罢了,如今轮到五丫了,明明只是俞承嗣的堂妹,嫁得却极是不错,也许夫家的家境是比不得秋娘夫家,可人家却是未及冠的儿郎,怎么看也比两度丧妻的秋娘夫婿来得好。

当然,村里人其实并不大知晓石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家,只道一样都是镇上的,一样家里都有铺面,就算有差别,又能差多少呢?

这么一琢磨,可不是所有人都开始可怜满娘了吗?

比不上亲妹子,如今连堂妹都不如,加上换了芯子后的俞小满在怀孕之后,宅属性瞬间爆棚,足足一年多不曾下山,愈发叫村里人怀疑她是不是在山上过苦日子。

俞小满:…………原来不管在哪个时代,人民群众的脑补能力都是如此之强悍。

一旁的赵玉兰见小姑子被自己说懵了,忙安慰她:“横竖日子都是自个儿在过,你觉得高兴就成,管旁人咋想呢!对了,闹了这一出后对你来说倒是不错,往后你无论做了啥,都没人说道了,谁叫他们这么待你。”

顿了顿,她又提了一嘴秋娘,“你看秋娘,同样不常回娘家,村里人只可怜你,却说秋娘是个白眼狼,嫁得那么好都不知道感恩,不是白眼狼是啥?”

“嫁给一个跟自个儿亲爹差不多年岁的男子,那人还死了两任妻子,有好些个儿女不说,连孙子孙女都有了……这还叫嫁得好?”俞小满真的无奈了,突然发现,不被宠爱真好啊!

就这样啊,都偏心去吧!

“话不能这么说。秋娘嫁的人年纪是有些大了……”见小姑子瞪圆了眼睛,赵玉兰又改了口,“是很大,都当阿爷了嘛。可你想想,石家人丁多兴旺呢,听说本家人就有百来个。再看看你家里,连小宝算在内,你们一共仨!”

俞小满很想说,你们家还俩呢!转念一想,不对,按着这里的说法,俞家可不止俩,哪怕已经分家了,近亲还是算在内的。就不说俞家本身了,大伯和三叔都会算在内,只有出了五服,才不算是自家人。

展易家里……

还真别说,直系亲眷一个都没,这已经不是人丁单薄的问题了,很多人家在给儿女说亲之时,都是很忌讳这种人家的。好像是怕子嗣不丰,又或者干脆就是怕被克。

问题是,她本人很享受这种人际关系简单的人家,真要是叫她跟秋娘似的,嫁到了一个本家人都超过百人的大家族,只怕没俩月,她就可以把自己逼死了。

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

“用老人家的话来说,你们家这样的,那是连打架都寻不到帮手。”赵玉兰很是爱怜的瞅了眼还在愣神的小姑子,“其实这也没啥,日子是自己过得,我瞧着你每日里倒是挺高兴的。真要是叫你嫁到了妯娌一堆的人家,我猜,你大概会哭出来吧?”

回答赵玉兰的,是俞小满生无可恋的哭脸。

——毫不夸张的说,她真的会。

其实,村里人对于重男轻女这事儿,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毕竟闺女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干嘛这么重视?可俞家的作为却并不能让人接受,毕竟满娘和秋娘都是亲闺女,却如此的区别对待……

只能说,若非俞承嗣是个秀才公,村里人不敢当面说点儿啥,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家,早就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然而,村里是村里,山上却是山上。

即便山脚下的上河村天天热闹无比,可小青山深处,却依然平静安详,只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很快,正月过去了,二月来了。俞家老二嘴上说着不乐意,可等到春耕前夕,他还是下山去了,去帮家里春耕。这一趟之后,他回来告诉媳妇儿和妹子,俞母又闹事儿了,却不是针对白眼狼秋娘,而是怼上了俞承嗣的媳妇儿。

说来也是无奈,别看俞母对长子俞承嗣好得不得了,可她对于大媳妇儿却是横看竖看皆不顺眼。

初时,俞家老二还不解其意,直到他媳妇儿无意间插了几句话,这才恍然大悟。

像俞家这种有好几个儿子的人家,对于最钟爱的儿子,那是觉得天底下任何女子都攀不上,反而对于平日里较为忽视的儿子,觉得有媳妇儿就不错了,哪里会去挑刺?用赵玉兰的话来说,你等着瞧吧,如今是三弟还不曾娶妻,等他有了媳妇儿,那绝对是俞母最最心爱中意的儿媳妇儿。

俞家老二表示无可反驳。

至于俞母和大儿媳之间的矛盾,其实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矛盾。最多也就是俞母单方面的怼上了她大儿媳,几次提出来要求媳妇儿回村。

一开始,俞承嗣还想着能拖就拖,甚至还扯到了岳丈那头。可后来,尤其这不是春耕了吗?恰好俞家老二下山回家帮忙去了,有他在,俞母可算是松快下来了,平日里只需要做做饭菜干干家务就行,这人一松快就容易出事,俞母倒是没怼二儿子,人家辛苦帮家里干活,连一文钱都不拿,你还怼他,就不怕他下回不来了?非但没怼,俞母破天荒的对二儿子关怀了起来,完了之后,她就跑镇上作幺去了。

春耕秋收对于农家来说,是最重要的,当然也是最忙碌的。别说本身就没啥事儿的人,哪怕是怀着身子或者正在坐月子,那也得忙活起来。若是哪家媳妇儿被婆母特地留在家里生火做饭,那个婆母一定会被村里人夸赞的。

然而,俞母很悲伤,或者说她该是悲愤了。生了三个儿子,当然老三例外,毕竟他还没娶妻。那就说两个儿媳妇儿好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就连春耕秋收这般要紧的时候,都不带主动来家帮忙的。

能忍?!

碍于俞家老二承担了几乎一大半的活儿,偏他早已分家单过了,等于就是来干白工的,非但田产不归他,他都不在家里吃饭。当然,干活这几日不算,俞母再抠,也不至于那么没人性。

只这么一算,俞母便忍了二儿媳,可大儿媳是咋回事儿?家里的田产将来都是大儿子的,收获的粮食扣掉口粮后,卖了钱也都是给大儿子的。就这样,她还没半点儿表示?哪怕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儿,你倒是学啊!!

俞家老二并未亲眼目睹现场,可他还是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主要是他太了解俞母了,哪怕俞母本身并不曾被俞家阿奶欺压,也不妨碍她想要尝试一下,十年媳妇儿熬成婆的爽快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