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存的理智告诉俞家老二,他应该配合一下他.娘,譬如说,同样深情的唤一声“阿娘”。可他真的做不到,他只能一脸惊悚的望着他.娘,并时刻准备好夺路而逃。

“你、你这孩子咋这会儿才来啊?走走,跟娘回家,咱们以后一道儿过好日子。你大哥呀,他老早就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我就说嘛,到底是亲兄弟,就算以前拌个嘴啥的,那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啊!这不,他遭了难,也只有你会想着他、念着他。”

“兴家,你大哥是个好的,之前是咱们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供着他。如今他中举了,他有出息了,也该轮到咱们来享福了。”

“你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吧!他跟秋娘……不不,是石二太太不一样。他说了,等过几日咱们去了县城里,由他出钱给你置办个宅子再弄个铺子,以后咱们就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被强行拖进了院子的俞家老二,这会儿已经不是惊悚了,而是三魂去了两魂半,差不多就快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他一点儿也不放心,他只想立马回家,他觉得一定是今个儿下山的方式不对……

偏此时,俞承嗣听了下人的回报,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俞家老二,他立马就迎了上去:“二弟啊!大哥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辩不清楚孰是孰非,实在是太对不住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往后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叫你饿着!”

俞家老二:…………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俞家老二: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接下来该去哪里?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宇宙的边际在哪里?我还是个孩子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第75章

第075章

因着再度忘却了秋收这般重要的事儿, 下山之前,俞家老二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准备好接受一通臭骂。

当时, 他还心下暗道, 不就是挨骂吗?一回生二回熟的, 横竖他从小到大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再多一回也没啥好怕的, 不都习惯成自然了吗?

还有就是,俞母嘴皮子虽然利索,可她有一点挺好的,那就是从不轻易动手。比起村里那些动不动就举着烧火棍, 满村乱窜追着孩子打的父母,像俞母这样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然而, 出乎意料的是, 预想中的挨骂并未如期降临,他.娘他哥竟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他热情得不得了……

你说吓人不吓人?!

俞家老二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眼角不由自主的往院门那边瞥。他方才是被俞母强行拖进院子的, 尽管他并不曾强烈反抗, 可到底心存不愿,拖了半晌也不过堪堪将他弄到了院子里。拿眼神粗略的一估量, 从他脚下到院门口,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七八步远的距离。

嗯,只要动作足够快, 成功逃脱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就在俞家老二确定了逃亡路线后,俞承嗣却像是正巧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几步走到他跟前,满脸热切的道:“二弟,都说大恩不言谢,可大哥这条命是你的救的,却不能连句谢谢都不说。这样吧,咱们就照阿娘的吩咐来,由大哥掏钱给你在县城里买个宅子再置办个铺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什么样儿的都不想要,他只要回家的说……

偏一旁的俞母还在不停的附和,连声道:“就这么办,都是一家子,当然要一起享福!对了,承嗣你记得还要给继业挑门好亲事。他俩都是你弟弟,你这个当哥哥的出息了,万万不可忘了拉拔他们。”

“阿娘您放心,我绝不会干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俞承嗣一脸的认真,语气之真诚只差没直接诅咒发誓了。

这厢,俞家老二害怕得不能自抑,那厢,俞母和俞承嗣却已经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的商量了起来。

俞母道:“等你当了县丞大人,咱们家就真的啥都不用愁了。记得先给你俩弟弟一人买一个宅子,不能离得太远的,最后是在县衙门附近的。还有你三弟,他的亲事你先相看着,可在说定之前,一定得叫我仔细瞧过才行。人品才貌,缺了哪个都不成!”

俞承嗣也道:“那是自然的。说来也怪我中举太晚了,不然弟弟妹妹们一定都能说上好亲事。尤其是满娘,唉,委屈她了。”

“是啊,委屈她了。”俞母似有所感,不过很快她就又炸了,“啥叫妹妹们?承嗣你记住,你就一个妹子,叫俞满娘。秋娘她早就死了,忌日就在腊月初三!”

“儿子记住了。”

……

听着这母子俩的一搭一唱,俞家老二都快吓劈叉了。这都叫啥事儿啊,怎么就突然改了性子,还非说他救了俞承嗣的命,这到底是从何说起的?

犹豫再三,俞家老二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然而俞母的回答却再度叫他彻底没了言语。

啥?俞承嗣得了疫病,差点儿就一命呜呼了,结果吃了他送下山的那篓子草药,竟给救回来了?

骗鬼呢!!

“我要真有这个本事,还做啥篾器呢?直接去当坐堂大夫,不就得了?”俞家老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只是他猛的想起方才秋娘那席话,隐隐觉得这里头肯定有啥误会。可不论怎么说,他仍是坚信自己没这个本事。

可不是吗?那篓子草药里又没人参灵芝一类的名贵补药,充其量也就是一些清热解毒败火的。尽管这会儿已经记不全了,可他依稀还记得里头的其中几味药。

像什么金银花、蒲公英、连翘、甘草……

对了,他记得满娘还往那里头放了好多黄连!!

黄连可是好东西,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像高热、牙疼、中暑、湿疹、口疮等等,都可以用黄连泡水喝。见效快不多,关键没有任何的害处,而且这玩意儿只要找准了地方,一挖就是一大片。哪怕不去山上找,药铺子里卖的也便宜。最最重要的是,就算没啥毛病,喝这玩意儿对身子骨也有好处。

反正,俞家老二就记得他妹子满娘格外大方的塞了一堆进篓子,要知道那些黄连是她囤了许久的。

想到这儿,俞家老二就忍不住嘴里泛苦,尽管很不想去怀疑满娘的用心,尽管他也明白黄连的种种好处,尽管……可他还是忍不住猜测,满娘是不是在恶意报复。

“你吃着好就好,回头我再给你送两篓子来。”俞家老二决定战略性撤退,不过在走之前,有些话还是得说明白的,“这段时日我就不下来了,等过年时,我再给爹娘送孝敬钱。”

“谁要你的钱了?”俞母嗔怪着道,“你大哥都成举人老爷了,往后养老的事儿就归他一人,你和继业只管好好跟着一道儿吃香的喝辣的!”

听得这话,俞家老二小心翼翼的瞅了他哥一眼,偏他哥竟还是一副很自豪的模样,还冲着他微微颔首示意。

情况愈发不妙了,俞家老二眼珠子转悠来转悠去的,心里不单惶恐万分,甚至还有一种浓浓的不详意味。

这到底是啥意思?是真的彻底变了性子?还是说,里头另有阴谋诡计?或者是县里又打算招募徭役了?也有可能干脆就是边境打仗,要招兵丁了?

“我、我还是先走了。阿娘,我过年会来看你的。”想不通就索性别想了,俞家老二当下转身就往院门口窜。

不想,俞母急急的唤住了他,先去了库房那头,返身回来后,却是抱了满怀的东西,看也不看就往俞家老二怀里送,口中更是只道:“也不是啥好东西,就一些绸布、绫罗啥的,还有一匣子银锭子,你也给捎上。回头缺钱花了,直接兑了就是。对了,你是真不想跟咱们去县城里?也成,随你吧,横竖你啥时候想通了,就去县衙门里找你哥。你哥他已经是县丞了,最多再三五日的,就要去县里赴任了。”

“我不要!”俞家老二原以为他.娘给的是米粮一类的东西,想着收了也无妨。可一听说里头都是贵重物件,立马就跟烫了手似的,一蹦就是老远,“我走了,你们别追我!走了走了!!”

说是走了,可事实上他却是甩开膀子撒丫子狂奔而去。他的脚程本来就快,这会儿更如同是后头有饿虎在追一般,只眨眼间,就彻底没了踪影。

俞母目瞪口呆的扒住院门,朝着远处望了许久,这才略有些失魂落魄的进了院子,叹道:“兴家这孩子呀……罢了罢了,由着他吧。”

不由着也没法子了,身为父母长辈,倒是能逼着儿女尽孝,可你还能强迫他跟着一道儿享福?俞母很快就放弃了,俞承嗣心下虽隐隐有些生疑,可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不错,毕竟他二弟太能折腾了,万一跟着去了县城里,闹出事儿来,只怕也不好收场。既然人家喜欢待在乡下地头,大不了回头他帮着在村里置办块地,再盖几间青砖瓦房,想来日子也不会差的。

这么想着,俞承嗣也这么同俞母说了,又额外添了一句:“横竖家里也得有人顾着,与其让大伯娘他们帮衬,还不如叫兴家去办。”

“好好,就这么办!”俞母笑得一脸菊花开,她深深的认为,日子就该这般过。

培养人才就跟那伺候庄稼一个样儿,过程无论有多辛苦,只要最终能大获丰收,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也幸好,她的承嗣没有叫她失望,嗯,往后就该轮到她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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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母的心态,至少在当下,没一个人猜得到。最起码俞家老二是完全没猜对哪怕一丝半点儿,他几乎是抱头鼠窜一般的逃离了平安镇,直奔小青山深处。

明明大半日没吃没喝了,可他却完全没感觉到饥渴,只奋力的赶路,终是在太阳落下前,回到了“久违”的家中。

山下太可怕了,短时间内他是决计不敢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我睡懵过去了_(:зゝ∠)_

第76章

第076章

“满娘, 你二哥这回可算是被吓得不轻。”赵玉兰仍旧是掐着时间,等展易离家之后, 这才过来寻俞小满。

若说先前, 主要是由她来照顾小姑子, 那么如今则是恰恰相反了, 毕竟如今有孕的人变成了她。不过, 她自认没那么娇气,再说粗活儿累活儿有两个男人做,她和俞小满要做的事儿也真不算多。

这不,俞小满去生火做饭了, 赵玉兰则负责照看着小宝,不过因着如今时辰还算早,小宝压根就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仍打着小呼噜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睡回笼觉。

趁着小宝还没醒, 姑嫂两个倒是痛快的说起了闲话,且完全不怕吵醒小家伙。原因倒是简单,小宝虽然淘气得很, 可睡眠质量那绝对是杠杠的, 除非他自个儿愿意醒, 不然哪怕外头在打雷,也一样睡得喷喷香。

伴随着小宝的小呼噜声儿, 赵玉兰将昨个儿俞家老二说的话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俞小满,且一面说着一面还捂着嘴偷笑:“……你说你二哥这人吧,素日里瞧着挺大胆的, 没曾想还能被阿娘和大哥吓到。”

俞小满听得一头黑线,她当然听出来了赵玉兰言下之意是完全不信,甚至有些看笑话的意思,毕竟俞家老二平日里的为人摆在那儿。尤其,早几个月,展易扛了头野山猪回来,好悬没把赵玉兰给吓死,偏俞家老二傻大胆的跑去帮忙,非但不怕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仔细想想,还真怪不了人家赵玉兰不相信,其实在俞家老二傻大胆的性子早已深入人心了。

可这事儿吧……

“嫂子,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俞小满深以为,大概只有她能够理解俞家老二心里的想法。

其实,倘若赵玉兰不是在嫁入俞家后不久就分家单过的,都不用太久,只要相处个一年半载的,相信她就能理解俞家老二害怕的原因了。

说句实在话,就俞母和俞承嗣,早就在俞小满心目中没了正面形象,若不是因为她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村里人对自己和展易的看法,老早就狠心的跟娘家人彻底恩断义绝了。哪怕如今,俞承嗣真的考上了举人,她也不想沾光。

怕的就是,一时沾光容易,回头想要甩脱却是难如登天了。

见赵玉兰不解的望过来,俞小满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两家如今小日子过得都不错,尤其二哥也说了,山下的疫病已经过去了,等天气再冷一些,更是安全得很。到时候,甭管是我家展郎打的野味,还是二哥做的篾器,想来都能卖个好价钱。待回头得了钱,除了各做一身过冬的棉衣外,几乎没啥要花销的。哪怕等嫂子你生了孩子,我家小宝的东西也都能接着用。既然这样,咱们何必靠着那头?”

“这话倒是在理。”其实,赵玉兰也不是非要靠着那头,而是在她的心目中,兄弟姐妹互相帮衬一把,实在是人之常情。这主要是因为她娘家那头,家里人都格外的和睦,就连她那个守寡后回了娘家的大嫂,在她大哥病逝前,跟家里人的关系也好得很。

不过,既然自家男人和小姑子都不愿意靠着那头,她这个外来的媳妇儿,当然不会自作主张。只是,好奇之下她也忍不住开口问道:“怎的你们兄妹俩竟是这般怕那头?”

——怕的连主动送上门来的好处都不想要了。

俞小满迟疑了一下,她也是听了这话后,才忽的忆起赵玉兰似乎并不知晓她当初嫁人的缘由。主要是,赵玉兰是外村人,对于上河村的事儿未必就清楚,况且那会儿她都嫁给展易有近两年了,自不会有人特地提起。

当下,她便将当初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

“……我自是不后悔嫁了展郎,尤其是秋娘嫁的那家,更叫我庆幸当初被卖的人是我。”她知晓石家有钱,还不是一般般的有钱,可她宁愿日子过得清贫一些,也不愿意跟一整个大家族的人天天打交道,更别提还是一嫁过去就当后娘、后祖母。

哪怕拥有上辈子的记忆,觉得再娶再嫁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一个黄花大闺女,刚嫁过去就有人唤娘、阿奶的……她不知晓秋娘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反正搁她是不乐意的。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人后娘。像秋娘那种,一嫁过去就当祖母的,俞小满都不知晓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尤其,秋娘那丫头比她还小啊!

“哦,对了。”提到了秋娘,赵玉兰猛的一拍脑袋,她方才光顾着说俞母和俞承嗣的事儿,确实忘了提秋娘。这主要也是因为她跟秋娘几乎没打什么交道,俩人相互间说话的话最多不超过十句,一时忘却了倒也不稀罕。

见俞小满看了过来,赵玉兰还以为她们姐妹俩感情深厚,忙不迭的道:“你二哥说了,秋娘在石家过得很好,整个人胖了有两三倍呢。”

一个没忍住,俞小满脱口而出:“我咋不知道石家是养猪发家的呢?”

赵玉兰懵了一下,紧接着笑喷出来:“你个促狭鬼哈哈哈哈……什么叫做养猪发家的?我看,应该是石家吃得好穿得好,外加不用秋娘干丁点儿活计吧?我听说,石家好像是人人都有丫鬟贴身伺候的。”

所以,这才一年多时间,就把一个身段模样都不错的美人儿养成了猪?

不是俞小满刻薄,实在是她上辈子大环境如此,一个人在一年里头胖个两三倍,那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儿。你说要是骤然瘦下来了,那还能说是减肥成功了。像秋娘这般,算什么?过上好日子了,所以猛吃猛喝?

认真的琢磨了片刻,俞小满不由的问道:“别是她怀了吧?”虽说怀孕也不可能胖个两三倍,可凡事有例外啊,万一秋娘怀的是双胎三胎呢?哪怕俞家从未出过多胞胎,说不准人家石家就有呢。

赵玉兰似乎被说服了:“那我回头问问你二哥,或者叫他下回去镇上时,瞅瞅秋娘。到底都是亲戚,何必闹得这般僵呢?”犹豫了一下,她又道,“就是我听你二哥的意思,好像是秋娘惹到了阿娘和大哥,只不知晓是什么缘由。”

“肯定是没借钱。”俞小满笃定的道,“秋娘那性子我还不知晓?简直跟我娘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只进不出。这钱到了她手里,谁也别想抠走哪怕一文。就算是我娘给的嫁妆,既是给了她,在她心目中,那就是她的了,谁都拿不走。我娘肯定是管她借钱了,她不借,可不是叫人恨上了吗?”

“那要是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的为了她再开罪阿娘和大哥的。”赵玉兰跟秋娘并无任何感情,舍弃起来连个眉头都不会皱,尤其如今俞承嗣成了举人老爷,就算他们不打算凑上去,也没的故意跟人家作对的。

俞小满想了想,遂也跟着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同样跟秋娘没啥感情,再说人家如今都已经是石家二太太了,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他们这般凑上去,人家不领情也罢,万一还道是上门打秋风的,多膈应呢。

为了大家都好,还是趁早别联系了。

……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俞小满这样,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愿意被人麻烦的。这不,此时此刻就有人频频惦记他们。

所谓的他们,自然是俞家老二和俞小满兄妹俩。

而惦记的人却有两拨。

一拨是俞母和俞承嗣,他们这回倒是真没恶意了,顶多就是有些炫耀的意思,衣锦还乡嘛,让大家伙儿都仔细瞧瞧,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这秀才公兴许没啥稀罕的,举人老爷可是完全不同的。

正好,俞家老二和俞小满又阴差阳错的帮了俞承嗣的大忙,特地送去些谢礼也是应当的。

另一拨就是石家那头了,秋娘连着几日都吃了闭门羹,最后一次更是被俞母亲耳听到她在诅咒俞承嗣去死,这下就连她想骗骗自己,都不可能了。只能说,娘家那头彻底没了希望,可要是拐个弯儿呢?

譬如,同样已经嫁作人.妻的姐姐满娘。

思来想去,秋娘决定在满娘这头下手,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家里的哥哥们似乎都较为喜欢满娘,二哥那是不用说了,就连已经是举人老爷的大哥俞承嗣,仿佛也对满娘更有好感一些,口口声声都说承了她的救命之恩。

两拨人尽管目的不同,却都想寻满娘。可惜的是,哪怕逢集,俞小满都不带下山的。一来是小宝如今真的离不开人,二来则是她担心赵玉兰,人家在她怀孕时包揽了一切,如今情况反过来了,怎么着她都不能撇下不管呢?

于是,两拨人都退而求其次,去堵展易了。

寻展易比寻满娘要容易太多了,自打俞家老二从山下归来后,告知疫病已无,展易索性逢集就往山下镇上赶。起初,俞家老二还有些惧怕,并不曾同他一道儿下山,而在缓了一阵子后,他也淡定了。这跟强迫他做事儿不同,白送好处给他,他不要直接开溜不就成了?不是他自大,而是这年头能追得上他的人,除了展易还真就没第二个了。

俩人一个卖野味,一个卖篾器,因着都是紧俏货,卖的既快价格还高。

这野味是不用说了,随着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离年关也不远了,加上之前发疫病时,很多人怕鸡鸭猪得病,杀的杀吃的吃,等冬日来临了,才发现家畜少得可怜。展易的野味来得恰到好处,甚至在某次赶场子时碰到了冯老六后,还特地跟他预定了不少东西,只叫他下山直接去下河村,有啥要啥,不挑还给比市场上高一成的价格。

而俞家老二的篾器……

直到此时,俞家老二才愕然知晓,原来他老爹已经不做篾器了。转念一想,倒也正常,毕竟俞父年岁也不小了,年轻时还因着太过于拼命亏了底子,前几年倒也罢了,这一年来却真的是拿命在做篾器。至于俞家老三,他会是会,却毫无灵气可言,让他做些篓子、筐子倒没问题,稍微复杂些精致些的,他就抓瞎。

再加上俞大伯、俞三叔又都没学到这门家传手艺,等于是说,俞家老二在他们这一带,再无竞争对手。

弄明白真相后,俞家老二真的是谢谢俞承嗣他全家。早知道俞承嗣中举还有这个好处,他老早就早晚三炷香的祈盼俞承嗣中举。

等回头仔细一算,俞家老二登时大乐,只因着好处真是不少啊!

首先,篾器生意叫他全包了,完完全全的垄断全县,就算不加价好了,也再没有人会压价了。

其次,俞父俞母俞家老三都跟着俞承嗣去县城了,而且临走前还特地托俞大伯娘转告,说是得空了可以去县城里瞧他们,不过孝敬钱不必了,是真的不必了,不是客气。

最后,不知晓是不是错觉,反正无论是去村里、镇上,还是县城,俞家老二总觉得大家对他格外得客气,就是那种徒然发现自个儿受欢迎了。甚至去凉茶摊子喝碗大叶子茶,人家也都是给他上新的,而不是那种都没啥茶叶味儿的隔夜茶。

当然也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这不,好不容易赶一趟场子,还叫人给堵住了去路。俞家老二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旁的展易更是徒然间爆发出了阵阵煞气来,叫人一眼看出他不好惹。

打头的石二几乎要哭出来。

“二舅哥,姐夫,您二位千万别误会。”石二连连作揖讨饶,“妹夫我做东,想请二位去酒楼坐坐。倘若您二位还有东西要卖,我尽数全包圆了,如何?”

卖谁不是卖啊,俩人对于东西被包圆倒是没啥意见,只是这心里吧……

“他是秋娘的夫君?”展易并没有见过石二,哪怕曾听过一耳朵,说那人已经死了两房太太了,可他这人向来不记跟自己无关的事儿,因此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俞家老二倒是见过石二一面,问题是这都多久了,他哪里还记得?不过,这会儿听石二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只是比起展易,他心里更不舒服:“我记得他应该比我爹小两岁吧。”

俩人说话声音不大,加上又是在闹市里头,石二没听清楚,因而只径自笑盈盈的望着他俩,不停的作揖相邀,口中直唤“舅哥”、“姐夫”。

按说吧,展易的岁数也比俞家老二大。先前听展易一口一个“二舅哥”时,俞家老二还真没啥感觉,顶多就会有些乐淘淘的,想着你比我大又咋的,还不是一样管我叫哥。可换成石二,他就忍不住膈应起来了,心道,你这跟都可以跟我爹谈兄论弟了,管我叫哥……这真不是在嘲讽?

“不去,不卖,你边儿玩儿去!”俞家老二脾气一上来,索性一口回绝。

石二面色就不大好看了,还想说什么,偏人家已经打算挪摊子了。想再跟过去,又怕做得太过分了,真要是把人家给惹毛了,那才叫大事不妙。这一犹豫,便失了先机。

而那头,眼见石二不再追了,俞家老二眉头紧锁一脸不安:“妹夫,你说这石家咋回事儿呢?还有我哥……你说他当了大官,会不会苛待百姓?万一哪天他被圣人盯上了,会不会连累家里人?哎哟,我咋没想到呢?先前只觉得他中了举当了官也不错,起码不会再盯着我了,可仔细一想吧,还不如以往呢!我这辈子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不能叫他给坏了事儿。”

展易很想劝他别想那么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对。”

俞家老二满脸指责的瞪着展易,不敢相信自家妹夫竟然会这般没有同情心:“你不劝着我点儿,还……唉,完了完了,以前他坑的好歹都是自家人,都是一家子谁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这如今他当了官,上回我还看到好多人往他家里送礼,这要是往后他整日里不干好事儿,光顾着收礼,上头迟早会发现的。惨了,完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嗯,对,没错。”展易狂点头,横竖这会儿劝啥都没用,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去。不过,在他看来,自己那位大舅哥可是精明得很,杀鸡取卵这种事儿该是干不出来的。

“还有!他都当了大官了,万一虐待我爹娘弟弟,咋办?尤其是我弟,他那么老实,受了欺负都不会说!”俞家老二这下不止是担心了,还气上了,“他俞承嗣要是敢欺负我弟,我豁出去也要收拾了他!”

一旁的展易仍点着头,他决定回家以后同媳妇儿好生说道说道,自家这个二舅哥似乎很有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倾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