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拉着顾燕帧笑道,“还是燕帧叫起来亲切。”

“阿姨说的对。”顾燕帧附和一声,得意的对谢襄眨了眨眼。

谢襄伸手掐了他一下,谢母瞧见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转头又看向顾燕帧时,谢母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燕帧啊,晚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什么都行!”

院子里的笑声响起,谢父看着这一幕,悠悠然的喝了一口茶水。

敲门声响起,谢襄走去开门,另一边谢母还在问着,“四川菜吃吗?”

谢襄便开门边扭头喊道,“他不能吃辣。”

再一回头,就看见沈君山站在门口,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肩,“你没事?我看到报纸上……”

第七十四章 笔记的内容

沈君山看到院子里的顾燕帧,话语戛然而止,谢襄有些尴尬,她轻轻挣脱开沈君山的手,往顾燕帧那里瞟了一眼。

“我……”

她说不出话了,一时间只觉得尴尬无比,谢父的眼神除了错愕还算正常,可是谢母的眼神却不大对劲,她朝着谢父使了个眼色,拉着顾燕帧率先进了屋子。

谢之沛尴尬的咳了一声,起身走过来寒暄两句,随后也将沈君山请进了屋子。

谢襄走在最后面,刚才她没有看错的话,顾燕帧眼里已经是火光莹莹了。

客厅内的三个大男人保持着沉默,被拉着在厨房做菜的谢襄一时十分头疼,不住的叹气。

谢母掐了她一把,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一个女孩子,竟然到处留风流债。”

风流债?冤枉啊,谢襄立即反驳,谢母听都不听,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襄襄,我告诉你,吃完饭赶紧送那个沈同学走,燕帧人很好的,我和你爸都很喜欢他,你可不能欺负他!”

谢襄欲哭无泪,顾燕帧不欺负她就不错了,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欺负他了。更何况,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顾燕帧在这个家的地位简直比自己还要高。

谢母做饭又快又好,但大家其实等的并不是这一顿饭,或者说,没人在乎这顿饭到底吃了什么。

至少谢襄是食不知味,饭桌上,她怕极了沈君山说漏嘴,将自己在烈火军校的事情告诉父母,可是沈君山什么都没说,不仅没说,甚至还替她圆了谎。

谢襄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事到如今也明白了过来,自己瞒着沈君山,沈君山也瞒她瞒的好苦,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谢襄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她想要好好问一问,解开两人一直以来的心结。

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如此看来,顾燕帧对沈君山老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一点错都没有,反而是她不解风情了。

匆匆吃过饭后,谢襄就提出了要送沈君山离开,此话一出,桌上众人表情各异,沈君山依旧平淡,谢父谢母悄悄松了口气,顾燕帧倒是一脸得意,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沈君山已经不记得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然而他能感受到一股平淡的痛苦,在见到顾燕帧的那一刻,仿佛什么都清楚了,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的彻底。

谢家门前的长街上,两人并肩而行,谢襄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刚才在饭店看见了报纸,上面……”

谢襄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这个,刚才你见到我,一点惊讶也没有,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很久之前。”

“很久是多久?”这一点对谢襄很重要,她想起了沈君山之前对她的抵触,以及回到学校后的转变……

“那次去看梁祝之后,我又见到了孟玥,他们在谈话间提到了你的哥哥……”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音,既然他早就知道了,那在舞会那次,那个没有亲上去的吻意味着什么,已经昭然若揭。谢襄心里乱的很,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的沈君山,尴尬和歉疚交杂,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良久,沈君山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顺远?”

“明天,我和顾燕帧约好了。”

提到顾燕帧,沈君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急。”

谢襄明亮的瞳仁盯着他,解释道:“不得不急,日本人绑架我,说明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消息。”而最近与谢襄有关的,就只有那日在实验室救出的那个少年了。

昨晚顾燕帧与谢襄又将那名少年给的笔记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竟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他留给了谢襄的话。

原来那名少年叫做陈卓,是一名翻译,他的雇主是一名叫做伊万的俄罗斯人,伊万伪装成画师在顺远四处采风,但他去的地方大多都是旷野荒地,别说奇观美景了,就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前些日子伊万在一场枪战中被误杀,不治身亡。紧接着日本人就找到了他,伊万之前的种种怪异行为,让陈卓大概推测出伊万的身份,这位俄罗斯人,根本就不是画师,他应该是一名地质学家,而他笔记上记载的内容也极有可能是矿产的埋藏点。

矿产这么重要的东西是绝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的,可是陈卓也不认识什么政府官员,因此只能将笔记放在手里藏着。后来,他见谢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烈火军校的人,才放心的将笔记交了出去。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日本商会的人已经追到了这里,北平也待不得了,谢襄打算明日先送自己的父母去苏州的外婆家,顾燕帧还在苏州的学校为谢之沛安排了工作,这样,谢襄也能放下心回顺远去解决接下来的事情。

谢襄把这些事一股脑告诉了沈君山,沈君山认真的听着,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想了一会儿道,“那我明天来接你们,别急着拒绝,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会需要我的。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沈君山说完,像是怕她会拒绝,脚步匆忙地离开了,竟是连句再见都忘了说。

对于沈君山,谢襄并不想太过亲近,之前谢襄将他当作哥哥,他也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两人之间只有同窗之谊。可是现在,沈君山知晓了她的身份,谢襄已经明白过来沈君山对她的感情并不一般,她既对他沈君山无意,就不能给他一点希望。

可现在因为这件事,她被沈君山将了一军,只好闷闷低着头向家里走,远远地就看见顾燕帧靠在门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快点,回家了。”

回家,她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里骤然就软了下来。

顾燕帧见她歪着头看着自己,快步走到她身边,谢襄被他牵住了手,这一回的牵手无比自然,她心里升起一股甜蜜,她和顾燕帧曲折又相互折磨的初识已经成了过往,如今她很喜欢盯着顾燕帧看他的眉眼,并且觉得那凌厉的眼眉看向自己时,带着令人无法挪开视线的柔情。

沈君山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次日清晨准时来了谢家,送走谢襄的父母后,三人一路回了顺远,顾不上休息,顾燕帧和沈君山又匆匆忙忙带着笔记去找翻译。

谢襄得空回了宿舍,黄松一听说她回来就找过来了,扭捏的站在门前看着谢襄,好半响才鼓足勇气开了口,“那个,良辰,你妹妹呢?这段时间我去她学校都找不到她,不会出事了吧。”

谢襄无奈,这一次她的语气很平淡直接,“她回北平了。”

“北平?”黄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过了年她就出国留学去了。”

“这样啊……”黄松失落地低下了头,转身走了出去,谢襄看着他的背影很是不忍,但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就当她欠黄松一个解释,日子还长,早晚有一天她会告诉他真相的,但,不是现在。

弯下腰继续整理行李,黄松又闯了进来,一把拉起了谢襄,“良辰,跟我去个地方。”

谢襄无奈,但这一回黄松很是坚持,他是个隐忍而老实的人,谢襄不愿意看他太过伤心,也就随他去了。

黄松带她去的地方是一间照相馆,谢襄看着兴冲冲的黄松有些无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要拍照片,还是和自己一起。

直到照相师傅让他们站好位置,走到照相机前时,谢襄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站在照相机前,照相师傅刚想拍,黄松却喊了声停,他侧过头看着谢襄,“良辰,你妹妹应该没你高吧?”

谢襄干笑了两声,点了点头,黄松随即开始满屋子的转悠,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个小板凳,拿起来垫在脚下。

瞬间,他就比谢襄高出了足足一个脑袋。

这样未免太夸张了些,黄松对他和“谢香”相处时的记忆是不是有什么差错啊。谢襄无奈,不过黄松倒是很高兴的模样。

“好了,师傅!”

黄松站直身子,挺胸抬头,将手臂放在谢襄肩上,拉着她又向自己那边靠近了几分。

他笑的灿烂又满足。

谢襄也笑了,这小子,这是要把她当成“谢香”呢,其实,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灯光闪烁,两人的笑容被定格在照片上。

回去的路上,谢襄故意多问了黄松两句拍照片的事,可是黄松却一话都不肯说,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笑,那笑容,像极了怀春的少女。谢襄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连忙找了个借口匆匆逃开。

被黄松这么一闹,也不打算直接会宿舍了,谢襄一路疾走,直奔花店而去,顾燕帧拿回的向日葵早就死了,谢襄想再买一束送给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花店卖向日葵的。

到了花店门前,谢襄又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李文忠再一次出现了,不过这次他好像是在当护花使者。

将安雯护在身后,李文忠将一沓钱甩在了面前那名男人的脸上,目露不善的喊:“我告诉你,这是一直到明年的房租,你要是再敢欺负她记性不好多要房租,我就打死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收租人点头哈腰,被李文忠这么一吓唬,又见他财大气粗,再也不敢生事,拿着钱一路小跑着离开。

“谢谢你啊,李少爷。”安雯红着脸看向他,眼里的柔情快要溢出来了。

“谢什么谢?”李文忠叉着腰,一脸的得意,“还不赶紧拿本子记上,房租交到了明年,要是还有人找麻烦就去百花洋行找李文忠少爷帮忙!”

看着安雯一笔一划将事情记好,李文忠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光一瞟,看见了正在看热闹的谢襄,李文忠脸上一红,拔腿就跑。

谢襄怎么可能放过他,笑着追上他,“我说你怎么总往这跑,原来是动了心啊。”

“你不要乱说!”李文忠急红了脸,握紧了拳头威胁她,“你要是再乱讲,我就把你女扮男装的事说出去。”

“去啊!”这一回谢襄倒是无所畏惧,“你要是说我女扮男装,我就去告诉别人,李文忠喜欢安雯!”

“喂!”李文忠急忙捂住了谢襄的嘴,放低了声音,“姑奶奶,我错了,你别喊了……”

向日葵没有买成, 两人一路斗嘴回了宿舍,顾燕帧和沈君山早已站在宿舍门前等着他们了,除了他们,纪瑾、朱彦霖和黄松也全都来了。

大家再一次团聚,少不得多寒暄了几句,见到李文忠过来也没人多说别的,经过上一次的战斗,李文忠表现勉强过关,已经可以称之为自己人。他们一进入谢襄的寝室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倒水喝的倒水,关窗户的关窗,顾燕帧往床上一躺,看着沈君山把桌椅重新布置好,让众人围在一圈坐着。

“从笔记的内容看,这位俄国人是一位优秀的地质学家,笔记本里详细的记述了顺远的地质情况,尤其是石墨矿的分布。”沈君山拿着笔记本,指着地图解说,大家都跟着心下一紧,石墨对于一个国家的作用不言而喻,倘若有了足够的石墨炼钢,那军事力量与工业力量将会翻倍增长。若是这几块分布着石墨矿产的地落在日本人手里,那日本的炼钢产量至少要翻三倍,这还只是最保守的估计。

“既然金显蓉在找这本笔记,就说明日方还没有完全掌握地理位置,但是他们迟早会找到,尤其是这一块三角地带,”沈君山指着地图,语气格外的严肃认真“这一块地现在在政府手中,面积很大,我们要尽快下手。”

纪瑾皱眉,“可是建矿开采哪有那么容易,而且这块地还在政府手里握着。”

“别人嘛,就很难。”顾燕帧起身,意有所指的看向沈君山,黑色的眼眸里光芒流转,沈君山给了他一个眼神,顾燕帧点点头,“等我消息吧!”

他说完就出门去了,这人平时看起来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十分稳妥的,出了宿舍就给顾宗堂去了电报,将政府握有的一块重要地皮可能有石墨矿的事情告知了顾宗堂。顾宗堂人虽然不在顺远,但是家世背景还是摆在那里的,他既然开了口想买地皮,白市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消息传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谢襄也以为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唯有沈君山一脸忧思。

果然,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二日情势直转而下,日本商会竟也向白市长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顾公馆和日本商会,无论哪一方白市长都得罪不起,于是他一拍脑子下了决定,决定举行拍卖会,将这块地皮与其他宝物一同拍出。

第七十五章 拍卖会

顺远城里最近发生的大事不多,最近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留意到,白市长手下的人分外忙碌,没过多久,就传出了他将亲自主持一场拍卖会的消息。

拍卖会是在白市长名下的一间酒店举办的,酒店古朴庄严,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彻,尽显雍容华贵。

拍卖会当天,谢襄和顾燕帧草草用过午饭,就一同出了门。赶到会场时,座位上已经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人,仔细一看竟然都是熟面孔。

金显蓉与沈听白能来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承瑞贝勒……谢襄皱起了眉,她很确定承瑞并没有得到关于矿产的消息,那他来这里,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谢襄与顾燕帧对着沈听白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在拍卖会后排找到位置。

临近拍卖会开始的时间,到场的人越来越多,场内逐渐喧闹起来,嘈杂的交谈声吵得谢襄有些心慌,顾燕帧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正在仔细的端详手中的拍品名册。

铃声一响,拍卖师走上了台,谢襄连忙坐直了身子。

前面的拍品也都颇有看头,全都是些珍稀的古玩字画、宝石首饰,但因为时局不稳,所以成交价格不高不低,谢襄全程都没怎么看,只因为顾燕帧在一旁吵得她心烦,一会儿问问她喜不喜欢那枚钻石戒指,又一会儿问她喜不喜欢这条珍珠项链。

谢襄说不喜欢三个字都成条件反射了,她可真是怕顾燕帧还没等到地皮出现就把钱花光了。

在顾燕帧的喋喋不休中,拍卖会接近正题,下一件拍品就是那三块地皮。

谢襄侧过脸看向坐在窗边的金显蓉,她今日带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帽子上的网兜垂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衣袖下的手臂紧绷着,像是一只潜伏在草丛的豹子,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出现。

“最后一件拍品,城郊9号、10号、12号地皮,大家可以看一下手中的手册,这三块地皮地理位置好,面积大,并且捆绑出售,底价五万块大洋,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两千,现在开始!”

锤声落下,谢襄紧紧握住了拳头,又被旁边的顾燕帧抓住手腕,轻轻安抚。

金显蓉身边的女秘书第一个举起了牌子,“10万块!”

全场倒吸了一口冷气,如今这个世道,长兴那边7快钱就能从老农手里买一亩地,这三块地的面积加起来,五万已是天数,金显蓉竟然愿意以双倍拍下……

金显蓉当然知道自己的出价已经过高。

她不得不如此心急,前些日子宫泽中将来了顺远,他对自己这阵子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这不满使得金显蓉在日本商会的地位岌岌可危,她必须快速做出行动,以此证明自己的作用。

但她越是这样心急,谢襄等人就越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顾燕帧认真了起来,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与沈听白对视一眼,想要举牌,却被人拦了下来。

“十万零两千!”

开口的是承瑞贝勒。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部聚集在了承瑞贝勒身上,而他却毫不在意,只盯着金显蓉一人,挑衅地扬起长眉。

“十一万!”金显蓉面纱下的面孔微微狰狞。

承瑞贝勒仍是笑着,手中的牌子又举了起来,“十一万零两千。”他仿佛是在逗弄金显蓉一般,每次只加两千,却又稳稳盖过她。

顾燕帧和谢襄对视一眼,将手中的牌子放回了椅子上,荣王府根基深厚,自己与沈听白加起来都未必赢得过他,最重要的是,这位贝勒爷与金显蓉有杀母之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自然不能和朋友过不去。那边沈听白看到了顾燕帧的动作,也将牌子放在一边,向后一靠,竟是开始闭目养神了。

金显蓉咬牙看了承瑞贝勒几眼,突然站起身举起牌子,“十五万!”

现场一片哗然。

这个价格已经是日本商会给金显蓉的最高预算,在场能拿的出来这个价钱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喧闹声过去后,人群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金显蓉的唇角出现了胜利的弧度。

渐渐地,宾客开始沸腾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拍卖师也激动了起来,握着锤子的手跃跃欲放,他兴奋的看着人群后面的白市长,倒数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那个1即将说出口时,承瑞猛地站了起来,“二十万!”

全场寂静。

拍卖师胸口急跳:“二十万!45号先生出价二十万,还有没有要加价的?三、二、一!”

一锤定音!

金显蓉的笑容彻底消失,她死死握着拳,阴冷的看了承瑞贝勒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全场的掌声稀稀落落,众人像看待傻子一样看着承瑞贝勒,二十万买一块荒地,这位贝勒爷的钱怕是多的没处花了。

场内的宾客相继离场,临走时都带着同样的神色看向承瑞贝勒,或诧异、或嘲笑,不过无论是哪种目光,承瑞贝勒都表情不变的坦然受之。

转眼间,人群散去,厅内就只剩下了一些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沈听白率先起身走到了承瑞贝勒身边,紧接着谢襄与顾燕帧一同凑了过去。

顾燕帧抱拳道:“恭喜啊,贝勒爷,二十万拿一块地,贝勒爷好魄力。”

承瑞立即拱手回礼道:“客气了,这还要多谢顾公子与沈老板成全。”

目光交错,一时间彼此便都明白对方的意图,看来承瑞贝勒是友非敌,想到这里谢襄便有些欢喜,承瑞贝勒若是愿意与他们合作,那以荣王府加上顾公馆与顺远商会的财力物力,在顺远便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不知贝勒爷要拿着三块地做什么买卖?”沈听白试探的问道。

“沈老板觉得,我应该做什么买卖?”承瑞贝勒的目光扫过几人,淡淡一笑,“说实话,我对这三块地一无所知,今天之所以来,不过是听说金显蓉想要这三块地,而顺远商会与顾公馆对这三块地也很有兴趣。”

沈听白微微眯起眼睛。

承瑞贝勒说:“不瞒你说,我这人清闲懒散惯了,不善经营,倘若两位可以为我处置这几块地,并给日本人找些不痛快,我会很高兴与你们合作的。”

这话已经在很明确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了,顾燕帧对着沈听白点点头,沈听白微微一愣,仔细的打量承瑞贝勒,片刻,微微一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贝勒爷,请!”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去了沈家。

谢襄与顾燕帧也上了车,不过他们却是去了郊外,算算日子,顾宗堂为开矿调运的那批设备应该已经到了。京师大学堂推荐的两名地质学家,陈锦和吴越之也是今天的火车,为防止日本商会那边有所行动,沈君山已经带着黄松纪瑾去火车站接人。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车窗外寒风刮过,吹得谢襄打了个冷颤,她伸手将车窗摇上,隔绝了外面的严寒。

第七十六章 痛下杀手

临近新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上行人来去匆匆,到处充满了喜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