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黄琮陪你一起。”

“不要!”

如歌大叫。

立时她就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不好意思地笑:“呵呵,我是说,有黄琮陪着,很多地方我就不方便去了。”

“你要去哪里?”

“比如……青楼啊,我要去开开眼界。”

“咳,”玉自寒好笑地轻咳,“似乎你在品花楼待过一段日子吧。”

如歌的脸“腾”地涨红!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在青楼里做丫头,和扮做客人的感觉会是不一样的!我是想要扮做……而不是……哎呀……”

玉自寒轻轻笑着。

“知道了,你去玩吧。”

呼——

心跳“扑通扑通”,如歌扶住胸脯长出一口气,天哪,撒谎的感觉居然这么难受!

“嗯……”如歌想一想,叮嘱地说,“师兄,我不在这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玉自寒微笑,点头。

如歌忽然有些气恼:“啊,我好像总是在说这句话,重复来重复去,师兄你不可以乖一些吗,不晓得我有多担心!”

她的语气仿佛他是最让人忧心的孩子。

玉自寒淡淡地笑。

在他心里,她又何尝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呢?

“对了,这个还给你。”

如歌褪下手上的羊脂白玉扳指,笑道:“这只扳指好像很了不起啊,从小你就一直带着,在宫里那天又用它帮我解了围。”

玉自寒道:“这是母亲生前之物。”

如歌一怔,那扳指顿时变得会烫手一般,急忙放进他的掌心,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早些还给你才是。”这几日一直为他的“病”发愁,刚才方想起来。

雕花的白玉扳指。

在玉自寒的掌心淡淡蕴着光华。

“留下它,好吗?”

如歌惊诧地抬头。

玉自寒凝视她:“我喜欢它在你身上。”

“可是……戴起来会有些大……”如歌嗫嚅道。

“父皇说,母亲一向是这样戴它。”

一根长长的鲜红的细绳,穿过莹白的扳指,他修长的手指挽住了一个很精巧的结。

玉自寒轻道:“可以吗?”

如歌的脸火辣辣通红:“啊……你……怎么会有丝绳呢……”

玉自寒微笑道:“因为我是师兄啊。”

这算什么答案!

只要是师兄,就可以未卜先知地在身上备根绳子吗?

如歌不服气地瞪他!

却一不小心,望进了他深深的眼底……

清晨阳光灿烂。

小鸟在歌唱。

风吹着树叶“哗啦哗啦”响,象如歌骤然狂跳的脉搏!

玉自寒的眼睛。

温和清澈……

然而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执拗……

他望着她,眼中有那么多深深的感情……

如歌揪紧了棉被的青色缎面。

她无措地喊:“师兄?”

玉自寒微笑着,却执拗地将穿着白玉扳指的红绳套过她的头顶。

他清寒的双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拂过她的耳朵——

拂过她滚烫的面颊——

拂上她的下巴——

然后——

他吻了她。

那年。

满树海棠花。

春风如醉。

漫天粉红色花瓣梦幻般迷离地飞舞。

一只青涩的小杏儿,酸得他要从轮椅中跳起来!

从此,他心里就有了她。

一直没有让她知道。

因为他有残缺。

因为她太美好。

因为她心里另有喜欢的人。

可是——

这一刻,他想吻她。

她有些惊慌的双唇,在他的唇下轻轻颤抖;象泉水一样清甜,他轻轻吻着她;他吻着她,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可是,他知道她不会推开他。

因为,她会怕伤害到他。

这一生,就让他放肆这么一次。

吻着他爱的人。

然后,他会幸福地死去,告诉自己,他也吻过心爱的人。

第二天的清晨。

当雪撩开马车的布帘,将蜷缩着睡成一团的如歌抱出来时,朝霞映在她的鬓角上,轻轻细细的绒毛象镀着柔和的金光。他含笑对着她的耳朵轻唤:

“懒丫头,醒来了!”

在他怀中,如歌懒洋洋地动了动。

然后——

她困惑地眨眨眼睛,脸蛋通红,腾地一声,挣扎着跳下来,瞪着他:“喂,为什么要抱我!”

雪笑道:“快看,我们到哪里了?”

如歌定睛看去,张大了嘴巴:

“这里——”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雪记烧饼铺的招牌上!

一直到走进来,如歌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这么久没有人的铺子,里面居然一尘不染,箩筐就像崭新的一样整整齐齐地摆在墙边,有一袋新的面粉,黑黑的芝麻在碗里盛着,高高的柴火堆在灶台边,温暖的火苗在灶里燃烧。

她瞪着雪,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让她的鼻子有些酸。

雪微笑道:

“傻丫头,别只顾着发呆,快做烧饼啊,全平安镇的人都知道我们今天重新开张!”

“雪……”

“做得用心点啊,不要砸了我的招牌!”

如歌吸吸鼻子,大声道:

“放心吧!老板!我做的烧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金黄酥脆的烧饼。

淡红如烟的美人儿。

名扬平安镇的雪记烧饼铺的招牌烧饼!

在鞭炮的“噼里啪啦”中。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街坊乡亲将铺子门脸挤得水泄不通。

“我要一斤!”

“给我两斤!”

“四个甜烧饼!两个咸烧饼!”

“哎呀,终于又能吃到你们的烧饼了,自从你们走了,总觉得心里嘴里少点什么!”

“最喜欢吃红衣裳大姐姐的烧饼了!”

“哈哈,既然又开张了,就不要走了,街坊四邻都很想你们呢!”

“咦,前些日子你们两个是不是回乡成亲去了,”裁缝冯大娘忽然嚷嚷道,“在咱们平安镇要不要再办一场酒席啊?”

“是啊,两个年轻人没有经验,我们可以帮忙啊!”

卖菜的郭三嫂、贩鱼的郑大哥、卖胭脂的李小货郎都热情地大声说着。

如歌包着烧饼,用衣袖擦擦额角的汗,抬眼看了下雪。

雪一身耀眼的白衣,仿佛是无数道阳光幻化而成,站在那箩烧饼旁边,连烧饼似乎都有金灿灿的光芒。

他笑着,幸福的笑容让买烧饼的所有人,都好像沐浴在幸福的春风中。

“多谢大家捧场!这是我和娘子回平安镇的第一天!今天所有的烧饼全部无偿赠送!多谢大家以前对我们的照顾!”

“哇!”

平安镇众百姓一片欢声——

“祝你们白头偕老!”

“永远恩恩爱爱!”

“早生贵子!”

“多子多福!”

“一辈子不红脸不吵架!”

“大哥哥大姐姐明天就生一个小弟弟出来玩!”

“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天,雪的笑容如此幸福,如此美丽,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平安镇人的心底。

以至于很久以后。

当时的许多人,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他笑时那风华绝代的模样。

傍晚。

如歌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木桌上,把竹筷摆在雪面前,道:“吃饭了。”

雪拿起筷子,托着下巴笑:

“丫头,你的脾气似乎变好了啊,早上说你是我娘子都不生气。”

如歌扒着白饭:“我答应了你。”

“答应做我娘子了吗?”雪笑嘻嘻。

如歌瞅着他:“你很奇怪,总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可是,有时候又认真得很可怕。”

“这才神秘有魅力啊!”雪笑得很开心。

“没有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如歌怔怔地说。

“不好吗?”

“在这里最初的时光,真的是无忧无虑。”

“你会永远记得吗?”

“永远不会忘。”

“那多好,你也会一并永远记住我。”

“雪……”

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忧伤?却只是一瞬,快得令如歌怀疑是自己眼花。

雪的笑容灿烂如春归大地百花齐开:

“丫头,我们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也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

“好不好……”雪小声地可怜兮兮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