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怔楞着,由他握着她的手。“这点痛不算什么。”她摇了摇头,仿佛要摆脱某个奇怪的念头,又摇了摇头。

凯雷放下她的手,“怎么样才会感觉到痛?”她的手,似曾相识的触感。究竟在哪里握过相似的手,那双手的主人是谁?

如果此刻有另一只手在掌中,他一定可以分辨。

“得不到爱的时候。”她悲伤得垂下头,白皙的肩膀有气无力的靠着椅背。“比如现在。”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为了避免再出现被她纠缠的画面,他收起托盘准备离开。

“星期三是我的生日,你可以陪我吗?”她低声说着,“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凯雷惊愕得回头,她脸上的表情证明此言非虚。她真的有自杀的念头。

“我,那天,我要上班。”

“你早点下班,我等你。”她站起身,“我回去了。郗凯雷,不要让我失望。”

他看着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答应陪她庆祝生日。

呃,看她的样子,是完全不想庆祝生日。他更正想法。

杰西卡靠着跑车,百无聊赖得点燃香烟。亚历山大,再给你什么线索好呢?

从手袋里取出手机,她拍下了自己的车。

一张保时捷911Carrera Targa的照片发送到亚历山大?伦蒂尼的电子邮箱。

星期二。郗凯雷拿着帅歌给他配的钥匙进了她的房间。他基本上是放弃了自己的狗窝,整天窝在她那里。

她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粗浓的眉毛,单眼皮,脱下恐怖的黑框眼镜后,她的面貌还是平凡。

她一点都不像那个颠倒众生的女子。

凯雷伸出手,摸着她的脸。皮肤很细,很光滑。

被他的抚摸惊醒,帅歌朦朦胧胧张开眼。“凯雷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我下班了。”他脱了衣服上床,“好累。”

挤进床单下,他环着她的纤腰。“你的身上好香。新买的香水?”

“是夏乃尔No.5。一个模特送的。”她抓住他不老实的手,“累了就睡觉。”讨厌的小子!被他彻底吵醒了。

“谁让你睡觉不穿睡衣。”那天晚上发现她的习惯后,他非常十分很兴奋得要求她继续保持这个好传统。

“我穿了。”她翻身,附在他的耳边。“这个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说过,她晚上只穿夏乃尔五号睡觉。”尖挺的乳尖抵着他的胸膛,修长的腿缠上他的腰际,郗凯雷蠢蠢欲动。

她笑着退开,一个翻身卷走床单,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老实点睡觉。”

他哀怨得看看帅歌,从枕头下抽出一条毛巾毯,将自己从头盖到脚。“这样很伤身的。”她美妙的身体,就像是探究不竟的宝藏,让他沉迷。

她用手盖住他的脸,“闭嘴。”声音含情也带笑。

凯雷的舌头在她掌心刺探着,她终于忍不住移开了手。“有件事情我要向你道歉。”赶快转移话题。

“什么?”他得意的笑,为自己占了小小的上风。

“你的照片,我寄了一张给广告公司。”她瞄了瞄他的神色,看上去没有怪她自作主张的意思。“他们要拍一个运动饮料的广告,在找男主角。”

“既然寄了,那就算了吧。”他闭上眼睛,“下次,和我商量后再作决定。”

呼吸轻缓而均匀,郗凯雷的睡脸像纯洁的婴儿。

不,是天使!

帅歌支撑着身体,俯视着熟睡的他。一朵满足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

亚历山大?伦蒂尼的邮箱中静静躺着一封电邮。

“发件人:杰西卡?杨

收件人:亚历山大?伦蒂尼

主旨:献给恶魔的同党”

她寄来一张照片,一部银色保时捷跑车的照片。

可惜啊,为何车旁没有她?香车美人,才不会显得孤单。

亚历山大笑了笑,叉起一片火腿。当然,他也没指望她会得意到将自己的照片寄过来。

精妙的化妆术,是第一个男人教给杰西卡?杨的本领。从此以后,她的化妆不仅是改变发色,或者戴上有色的隐形眼镜这么简单了。

那个男人,第一个爱情故事的主角,他是个间谍。

他看完了她所有的小说,包括自己做男主角的那个故事。在杰西卡?杨的笔下,爱情是一场猎人的冒险游戏。

“告诉安德鲁,调动所有的人手,查清楚全台湾卖出了多少部银色保时捷跑车。型号是911Carrera Targa。”

他不在乎最初寻找她的原因是为了什么。美丽的女人下了战书,而他接受了她的挑战。

赌注是什么,杰西卡?我的恶魔同伴。

他俯瞰台北最繁华的街道,人和车都渺小如蚁。

就用你后半生的自由来打赌吧。噙着冷酷的笑容,亚历山大擅自决定了赌注。

郗凯雷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堕入情网,也不知道帅歌是否使用了魔法,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已经跨过了心动阶段。

恋爱不是篮球比赛。一场球赛,他看重结果也注重过程,他不能容忍无法掌握主动的比赛,那对郗凯雷而言是失败。

恋爱是不同的。无所谓主动还是被动,结果是喜欢上那个人,和她在一起就足够了。

他拉着帅歌去拍大头贴。

“幼稚。”站在屏幕前,帅歌撇了撇嘴。

“咔嚓”凯雷按了按扭,卡通框内留下她不屑的样子。

“喂,这张不算!”帅歌情急得叫道,想倒退回去取消。

“不要。”凯雷护着按钮,死活不肯让开。“就要这张,我还要贴在手机上。”

“你敢,郗凯雷!”抡起拳头,她捶他宽宽的背。

“谋杀亲夫,帅歌。”虽然一点都不痛,他仍然装模作样得大叫。

旁边机器上的两个女孩看到他们打闹的样子掩嘴偷笑,还窃窃私语“他们好幸福”,“真的好羡慕”,帅歌难得脸红了。

“过来吧。”凯雷一把搂过她,“看着屏幕,说‘茄子’。”

“茄子。”她咧开嘴笑了。

“咔嚓”,HelloKitty加粉红玫瑰的边框中留下两张笑脸——他牙齿雪白,像拍牙膏广告,她戴着牙箍,可以为牙齿矫正打广告——共同点是都像广告明星啦。

照片打印出来,帅歌拿在手里看得兴高采烈。“我要这张,你笑得傻乎乎的。”

“拜托,这叫天使笑容好不好?”凯雷宠溺得揉了揉她的乱发。

“是我的天使。”她忽然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怎么了,帅歌?”不介意周围的人投来的眼光,他紧张得问怀里的女生。“不舒服?”

“没什么。”她深深吸了口气,“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郗凯雷?”

他放下心头大石,“傻瓜,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他。“我也一样,越来越喜欢帅歌了。”

“你会不会离开我?”她怯怯得抬手,抚上凯雷俊朗的脸庞。“或者是我会不会离开你?”

“前一个问题我可以解答,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你,我会离开你。”他低下头,隔着镜片凝视着她的眼睛,“永远这个词我无法承诺,除非明天我要死了,我才可以说一生最爱你。”温柔的手指在她细致的肌肤上轻轻滑过,“至于后一个问题,在我爱你的时候我不想你退场,但决定权在你手上。”

实话并不总是伤人。帅歌吐了口气,“笨蛋,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讲。”她甩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

我说的话难道不动人吗?郗凯雷摸了摸脑袋,真是,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呢!他追上帅歌。“那该怎么讲?”搂住她纤细的腰,他虚心求教。

“前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今生今世我不想离开你;后一个的回答应该是不管你去天涯海角,我都追你到底。”看到他摇头,她瞪起眼睛。“我是女人,我就是喜欢听废话。”

“肉麻,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俗气的女人!”他怪叫,气得她大方赏他一肘子。

这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傻小子,也许会让她无法忍心说再见了。

她的感情一直在流浪,这一次是否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我去工作了,今天不能陪你打球。”帅歌穿上球鞋,站在房门口。插进裤袋的手捏成一个小拳头,想来心情紧张。

“今天我也要去酒吧打工。”凯雷在替她整理房间。说来奇怪,他对自己的房间是懒得打扫,却在她这里勤快地大扫除。因为喜欢她的缘故吧。

“这个,”她舔了舔嘴唇,“郗凯雷,我有两张华纳威秀的电影票,早点下班吧。”

“好。”这是她第一次约会他看电影,凯雷兴奋地一口答应。“我会和吉米联系,让他顶我半天。”

“那么,晚上十点,不见不散。”帅歌推开门,“晚上见。”

看电影,呵呵,华纳威秀的电影票so 贵的。帅歌这么大方啊。不对哦,今天是星期三!

凯雷变了脸色,他想起来了,杰西卡要他陪她过生日。

这可如何是好?他开始挠头了。

在帅歌和杰西卡之间,他理所当然得选择前者。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前脚刚踏上酒吧的台阶,就看到一部银色的敞蓬跑车横冲直撞得开过来,在酒吧门口伴随一阵刺耳的噪音停下。

他认出那是杰西卡的车,叹口气走过去。她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喂。”凯雷推了推她的头,不是昏死过去了吧?

她抬起头,醉眼朦胧努力辨认身边的脸。“郗凯雷啊?”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看来还算清醒。凯雷这才注意到覆盖她身体的布料非常稀少——简单点说,就是她只穿着一件葱绿色的肚兜。她摇摇晃晃下车,哇,低腰热裤!她想干吗?挑战台北的治安?

他还在不满,她一个踉跄倒在他怀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郗凯雷开始做深呼吸。

“你心跳得很快。”不待他动手,她先站稳脚跟离开他的怀抱。

俏脸上似笑非笑,他无从分辨她是真醉还是故意诱惑。刚才的接触,鼻端除了闻到浓烈的威士忌,还有一股即使酒味也压抑不了的香水味。

如果先前没有醉,那么照她此刻狂饮的速度,她离喝醉也不远了。

“你不能再喝了,杰西卡。”马上就到九点钟,他该和吉米交班去赴帅歌的约会。

“和你无关。”她冷淡而疏离的表情。

凯雷明白是自己的拒绝让她不快。刚进酒吧杰西卡并没有点酒,当他明确告诉她不能陪她过生日后,她连续点了十几杯烈酒。

“女孩子喝醉了很危险。”他咽下了“尤其你还穿得这么性感”。真是的,摆明了是来挑逗男人本能。

媚眼如丝,她妖娆得笑笑。站起身,高跟鞋踩上圆桌,一个用力她站了上去。

“喂,你干什么?”凯雷紧张得叫。单此举动已引发全场雄性动物口哨一片。

“我宣布,”她扫他一眼,笑盈盈举高酒杯,“今天晚上谁能灌醉我,我就和他……”话还没说完,郗凯雷把她拉了下来。

“抱歉,我女朋友喝醉了。”他把她拽进怀中,承担着众人不满的叫嚣。

“我就和他……”杰西卡挣扎着抬起头,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别说了。”凯雷拉着她往门口走。他不放心让她置身“狼”群,特别是今天这个日子。她心情不好想寻欢买醉,但明天清醒后她一定会后悔。

“你放开她。”酒客中有一个仗着酒劲上前,想留下让人垂涎的美女。

“想单挑?”郗凯雷目光森冷。他放开杰西卡,双手交握活动指关节。

他有多高?一米八十六是最低限度。看他的身材,绝对是训练有素。他是什么人啊?不会是拳击家吧。酒客被他凌厉的目光吓退半步。

凯雷不再废话,拉起她走出酒吧。

“把车钥匙给我。”见她一脸不乐意,凯雷上前一把抱起她。

“你决定和我做……”立刻她笑得春光明媚。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做你的春秋大梦。”他把她塞进车座,绕到另一边跳上车。

“我送你回去。”

“郗凯雷,你陪我,就今天晚上。”她凑过来,白玉般的手臂缠上他的肩膀。

深呼吸。一次,两次……直到整个胸腔似乎都充满同一种香味。“你用得是什么香水?”这个味道,好熟悉。

“夏乃尔五号。”水艳红唇在他眼前晃动,仿佛美女蛇吐着信子。“晚上,我只穿这件睡衣。”她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后腰。

腰部以上除了一条细细的带子,是她洁白无暇光滑的美背。只要解开这条系带,揭开这片葱绿色的丝绸,眼前会是如何一番美景?光是想象,他就感到喉咙发干,全身被她点起燎原大火。

他二十一岁,血气方刚,既不是太监也不是柳下惠转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微微颤抖的手在她光洁的后背爱抚,另一只手抬高她的下巴。

她迎视他写满情欲的眼眸,唇边的笑容带着鼓励,还有一点点讽刺。只是单纯若他,不,是一个被激情控制的男人,如何会注意到这个?

郗凯雷俯下头,她张开诱惑的嘴唇。没有得到预计的热吻,耳边响起他粗喘的声音:“把车钥匙给我。否则,我把你扔回酒吧。”他退开了,停下所有的犯规动作。

杰西卡愕然,有一瞬间想举杯欢呼。笑了笑,她听话得给他钥匙。“晶华酒店。”

他面向车外,不停做着深呼吸,直到相信自己心如止水。刚才就在他忍耐不住的刹那,脑海中闪过了帅歌的脸。

凯雷将杰西卡送回酒店,她却死活不肯下车了。

“我不要回去,一个人我会死的。”蜷缩在座椅上,她的模样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了。

“说什么傻话。”他头痛万分,不敢用先前那招把她抱下车。她的身体堪比原子弹,引爆魅力他会尸骨无存。他能克制一次,但无法保证下一次。

既然她不肯下车,那就自己走人吧。他刚刚动了一下身体,她抢先一步夺过车钥匙。春葱般的手指不知道按了什么键,车门下锁,放下伸缩顶篷,总共花了不到三十秒。

好了,他被困在车中,眼睁睁看着她把车钥匙放到两腿之间。

该死的女人!他干吗要管她会不会被性侵犯?郗凯雷掏出手机,幸好,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十点。

“你究竟想怎么样啊?”她为什么阴魂不散,总是纠缠自己?

“只要你陪我,度过午夜十二点。”她靠着车门,神情落寞。

“不行。”他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