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二柱,死者正是他堂哥一家子。

黄队长说道:“宋顾问,你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我相信你们大城市的专家,眼界和手段都比我们高超。”

这是在给我戴高帽子,我开门见山的道:“聊聊案发经过吧!”

“好的!”黄队长点点头。

案子发生在四天前,案发地点是距离这里约五十公里的乌家桥村,死者是住在村东头的一大家子,分别为乌老汉夫妻二人,大儿子乌望田,二儿子乌望雨。

听到这里,我问道:“这才四个人,之前不是说七个人吗?”

黄队长叹息道:“还有大儿子的媳妇和一岁大的儿子,以前二儿子的对象,这三人均失踪了。”

“对象,才认识的?”我问道。

乌二柱插了一句:“不是,谈了挺久的,两人感情可好咧!实不相瞒,其实俺望雨哥是打算过两天就和嫂子拜堂成亲的,请柬都发下来了。”

乌二柱说话时的表情虽然挺丰富,却掩饰不了他在撒谎的事实,我并没有当场揭穿,当时也没想到,这个细节会和案件在莫大关系。  黄队长继续说道:“发现尸体的人就是他——乌二柱!他那天一大早去借农具,闻到一股血腥味,推门一看一家四口倒在血泊中,马上叫了人。虽说是好心吧,可进进出出的村民把现场全破坏了,更…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居然还把尸体身上的血迹清洗掉,给他们穿上了寿衣。”

乌二柱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这件事俺们也认识到错误了,俺们不是没有经验嘛,当时可把俺吓傻了……”

我打断他:“简单说一下你当时看见的情况!”

乌二柱开始诉说的时候,我默默发动洞幽之瞳。他告诉我乌老汉一家住在村东头,周围被一大片田围着,与村庄之间还隔了一片枣树林,所以一到晚上基本上听不见他家的动静。

那天乌二柱赶集路上路过他家,听见他家圈里的猪饿得嗷嗷叫,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颇为反常,乌老汉一生勤俭持家,怎么可能早上八点全家人都在睡懒觉?

乌二柱过去一看,吓得他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院里有一道长长的血迹,一直通往老两口住的主卧。

他胆战心惊地推开门,看见桌子翻倒在地上,乌婶趴在那里,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乌二柱吓得立即退出来,连忙推开次卧的门,看见又躺着两个人,一个死在炕上,一个死在地上。

旁边的窗户打碎了,他绕到外面一看,乌老汉好像从窗户上摔下来,脸朝下趴在地上,也是身中数刀,死的那叫一个惨!

乌二柱吓破了胆,赶紧叫村民们过来,人来人往的就把现场破坏了。还有一些长辈出馊主意,说出了这么大事,不能把他们一家四口这么搁着,给他们洗了身子穿上了寿衣。  之后警察开始调查,可是尽调查村里的人,村民们都是沾亲带故的,谁会干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警察完全不通人情,怀疑这个怀疑那个,逮到谁都问那天有没有不在场证据,这就让村民肚子里憋

着一团火了。

之后几天过去了,警察什么也没查出来,打电话问还是那套敷衍的说辞,村民们不干了,于是才集体跑到派出所来请愿,便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听完之后,我解释道:“警察查案都是这样的,不管是小县城还是大城市,就好像医生看病得全面检查一下,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话又说回来,怀疑一切的警察才是合格的警察,不这样怎么能抓到

坏人,难道他们脸上写字了?”

乌二柱说道:“这俺理解,可这都四天了,啥下落也没有,俺们可受不了!”

我说道:“这种大案警方是不可能不重视的,他们比你们还着急,但警方在破案之前是不能随便透露进展的,这是有严格规定的,希望你体谅一下。”

乌二柱点了点头,望着黄队长道:“听听,还是专家说话动听!”

我一直在察言观色,乌二柱刚刚所说,倒全部是真话,可以排除掉他是凶手的可能性。  黄队长花了大量时间排查死者一家的人际关系,差不多可以排除掉熟人作案的可能。我比较担心的是流动作案,这种案件破案率极低,不管怎么说,都得先验尸……

第五百六八章 不解剖验尸

我掀开死者身上的被单,露出一具穿着寿衣的老太太尸体,由于大量失血,皮肤变得像纸一样苍白无光,并且布满细小的皱纹。

光头强竟然惊叫一声:“哎哟妈呀,太渗人了,跟僵尸一样……”

我立即咳嗽一声,示意他别乱说话,乌二柱也被骇到了,因此没有听到光头强的话。

死者角膜混浊,瞳孔已经看不见了,与晶状体粘连;尸僵程度已经过了一天的峰值状态开始缓解,这是尸体从内部开始腐烂的迹象;血荫指压不褪色,并且盆腔里积有大量淤血。

我得出结论,死亡时间大概有五天左右。

死者的年龄好像比看上去要年轻些,我掏出听骨木听了一下死者的内脏,果然,死者内脏的衰老程度也就相当于四十岁左右,我问道:“这名死者不到五十岁?”

黄队长一脸惊讶地叫道:“咦,宋顾问拿那个‘仪器’听就听出来?没错,她今年四十七岁,农村人结婚生育早,加上常年下地干活,显老。比如说他,今年也才二十岁出头。”

黄队长拿下巴努了努乌二柱,我微微一惊,我以为他比我大,竟然才这么小。

乌二柱傻笑道:“俺都有两个孩子了,专家同志,你几个孩子了?”

我苦笑一声:“我还没结婚!”

“理解理解,你们城里人结婚都可晚了。”乌二柱点点头。

刚刚用听骨木的时候,我听到死者的腹腔有一处伤口,伤到了肾脏,我伸手去解死者的衣服,乌二柱不放心地问道:“专家同志,你不是要切俺婶吧?”

我说道:“看下伤口,保证不解剖!”

乌二柱对这种场面比较忌讳,把视线移开了,我解开死者的寿衣,在右侧肋下发现了一处伤口,周围呈紫红色,证明是生前留下的。

我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掰开伤口,里面涌出一股腐-败的血液和粘稠的组织液,伤口还发出像鱼嘴张开似的动静,光头强大叫一声:“妈耶!”咣唧一声撞开门冲了出去,窗外传来一阵豪迈的呕吐声。

我微笑了一下,这让我想到了王大力,好久没有人在旁边作出这么大反应了,我都有点怀念。  我检查着伤口,飞快的分析道:“从血小板的凝结程度看,这里是第一处伤口。凶器是一把很长的匕首,一侧带有锯齿,类似格斗刀。凶手当时应该是蹲在地上,突然起身发力,狠狠一刀刺进死者侧肋

,伤口非常深,伤到了肾脏。”

乌二柱原本被这一幕吓得脸色铁青,突然听我这样说,震惊道:“专家同志,一个小小的伤口你咋能瞧出这么多名堂!”

我淡淡地说:“经验加知识而已。”

乌二柱一脸佩服,冲黄队长道:“瞧瞧,人家也不用拿刀子拉尸体,就能瞧出这么多,你们警察咋就不行哩?”黄队长明显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赶忙打着圆场:“你误会黄队长了,解剖是破案的基础,我其实是一名仵作,我这种手法别人是学不来的!”

“仵作?”两人一起惊呼。

“回头再解释,咱们接着验尸。”我示意众人安静。

这时光头强又回来了,看来他比王大力的神经要粗壮一些。  我让宋星辰帮忙把尸体翻过来,死者的后背全部是血洞,这里已经严重腐烂,边缘渗出一些腐烂的组织液。为死者穿寿衣的人很多余地拿棉花把伤口堵住,我扯出来一块,棉花已经被尸液浸透,光头

强见状脸色又不好,不过这次他没吐。

背上的伤口形状和腰部的很像,是同一把凶器留下的,但是受力情况深浅不一,此外刀口偏转的幅度较小,如果是单手持刀,刀口偏转的幅度会在三十度左右,所以我觉得凶手可能是双手持刀。

我问了下宋星辰,他是使刀的行家,宋星辰的意见和我一致。  “这把刀挺锋利,但凶手的力气应该不太大!”我一边说一边指向几个伤口:“这里……这里……都是有肋骨的地方,刀子扎得比较浅,其它伤口却比较深。凶手应该是躲在暗处偷袭了死者一刀,当死者

惊慌摔倒之后,扑到她背后狠狠地捅了十几刀。”

能下得这种狠手的人,我感觉不是头一次杀人,但是凶手对人体构造的了解比较匮乏,所以才一口气捅了这么多刀。

我又整体察看了一下尸体,可惜全身都被洗过,许多线索没有了。从谋杀数序上看,乌老太应该是排在后面的,因为凶手杀她的过程动静比较大!

我给死者穿戴整齐,又去看第二具尸体,乌老汉的。

乌老汉的年龄也不过才五十岁,农村人结婚生子真的很早,我解开他的寿衣,发现乌老汉的伤口比较少,有三处全部在腹部,从方位看死者是左手持刀,从正面捅进肚子。

然而这三处并不是乌老汉的致命伤,他的肩、背上有一些玻璃划痕,另外他的颈骨折断了,在鬓角里沾了一些泥土。结合刚刚乌二柱所说的情况,乌老汉是中刀之后夺窗而逃,结果摔断了颈骨死亡。

我用听骨木听了一下,果然,乌老汉的肺部有大量凝血。

摔断颈骨并不会直接致命,实际上乌老汉是摔断脖子之后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说不出话又动不了,最后体位性致息而亡,他死前忍受的折磨和痛苦,都凝固在他的表情上。

我在意的倒不是乌老汉的死法,而是腹部的伤口。

我又检查了一下,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具尸体上的创面,和刚刚那具的完全不一样,我验过这么多尸体,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干的。

难不成,凶手不止一个人!

我正在沉吟的时候,乌二柱突然一拍脑门说道:“专家同志,我有一个情况要汇报。”

“你说!”我点点头。

他拿手比划着道:“你刚刚不是说凶器是一把带锯齿的刀吗?我想起来了,俺望雨哥是有这样一把藏刀,是他以前旅游的时候买的,当宝贝一样,总是不离身。”

“有照片吗?”我问道。

“没有!”乌二柱摇摇头。

我问黄队长:“现场找到凶器了吗?”  黄队长同样摇头:“没找到,似乎是被凶手带走或者处理掉了。”

第五百六九章 熟人作案

我思考着这条线索,在没有验完尸之前,我暂时不说自己的结论。

我给乌老汉穿戴整齐,又过去检查第三具尸体,大儿子乌望田的。解开寿衣之后,我发现这具尸体身上的伤痕比前两具加起来还要多,似乎死前同人发生过搏斗!

这也不奇怪,乌望田年龄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正值身强力壮的时候,遭遇生命危险自然会反抗。  死者身上的伤痕较多,有一些好像是钝器留下的,从表皮破损的形状看,像是一种正方体的细长木棍。我的脑袋一时没拐过弯来,便随口问了出来,乌二柱大笑:“正方体的细长木棍,专家同志真会形

容,不就是门栓吗?”

我好奇地问道:“你们村还在用门栓?”

“门栓结实啊,又不容易坏,你没去过俺们村,在山沟沟里,要是用锁的话,坏了还得跑到县城里来修,不划算!”乌二柱解释道。  我点头,接着验尸,在死者右侧肩胛骨下方有一个刀刺的伤痕,似乎正是之前推测的凶器所留下的,力度和乌老汉身上的很像。这一次我又有全新的发现,杀死乌老汉和乌望田的凶手是一名男性,身

高大约在一米八,因为他是左手持刀从上面刺下来的,这证明他比死者要高,当然不排除双方不是水平站立位置的可能。

这一刀并没有刺中要害,我注意到伤口边缘有些不整齐,似乎凶手的手抖得很厉害,足见他当时情绪激动。

乌望田被刺了之后迅速闪开,和凶手搏斗,凶手抄起门栓朝乌望田身上打了许多下,下手极重,甚至打断了两根肋骨,乌望田的手臂也有骨裂迹象,证明他当时用双手抵挡了许多下。

我用听骨木去听乌望田的手臂关节,让宋星辰帮我慢慢移动死者的手,最后确认了死者抬起双手的角度,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凶手比死者要高。

然而杀害乌老太的凶手,从刀子的刺入角度和位置看,身高不超过一米六,而且从双手持刀这一点判断,力量较弱,极可能是一名女性。

一男一女,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凶手是一对雌雄大盗?  我继续检查乌望田的尸体,他身上有一处很重的伤,虽然不是致命伤。这处伤位于喉咙和锁骨之间,用肉眼就可以看见一个紫绀的正方形伤口,好像印章一样扣在那里,我想是凶手踩着死者的胸口,

把门栓高举,朝这里重重一捅。

这一下打得很重,死者极可能当场窒息晕厥了过去。

往下看,死者的心口部位有一处刀口,扎得非常稳,和我刚刚的推测联系起来,这应该是死者不再动弹之后,凶手补的一刀,这是真正的致命伤。

我打量着尸体,喃喃道:“熟人作案?”  黄队长说道:“这不可能,我们在村里挨家挨户打听过,乌老汉一家社会关系简单,既没有欠债也没有与人结仇!此外,家里放钱的抽屉被人翻过,丢失了大约三千块现金和一部手机,因此我们有充足

的理由怀疑,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你还有一个人没问!”我叫道。

黄队长一脸茫然:“我不太明白。”

“别着急,我一会再告诉你。”

这桩看似普通的案件已经勾起了我浓厚的兴趣,这里面可能有一连串复杂的内情,我迫不及待地去检查第四具尸体。

乌望雨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和乌望田一样,他身上也有一些打击伤,尤其引起我注意的是腹部的一道脚印,像是被人以极大的力气踹中,留下的淤青连死后都可以看见。

乌望雨的致命伤就太有‘意思’了,他是被相同的凶器——那把匕首杀死的。伤口在后背、肩膀处,而且呈现出非常明显的双手持刀的迹象,和乌老太的伤口极像。

然而就好像故意颠覆我之前的推测一样,乌望雨后背这些伤口的刺入角度全部是向下的,如果以常理来判断,凶手至少有一米九才能刺出这样的伤口。  我注意到乌望雨的胳膊上有一些擦痕,一般来说死后的伤口会呈现白色,生前的伤口会呈现紫红色,这些擦痕是暗红色,这就证明这些伤是在死亡瞬间留下的,血液中的氧气迅速消失,血小板没有来

及凝结,因此有这样的颜色。

看着这些擦痕,我大致明白乌望雨是以怎样的姿势被杀死的了。

我又检查了一下,突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我过去检查了乌老汉两口子的脸,掰开他们的嘴看看舌头,又检查了一下乌望雨的,我问乌二柱:“乌望雨不是乌老汉亲生的?”

乌二柱瞠目结舌:“厉害!不愧是专家,你咋瞧出来的?”

我笑道:“乌望雨有两个显性遗传特征,高颧骨和能卷起来的舌头,这两样乌老汉夫妻都没有,所以我才有这样的猜想。”

乌二柱翘起大拇指:“厉害,太厉害了!不过这事吧……家丑不可外扬,俺看还是不说了吧!”

我严肃地道:“这和案情有关,说来听听。”  “真的?”乌二柱挑起眉毛:“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吧!俺听长辈说,俺婶当年生下望田哥以后,俺叔为了养家出去打工了,过年才回来一趟,第二年八月份望雨哥出生了,俺叔一算不足月份,就怀疑俺婶是不是和谁好上了,两口子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望雨哥打小就怪可怜的,俺叔一直没拿他当亲儿子看待,稍有不顺就揍他撒气,一直到七八岁才给起名字入户口……专家同志,望雨哥真不是俺叔的种

?”

我敷衍道:“这得验基因才知道,不过看起来,这个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

乌二柱附和道:“可不嘛,望田哥娶下媳妇生了娃,等了快两年,俺叔才给望雨哥买了一房媳妇……”

“买媳妇?”我问道。

乌二柱吓得脸色煞白,然后满脸堆笑:“俺不是那意思,娶媳妇不得掏彩礼嘛,俺说的买就是这意思。”

黄队长突然叫道:“乌二柱,你胆子不小,敢在专家面前装傻充愣?我不是管这一块的,但我也有所耳闻,你们村里买卖妇女的事情没少发生过!”

乌二柱信誓旦旦地道:“专家同志,黄队长,俺可以对天发誓,俺叔家没有买过媳妇。”  我冷笑一声:“二柱,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有个习惯吗?就是喜欢摸自己的下巴。”

第五百七零章 惊人的真相

在我的‘刁难’下,乌二柱愁眉苦脸地说道:“专家同志,俺真的不知道什么买卖妇女。”

“看,又来了!”

我指出他的下意识动作,在场几人都笑了,黄队长说道:“别遮遮掩掩了,这和破案有密切关系,对吧,宋顾问?”

我点头:“和案件有关的每个细节我都必须知道。”

乌二柱鼓了半天决心才说道:“好吧,俺交代还不成吗?其实,望田哥的媳妇是花三万块买来的,望雨哥的新媳妇也是买来的。”

我讽刺道:“你之前还说,是谈了挺久的对象,这么说,其实是刚刚买来的女人?”

乌二柱汗如雨下的道:“是……是的。”

“你见过这次买来的女人吗?”我问道。“没有!我只是听说,听说是个大学生,长得怪好看的,花了有五万块吧……专家同志,你也晓得,俺叔不太喜欢望雨哥,怎么可能掏五万块给他买媳妇呢,他只掏了一万,剩下那四万都是望雨哥自己在城

里打工攒下来的。”乌二柱答道。

“对了,这对兄弟死的地方是次卧,谁住的?”我问道。

“望雨哥的。”乌二柱回答。我似乎已经捋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悠悠地说道:“我想这对兄弟俩,从小到大得到的宠爱是完全不平衡的吧!乌望雨拿自己的钱买了一个女人当媳妇,没想到被哥哥占了便宜,于是乎恨极生怒,长期

以来积压的仇恨一口气爆发出来,他杀掉了自己的哥哥,和他的父亲。”

“什么?”黄队长和乌二柱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说道:“黄队长,刚刚我说是熟人作案,有一个人没问到,指的就是他……”我一指床上的乌望雨。

“这……这怎么可能!”“熟人作案往往有一个特点,往往不会伤害对方的脸,或者遮住对方的脸,就是因为这张脸太熟悉了,你们注意到这里没有。”说完我走到乌望田的尸体边上,指着锁骨中央:“这里被凶手用门栓重重地砸了

一下,试想这一击打在脸上,是可以致命的,但凶手却没有,而是先砸晕再补刀,就是因为这张脸他太熟悉,下不了手!”

两人都听得瞠目结舌,黄队长点头道:“有道理。”乌二柱道:“专家同志学问可真大!”

黄队长提出了疑问:“这么说,杀掉乌老汉和大儿子的是二儿子,那二儿子又是被谁杀的?”

“一个女人,极有可能是他的‘媳妇’!”

我把所有这些碎片拼凑起来,还原当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女孩被拐卖到偏远山村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当妻子,对大多数女孩来说就等于被宣判了无期徒刑,然而她没有哭闹挣扎,没有上吊割腕,她既狡猾又歹毒,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家族的矛盾,并且善加利用。她勾引了乌望田,然后制造了一个契机被乌望雨撞见,乌望雨顿时妒火中烧,酝酿起一个杀人计划。

当晚,乌望雨躲在门后,手里紧紧抓着自己那把藏刀,等乌望田走进来时,从后面一刀刺中他的肩膀,可惜这一刀并没伤及要害。

兄弟俩在屋内激烈地厮打起来,乌望雨利用门栓占了上风,自己虽然受了点伤,却还是杀掉了乌望田。

当时屋里应该没有开灯,乌老汉以为兄弟吵架(也许他们经常吵架),便跑进来劝说,却看见大儿子的尸体。杀红眼的乌望雨从后面狂捅了乌老汉几刀,乌老汉挣扎着从窗户跳出去,折断颈骨而死。

连杀两名至亲的乌望雨,此刻是怎样的心理活动我无法想象,他蹲下来也许是抱头恸哭,也许是想抽根烟平静一下。

那个女孩却拾起了刀,从他背后连刺数刀,乌望雨摔倒在地上,不久之后死亡。女孩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即逃跑,她可能是躲在某个死角后面,等乌老太过来查看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刀刺中乌老太的腰。乌老太摔倒在地,女孩在后面刺她的后背,乌老太连续被捅了十几刀,一路爬回

屋里,最后咽气。

听完之后,屋里一阵沉默,其实连我自己也感到无比震惊,整个事件中处于最弱小地位的人,却导演并参与了一场惊人的反杀!

也许她做的有些过火,比如杀害乌老太,可是站在她的处境上,不做到这个份上就没法逃出那里,一旦失败她的下场会比死还惨。

黄队长问道:“那失踪的大儿媳妇和孩子呢?”

我说道:“我想是逃跑了吧,她和凶手是同病相怜的,凶手没理由杀她灭口。”

黄队长询问:“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是大儿媳妇干的,毕竟她更熟悉这个环境。”

我摇摇头:“几乎没有可能,人是无法做出违反性格的举动的,如果她一开始没有反抗,在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为对方生下孩子,成为一个母亲之后,就更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乌二柱突然情绪激动地说道:“黄队长,专家同志,俺求你们一定要替俺叔他们一家申冤啊,这种女人简直就是……就是……一条毒蛇,俺承认买卖妇女是不对,可俺们买她们回来是过日子的。她竟然杀死

自己的婆婆和丈夫,这也太没人性了,求你一定要把她逮回来!俺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乌二柱就要跪下来,我连忙道:“别别,二柱你放心吧,案子黄队长会负责到底的。”

黄队长说道:“对了,这些内容你不要乱说,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满世界皆知,凶手还要不要抓了?别人问,你就说不知道。”

乌二柱拼命点头:“只要能抓住凶手,俺一定配合!专家同志,能遇上你是俺们的幸运,谢谢,太谢谢你了,俺们乌家桥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我笑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在那些山沟沟里,不知道有多少妇女被拐卖,她们无力反抗,只能屈服于悲惨的命运,这个敢于反抗的女孩是何其勇敢和聪明。有生以来,我头一次真心希望一个凶手能够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