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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首,日晖金璨湮于殿檐之上的琉璃瓦,隐隐地折了七彩的霓光,柔和洒于殿内,而他正端立在殿中,着一袭鹅黄曲水纹地龙袍,缎面上用五彩丝线及赤圆金线织就正龙九条,怒腾于红蝠流云中,栩栩如生地扎入我的眸中,皇权象征,至尊崇贵。于我,却是阴影处那一抹讥讽的晦暗。

他海水江崖纹的袍裾随风轻轻拂动,而我的心,纹丝不动。

天烨,今日这些,不过是你对相府的又一次制衡所为。可,我还得配合你,演出这一幕,鹣鲽情长。

璃妃,璃者,珍也,世人只识得此层含义,在我读来,仅是那“离”字。

离爱记恨,如此罢了。

轻移莲步至殿内,我盈盈跪拜,

大鸿胪立在我和他的中间,然后,朗声宣读:“昭仪安陵氏,特封璃妃,命卿等持节行礼。”

我三拜叩恩,起身,接金册,册为十页,每页用三等赤金铸成,重十五两,手捧金册,略觉重量沉于手心。

转交予侍立一旁的内侍,向西行六礼拜和三跪、三叩首谢恩礼。

随后起身,站于他的身侧,台下诸等嫔妃再行八拜大礼。

第四卷缘误第65章七情所至旦为奢(下)

鸣鞭三响,册封仪式告成,复奏《显平之章》。

从一品妃位,我用了一年的时间,站在了这里,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崇贵。我望着那些嫔妃,此时,她们娇美的脸亦是精心装扮过,为的就是我身边这位帝君的偶尔一瞥,所能带来接踵而至的恩泽。

可,他的心门,早已紧锁,再容不下任何人。我曾经痴心妄想,以为能在他心底投下波澜映记,却原来一切温存背后,皆是利用和欺骗。

纵然,此时,我站于他身侧,看似容光无限、宠极眷深,可,深处的种种,惟有自知。

赔上自己的孩子,换得妃位,这是一笔多么划算的买卖。

是的,买卖,从一开始,我就被父亲以一种目的卖入这宫内,从入宫伊始,我的情绪,我的感情,乃至我的人,就不属于我自己,惟有眼泪,是仅剩的拥有。

可,如今,这仅剩的拥有,我却亦不能再拥有!

眼泪,不过是懦弱的宣泄。如此而已。

所以,今后,哪怕我再流泪,仅是代表着一种意味:伪装的软弱垂怜。

七情所至,浅尝者说破,深尝者说不破。破之浅,不破之深。而所谓情字,终是我背负不起的一段奢侈,无论如何去维系,忘记初衷,亦崩碎于权势争夺的不堪行径之后。

今日,我方参透,亦算是幸吧。

他携起我的手,冰冷的温度沁入我的肌肤,我莞尔浅笑,略带羞涩地低下臻首。

我和他拖延在地的裙摆相缠,我和他脉脉相携的手紧握,但,我们的心,却终是在交集的刹那错开。

“璃儿……”他轻唤,以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我的心似是漏跳一拍,但旋即恢复平静。

他第一次唤我,不用位份,但却是“璃”,不是“宸”。“宸”这个字始终是他心里的禁忌。而“璃”,很好,真的很好。

“嗯。”我稍紧地牵住他的手。

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我的余光只看到,自己的眸边,隐隐有一丝晶莹迅速地凐去。

彼时,我并不知道,命中更大的劫数,从晋为璃妃开始,已拉开了序幕……

第四卷缘误第66章永乐夜宴醉和春(上)

大典完毕后,又重去拜了先祖,直到将近申时方才走完所有礼数。

穿着青舄的莲足微微有些酸软,但还是按规矩随天烨往永乐宫赴中秋夜宴。

又是中秋家宴,一年前初入宫的我,与如今的我,截然不同的,不仅是这身份,还有这不复天真青涩的心吧。

而这仅仅是我在西周后宫度过的第一个年份。今后所要发生的一切,终是彼时的我,无法预计,也不能料到的。

当我与天烨携手步入正殿,皇后依然称病未曾出席

其余众妃嫔均俯首向天烨和我行礼,德妃更是率先按品行礼,我也福身向她行礼。

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缓缓走至太后跟前,太后的眼中竟没有一丝我预料中的冷洌,甚至当我向她行礼跪拜时,她亦只是象征性地嘱咐几句话而已,当我起身,从她脸上,我读到的仅是一种神态,苍老。

是的,她明显比一月前苍老了许多,原先保养得宜的姿容如今疲态尽现,拢起的发髻,亦着了些许霜白。

这深宫,红颜白发,不过旦夕之间,便成定局。太后,亦不例外,只是不知,尊贵似她,有何忧心繁琐之事可以让她如此呢?

我随天烨在太后身边坐下,这一席主桌另已坐了德妃、琳昭媛、云充容、鸯婕妤等几位稍高位份的嫔妃。昔日的贤妃,今日的澜充仪却未见踪影,想是太后的意思。

除去太后,其余诸妃均站着等我们坐下,方才落坐。

甫坐定,德妃对我微微一笑,道:

“宸妹妹今日封为璃妃,以后后宫诸多琐事,姐姐还要请妹妹协助打理。”

我淡淡浅笑,余光见天烨容色未变,遂轻柔缓言:

“妹妹方入宫不过一年,纵是因着龙恩眷顾,得晋为妃,资历亦是浅薄,凡事尚需姐姐多加指点,故而,姐姐今日的美意,妹妹断断不能,也是不敢恭从的。”顿了一顿,道:“皇后不过暂时静养凤体,不过月余,该是会大好,这几月,便是要多劳烦姐姐费心了。”

因我小产之事,皇后当时的茶亦是被列为嫌疑,不过由于其后太医并未在剩余的茶中发现不妥,又碍着毕竟其是一国之母,太后仅用调养病体之名将其禁足凤仪宫,但贤妃因推倒我,难辞其咎,方被贬为充仪。

而我,又何必此时,将自己再推至锋尖呢?

澜充仪讹我导致她小产,换得的,是吟芩以命相赔。

我的小产,换得的,是西周后宫的权位发生彻底的改变,自此,皇后,名存势无,正一品妃位仅是德妃一人,再加她又是皇长子生母,一时,风头更无人可比。

所以,由她出尽风头,很好。

这样,我被册为从一品妃位,却得到德妃所无的“封号”殊荣,亦不致太过一枝独秀。

第四卷缘误第66章永乐夜宴醉和春(中)

今日夜宴,前面的临波池上更搭了戏台。

因着太后年事渐高,犹喜热闹,故此番请了亲王一并陪着,外间的偏殿另辟给近支的王爷带着家眷一同观戏。

演的是一出《贵妃醉酒》。

锣鼓喧天,布景奢华,那婀娜浓艳的杨贵妃,一次衔杯,一沓醉步,一记扇舞,演绎的,皆是戏文里的说词,隐隐透着些哀怨,但,却是自知的君恩淡薄后的失落。

“神仙姐姐。”突听一男孩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身,是天灏,他今日着了一件水绿色的袍子,愈衬得俊朗秀逸,他和天烨的眉眼,或多或少,是有些相似的。

“天灏。”我嫣然笑着,拿了桌上的果子给他,他却不接,犹记起去年此时的场景,今年,他长了一岁,愈发懂事。

“我不要。”他的眸底有种我不熟悉的情绪,许是我从未有过弟弟,所以,才看不明白吧。“神仙姐姐,你今天以后就是皇哥哥的璃妃了吗?”

他突然问出这句,略略有些愕然,索性戏台正热闹,倒是无人注意过量。

“是啊,天灏难道不欢喜吗?”我伸手去理他稍微有点松乱的小辫,他却往后一退,眸低隐隐有些怒意:

“那你就不是天灏的神仙姐姐了!是天灏的嫂子!”

“我一直都是天灏的嫂子哦。”

不知道他今日举止为何如此怪异,我莫名地继续浅笑。

他怔了一怔,然后眼睛里似笼了些雾气,一跺脚,就往王爷所坐的外间奔了出去。

我不明就里,回转桌上,却正对上琳昭媛唇边一抹冷笑,她低低轻吟戏文,贝齿晶白,却更如那噬人的锋利:

“独坐皇宫有数年,圣驾宠爱我占先。宫中冷落多寂寞,辜负嫦娥独自眠。”

“琳儿,竟也会唱这出戏。”德妃才用了甜汤,拿丝帕拭唇间,漫不经心道。

“我今日所唱,倒自不如那人所演,不过是应景罢了,终是登不得台的。”琳昭媛似有若无地望着我,道:“昔日流殇见得璃妃娘娘一舞,犹惊为天人,今日仔细地看了,与台上的贵妃娘娘所使的身段,倒颇有共通之处。”

鸯婕妤睨了我一眼,却不言语,眸子转向我身边的天烨,浅浅透着的,是一缕哀怨。

第四卷缘误第66章永乐夜宴醉和春(下)

我微微怔了一怔,她话中有话,岂会听不出来,同席的云充容不禁噗哧一笑:

“琳姐姐,莫不是说璃妃娘娘的功底和台上的戏子一般无二?”

她嘴快,甫出口,已听天烨的象牙箸搁置陶瓷架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脸上顿时吓得煞白,哆嗦着,不知该如何继续圆了这话。

“臣妾自幼在相府长大,初学舞时,也是得过府内梨园前辈的指点,所以,共通之处,亦是有的。”我淡淡道,眸华却犀利地掠过琳昭媛的脸上,她依然自若,唇畔一抹弧度讥讽地朝我扬起。

未待众人再说什么,太后已倦倦地道:

“看了这一会子戏,哀家乏了。一会赏月的月饼,怕也用不下,你们年纪轻,慢慢闹一会子再散,哀家先回宫歇息。”

一边的苏暖早上前搭着太后的手,待她缓缓起身,离桌前,悠悠地又道:

“皇后身子不适,需静养,今儿个虽是十五,翻绿头牌吧。”

说罢,缓缓由苏暖扶了,往后殿歇息。

敬事房掌事公公李德海按着惯例端了银牌子上得前来,恭敬递到天烨面前:

“请万岁爷翻牌。”

他略略望了牌子一眼,一边已翻下一块。

“奴才恭喜璃妃娘娘!”

李德海尖声贺道,我微微一笑,纵然周围的气氛突然冰冷到极致。

那些嫔妃望向我的眼神,一如台上的贵妃一般,从期盼到失望,然后转变成怨恨,一并涌现在如水的美眸中,可,却阻挡不了君王翻我牌子的举动。

“臣妾谢主隆恩。”我微微浅笑地起身,谢恩。

一边小内侍早搭过手来,我将戴着碧玺珍珠金镂花护甲的素手轻轻放在他覆着袖衣的腕上,盈盈向殿外走去。

台上贵妃的懊恼、苦闷、嫉恨、空虚这些味道,我现在不会去尝,将来怎样,毕竟是将来,而那时,我孩子的怨仇,应该都悉数向那些伤害他的人讨回了!

如今,这西周后宫,得宠的是安陵宸,这,就是众人唯一所能看到的表象。

不管这宠爱的背后,几多真,几许假,都不重要。

因为,我既已然无心,又何必计较天烨是否有情呢?

如果是戏子,我们俩,一定是搭配最默契的一对。

望着他如玉的俊美容颜,我的唇边漾开同样妩媚的笑意。

第四卷缘误第67章脉脉钟鼓中秋夜(上)

昭阳宫,依旧明黄帐幔深垂,而我,拥紧那方薄绡丝被,缓缓下榻,赤脚,孑然立在窗棂前,风拂面而过,带着些许萧凉,毕竟,又是一季秋了。

青丝披散下,不着任何脂粉。白纱覆盖下,是恨难绝决的凛痛。

龙涎香袭袭笼来,不能忽略地还有浓浓的酒香,是宫中陈年佳酿特有的馥郁。

天烨伫立在我身后,良久良久,不发一言,我亦不回首,眸华空寞地望着那弯皎月,清冷的月华映在我的眸里,是一轮圆满,心中的,仅是残缺。

夜风渐紧,丝被敌不过穿殿而过的风,身子微微抖颤。

他从身后蓦地拥紧我,把脸埋于我的发丝中,淡淡的呼吸,轻轻拂来颈后的酥麻。

“又到中秋了……”低低的喃语,却一改往日的冷漠。

他的指尖隔着丝被,我感觉不到温度,但能感觉到那种执紧的在意。

他轻柔地扳回我的身子,打横把我抱起,薄绡丝被翩翩然滑落,凝脂若玉的肌肤裸露在月华的似水中。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般呈现在他眼前,但,此时的我,却是这样的心境,还能去屈忍承恩吗?

龙榻上早换去凉席,锦褥绵软,我的身子在触到那份绵软时,还是不易察觉地颤了下,脸上,依然是淡淡地笑容,婉约地凝着他,他抚着我色若黑缎柔软的青丝,然后用手支颐,道:

“本说要带你去避暑别宫,但前朝后宫却连续发生这些事,才得闲,竟已入了秋。”

“是臣妾让皇上烦心了。”我轻轻扯过一边的薄被,遮住裸露的肌肤,“臣妾没有尽到和睦后宫的为妃之责。

他唇边浮起一抹弧度,如墨的星眸望定我:

“你哥哥才为朝庭立了大功,这几日就要班师回朝。按功论赏,璃儿认为朕这次该晋你哥哥何职呢?”他略带了几分认真,询问我。

“后宫不可干预朝政,臣妾岂敢妄语。”我略斜臻首,侧侧地仰望着他。

“只朕私下问你,无妨。朕倒着实没有想到,丞相为西周培养了一位如此骁勇善战的儿子。才平了玄巾军,又助我西周,不仅退了东歧的侵犯,反夺了藏云以西的一干城镇。”

笑容隐去,语声清泠:

“皇上,臣妾不懂军事,但臣妾以为,哥哥平定玄巾军之后,皇上已封都尉,因率兵增援北溟,从都尉又直封为大将军,就官职而言,哥哥带兵不过年余,如要再晋,怕是难服人心。”随即,坐起,于榻上郑重行礼:“臣妾还请皇上再多予哥哥一些锤锻,万勿再封官进爵!”

他唇畔的弧度愈深,道:

“一切依璃儿的吧。”,顿了一顿,道:“你哥哥的婚事怕是要等朕回京方能为他主婚了。”

“回京?皇上要启驾去何处?”

“这个月的二十八日,朕已与北溟国主相约藏云,商议国境划分一事。”他的眼神停在我的脸上,似要辨清我闻言的刹那表情。

“皇上,此去藏云路途遥远,您真要御驾亲临?”我的脸上只有更深的担忧,凝望着他,眸底清澈见底。

没有了真心,原来演出这虚情,亦不会太难,反倒是因了真心的羁绊,才会表里不一地露出破绽吧。

他望着我,声音柔缓:

“朕是一国之君,有些事必须亲力亲为。藏云一线因着渭河水的灌溉,是东歧的鱼米之乡,若是能划归西周所有,对于国力自是裨益菲浅。”

“臣妾知道皇上心中之系,必是社稷江山之重。但臣妾是皇上的后妃,臣妾要的,仅是皇上的龙体安康,其余,对臣妾而言,均不是重要的。”说罢,脸上微烫,语声渐轻:“臣妾所在意的,唯此而已。”

“是吗?”他眸光中带着一抹犀利,似要看穿我的真心,可那里,早就苍茫地充斥着虚情。所以,他看到的,读到的,仅是这份虚情幻出的伪装。

“皇上,请千万保重自己!臣妾亦会在紫禁日夜为皇上祈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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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七夕,雪雪也开了新坑《宁做寡妇:天亮了,我不是你的女人》。其实,这应该可以算是烨和宸的第三世。

一直构思是写一个三世轮回。第一世,第三世,再反切回第二世。

所以,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新坑中,男女一号的姓,叶=烨,辰=宸。

雪很相信有轮回,不过,此生的轮回,是不带前世的记忆,可能,偶尔,在午夜梦徊,会突然有点滴的琐碎片段侵入,有的,梦醒,你依然记着,然后,热泪盈眶,有的,却永远埋藏在熟睡的梦境里,只有每次入梦,方再续。

就如同雪,一直做一个梦,暮色深沉,古老的城墙里,一绿衣女子匆匆奔来,城墙的那端,是身披铠甲的将军。似乎,有眼泪,也有决别的哀怨。

最后,不过是香消玉殒的收场。但究竟是他负了她,还是她负了他,则再也回忆不起来了。

不多说闲话了,请大家能支持并收藏雪的新坑,让雪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或许有人会说,你老坑更新够慢了,写新的,不是辜负大家的等待吗?雪要说的是,如果不出意外,璃妃在十月份就将结文,那么,新坑的出现,就是这一世的人在第三世的种种经历。写完都市的第三世,会再反切回古代写第二世。当把三世看完,会发现,其实有些,不论怎么轮回,都是不变的,比如,隽深的感情。

第四卷缘误第67章脉脉钟鼓中秋夜(下)

“璃儿,随朕一起去吧。”他伸臂将我揽入胸怀,那里,暖香萦绕,“亦算是朕欠你避暑别宫的一个补偿。”

“皇上,于礼规不合吧?”我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惊讶,更多的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