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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安陵一族权倾前朝,在后宫,亦是为所欲为,却终是要付出代价,这代价,就是诛灭一族。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不过是被废做官婢,竟还留下一命,看来先贵妃的福荫还是庇护到了你,只不知,这福荫又佑得住你几时!”

顺公公闻言,突然道:

“这长门看来清闲的人还真多,孙嬷嬷,你倒真是管理有方。”

一直默不作声待在一旁,昨晚到昭阳宫禀报忆晴病情的嬷嬷被这句话惊骇到忙跪拜在地:

“奴婢失职,奴婢失职!”

婧瑶皇后轻笑出声,语音却是极寒凛:

“顺公公,你又何必要阻着人说话呢?这般遮遮掩掩,难道还能掩过百年不成?”

“咱家不知道什么是遮掩,只知道,这话,若是说得太多,在这宫中,阳寿便会被折了。”

“哈哈哈哈,好,我倒要看,你们还能瞒到何时。”婧瑶皇后看我的眼神此刻带着仇恨,她眼底的恨意我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深切,想必昔日,父亲嫁祸于她之事,她一并算至我身上吧。

她愤愤地转身离去,一边的孙嬷嬷早跟着一路走一路喊:

“你们呀,今儿开始,都得替我纺纱,长门,不养闲人,既是被废黜,那就和奴才没两样,别再当自己是啥千金贵体,在这,都一样,干不来,就没饭吃!”

我颦起眉尖,继续往前走去,耳边,似乎听到顺公公脱口而出的声音:

“孙嬷嬷,泠姑娘,可是不同于她们!你给咱家仔细着。”

“奴婢晓得,奴婢晓得。”

从忆晴的屋子走到宫门,路并不算长,但,沿途,我已看到一张张曾经美丽,曾经年轻过的脸,如今在长门日复一日的无望等待中,渐渐失去所有的资本,充斥着腐败的气息,直到某一天,在角落悄然地死亡。

那时,没有人会再记得,她们曾经如此鲜活得在紫禁存在过,她们最后唯一的归处,仅是鹤归堂后的那口枯井,井下,葬着的,是西周开朝至今,后宫被废黜嫔妃的尸骸。

而我,不愿意忆晴落得这般的结局。

我答应过她,带她回家。

这一天,我在昭阳宫,跪等天烨,从他下朝开始,我就跪在正殿前,求见于他,但他,始终不愿意见我。

他知道,我所求的何事,他更知道,这件事如要他颁下口谕特赦恩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顺公公几番请我起来,不要为难皇上,但,我依然执着地等着。

我并不是想为难他,一直都不是,我仅是想替命运多舛的堂妹求一道恩旨。

直到华灯初上,顺公公终于再次出来,对着我,莫奈何地叹出一口重气,道:

“万岁爷恩旨,将安陵忆晴从妃册中剔除,准予送回老家安葬。”

“奴婢谢主隆恩!”我重重叩首。

西周自开朝至今,没有将后妃剔出妃册的先例,天烨肯如此成全,要面对的,怕不仅是云雅太后的震怒,更是后宫乃至前朝的一些蜚短流长。

小允子扶我起身,我望着昭阳殿,惟能深深再行鞠躬,谢他的成全,谢他的铭恩。

腿部的酸麻不适没有让我觉得有多难熬,在这深宫,人心的算计才是最难熬的。

包括今日,婧瑶皇后话中的几多乾坤,乃至泠贵妃错乱的话语,都似乎在昭告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这件真相,甚至让顺公公急于阻挠它的出现。

究竟是什么事,我不得而知,也没心力再去分辨这其中的因果。

正如,忆晴的死,与芊妃脱不开关系,但当我此刻,看到她坐着肩辇,缓缓从宫外进来时,我只能俯身行礼。

宸贵妃身怀六甲,因着日益倦怠,反而不愿天烨晚上相陪,芊妃便是后宫之中,承恩最多的嫔妃,她入宫九年,天烨对她,不可能全无一丝感情,毕竟,她确实是一个能吸引人的女子,无论才艺貌仪各方面,都是宫中至今仍属出类拔萃的。

此后,天烨仍没有见过我一次,我和他之间,似乎从那个晚上开始,就渐行渐远,唯一不变的,是顺公公依然待我甚好,在昭阳宫,除了偶尔要应对霍子渊噬人的眼神外,连佾痕都不再处处为难于我,想必是受了他的嘱咐吧。

天灏自接管楚瑜的禁军后,很少往后宫中来,每日都在校场练兵,或许,他终于能够淡忘年少的冲动妄为。

无忆仍是玄景的伴读,间或,在天烨下早朝后,他会跟在玄景身后,到御书房请安,经过那日之事后,他与玄景之间的关系更为微妙,这种微妙,让我嗅到一种深深的不安,来自于权势的贪婪从不会因一时的压抑所蕴伏下去,而是,在下一次,酿积更磅礴的冲击,然后爆发。

这样的爆发,往往是带看毁灭性质,并且防不胜防的。

靖宣十四年五月初八深夜,鸾鸣宫突然传来,宸贵妃胎动,怕是要生产的消息。

这一夜,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夜,六宫所有的后妃,都在等着这一天,这一刻的到来,她所产下的孩子,倘若为男,则必会是众人皆默认的,西周下一位储君。

自然,最在意的,应该是芊妃,但她神色自若,陪着天烨在昭阳宫,候着鸾鸣宫传来的消息。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被调往鸾鸣的外殿,以备紧急情况,所有的医女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忙碌在产房中,宫内最好的稳婆亦是齐聚在那。

较之昔日我产下无忆,可谓天壤之别。

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会后悔。

我站在鸾鸣宫正殿外,奉旨看着眼前这一切,同时,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得到的消息,传回昭阳宫。

正殿内,宸贵妃因疼痛而导致的喊声一阵高似一阵,凄利的尖叫声响彻鸾鸣宫的上方,我有些焦虑地站在殿外,此时的我,是希望她能为天烨诞下子嗣,因为,毕竟天烨膝下子嗣单薄,倘后宫玄景独大,对于我的无忆,怕不是好的兆头,纵然他是玄景的伴读,但在狩猎时,玄景的嫁祸,已让我隐隐觉得,无忆是被玄景放在随时可以牺牲的位置,这样的玄景,是可怕的,尤其,他的年龄还是如此幼小。

我不敢想象当他逐渐长大后,心计城府会有多深,所以,我唯一的企盼便是宸贵妃诞下皇子,从而,可以使这份担忧,稍稍往后延长些时日,或许,待到那时,我的无忆已可以脱离伴读的身份,安安逸逸地随着摄政王告老返回封地,悠哉地度过安稳的一生。

殿内的喊声突然轻下去,随后,终于归回平静。我按捺不住,往殿中走去,因是血房,所以,除了稳婆和医女外,都是无人进去的,我走至殿门口,婉绿已迎了出来,轻声道:

“安姑娘,娘娘吩咐过,不让任何外人进殿。”

“我是皇上派来等平安信的,你若拦我,便是违了皇上的口谕。”殿内,此时,出奇的平静,我有些不安,更加快想要进去的念头。

“安姑娘!”婉绿是旧日服侍我的宫女,见我执意要进,不知道该如何拦时,我已走进殿内,惊愕地发现,一众稳婆竟然都未在内殿伺候,反而齐齐地肃立在当中的隔门外。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伺候?娘娘在里面,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我这么说着,素手已欲推开内殿的隔门。

但,却有一股力道阻着门不让我推开,我听到里面隐隐有不安的骚动声,更加担心,宸贵妃是否有事,忙喝道:

“如若再不开门,待我回了皇上,一并处置你们!”

里面隐约传出女子嘤嘤的哭声,随后,门被一脸惨白的水悠打开,我进得殿内,身后的门被水悠再次关上。见仅有一眼生的稳婆,还有一名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医女,心下更是焦灼,忙望向榻上,哭声,却正是从宸责妃口中传出。

她梨花带雨地望着我,甫启唇,更是让我惊愕莫名:

“求姐姐救我!”

她从榻上滚落至地,跪于我面前,声音虽然极低,但还是清晰地传至我耳中。

我伸手去扶她,她怎么都不愿起来,用手捂住唇,但,还是有断续的泣声传出。

“到底怎么回事?”我突然心中明白了几分,但,仍不敢相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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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红颜未老恩先断

宸贵妃抬起眼眸,那里,泪眼婆娑,她望着我,终于,怯懦地启唇:

“我——我没有身孕!”

她不再自称本宫,从她滚落床榻时,我已看到,她小腹平坦,而内寝中,更是怪异到,我闻不到一丝产房该有的血腥之气。

只是,我丝毫没有料到,她竟明知这是欺君之罪,却依然为之。

“此事还请贵妃娘娘亲自向皇上解释。”我恭身行礼,转身,欲待退出殿内。

她却突然拽住我的长袖,如同拽住的,是救命稻草般纤手止不住的颤抖,眸底没有往日的倨傲,瞬间,连光彩都再觅不到。

“我知道,这是死罪!可,倘若没有孩子,在这宫中我随时都会被废,被贬!所以,我一定要有个孩子啊!我不想骗皇上,我不想,但,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张象你的脸之外,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倚靠!你都可以被废,更何况是我?我不过是太后在选秀时额外提点的,这两年,步履维艰地维系着圣恩,不知道何时就是尽头!”

我停住脚步,语音虽淡,但掩不去一丝怜悯:

“既然你当初决定这么做,就该知道,万一败落,结局只可能是一个。”我没有说出死字……

在宫中,经历太多的死别后,我蓦然发现,这个字,说出口时,自己无法不做到动容。所以我再不愿意去提及。

“本来,不会有人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但,不知为什么会出这个纰漏……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她开始语无伦次,拽住我长裙的手也逐渐松开。

我正要问她口中的纰漏到底是指什么,突然,殿外,传来顺公公尖利的通禀声:

“皇上驾到!”

天烨?他怎么会此时来?

“姐姐,请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她极度恐惧地松开我的袍袖,从地上爬着,缩回到床榻的一侧,用帐幔遮住自己,身子还是不停地发抖。

她说出我不愿意提及的字,我又怎么救她呢?这并非一言一语所能转圜之罪,后宫的宫规,亦不可能因我一己之言再做任何的变更。

忆晴之事,是天烨最大的容忍。

冒充有孕,无论谁去求,下场均是一样。

她的言行已接近失常,后宫,逼疯和逼死的人,又何其多呢?

我不顾水悠的阻拦,推开殿门,此时,所能做的,也只是缓兵之计吧。

“死了我就再看不到他了……”她惴惴带着哀怨说出这句话,让我正迈出槛阶的莲足分明滞了一下,她,真的爱上了他?!

原来,在这个女子的心中,并非全是为了争权,却是有着爱在心中。

这样的她,和我当年,有几多相象呢?

暂稳心绪,我复关上殿门,转身,看到迎面走来的天烨和芊妃。

迎面,看到的,是芊妃嘴角含笑的得意,以及天烨眼中深深的阴霾,我依规行礼,半年后,再一次看到天烨,是在这样的场合,我低首行礼的瞬间,容色依旧恢复到平静,惟有平静才能让我无愧地面对他。

“皇上,里面就是产房,皇上实不宜再进去,以免冲撞龙体。”

“呵呵,安儿,你才从里面出来,难道还不知发生何事吗?”芊妃的笑意愈深,眸中的得意之色更见清晰。

“奴婢不知芊妃所指为何。”

“安儿是真不知,还是蓄意隐瞒呢?这,可是欺君之罪,知情者亦是要连坐的。”她轻言细语,有着含沙射影的歹毒。

天烨依然不语,我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敏感地觉察到,宸贵妃假孕的事,怕已是被天烨所知,可,为什么,这么快就传了上去呢?

宸贵妃所说的纰漏是否就指这个呢?

“奴婢并没有隐瞒什么,倘娘娘认为奴婢犯了欺君罪名,还请娘娘赐罪。”我身子微屈,才要跪下,天烨突疾走几步,至我身边,一把将我的手肘处搀住,阻止我跪下。

“朕说过,不必跪!”他的话语中,难以掩去一抹怒意,但这怒意,却不是针对我,而恐怕是针对,尚在内寝的宸贵妃。

“皇上,人证物证俱在,您还犹豫什么呢?”

他收回搀住我的手,面容上的霜寒渐起,眉心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伴着一句凌厉的话语:

“来人,将罪妃押出来!”

“皇上——”我待要启唇,又不知该怎么说,此事,我如坠云雾中,似有着些许的线索,却又抓不住,芊妃犀利的目光向我睨来,我终是,退至顺公公的身侧,不再多言。

一边,早有宫女将宸贵妃从内寝挟了出来。

她无力地瘫软于地,发髻蓬乱,想是挣扎所至。

“宸——”天烨甫开口,略滞一滞,语音在这一滞中不带任何感情,冷冷道:“白樱,你可知罪?”

“罪?呵呵,皇上,您都知道了?这么快!”她突然抬起一直低垂着的螓首,眸光射向我,带着一缕恨意,“你何必逼我这么急!我斗不过你,我知道,你这样逼我,难道就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吗?”

说毕,咻地站起,速度之快,我只觉眼前白影一晃,下一刻,她纤细的手指早掐住我的脖颈,我不知道原来一瞬间不能呼吸,是这样的难受,思绪似乎也被钳制,但,也在这一瞬间,我读懂她眼底,那种深沉的绝望,这种绝望,宛如泼墨,浓浓浅浅的,带着未干的余韵,酝酿出的,仅是同样的意味。

当我再次恢复清明的意识时,宸贵妃已被几名宫女抓住手臂,她的脸上,泪,已停。

顺公公扶着我,询问什么,我都听不见,素手抚着颈上的勒痕,我触到的疼痛,一如她此时心底的痛楚。

婴儿的啼哭声骤然袭来,我看到,芊妃手中抱着襁褓,那哭声,正是从襁褓中传出,她巧笑如嫣,望着宸责妃:

“这孩子,贵妃娘娘可认得?”

“你——原来是你!”宸贵妃似乎发现什么,但她的声音,如同她眸底的光彩,逐渐的暗淡下去。

“皇上,此事,已然核实,是否要请示太后,再做发落?”

“不必。”天烨低沉地说,他心里也会难受吧,人非草木,怎能无情?眼前这个女子,毕竟是伴了他两年的人。

看着这婴儿,望着失魂落魄的宸贵妃,我无法猜到其中的联系,但从天烨的话语间,我知道,紫禁,终是又一次变天。

每次的变天,都会有人死,也有人会笑着舔尽死者的血,芬芳的腥味,提醒着暂时的胜利者,死亡的味道,也使她们一次又一次,如瘾念般不舍放弃。

“皇上,此事关系甚大,还请皇上三思!”顺公公突然开口。

在天烨的沉默中,失神的宸贵妃听到顺公公求情后,却幽幽地吐出话来:

“皇上,我唯一,贪恋的,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后位,我想要的,一直是——”她停顿中,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勇气,或是力气来将剩下的话说完:“希望,能有一些和您之间的联系,哪怕在您嫌弃我之后,我仍能拥有的联系,所以,我想诞育您的子嗣,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慰籍,可,自从那次小产后,太医告知我,此生不可能再有孕!而,我也清楚知道,您对我的宠爱,看似盛隆,实则摇摇欲坠,我只是她的影子,影子,终是,不能长久地伴着您左右。惟有孩子,是你会永远怜惜的,有了这个孩子,鸾鸣宫才不会成为一座被君王淡忘的空寂冷宫。所以,我才会诈称有孕,再派人秘密从民间寻得孕妇,待她产下后,悄悄送进宫来,本以为一切的安排都天衣无缝。直到今日,当接婴儿的嬷嬷没有按时回到宫中,我便知道,事情,怕有了变数。”她将实情缓缓道来,她楚楚地哀诉,不同于之前的瘫软,也不同于方才的疯绝,不过短短的时间,她的心境经历的变化,怕是别人,穷一生,都不可能经历的。

“今日此罪,罪当赐死,但,在我死之前,皇上,请您回答我一句话,好吗?”

她的眸华内再无恐惧,只有刹那的自怨自怜惜随着这句话隐现。

“什么话?”天烨不去看她,声音里,也辨不出丝毫的情愫,他索来就可以这样冷静地看着别人悲苦。

“在您眼中,是否能有那么一刻,看着的,是我,而不是她?”

她问出这句话,我的心仿佛被一根小小的刺,轻轻戳了一下,带着痛意,余悸中担心着下次的戳痛。

“有。”简明扼要的回答,换来的,是宸贵妃轻笑出声。

“谢主隆恩!”

她低低吟出这句,便不再说一句话。

“皇上,当断不断,则无以服后宫,请皇上下诏!”芊妃步步紧逼。

“芊妃,朕自有决断,你退下吧。”天烨的话语有着不容反抗的威仪,他始终还是不忍心,当我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时,心,微微地,柔软疼痛。

“是,臣妾告退。”芊妃将襁褓内的婴儿递于一边的宫女,福身,退下。

殿内,顷刻间,又是一片寂静。在这寂静中,我知道,天烨的眼神始终是停留在宸贵妃身上,一念生,即是活,一念死,即是终。

宸贵妃依然婉约地浅笑,她想知道的,亦都已经知道,死亡对于她的恐惧,在这件事被揭开的刹那,就不再将她的神经攫住,因为,最坏的都已经经历,还有什么是值得恐慌的呢?

彼时,她求我,仅是想试图维系住天烨的心,可,当一切的真相来得如此快时,她意识到,失去,其实,亦是注定。

但在失去之前,问出一直不敢问的话,得到从不敢想又企盼的答案时,对于她来说,就再没有任何遗憾,纵是还有所牵念。

她柔柔地望着天烨,语意也柔妩:

“皇上,还记得选秀那日,您第一眼看到我时,眼中的那份浓炙的情意,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可您却撂了我的牌子,倘若不是太后,我应该是落选的,那一天,我经历了此生最大的波澜起伏,从幸福到伤心,再到惊喜,不过是因为一枚名牌的留撂。本以为入得宫,我也不会被您所待见,但您却在短短三日,连晋了我三次,直到六宫中,最高位的贵妃,并赐‘宸’为号。那晚,亦是我第一次侍寝,替我梳头的嬷嬷说,您在位这么多年,也只晋过一位贵妃,而她,也是您最爱的人。所以,彼时,我天真地以为,您是爱我的。”

她的眸底,有着昔日甜蜜的回忆,苍白无色的脸,晕了一些微红,在烛影曳彩间,有着动人的娇艳。

“当您在我身边沉沉睡去,我听到您在梦中喊这宸儿二字,我一直以为您喊的是我……”她的声音渐轻,似不愿再去想。

然而,过了许久,她都未再说一句话,天烨亦没有启唇。

整个殿内,前所未有的安静,他和她的安静,是陷于过往的记忆,内侍和宫女的安静,却是因为噤若寒蝉。

直到,有一个宫女骇叫地发出惨厉的喊声:

“娘娘……娘娘……”

我抬起眼睛,向跪在地上的宸贵妃望去,她的身子已安详地倾倒在地,绝色的姿容上,不能忽视的,是唇边,氤润出的一缕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