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海浪声不断传来,一声盖过一声。

苏黎歌很倦,但她睡不着。也不知是换了房间和床/伴的关系,还是心里的不安让她的精神亢奋,她眼睛酸涩却了无睡意,杂乱的思绪走马灯似的轮转,让她不得安宁。

身边的许荔香静静躺着,也不知睡没睡着。苏黎歌怕吵到她,不怎么敢翻身,只好僵硬躺着,心里不知怎地,就开始怀念前几夜的安稳觉。

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月光打在窗台上的光线偏了位置。

细微的响动传入耳中,类似某种金属卡扣被转动的脆音。

苏黎歌听了两秒,猛然意识到之是有人在挑弄她们房间的门锁,顿时在黑暗里瞪大眼。

联想到昨晚发生的诡异事件,寒气沿着背脊窜上,她迅速悄然坐起。

才要下床,她的手忽被许荔香抓紧。

她这才知道,许荔香也没睡着,这时在黑暗里睁着眼冷静看她,手指了指床头与柜子的夹缝,并不开口。

苏黎歌马上会意,手伸进去一摸,里面竟然藏了根手腕粗的木棍。那木棍显然是许荔香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而一早准备的,她没想到的是许荔香看着温柔娇弱,警惕性却很高。

门外窸窣声音突然静下来,反而让人神经一紧。

“咿”地微响,门被人打开了细缝,缝外漆黑,似乎有双眼躲在那里窥探着。

苏黎歌不知道外面是谁,和那个神秘有没关系,她猫似地窜到门背后。

门缝窄小,光线太弱,门外的人似乎并没发现苏黎歌的存在,他推开门后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地将门缝开得更大些。

苏黎歌咬紧了唇,双手握紧棍子紧紧盯着门。

“阿香妹妹…你睡着了吗?”被压得微弱的气音从门缝处传来,有道黑影微猫着腰悄然挤进门缝里。

赵铭安?!

苏黎歌皱紧眉,瞟了眼许荔香。床上的许荔香已经坐起,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光线很暗,苏黎歌看不清她的神情。

“阿香妹妹,我进来了哦。夜这么长,外面还有坏人,你怕不怕呀?让哥哥来陪你吧!”赵铭安压低的声音里透出莫名兴奋,猥琐又恶心。

不是神秘人?

苏黎歌心念疾转,只觉得像吞了一万只苍蝇那样恶心。

这男人竟对孕妇有不轨之心!

“嘿嘿,当年哥哥追你四年,每晚都想你,念念不忘到现在。现在你男人不在了,一个女人不容易,不如让哥哥来照顾你和肚子里那个孩子…岛上可怕,我们两一起刚好作伴。”他也不管许荔香是睡是醒,自顾自说着蹑手蹑脚从门缝挤了进来。

才踏进门,他就听到耳边细微的挥棍声。

半空中黑影袭。

苏黎歌屏息将棍子挥去。

赵铭安脸色一变,他虽色/欲熏心,进屋时却也防着这一手,当下往旁边闪去,抬手就挡。

苏黎歌在黯淡光线下也看不清,就被他躲了过去,棍子砸到他的手臂。

赵铭安痛得低嚎一声,骂了句:“妈的。谁?”

晚上回房前,他明明看到安凌和严小荞一起在楼下休息,他料准许荔香这没人才偷偷摸进来的,谁知道竟还藏了个。

苏黎歌并不出声,棍子毫不留情再度挥过去。

他退后几步,分辨出眼前黑影应该是个女人,就不放在心上,闪了两下,啐口噬沫迎上。

“赵铭安,你个不要脸的混蛋!”许荔香这时才厉声喊道。

尖锐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凄厉。

苏黎歌仍不开口,棍子朝着他的侧臂扫去,眼见要击中,却不知被黑暗中何物一卡,棍子的攻势慢下去。赵铭安闪避几次,逮着这机会,劈手敲在她的手腕上。

她手腕痛麻,不自觉松手,棍子“当啷”落地。

赵铭安“嘿嘿”笑着,欺身上前,想要抓她。

苏黎歌却在他手伸来的一瞬间猫下腰,左手快速捏向他的手腕关节,人跟着从他腋下一窜,灵活窜到他后面,将他的手往他背后一扭。

“啊!”赵铭安惨叫一声,手已被别到身后。

苏黎歌的另一手压到他肩头,脚在他膝弯重重踹下,他吃痛向前跪下,被她压制在地。

“贱人!”她终于开口,一开口便是三字经。

苏黎歌很少骂人,更少骂人“贱人”,这次当真是被他惹火。

“放开我!”赵铭安挣扎了一下,发现她虽然瘦弱,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吓人。

他怒吼一声,忽然发现地上被她丢下的棍下,想也没想就拾起,朝后方扫去。

苏黎歌猝不及防,被棍子打中了小腿,闷哼一声,手上力道顿减,赵铭安跟着挣开她的钳制,转身就挥拳钩向她的下巴。

她避之不及,只朝后面退了一小步,眼见那拳头要砸过来。

旁边忽然有只手臂横来,将她抱住,另一只手臂则替她挡下了赵铭安的拳头。

苏黎歌瞬间就认出来的人是谁。

淡淡的草药气息和温热的怀,秦扬风赶到。

第32章 霸道

黑暗中传出一声接一声闷响。

苏黎歌被秦扬风抱进怀里后,很快又被他推到了身后。她视线被挡住,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得拳风不断挥过,赵铭安的惨叫连连。秦扬风的拳头和苏黎歌的天差地别,苏黎歌学的是擒拿,用的是巧劲,可秦扬风那拳头砸下去,有几下砸在墙上和柜上,发出的开山裂石动静,让苏黎歌心都悬到了喉咙口。

看他对敌,比她自己出手都心惊胆颤。

“啊——别打了,饶…饶命!”赵铭安凄惨地叫起,他已被秦扬风掀翻在地,身上重重挨了几拳几脚,骨头像散架似的剧烈疼起,脸上流下热乎乎的液体,也分不清是眼泪鼻涕还是血液。

床头光芒乍起,许荔香已坐到床沿,脸色青白地把灯点上。

昏黄的光芒照出秦扬风结眉怒目的脸庞,他黝黑瞳孔里反射出的高光,像两簇燃烧的火焰。苏黎歌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他,暴戾的煞气四涌,像要将赵铭安生吞活剥似的。

赵铭安被压制在地上,已无反抗之力,但秦扬风的拳脚仍不留情面地落下。苏黎歌见打得不像话了,急得伸手拽他手臂。

“秦扬风,别打了,再打会出事。”

“别…别打了…杀人啦!”赵铭安闻言立刻顺着尖叫起来,仿佛顿时从施害者变成了受害者。

秦扬风甩开苏黎歌的手,双手一起揪住赵铭安的领口,整他整个人从屋里拖到走廊上。

“出了什么事?”刘文修从隔壁房间跑出来,撞到这一幕,惊得站在了原地。

楼梯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楼下的人也都被惊醒,朝二楼冲上来。

秦扬风将赵铭安整个人拎起压在了脆弱的栏杆上。赵铭安腰抵着栏杆,半身悬出栏杆外面,秦扬风只要一松手,他就会从这里摔下去。

”救…救命!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赵铭安吓得满头汗,一会喊”救命”,一会求饶,满嘴胡话。

“秦哥,放开大赵,有话好好说。”刘文修闹不明白什么事,只能先劝架再说。

“出了什么事?”薛晨的声音跟着传来。

楼下的四个人听到响动都冲上楼来,个个脸色惊疑,以为神秘人再现。

“秦扬风,放手!”苏黎歌从房间里一瘸一拐地跑出来,正好撞上沈束。

她被撞得往后一步,差点栽倒,幸而沈束拉住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沈束扶着她的手臂问道。

“赵铭安这禽兽…他想对阿香…”苏黎歌觉得后面的话不堪入耳,便没说完。

在场的人还是听懂了。

安凌和严小荞已经跑到许荔香身边,闻言都变了脸,一左一右将她护住。许荔香微垂着头,手扭着衣裙,竭力压制着身上的颤抖。

“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二楼,或者靠近她们身边三米,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这小岛!”秦扬风单手掐着赵铭安的喉,另一手则捏住他的下巴,冷冷警告道。

“好好好,我保证!”赵铭安艰难点头,他被掐得窒息,脸色渐渐发白,眼珠瞪得快脱眶而出。

秦扬风深吸一口气,压下暴怒的情绪,拎起赵铭安往走廊前重踹一脚。

“滚!”他冷喝。

赵铭安吓得屁滚尿流,像背后有鬼在追他似的头也不回就踉跄冲下楼去。

苏黎歌揪紧的心这才松去,腿上剧疼,她跟着一软。

“黎歌姐。”沈束担心地搀住了她。

苏黎歌摇摇头。那一瞬间,她真怕他要杀了赵铭安。

秦扬风本还盯着赵铭安的背景,闻言转头,冷冽的目光射向苏黎歌。

“会点花拳秀腿,你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没有温度地响起。

他说完转身往房里走。

走了了两步,他忽又回头。

“跟我回房!”

不容置喙的态度,没得商量。

苏黎歌眼珠子转了转,才想说要留下照看许荔香。

那厢许荔香已下床,看到她的表情便温言道:“黎歌姐,我这有安凌和小荞陪着,没事的,你和秦哥回去吧。今晚谢谢你们。”

“是啊是啊,我们陪着阿香,黎歌姐快回房休息。”严小荞立刻补上,生怕再晚个几秒,秦扬风得冲过来抢人。

话被人堵死,且房间小也容不下四个女生,苏黎歌耙耙头发,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秦扬风走去。

“黎歌姐,我扶你。”沈束好心地将她手臂挂到自己脖子,搀着她往前走。

“谢谢。”苏黎歌道谢。

才走出没两步,前头的男人三步并成两步走到她面前,二话没说俯腰将她抱起,从沈束身边把人给抢走。

一个实打实的公主抱,让苏黎歌懵了。

“秦扬风,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身体腾空,没有着力点,她只能被动地揪着秦扬风的背心领口,在他胸前徒劳地挣扎。

背后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来,她老脸都已经红透。

秦扬风被她烦死,低头盯着她。

苏黎歌嘴皮子动动,还要挣扎,冷不丁他压下头,吻了过来。

冰凉的唇贴来,在她唇上重重一吮后,又惩罚似的狠狠咬上去…

苏黎歌彻底懵成狗。

世界消停了。

秦扬风这才抱着她进房,脚往后一踢,又将房门给踹上。

“砰”的一声,世界被隔绝。

对于苏黎歌,秦扬风心情是极度矛盾的。

这女人三言两语就能挑得他怒火冲天,让他心里想着以后别再理她了,可下一秒,她永远有本事让他分分钟忘记自己的怒气和痛苦,就只惦记她。

这一夜他躺到床上就没睡着过,耳朵不由自主竖起听外面的风吹草动。

床宽了,他可以伸展手脚睡开来,却反而浑身不自在了。

都是因为苏黎歌。

苏黎歌被他给扔到床上,这会缩到床头靠墙坐着,仰着脸一声不吭地看他。

黑暗里的秦扬风,像只伺机而动的猛兽,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

她就他眼里的猎物。

“呵…现在装什么小红帽?”秦扬风侧身坐在床沿,嘲道。

她那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狼外婆。

“你坐远点。”苏黎歌曲腿蜷坐,发懵的脑袋渐渐回魂。他离她很近,近得只要他低头就又亲上她的脸。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咬咬唇,他的气息和那点刺麻似乎还留在自己唇间。

蜻蜓点水似的吻,却也搅乱了整池水。

“我要是不坐远,你有能耐也给我来两拳?”秦扬风那火气还没散去,懒洋洋的语调带着危险气息。

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敢逞能当英雄?他气得真想狠狠咬她。

苏黎歌撇开脸不理他。

月光敷了层霜米分在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像荷花瓣梢的色彩,俏生生、甜滋滋。

秦扬风回想起刚才的吻,心像被狗尾巴草撩过,渐渐又靠近她。

那个吻…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啊!

“不要靠过来!”苏黎歌察觉到他气息靠近,往墙上又缩了缩,伸脚就往他腿上踹去。

秦扬风冷冷一笑,大掌猛然抓住她的脚踝,往自己眼前一拉。

苏黎歌的小腿被迫伸直,腿骨又是一阵剧疼,让她发出声闷哼来。

“疼?!”秦扬风察看着她小腿上的伤。

纤细的小腿上有道三指宽的青紫肿胀,被霜白的月光衬得触目惊心,看得秦扬风又想冲下楼找赵铭安。

“不疼。”她嘴硬。

秦扬风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不疼?”他反问,手按着她伤口两侧肌肉往中间一捏。

“啊——”苏黎歌不妨他这一手,疼得叫起,眼泪差点飙出眼眶。

“你不是不疼?”他挑了眉嘲讽她的嘴硬,看到她时心又软去。

苏黎歌眼里含了两泡水恨恨地盯着他,唇抿得发白,手将枕头攥得骨节发白。

“忍着点。”秦扬风不忍心再说她,低了头仔细检查,手指捏过她的腿骨,确认骨头没事后,才轻轻放下,“还好,骨头没事。”

苏黎歌那脚就跟蜗牛触须似的,立刻缩回去。

“秦扬风,我讨厌你!”她细碎的声音带着鼻音,没有半分在外人前的能耐坚强。

秦扬风听得一愣。

那声音可怜巴巴得都不像从她嘴里发出…不…不像四年后的她。

苏黎歌已经把被子掀开,把自己从头裹到脚,平躺了下去。

秦扬风见她把自己蜷成虾子,莫名又想笑,唇角才扯开一点弧度,他忽又想到自己正在发火,气还没消,那笑就马上收起,又板起脸来。

一直紧拢的眉头,到底松开了。

悄悄将她的被角掖好,他躺到她身边,仍旧蜷着高大壮实的身体,缩到那三分之一的位置上。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委屈自己,愤怒也罢、难过也罢、痛苦也罢,他只想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就像四年前他送她的承诺——臻爱,一生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