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苏柳一急,脱口而出,“我们会努力的!我保证!”

  此话一出,桌上四人表情各不一样。苏之退努力憋住内心极致膨胀的想乐的表情;慕衍清一脸如愿以偿的高兴;慕瑄看着慕衍清、又看看苏柳,啥也没说,只叹口气。苏柳的嘴型还维持在那里,然后又讪讪地闭上。

  慕衍清喜道:“这事儿一年之内就快点解决吧,爷爷我撑个一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噢,对了!——阿忠!”

  从大厅的后面出来一个躬身的四十来岁的管事的人。

  慕衍清从怀里掏出一张娟帕,打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张纸,交给那个叫阿忠人,嘱咐道:“这个单子你好生收着,每周一副,熬给少夫人喝。”末了,又补充道,“加上前阵子长白山的千年人参。

  “不妥——”苏柳刚要开口,苏之退抢在了她前面,苏柳感激地看向他。

  苏柳原以为苏之退要出来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中,没想到苏之退苏之退拦住阿忠,朝慕衍清道,“苏柳身子虽不强健,但也不柔弱,用千年人参进补,倒还用不着,方子拿来我看看。”

  阿忠递给他。

  苏之退扫了一眼后,惊道:“亲家啊,难得你一片苦心,这方子是女娲族人传下来的方子,你如何能拿到?”沉默少许,道:“千年人参不用了,用点燕窝、灵芝就好了。”

  “五百年的够不够?”慕衍清问。

  “亦可。”

  “时间呢?”

  “有次方子在,一年之内。当然……”

  慕衍清会意,与苏之退对视一眼,然后俩人幽幽地将目光移向慕瑄和苏柳。

  苏柳觉得眼前有十二万分的压力迎面袭来,一阵头皮发麻。

  慕瑄忽然起身,过来解救苏柳。他一把拉起她,道:“我们吃完了,爷爷们慢吃。”

  

  夜色宁静,一勾新月天如洗。

  “苏柳”慕瑄拉着她的手,开口,“初次见面就谈论这些,刚刚让你难堪了。”

  “没有……”苏柳懂事地安慰,“老人家总是要心急一些。”

  俩人沿着曲曲折折的长廊走,夜晚的风吹来,慕瑄主动将苏柳拦在怀里。

  “冷么?”他问。

  “不冷。”苏柳答。

  “我怕你冷。”

  体温从背心传递过啦,一直到了心窝。

  沉静的月色,照着一对璧人。

  快将苏柳送至门口时,忽而慕瑄道,“其实我觉得也不错。”

  “什么?”苏柳问。

  “刚刚爷爷说得话。”

  “什么……话?”苏柳感到一丝危险,表明立场,“但是你刚刚还明显不喜欢他的观点啊。”

  “我只是不喜欢他的表达方式,”慕瑄调皮地冲她眨眼睛,“有时候,叛逆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

  “……”

  “有些事要趁早。”慕瑄抬头看看天,转过来,凝注苏柳的眼,“今晚月色真好。”

  “……慕公子,”苏柳忍不住打击他,“你确定你看得见月亮么?”

  “你能看见么?”

  “当然。”

  “你是我的眼。”

  “慕瑄我觉得你好肉麻。”

  “是吗?我倒觉得你好有肉感。”

  “你怎么能这么说?!——喂!你干什么!手拿开!”

  

  翌日一早,苏柳刚刚出远门,就看见慕衍清甩甩胳膊踢踢腿,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柳儿晚上睡得可好?”慕衍清笑眯眯地问。

  “还行。”苏柳挠挠脑袋。

  慕衍清点点头,眼睛却不住往房间半掩着的门里看。

  “我说,咳咳,这个,慕瑄是怎么还没有起来?”

  “——啊?”

  慕衍清微微皱眉,“刚开始也别太娇惯他了……”可话头说到一半就断了,本还是笑嘻嘻地脸色懵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

  苏柳顺势瞅去,慕瑄站在她后面三尺开外,沐浴着阳光,英气逼人。

  “爷爷,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这不来看看苏柳晚上休息得好么?”

  “我挺好的。”苏柳赶紧表态。

  “哦。”慕瑄也不多言,直接走过来将苏柳掩在身后,大有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

  “唉,我说你这个小瑄瑄,怎么这个样子对待你爷爷,我又不会吃了柳儿!”慕衍清抗议。

  小瑄瑄,慕瑄原来叫小瑄瑄。苏柳心里直笑。

  果然慕瑄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在,可嘴上还是硬撑着:“爷爷您多想了,您今天早上还没有遛鸟吧?”

  “噢,对!看我老糊涂了!”慕衍清拍拍脑门,走过来,“还是小瑄瑄贴心。”路过慕瑄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伸出两根指头,竖在慕瑄眼前,摇了摇,问,“这是几?”

  慕瑄眼神一凌。

  “也罢也罢!”慕衍清负手摇头离开,走时瞟了眼苏柳,又瞟了眼慕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哎,这个小瑄瑄,练剑的时候无师自通,怎么有些时候笨的跟擀面棒似的,怎么都不通!”

  慕瑄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苏柳好心地走过来,抚了抚慕瑄的胸膛,安慰道:“不生气哦,小瑄瑄,咱们不生气!”

  

  还有十天婚礼的时候,慕阳山庄忽然收到了一份礼物。

  那是一批用罕见的冰山蚕丝织就的布料。

  冰蚕需长到一个甲子岁数方才吐丝,而一年中也只在最热和最冷之日才会吐出两钱的蚕丝。冰蚕一般皆为野生,不但很难找到,即便是找到,也难以养活,此物只吃立春之露水、立夏之桑叶、立秋之琼汁、立冬之蜂蜜,非普通人家很难养活。因此,其丝几乎是无价之宝,在江湖中,常常是有价无市。

  而这冰蚕,恰好生长在南蛮。

  布匹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如水般柔软,却如蛛丝般坚韧,冬暖夏凉。布匹不长不短,刚刚好做苏柳的嫁衣。

  与之一起来的,还有一封薄薄的信。信中只有寥寥数笔:

  愿你喜欢。祝你幸福。

  没有落款。

  “少夫人,这……”阿忠捧着红布问苏柳的意见。彼时嫁衣已经在制作中了。

  苏柳思考稍许,问:“慕瑄知道此事么?”

  “就是少庄主让我来问您的意思。”

  “哦,那先搁这里吧。”

  晚上吃饭时,苏柳决定试探一下慕瑄:“今天我收到了一份礼物。”

  “哦。”

  “是匹红布。”

  “嗯。”

  “可以做嫁衣。”

  “哦。”

  “……是从南蛮送过来的!”

  “好的。”

  “喂,”苏柳一时性急,便道:“陆非鸣送过来的!”

  慕瑄愣了一下,继续淡定地刨了一口饭:“我跟他不熟啊。”

  苏柳泄气地将筷子一放,这个人,存心是要敷衍她。

  慕瑄反而笑了,笑眯眯地帮苏柳拾起筷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为难,想拒绝,却又放不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