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炎瞬间有点心虚,强撑着道:“这么晚了不睡觉,提那些事情干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就怕你老放在心里想着……”

“你跟我发誓,说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哪怕暂时没钱都不要紧,或者哪怕这辈子都没钱也不要紧。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赵承强的事情顶下来么?因为我知道他的事情说不清楚,总要有一个人为他的死买单。你必须是清白的,我可以来承担这一切。”

蒋衾深吸一口气,颤抖道:“我愿意帮你顶一切罪名,你却走得比我想象得还远。”

靳炎嗓子里仿佛堵着硬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理智上知道蒋衾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几乎不能挽回了,但是情感上完全无法接受,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心。

“我……我当时就可以自己担下来,你根本没问我的意见,你就直接……”

“你当时已经傻了,”蒋衾冷冷道。

靳炎知道他没有说错。自己现在权势滔天,当年却只是个最多拿刀耍耍横、没见识过真正人命的毛头小子。

当时他完全手足无措,只知道站在那里发抖。如果不是蒋衾,赵承强的死当年就已经东窗事发。

也就是因为那件事,靳炎对蒋衾的认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只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保护蒋衾,因为他柔弱温文,经不得事;后来却发现蒋衾在面对巨大困境时表现出的强大的决断力,以及压倒性的冷静,连自己都望尘莫及。

蒋衾是那种人:他爱你的时候就全情投入,能为你舍生忘死,命都送掉也绝然不悔;但是当他不爱你了,你为他去死他都完全不稀罕。

靳炎心里的寒意顺着骨髓一点一点爬满全身,只能勉强撑住那口气:“……其实我只是想做一番事业,多赚点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下半辈子也不至于后悔……”

蒋衾决然打断他:“那是你的野心,别拿我做借口!”

窗外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小区路灯在远处连成微渺的光点。夜风无声掠过树梢,偶尔有车辆驶过,发出遥远而模糊的声音。

靳炎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绝望的站在那里,半晌哑着嗓子说:“我爱你,蒋衾,求你别离开我……”

那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说出爱。

蒋衾一动不动的看了他很久,台灯下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可是靳炎,我怕你。”

第22章

蒋衾彻底搬到了方源家。

实际上他只带了很少一部分行李,这些年靳炎给他添置了太多东西,并不是每一样都用得着。何况有些他一看就知道是走私来的,看了堵心不说,保不准以后还要引来什么麻烦。

方源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明确的欢迎。不过蒋衾不是女人,不会哭哭啼啼的对人倾诉苦水,只闷在房间里整天抽烟。方源有时看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想东西,拿笔在纸上计算什么,往往算完就直接把纸团起来扔了。

方源上班很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经常陪他喝酒聊天到深夜。

夏天的晚上总是凉爽怡人,有一天方源回家时看见蒋衾光着上身,穿一条牛仔裤,光着脚坐在阳台藤椅上。以三十岁男人的眼光看来他身材保持得相当好,宽肩瘦腰,皮肤白皙,不像方源自己一样肌肉分明,但是骨肉均亭且腰背板直,双腿特别结实修长。方源视线多停驻了几秒,心想现在肌肉男不吃香了,这样才是小姑娘们追捧的那种类型吧。

蒋衾浑然不觉,拿着啤酒转过头:“回来了?锅里有绿豆汤。”

“整天喝汤,你也吃点正经东西啊。”

“天热太腻歪。”

“上次那个烤羊排就挺好的,再弄一次?”

蒋衾无所谓,说:“你想吃我明天烤就是了。”

方源盛了碗绿豆汤,搬了张椅子坐到阳台上,在夜风里惬意的吸了口气:“他娘的,这才是生活啊。”

“白天又巡街去了?”

“甭提了,差点没把我油晒出来,明天老子就请假在家看球赛。哦对,我发现有家烧烤特别好,咱们明天晚上杀过去尝尝?”

蒋衾微笑了一下,说:“我无所谓。”

他眼神始终是恹恹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对生活也完全没什么热情。

方源皱眉看着他,半晌问:“你想靳炎吗?”

“……不知道。”

“靳炎那天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都还好。你是怎么打算的?要是他认错你还回去吗?”

方源一直以为蒋衾这次发怒的原因是靳炎买通S市媒体的事情被曝光,却不知道跟蒋衾发现的真相相比,这么严重的欺骗都显得不重要了。

蒋衾不可能告诉他靳炎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走私和洗钱,顿了顿说:“他还有些别的事瞒着我……这次可能,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你真的打算离婚?”

“……”

“我看靳炎那样子,不可能会同意啊。”

方源紧紧盯着蒋衾的脸,想从他眼底找出一点软弱的痕迹;许久却只见他目光带着深深的悲哀,没有怯懦,也没有后悔。

“方源,”他轻声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嗯?你说。”

蒋衾好像难以启齿,半晌才道:“我有个对靳家比较了解的朋友,说靳炎当年曾经跟我们家打过交道。后来我想起三叔突然中风的事情……”

方源挑起眉毛。

“当年我听我父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如果没有靳炎,三叔就不会变成那样。你知道三叔那时做生意路子比较广,曾经想把靳炎弄进去关起来……你有没有听你妈说过……”

“靳炎带人去找三叔,威胁他在你的事情上闭嘴。结果两方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方源简短道:“靳家的人个个手狠,三叔就吃亏了。”

蒋衾猛的闭上眼。

“后来他请你父母出来交涉,酒桌上当着他们的面处理了靳家几个不守规矩的人,感觉就是在杀鸡给猴看。据说靳炎这人当年很有些邪性,把姨父姨母气得够呛,后来一直当做奇耻大辱。”方源问:“靳炎没跟你说过?”

蒋衾无力的摇摇头。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那时真是铁了心的要跟他。”

叮的一声轻响,蒋衾把啤酒放到阳台栏杆上,低声道:“怪不得后来我给爸爸妈妈寄东西,他们都给我剪坏了再退回来……”

方源不可思议道:“剪坏了?”

“嗯,几件羊毛衫,后来还有托人从西藏收回来的药材。里边有些人参之类,都是被剪成一段一段寄回来的。”

方源骇然而笑:“阿衾,你别怪我多嘴,姨父姨母虽然有些左性,可也不像是能把你送的药材毁坏了再退回来的人啊?何况我妈有次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说都没把你寄去的包裹打开过……”

蒋衾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全身发凉。

是的,很多次包裹被退回来的时候他都不在家,是靳炎签收的。

靳炎也没特意告诉他包裹被退回来了——而他却总能不经意间,在家里某处发现那些已经被毁坏了的东西。

如果他不问靳炎就什么也不会说,如果他问了,靳炎就安慰他别多想,然后刻意糊弄两句把他应付过去。那种微妙而暧昧的态度经常给蒋衾一种暗示,就是东西是在损坏状态下被退回来的,它们之所以被靳炎藏起来,是因为不好就这么明晃晃的拿出去让蒋衾看了伤心。

其实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蒋衾的心理压力,他始终觉得父母还深恨着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在这种极度的痛苦和愧疚折磨下,他最多再寄两次,所有的勇气就消磨殆尽了。

“阿衾你可真是当局者迷了,姨父姨母那种老派知识分子架子端得多高啊?这种把人参剪碎了再退回来……”方源失笑道:“你仔细想想,像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吗?”

蒋衾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被欺骗得太多太深,以至于所有的愤怒都在麻木和绝望中,被无声无息的抹平了。

蒋衾一只手捂着眼睛,躺在藤椅上深深仰起头。那个动作充满了无力感,但是从脖颈到胸膛的线条又非常的好看,方源一时竟然没挪开目光。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蒋衾疲惫的撑着扶手,站起身说:“我先去睡了。”

那一瞬间他撞上方源的目光,方源猝不及防,当即转过脸。

“——嗯,你去吧。”

蒋衾没有注意,拉开玻璃门走进了客厅。

方源心跳如鼓,直到听见脚步往浴室方向去了,才一点一点慢慢的缓和下来。又过几秒听浴室门咔哒关上,他才深深松出一口气。

风吹得人有点烦躁,他看见蒋衾之前放下的啤酒罐,竟然鬼使神差的拿起来喝了一口。等反应过来时那口啤酒已经下肚了,方源发呆半晌,随手把啤酒罐往楼下一丢。

蒋衾搬出去后整整半个月没有消息,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靳炎知道这件事没完,现在只是暴风雨前危险的平静罢了。

事实证明他对蒋衾的了解还是非常深刻的。

那天早上起床时他的感觉就不对,路上开车心烦意乱,差点撞上电线杆。到公司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直到进了办公室,他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封法院传票:——诉讼离婚被告方诉状副本。

靳炎手指发抖,翻看了几页,突然狠狠把副本往地上一砸,紧接着抄起茶杯砸翻了电脑显示屏!

哐当一阵巨响传出老远,秘书处匆匆跑来几个人,看见靳炎凶神恶煞的站在办公室里,一个个都哆嗦着不敢进来。

“给老子滚,”靳炎喘着粗气,突然暴喝:“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几个人忙不迭退了出去。

靳炎颓然坐倒在地,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慢慢捡起那本诉状抓在手里。

当年他们领证的时候同性婚姻刚刚立法,很多条款都不完全。最近几年相关法律越发全面,不论是结婚还是离婚,很多程序和异性婚姻都没什么两样了。

蒋衾一开始是协议离婚,财产和抚养权分割都拟了协议书。只要靳炎拖着不签字,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们就离不了。除非蒋衾能拿出分居一年以上的证明来——但是那是很操蛋的,你要怎么才能证明双方配偶一年之内没发生过性关系?就算他能拿,靳炎都有办法把这证据变得没效力。

拖字诀在离婚纠纷里最为管用,多少夫妻都因为一个拖字而几年离不了婚,最终干脆就不离了。靳炎本来打得也是这个算盘,结果没想到,蒋衾来了招硬的。

他不协议了,他直接起诉。

这一招不可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必定有人在给他出主意!

靳炎一下想起方源,顿时恨得咬牙切齿。老子又没招你惹你,又没杀你家祖宗十八代,你他妈整天盼着老子妻离子散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开庭日期逼在眼前,靳炎这时候已经打电话让人去宰方源家祖宗十八代了。他抓着诉状副本看了几眼,顿时气血上涌,再次狠狠往地上一扔。

“把公司那个法律顾问给我找来,”靳炎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手机,恶狠狠道:“叫他给我带个民事律师,老子要能打离婚官司的。”

秘书处的人已经被他骇破了胆,立刻一溜烟过去找律师。

没过多久时星娱乐的法律顾问带着两个离婚律师亲自上门,一抬眼就看见总裁办公室里仿佛狂风过境,能砸的都砸了,玻璃碎片满地都是,巨大的办公桌竟然被硬生生推出四十五度斜角。靳炎坐在书桌后,面前堆了七八个烟头,面色阴郁的把诉状副本往律师面前一丢。

那本文件已经被砸成一堆皱巴巴的纸,要不是铁钉牢靠,现在估计已经散架子了。

律师对靳家这位凶神一般的主儿早有耳闻,心里也有些发憷,斜签身体贴着沙发角坐了半边,小心翼翼问:“您……是不是先把财产状况统计一下?”

靳炎夹着烟,沙哑的问:“你问我财产状况干什么?”

“帮您争取最大的财产分割主动权啊,官司打起来的时候……”

镇纸瞬间贴着律师的脸飞了过去,砰的一声在墙上砸成碎片:“老子叫你来是他娘的让你想办法不离婚!老子根本不想离婚!谁他妈要分割财产了,离婚老子还要个屁的财产!懂不懂!不懂就换人!”

可怜那律师,吓得差点顺着沙发瘫到地上。

“你们打过的离婚官司没有千儿也有八百了,你们是专业人士。我这辈子就尊重有专业知识的人。”

靳炎冷静下来,目光从那几个律师脸上一个个扫过去,话音冷得像刀子一样:“——十五天后案子开庭,你们要确保我绝对胜诉。老子这婚离不成,你们想要什么都一句话;老子要是没了媳妇,你们一个个,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靳炎站起身,把烟头往桌面上狠狠一摁。

“只要官司胜诉,你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我的底线就他妈是不离婚,这话今天老子搁在这里了。”

第23章

相比充满干劲的靳炎来说,蒋衾的日子就过得浑浑噩噩。

他根本没法去上班,也没有跟靳炎生活圈子完全不关联的朋友,一个人去看电影逛戏院没意思,坐在成双结对人满为患的餐馆里也显得非常突兀。

他无意识的把方源家整个打扫了一遍,洗了大堆东西,买鲜花回来一天一换,换着法子学习烧不同的菜吃,让方源顿时受宠若惊。

他在家居布置上的造诣简直无人能及,闲了没事就开始在家折腾。有一天方源回家发现他把所有窗帘都换成了淡绿色,沙发罩和台布都换了配套的米黄;再看餐桌上的水晶花瓶新鲜百合,几盘刚起锅热腾腾的菜,顿时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心说这待遇简直了,结了婚的男人也未必能享受得到吧。

蒋衾每天把房间摆设变一个样,今天是新鲜水嫩夏日风,明天是诗意盎然复古派;方源就天天眼花缭乱的跟在后边看着,大概看了十来天,最终他实在变无可变,歇菜了。

歇菜了的蒋衾于是窝在家里看书,经史子集无所不包,有一天方源发现他竟然在看红楼梦。

方源有点悚了。

“你这样不行,明天晚上所里几个没结婚的同事集体泡吧,我看我还是带你一起去吧,再蹲家里你身上就要长蘑菇了!”

蒋衾闻闻自己身上,无辜道:“没有,我每天都洗澡。”

方源差点喷出血来,捂着脸走了。

结果第二天他们果然去参加单身派对,在一家有名的高档夜总会里,据说还是通过关系才预定上的。蒋衾仍然兴致不高,临出门前还在折腾他新买的两个花瓶,被方源硬拉着塞进了车。

一帮人吃饭唱K打牌桑拿,高档夜总会隔音效果特别好,里边折腾得闹翻了天,外边却鸦雀不闻。

蒋衾去做了个全身按摩,险些睡着在按摩床上。几个人又拉他唱K,他实在打不起精神,就披上衣服出去抽烟。

然而刚推开门,就看见走廊尽头上来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为首两个正走进包厢,其中一个身影他闭着眼都能认出来——是靳炎。

另一个跟靳炎有两份相像,蒋衾眯着眼看了两秒,是靳卫国。

两兄弟弄这阵势,是打算干什么?

蒋衾早年帮靳卫国做过帐,知道他在干什么事情。论起走私,靳家老爷子就是靠这个发家的,翘辫子后衣钵便传给了靳卫国。一开始蒋衾不知道靳炎也有份,知道后心烦意乱没有多想,现在看这两兄弟走在一起,才恍然想通,靳炎能从缅甸运那么多玉石回来,十有八九是靳卫国带他走上这条路的。

靳炎上大学两年就退了学,几个兄弟功不可没。

蒋衾手脚微微发冷,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只听见楼下传来悠扬的音乐,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

出乎意料的是靳炎很快就出来了,靳卫国把他送到门口,重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两人大概只站着寒暄了五分钟不到,靳炎便点点头,转身离开。

靳卫国看他下了楼梯,才转身走回包厢,留了两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口。

蒋衾点烟抽了几口,思维从激动里完全冷静下来,变得极度清醒、镇定。他把还剩大半只的云烟丢进墙角烟灰筒,举步从拐角的盆栽后走出来,径直来到包厢门前对那两个保镖说:“我要见你们大哥靳卫国,让我进去。”

靳卫国不是那么好见的,保镖立刻摇头:“你有预约吗?没有不准进。”

“那让他出来见我。”

保镖疑惑的对视一眼,蒋衾突然喝道:“没长眼珠子吗,连我都不认得?让开!”

左边那个一怔,立刻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您先等等,我进去问一声。”说着转身就走进包厢。

这是蒋衾跟靳家人打交道得出的经验,那些伙计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会跟人好好说话。你要想被他们当个人,就不能把他们当人来看。

这其实是现在社会上一种群体性格的缩影,在生意场上表现的尤其明显。打电话也好,见面也好,很少有人说话是态度平和、热情礼貌的,甚至能说清楚的话都要故意说不清楚,必须要让别人反复确认几遍才行。你要不端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子,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开口说话。

像请、谢谢这类用词,那更是万万不能说,说了你气势就弱了,也会被人瞧不上眼。就算有时必须要说,也必须说得冷淡厌烦,跟打发叫花子似的,这样的态度在生意场上才不会被人看轻。

蒋衾曾经很抵触这种做派,结果靳炎告诉他现在人人如此,你不横起来,到哪去都会处处受阻,欺软怕硬已经成了很多人的本能。

果然蒋衾这话出口,另一个保镖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一边。不多时进去的那个手下出来,赔笑道:“抱歉抱歉,大哥让我们立刻请您进去呢。”

蒋衾一把推开门。

这包厢装修得相当富丽,但是灯光较暗,几个人在沙发边或站或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靳卫国原本坐在最里边,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快坐快坐!怎么你也在这里,靳炎刚刚才……”

蒋衾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酒瓶咚的往靳卫国面前一放。

这下连靳卫国都看出他脸色不虞,心里顿时虚了三分。

“我看到了。”蒋衾淡淡的道。

靳卫国不愧是老江湖,眼珠一转态度立刻变了,语重心长道:“哎小蒋,不是当大哥的说你,最近怎么好好的跟靳炎闹离婚?你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好歹是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怎么人到中年反而说离就离呢?靳炎要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尽管抽他就是了,他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子上啊。就算不看他那份真心,你也好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稍微原谅他一下吧……”

蒋衾默不作声,冷冷的盯着靳卫国。

脸皮再厚的人面对这样的目光也说不下去了,靳卫国慢慢的住了口,干笑道:“我也就是说说,大哥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只想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是么?”

靳卫国闷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