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豆沙色的唇釉后,礼服裙仍旧性感张扬,但却像是摘了刺被安放在玻璃房里的玫瑰,温顺又美丽。

唐词词平时经常听苏棉吐槽自己维持人设的艰辛,这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苏棉奥斯卡影后附身。短短几秒的时间,苏棉就眼含欣喜,露出一个甜蜜温柔的笑容,踩着轻盈的步伐,往大厅门口走去。

秦明远今晚原本有夜戏要拍的,但是临时得到消息——

张明山大师的画作《千山鸟飞绝》将会在翁利丝俱乐部的拍卖会里参与拍卖。

张明山是民国时期的一代大师,画风独特,别树一帜,然而经历过战火纷飞,他的画作四处流散。秦老爷子极为欣赏张明山,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张明山的真迹。

秦明远非常上心,一直让人帮忙留意,对多地的拍卖会亦有关注。

今天翁利丝俱乐部的拍卖会,他早已得知,也早早浏览了拍卖册。拍卖会是在今天白天才临时将《千山鸟飞绝》加了进来。

秦明远唯恐失手,只能亲自过来。

一入场,衣香鬓影,于他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场合。

他含笑与来者寒暄,点到即止,谦谦君子形象入木三分。片刻后,秦明远内心有几分不耐烦,正要抬腕看时间,却听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老公,你怎么才到?”

窈窕的身影翩然而至。

苏棉挽住了他的胳膊,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和我闺蜜已经到很久了,本来想等你一块来的,但词词非要说先过来看看,我只好先陪她过来了。”

秦明远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微变,转眼间又握住了挽在胳膊上的纤纤细手,对周围的人道:“抱歉,我要去陪我太太了。”

说着,牵上苏棉的手,离开。

“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模一样啊。”

“结婚一年多还这么恩爱。”

“模范夫妻。”

“豪门里的典范。”

一路走来,大多都是类似这样的轻语。

秦明远微不可察地哂笑数声,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苏棉才听到的声音和她说:“秦太太好本事,对我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连我临时决定来翁利丝的拍卖会都知道,人脉不错。”

神经病啊!

谁知道你突然要来啊!我只是来陪闺蜜看项链的啊!

你这么会脑补怎么不去拍卖脑子啊?

然而,人设不是这样的。

一个温柔贤惠端庄优雅且深爱丈夫的豪门媳妇不能这么说话。

苏棉轻声解释:“我不知道你要来拍卖会,我是正好陪闺蜜来的,完全没料到你会过来。我要知道你过来,肯定会等你一起过来。”

秦明远不置可否地道:“是吗?”

苏棉说:“当然是呀。”

秦明远淡淡地道:“秦太太对我的行程总是充满了掌控欲。”

妈的!都说了不是!你爱信不信!

苏棉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我刚刚看了拍卖册,里面有张明山的《千山鸟飞绝》,你是为了它而来的吗?爷爷过年收到的时候一定会很高兴。”

秦明远被猜中了心思,没由来的有些恼怒,整个人面不改色,声音不咸不淡:“你喊爷爷倒是喊得亲近,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亲孙女。”

整个秦家都知道。

秦老爷子,秦九浩,星龙集团的太上皇,是偌大的秦家的一家之主,说话犹如圣旨般的存在。而秦明远的婚姻,是由秦老爷子亲自操办的,孙媳妇也是他挑的。

两人结婚的时候,秦老爷子还大方地送了紫东华府的别墅作为婚房,只写了苏棉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秦家所有媳妇以及孙媳妇都没有过的待遇。

苏棉冷不防地又被秦明远嘲讽了一通,气得要乳腺增生了,按捺住心情,本想继续温温柔柔地说些话,或者转移话题的,可一瞧秦明远这张冷冰冰的嘲讽脸,她就忍不住了。

同时,她也十分佩服自己,竟然能含着满怀爱意的目光,兼柔情似水的笑容,回了句:“我嫁给了你,你爷爷就是我爷爷呀,这个逻辑有问题吗?老公?”

秦明远的手瞬间僵硬了下。

苏棉知道他不喜欢提结婚这事儿,每次一提,他总要不高兴个几天,然后冷漠地离开小半月。然而现在在拍卖会里,秦明远根本不可能离开。

哪怕膈应他一下也是舒服的。

苏棉笑得更温柔了,连走路的步伐都更加轻盈了。

秦明远确确实实不喜欢苏棉提两人的婚姻,每次一提,都令他不悦。

人在家中坐,婚姻从天上来。

他莫名其妙地就被摁着头和和见了不到三面的苏棉结了婚,搬进了老爷子为两人准备的婚房里。虽说是商业联姻,但是从未被问过意见,就被塞了一个新娘,换谁都不乐意。

感受到身边人的愉悦,秦明远不由得微微侧首。

目光触及到大片的雪白。

他这才发现他的妻子今日穿了一件与以往风格不太符合的晚礼服,紧身的黑裙包裹住了她窈窕有致的身材,前凸后翘,露出来的大片脖颈雪白细腻,戴着一条细细的钻石链子。

秦明远忽然就忘记了自己为何不悦,只不过还是冷着张脸。

苏棉拉着秦明远坐下来,笑容灿烂地对唐词词说:“我老公。”

又对秦明远说:“我闺蜜,唐词词。”

唐词词第一回见到秦影帝真人,有些紧张和局促,只不过平时苏棉吐槽得太多了,她一时间无法把眼前的谦谦君子和闺蜜口中的喜怒无常暴躁自大狂联系在一块。

不过转眼一想,闺蜜都能当奥斯卡影后,她不能拖后腿。

“您真人比屏幕上的还要好看,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您也要来拍卖会。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拉着棉棉一起来。我和棉棉以前是大学同学,都是学珠宝专业的,听说今天的拍卖会有伊丽莎白一世曾经佩戴过的珠宝项链,想近距离看几眼,才特地让棉棉帮我要了邀请函。”

苏棉适时地露出了“我很委屈但我不说”的表情。

秦明远客套地与唐词词交流了几句,便没再说话,结束时目光不经意地瞥了眼苏棉,眼神略微有几分不自在。

毫无意外的,张明山的《千山鸟飞绝》被秦明远以六百万的高价拍下。

周围的人举杯恭喜秦明远。

秦明远微微颔首。

苏棉本身是想来和闺蜜看看拍卖会的东西,要是有顺眼的,花个一两百万买来玩玩图个高兴。没想到还没高兴上,就被秦明远半路杀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她看拍卖会上的所有东西都不顺眼得很,正想问秦明远要不要提前离场时,拍卖会的主持人开始介绍唐词词今晚的目标——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曾经佩戴过的项链。

这是一条充满巴洛克风格的项链。

巴洛克风格离不开豪华与优雅,追求的是繁复夸饰,富丽堂皇的艺术境界。

而拍卖会上的这一条完全符合。

项链的主体是三块蓝宝石,搭配繁复如蕾丝般层层叠叠的钻石,宛如人鱼晶莹透亮的眼泪。

几乎一出来,就吸引了在场女士们的目光,就连苏棉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唐词词忍不住说:“实物真的太美了,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珠宝?”

“底价一千万,一百万一次。”

“三号一百万。”

“十五号两百万。”

“六号三百万。”

到后来,一千万底价已经攀升至三千万,在场举牌的声音也越来越少。就在三千六百万即将一锤定音时,拍卖会的主持人忽然喊道:“五号三千七百万!三千七百万一次,三千七百万两次,三千七百万三次,恭喜五号的秦明远先生!”

灯光照到了苏棉的这一张桌。

苏棉险些被晃花了眼。

耀眼的灯光下,她隐约见到了秦明远望来的目光,深邃又复杂,疑似有一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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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几天拥有存稿了,会固定在晚上八点更新。

在此具体通知之前,每晚大概会在十点半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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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苏棉猜测秦明远拍下那条项链是送给卢慧敏女士的。

卢慧敏女士喜欢浮夸又繁复的装饰,巴洛克风格的珠宝很能得她的欢心,而且年后没多久就是卢慧敏女士的生日,身为儿子在母亲寿辰上拿出一条三千七百万的曾经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佩戴过的珠宝,一定能为卢慧敏女士增添不少羡慕的目光。

毕竟她这位婆婆是真的很高调,出席任何场合,身上的珠宝是绝对要耀眼夺目的,不过对她也是真的好。前阵子她和卢慧敏女士受邀参加一个婆媳采访,卢慧敏女士手指上戴了一个红宝石钻戒,大得盖住了半个手指,采访一开始就吸引住了采访编辑的注意力。

结束时,编辑夸赞卢慧敏女士的戒指雍容华贵,好奇地问了句:“这么大的红宝石有多少克拉?”

卢慧敏女士:“还好,就九克拉。”

苏棉在一旁配合地当一个温婉乖巧的儿媳妇:“妈的眼光向来很好。”

卢慧敏女士当场就摘了下来,戴到了苏棉的手上:“你喜欢给你了。”

事后,卢慧敏女士也没收回去,还真的送她了。

这事儿后来还上了热搜,一群人在夸赞卢慧敏真是人间好婆婆。

苏棉也这么觉得。

所以,其实她不是很惊讶秦明远会拍下这条项链,但是眼里的愧疚是几个意思?

苏棉很单纯地疑惑了下,就没再思考这个问题。毕竟大鸡爪子的脑回路向来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

拍卖会结束。

众人离场。

有闺蜜在场,苏棉挽着唐词词的胳膊往门口走。

秦明远则是走在前面。

唐词词仍旧沉浸在项链的华光中,一路都在低声和苏棉谈论。

聊珠宝,苏棉是专业的,侃侃而谈。

闺蜜俩很快走到门口。

秦明远已经穿上了他的外套,他的旁边还有两位侍者。翁利丝俱乐部的侍者服务周到,每一位侍者都经过了专业的培训,不仅仅能记得清楚每一位会员的信息,而且还能记住每一位会员的喜好,出入的脱衣穿衣的基本服务就更不必说了。

现在两位侍者胳膊上都挽着苏棉和唐词词的外套。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明远上前一步,直接拿过右手边的羽绒服,披在了苏棉的身上。

苏棉:“”

唐词词:“”

有外人在,秦明远与苏棉的恩爱永远是无懈可击。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

而且苏棉想想就有点生气。

难道在秦明远的眼里,他说羽绒服好看,她以后冬天就只穿羽绒服了吗?再说这件黑色的羽绒服和她的晚礼服哪里搭了?

苏棉正要开口。

唐词词已经迈前一步,直接捞过侍者胳膊上的羊绒大衣,利落地穿上了。

她给了苏棉一个眼神,说:“呃我就不劳烦你们送我了,我自己喊车回去就好了,反正也不顺路。”

她给苏棉挥挥手:“棉棉,拜拜。”

唐词词溜得飞快。

等她出了大楼,外面的夜风刮来,她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咬咬牙,自言自语地说:“不穿羽绒服太受罪了!”

这个时候,苏棉已经坐上了秦明远的宾利,在暖气十足的车厢里脱掉了臃肿的羽绒服,扔到了车后座,左手拉下了安全带。

她的那一辆保时捷已经交给了季小彦。

夫妻一起从翁利丝俱乐部走出来,恩爱如他们,没理由各坐各的车。

苏棉在内心里吐槽着秦明远的虚伪,扣上安全带后,一抬头,却见秦明远在看着她。

哦不,视线还要再往下。

显然是脖子以下的地方。

眼角的余光一瞥,她才发现刚刚在脱羽绒服的时候,把吊带晚礼服裙的带子往下拉扯了一部分,此时此刻露出了大片的雪白。

苏棉不着痕迹地往上拉了拉。

秦明远收回了目光,启动了车辆。

宾利驶出了翁利丝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库。

晚上十点的北京城仍旧有些堵。

苏棉默默在心里算着该开口说话的时间。

身为一个爱秦明远的妻子,难得和自己的丈夫单独相处,虽然拍卖会上被误会了,但是这会儿的心理活动应该是万分纠结,然后忍不住和秦明远搭话。

毕竟先爱的人在起跑线上就输了。

纠结的时间应该是十分钟以内。

期间还包括微微侧首偷看他,以及手部的微动作,展示自己复杂的内心。

然而意外发生了。

在她第二次绞手的时候,驾驶座上的大鸡爪子开口了:“吃饭了吗?”

苏棉愕然地抬头。

她内心太过震惊,以至于连自己人设都忘记了,下意识地接了句:“你竟然问我吃饭了吗?”话音一出,才意识到这话回得不对,又切换了模式,轻声说:“我和词词已经吃过了,你是饿了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回紫东华府后我给你做点吃的?”

正好这会儿碰上了红灯,秦明远看了她一眼。

秦明远从未见过温柔的苏棉会拔高音调说话,但这会儿再看她小心翼翼又含着惊喜的模样,他又稍微能理解为什么了。

仔细一想,他们夫妻二人相处的模式,大多时候都是苏棉在开口,他鲜少说话,也鲜少过问她。

如今一开口,难怪她惊喜。

他说道:“煮碗面吧。”

狗男人居然答应了!

苏棉内心又震惊了,本来打算偷看他来展示内心的,现在都直接侧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大鸡爪子是不是发烧了?

此时,红灯转绿。

秦明远又发动了车辆,还开了口:“拍卖会上的项链是给妈拍的。”

果然和苏棉猜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