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别担心,天才到哪都是天才。”

他也笑,“一个任性的小孩儿而已,展家的孩子读书都很厉害。”

“听说你太太是阳阳的姐姐。”我随口问。

他点头,嘴角的笑容却渐渐淡去,“我太太在生乐乐的时候,难产过世了。”

“对不起。”我有点无措,修月那厮压根儿没告诉我齐小北的太太已经去世。

他面色柔和,幽幽的望着远处与夜色交织的海,“乐乐很像他妈妈。”

“你一个人带着他?”我打量着他的侧脸,皮肤微黑,线条坚毅。

“小夜和阳阳都会帮忙,阳阳回国后一直住在我那儿。”

“我以为阳阳跟展夜一起住。”

他收回视线,微微笑道,“阳阳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只有小夜才能镇住他,所以阳阳有点怕他。”

“听说你是做进口车代理的?”

“嗯,阳阳说你也喜欢玩车。”

“过了那个年纪了。”

“修月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这话题转的,怎么扯到修月身上了,“你跟他很熟?”我问。

“谈得来的朋友。”

“你们家搬走后你跟修月还有联系?”

“没有,再次联系上是我从美国回来之后的事儿了。”

“这世界还真小。”我边说边拿着根小树枝随手在沙子上划拉。

“最初听他提起你,我一下子就想到你小时候的样子,特有性格的小丫头,在大院里就属你能折腾。”

我乐,想起小时候,好像就在不远的昨天,“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你跟楚尘结婚这么多年,怎么没要个孩子?”他抬头望着海边那道小小的身影,眼神柔和。

这个话题,我不想谈,于是随口敷衍,“大概我们都没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

齐小北看看我,“生儿育女是很自然的事儿。”

“没孩子也好,离婚了,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没有人知道,我多么渴望能跟楚尘有个孩子。就连修月也以为,我们不要孩子只不过是因为事业的关系。

“说什么呢,气氛这么严肃,”我正在愣神儿,展阳阳的声音冷不丁儿插进来,“乐乐想睡觉了。”

齐小北接过儿子,我丢下树枝抬手看看表,快十点了,早已过了小孩儿正常的睡觉时间,“很晚了,我也该走了。”说着,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跟他们告别。

“叶南,我哥的车开回来了,你想不想见识见识?”展阳阳浑身湿嗒嗒的,连发梢上都挂着水珠。

“改天吧,今天有点累。”我看着趴在齐小北肩头昏昏欲睡的小乐乐,心里挺不是滋味。孩子,一直是我在楚尘面前小心翼翼避过的禁区。他不喜欢孩子,我问过他很多次,每次都以他的沉默告终。我曾揣测过很多原因,可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沉默。

“切,不去拉倒!”展阳阳大概被我无精打采的敷衍给惹火了,不满的瞥我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叶南,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等他去了公司你好好改改他这任性的臭脾气。”齐小北轻轻拍着乐乐小小的后背,此刻,这个冷峻阳刚的男人眼睛里流露着属于父亲特有的温柔。

“没事儿,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这样儿,行了,你赶紧走吧,乐乐快睡着了。”我摸着乐乐圆圆的小脑袋,茸茸的头发可爱极了。

“行,有空常联系,听说你网球打得不错,有机会切磋切磋。”临走前,齐小北问我的联系方式,我从包里摸出张名片递给他,他说他没带名片,下次补上,还说下个月他那到一批不错的车,到时候给我打电话。跟他们分开后,我又在沙滩上溜达了会儿才离开。上车后,发现手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闪个不停,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修月打的,还有两个是江舟打的,我有点不详的预感…

正想回拨,又有电话进来,修月的,我迅速按下,“喂,找我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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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在哪呢?”

“海边。”

“跟谁?”

“自己。”

“来我这儿一趟。”

“现在?”

“嗯。”

“找我有事儿?”

“嗯。”

“电话里不能说?”

“能说我让你来干嘛。”

“你吃枪药了?!不会好好说话啊。”

“我饿了,带点宵夜过来。”

“你就为这点事儿让我去?!”

“必须来,就这样。”啪,挂了。

莫名其妙!我恨恨的合上电话。

不过转念想想,虽然这厮好使唤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刚才他说话的口气跟平常有点不一样,仔细琢磨琢磨又说不上哪不对。想起他最近气虚体弱的残样儿,真让人挺闹心,车上有我妈煲的养胃粥,我喝了也浪费,给他送过去得了,管它是不是真有食疗功效,聊胜于无。打着火,开车前我给江舟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天自动转到语音信箱。又打一次,还一样。我纳闷,看未接来电的时间,半个多小时以前,他这么晚找我八成跟楚尘的事儿有关。说不着急那是骗人的,白天有好几次我都想直接给楚尘打电话。可每次按下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心就开始咚咚乱跳,反覆思量着如果拨通了该跟他说什么。安慰?我不擅长。追问事情究竟?我已经没这资格。楚建国的事儿江舟自有办法替他摆平,也许修月说的对,我盲目插手说不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这些天我其实想了挺多,尤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把我们这些年的相处都滤了一遍。我发现一直以来,楚尘在我眼里始终还是那个为生计奔波的倔犟男孩儿。这么多年,我似乎一直在忽略他的成长,过强的保护欲也许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沉重的负担。他把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我又不是个特细腻的人,俩人在一条道儿上楞是走出了两个方向,说起来也够讽刺的。

到了修月楼下,我拎着粥下车,冷不丁儿的有个人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吓得我一哆嗦,“真慢,”修月的动静儿。

“你在这儿干嘛呢?!”我顺了顺气儿,“又抽烟?!”

“等你呢,”他笑笑,懒洋洋的问,“晚上去哪了?”

“去我妈那吃饭了,你晚上吃的什么?郑阿姨走了?”

“怎么想起去你妈那吃饭?”他熄了烟揽着我肩膀走进楼里,手心有点热,“你妈她老人家给你下达什么指示了?”

“让我离你远点。”

“嗯,我猜也是。”

“咱俩在一块真的就那么惹人误会?”

“不错啊,竟然开始琢磨这个了,进步挺大。”

“问你个问题,”我顿了顿,声音有点哑,“修月,你说你横看竖看怎么看条件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咱俩从小就认识,我完全具备近水楼台的条件,可我怎么就没爱上你呢?”

“你傻呗,”他乐了,笑得眉飞色舞,“现在开始还不算晚。”

“跟你说正经的,少跟我嬉皮笑脸。”

“怎么想起跑海边去了?这季节那儿可都是热恋中的男女。”

“也有我这样儿的,还跟你挺熟。”

“嗯?谁?”

“齐小北。”

他愣了下,没说什么,正巧电梯到。

进了门,我推开他,拎着粥走进厨房,料理台上摞着一堆保温盒,里面的饭菜原封未动。

“怎么不吃?”这肯定是郑阿姨特意给他准备的。

“晚上有应酬,外面吃了。”他晃荡到我身后,拉开冰箱拿出瓶橙汁拧开盖子递给我。

我还真有点渴,接过来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儿喝了小半瓶。

“慢点喝。”

我冲他摆摆手,又灌了几口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瓶子,“酒店的菜太油腻,你吃什么了?”

“随便吃了点。”

我盯着他上下瞧了半天,“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德性吗?整个就是一残花败柳。”

“这词儿用的有水平,”他笑眯了眼儿,“最近事儿多,有点累。”说着,随手抽了张纸巾特自然的帮我擦掉沾在嘴角的果汁。

我愣住,不知怎么的,脸隐隐发热,心跳有点乱…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时间到,微波炉里粥热好了。

我悄悄松了口气。

他挑挑眉,盯着微波炉看了会儿,转身走进餐厅。

望着他的背影,我挺迷茫。刚才的气氛很不寻常,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嗅到了点幸福的味道…

十一点。

我把粥端上桌,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我妈给你煲的粥,她说是养胃的,你多喝点。”

“我要不给你打电话,这粥恐怕就进你肚子了。”

“甭得了便宜卖乖,你今晚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让你帮我买宵夜。”

“扯呢。”

“嗯。”

“江舟给我打过电话,在你打电话之前,后来我拨回去就没人接了,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嗯。”

“什么事儿?”

“你觉得他这个时间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儿?”

“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因为楚尘的事儿给你打电话。”

“楚尘怎么了?”

“他没怎么,换他爹了。说起来他爹也挺牛,硬是从江舟的人眼皮子底下溜了,这会儿江舟正指挥着人满世界找他呢。”

“楚尘知道吗?”

“知道。”

“楚建国去找他了?”

“要是去了江舟还用得着这么闹心,直接带人去堵他不就完了?”

“那他去哪了?”

“我估计他想去找你,江舟已经让人去你家附近了。”

“找我?!干嘛?”

“我哪知道,那一家子姓楚的都不是正常人。”

“楚建国的事儿你到底知道多少?”我问。

他看看我,没说什么,慢条斯理的喝完最后一口粥,懒洋洋的推开椅子站起来,“饱了。”

收拾好碗筷走进客厅的时候,那厮正特惬意的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累了就床上睡去。”我推推他,“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楚建国如果去了我那,这会儿江舟的人也应该找到他了。”

“头疼,”他拉着我胳膊把我拽到他身边坐着,“帮我捏捏。”

“我妈让你连挂五天点滴,你挂了几次?”手刚碰到他额头我就觉得温度不对,轻轻一捏,立马泛红,看得我心里更窝火,“头疼活该,纯粹自找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

“去床上躺着我帮你揉,在这儿窝着多难受。”

“不想动,累。”他声音散散的,透着浓浓疲惫。

“明天别去公司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打针睡觉。”

“我听说林兵那边儿出了点问题?”

“时间上调整了下,已经搞定了。”

“明天周希回来,带着冯婕。”

“听说冯婕怀孕了。”

“这次周希就是送她回来待产的。”

我冷哼,“她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二奶成功转正。

“现在还言之过早。”

“周希婚都离了,孩子的抚养权也不要了,光这些已经可以让她一路狂笑到黄泉了。”

“周希说冯婕特想你,明天晚上想跟咱俩一块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