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冲突,”我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我对楚尘的感情,是爱,很深的爱。可婚姻、相守、与子偕老,是一辈子的事,仅仅靠爱情不可能实现。爱情不等于幸福。”

“那你爱修月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跟他在一块儿,我就觉得特别安心、特别舒服、特别随心所欲,你觉得这算不算爱?”

他想了想:“当然算,如果有个人让我产生这种感觉,那我肯定会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孺子可教。”我揉乱他一头小卷毛儿,激起他的强烈抗议,竟然伸手咯吱我!怕痒,是我最大的弱点。我从沙发上跳起来,为了躲避他不依不饶的追逐,拉开门跑到走廊。他追出来,两个人一路折腾到天台。

“不行了。”我投降,实在没力气了,靠坐在护栏边,呼呼直喘。

展阳阳得意地鼓鼓腮帮子,盘腿坐在我对面,小脸儿跑得红扑扑的,像只可口的苹果。

“你跟楚尘很熟?”这个问题我早想问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一副为楚尘打抱不平的架势。

“我不告诉你。”他撇撇嘴,故意气我。

“算了,等有空我问展夜也一样。”小样儿,我要连你都治不住那不白活了。

“你!”小孩儿果然不识逗,天才有时候也会短路。

我没搭话,盯着他那排五颜六色的耳钉出神儿。

“我是通过展夜认识的楚尘。”

“那展夜是怎么认识楚尘的?”

“他…”正说着,展阳阳突然站起来,匆匆擦过我身边,跑向楼梯入口,“你怎么起来了?”

我转头,正好看见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展夜脚步缓慢地走上天台。展阳阳冲过去,想扶他,却被推开。我觉得纳闷,难道哥俩儿吵架了?

“叶南,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我,他有些意外。

“我在这里不奇怪,你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肋骨断了不疼?”我起身拍拍身后的土,两步走到他身边,扶他坐在身后的水泥台子上。他挺给我面子,很配合,没推开。展阳阳见状,气鼓鼓地掉头离去。

“其实挺疼,不过在床上躺得太闷,想出来透透气儿。”他的声音很轻,笑得很浅,很快就散在风里。

“跟阳阳吵架了?”

“他背着我去参加选秀,我说了他几句,他就不高兴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的街舞跳得很棒。”

“我不想他这浑水。”

“那你自己呢?”

“阳阳跟我不一样,他有更好的前途。”

“基本上,我觉得像阳阳这样的小孩儿干什么都离不了大谱儿,没必要干涉太多。”

“他要听见你对他的评价,肯定又得拽上天了。”

我笑,不难想象:“对了,能问问你跟楚尘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仰起头,看了看不太蓝的天空:“我们曾看过同一个心理医生,开始是偶尔碰到,后来慢慢熟了,很投缘。”

“什么时候的事?”我从来不知道楚尘曾经看过心理医生。

“三四年前,那时候我刚回国。”

那时候,我在做什么?

翻开褪色的记忆簿,仔细搜寻,除了零星的记忆碎片,我竟记不真切。四年前,我的婚姻、我的生活,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离婚以后》第十九章 事故?阴谋?

第十九章

倾盆大雨下了整夜。

  清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缓缓张开眼睛,浑身酸软,头痛欲裂。

淡米色的天花板,很眼熟,修月的公寓。昨晚的事儿我记得,记忆中的最后一个镜头:修月抱起我,我安心的闭上眼睛。

嗯?修月呢?软软的大床上,只我一人。身边有睡过的痕迹,眯眼看看墙上挂钟,十点,难道去了公司?我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昨晚都被雨给浇昏了,就他那身子骨儿…

掀开被子,利索的翻身下床。光溜溜儿的腿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全是些淤伤擦痕,已经涂了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脖子有点不舒服。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端详半天,额头上贴着块儿透明邦迪,刚好被碎碎的刘海儿遮住。左侧颈上贴着块儿白色纱布,四周的皮肤有点红肿。

走进客厅,倒了杯水润喉,感觉好多了,不似刚才的火烧火燎。

沙发上放着个纸袋儿,一看就是玲子店里的。很职业的白色套装,高领无袖丝质上衣,剪裁精致的修身长裤,简约典雅。草草洗漱更衣,很合身,刚好遮住脖子上的伤。

收拾完毕,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没电了。换上备用电池,开机,短信提示音不断的响,十几通未接电话。顾不上细看,先拨了修月的手机,有点意外,甜美的女声柔柔提示:该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我纳闷儿,给小白打电话,刚通,她的声音就急不可耐的钻进耳中:

“叶经理?!你去哪了?手机不开家里没人修总家的电话也不通!”

我扭头看看答录机,没有新留言,与接口相连的电话线,孤零零悬在半空,被修月给拔了。

“今天的拍摄进度没耽误吧?”嗓子很哑,感冒了,摸摸额头,身体就是好,不发烧。

“你的声音怎么了?难道现在流感么?楚尘也伤风,声音比你哑的还厉害,林兵快气疯了。”|…

“你现在在拍摄现场?”

“嗯,对了,你母亲今天一早打电话去公司,找你,我说你今天出去办事儿了,她让你回来立刻给家里回电话。”

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心情跟晴朗明媚的天气完全不搭。

“知道了,修总在公司吗?”

“不在,听说集团在青县峡谷投资开发的自然公园出事儿了,一大早修总就带着周副总和几个主管赶了过去。”

我一听,心里七上八下的,挺担心,“你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很顺利,就是FANS太多,我临时从公司找了十个保安来现场维持秩序。”

我笑了笑,“那边交给你了,我今天可能过不去,有事儿打我手机。”

“怎么,要赶去青县?”她笑的特贼,“放心,我会仔细盯着的,姓林的那厮除了拍摄的时候有点精神,其他时间都跟蔫巴茄子是的,心事重重。”

“中午吃盒饭?”我问。

“从金茂订的,五星酒店的外送,规格绝对没问题。”

“嗯,方菲在吗?”

“早上来露了个面,没多久就匆匆走了。”

“中午一人加一份银耳莲子粥,再订二十人份的绿豆糖水,不要太甜。”

“哎呀,我们可都跟着楚尘沾光了,叶经理,真体贴啊…”她拖着尾音,耍宝似的怪腔怪调。

我拿她没辙,“行了,就说是公司安排的,挂了。”

餐桌上,一串儿钥匙下面压着张纸条儿:

你的车我派人开回来了,楼下停着。今天不用去公司,到医院拍个片子,伤口昨晚有护士来处理过,要是觉得哪不舒服一块儿检查检查。家里的钥匙跟你车钥匙串一块儿,你认识。多吃点,太瘦了。

短短几句话,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说实话,感动。字里行间,老夫老妻般,平淡温暖的感觉,带来的冲击,竟丝毫不逊脸红心跳的激烈,不温不火的,溶进血液,浸入骨髓,不必刻意而为,自然的恍若呼吸,无色无味,却不可或缺。

离开他那儿,我先回了趟家,匆匆换上便于攀山的运动款背心长裤休闲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