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默云和另一边的男医生讨论讲座的干货,他们的声音时不时传入隋鸢耳中,让她觉得玄妙和深奥。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懂是?小?月?亮?整?理?哒^O^简默云所说的“不平等”迷恋关系,因为那些医学用语,与智慧碰撞的火花,真的会让人在一瞬间头晕目眩,对这些医学工作者产生崇拜的心情。

结束的时候,那位送啤酒到简默云房间的男医生和他们暂别,与隋鸢握手之后,他爽朗地说:“简医生的女朋友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真是羡慕不来哦。”

隋鸢知道被误会了,却也不解释,故意看向身边的简默云,等他来回应。

男人知道她的意思,只好妥帖地描述:“是一位长辈的女儿,她正好在东京,顺便过来玩几天。”

隋鸢这才笑了笑,没等这位男医生走多久,又来了几位男女,有的没的说半天,最后照旧询问简默云和她的关系。

这一回,隋鸢不说话,他竟然也不说了,两人就这么相视笑着,落在别人眼前,倒成了一对小情侣的空气默契。

大家心照不宣的离开了。

隋鸢:“…”

简医生可真是坏坏的,腹黑因子爆炸。

在附近吃了寿司,下午,隋鸢换了一身更方便的裤装,两人依照行程安排出海。

热海附近有一座古老的岛屿,据说岛上物产资源不算丰富,却给岛民孕育着非常美丽的自然风光。

海边的小餐馆风景独特,还有鲜活的水产,特别是活龙虾刺身,据说是一道美食。

岸上树木绿的正浓,海上的凉意扑面而来,小船载着他们和一群内地来的游客,缓缓驶出了港口。

隋鸢望向大海的宽广,风光绚丽,她忍不住踮起脚尖,伸出手臂,感觉湿热的气息浸润全身。

简默云无意间看到她露出的一小截腰部,雪白的肌肤看上去手感很好,极为刺目,他轻咳了几声,转头去看海。

另一侧是六、七个同样来自国内的叔叔阿姨,中间也有年轻人,说不定是一个大家庭。

隋鸢正无聊地这么想着,陡然间,一位中年男人忽地晕眩,连话也没说一句,整个身子就这么倒了下去!

她和简默云同时看到这一幕。

原先猜想只是身体上的不适,当同伴翻过他的身体,大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男人骨骼壮实,摔下去的这一下力道吃重,不曾想船上的一根金属管配件正好扎进他的脸颊!

眼看有人要伸手去搬动男人,简默云冷声呵斥:“不要动他!”

他明明是温润的绅士,可更多时候像一剂激素,让人热血沸腾。

简默云疾步过去,查看了一下昏迷男人脸上的外伤位置,出血不是太多,万幸。

“你、你是医生吗?”

简默云脸色肃然,反问她:“你是他的家属?”

“对、对的…我们都是他的家里人…怎么办啊,现在怎么办啊…”女人急得哭了起来。

“这个位置没有大问题,但现在千万不能□□。”简默云冷静地向他们解释,一双眸子透着明亮深邃的光,“一是稍有不慎,可能会伤到血管,引起大出血,这里没办法处理;二是,可能会伤到重要组织神经。”

谁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意外,隋鸢也有些惊慌,那男人的老婆更是一下子脚也软了,瘫倒在地上。

家中年轻一辈的小孩赶紧扶住大妈,有人看着简默云,问他:“请问…你是医生吗?”

隋鸢连忙替他说话:“他是英国回来的颌面外科专家,你们放心,让他看一看…”

简默云皱着眉头,问船上的工作人员:“有急救箱吗?…如果不当心造成二次伤害,就不是十几分钟手术的事了。”

他过去接诊的病例中,就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那现在…怎么办啊。”

中年男人还在半昏厥的抽搐状态,身体和手指不时痉挛。

哪怕隋鸢只在边上看着,都觉得揪心不已。

“你们帮忙扶好这位先生,切记不要让管子移位。”简默云只能先做一些简单的处理,用干棉球擦干伤口附近的血,他略微沉吟:“为什么会昏倒,有心脏病、低血糖之类的病历吗?”

“有高血压,但早上刚吃了药出来的…”

“突发性休克,等送到医院之后,你们要找机会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隋鸢在网上看过简默云的一些病人给出的评语,每每提到他都是赞不绝口,说他妙手回春,吹爆为止,只不过这里不是手术室,条件也有限,他能做的不多。

方才,简医生的眼里只有这出事故,他心无旁骛,动作又稳又快,一双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干净又清冽,真的特别迷人…

幸好船才开出港口没多久,十多分钟后,他们就回到了岸上,等在那边的医务人员接手,准备把醒过来的伤患送往最近的医院救治。

简默云在船上洗了手,又消了毒,才走出来。

隋鸢望着白晃晃的天色中,男人眼神澄澈,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动容。

简默云擦干手,抬头往她这边边瞥了一眼,她正呆呆地站在下船的地方,握住的双手颤抖着。

他微顿了一下,走过去想说几句安抚的话,没想到隋鸢都没有等他开口,就顺势抱住了他。

简默云愣了愣,温热的肌肤相触来得突然,让他一时没有更好的回应方式。

男人唇边抿成一条直线,只以为她是有些被吓到了,心底微微叹气,任由她抱着。

隋鸢的各种情绪在这个点蔓延开来,先前她的手脚冰凉,现在一阵阵暖意涌上来,对这个男人的崇拜、尊敬,看见他的喜悦,还有对他的幻想,就像被他彻底迷惑,她不想再去深思,下意识就只想顺势抱住他。

难道,这是…

她还想着占他的便宜吗?

隋鸢还没有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动作,男人的手已经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指尖微微收拢。

“没事,那个男的伤势不严重,你不要怕。”

在海的那一边,云层滚滚翻涌,熹微淡泊的日光折射出海面水润的光泽,连成白茫茫的一片。

“就是看着都很痛,是吗?我经常做手术,都接触这些鲜血淋漓的东西,所以不觉得了…”

他戴着手套的那双手,曾经接触过多少血肉模糊的东西,骨头、肉、镊子、缝合的线…

“别说了,说的我感觉肉痛!”她闷声抗议。

简默云浅笑,日光下的身影更显得挺拔俊逸。

隋鸢闻到他身上“宽恕”的气息,微苦与甜蜜交织,不是那种高冷的精英派头,而是总能让人安心安定的声息,她的呼吸有些错乱。

隋鸢不自然地放开了他,退后一步看到男人的眼眸幽沉如墨。

她浑身都像发烧了,在默默地发烫。

“我们等下一班船再去吧?”简默云提议。

就算再大心脏,在见过刚才那样血腥的场面后,实在有点兴致缺缺,她摇了摇头:“今天还是算了,我想找个地方坐坐,晚点我们去吃海鲜吧?”

简默云笑着点头,他转身走在她几步之外,“那我们先去那个海滩餐厅。”

隋鸢眯着眼,慢慢看着男人身上恍惚的光线,她的目光从他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锁骨处敞开的衣衫…

她的眼眸微微下垂:“…简医生,我好像有点舍不得回去了。”

她说话的时候望着脚下软绵的沙子,心跳如鼓,如果他也有这样的感觉,他会不会说出口呢。

然而简默云好像并没有明白,只是声音低沉着,道:“下次工作累了就放自己长假,不要总是搞得太紧张,对你身体不好,平时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知道吗?”

隋鸢听了一遍他无微不至的医嘱:“…”

好吧好吧,当她没说吧。

简默云对上她张扬亮丽、任性娇俏的脸庞,忽地像是心脏被人揪了一下,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沉甸甸的,他捏了捏手掌,指节因为用力稍稍泛白,然后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八月底,S市机场附近的空气雾蒙蒙的,天气还算可以,只不见阳光,大片的天空被遮了淡淡的云朵,似是预兆着夏日的离去。

恍惚间,暑假接近尾声,秋天就要来了,凉意肆起。

隋鸢带着小弟,和爸妈一起在山上的管家式酒店住了几天,又是滑雪,又是泡温泉,现在坐远博航空的私人飞机回国,再坐车回家。

国内逐渐迎来秋意,高架下方的树叶也不再盛意繁茂。

此次欧洲行说是去玩,但一路上她也没闲着,见了许多高端杂志、时尚圈的资深人士,还参加了好几场派对,拉拢各方关系,为明年打开国外市场做准备。

他们这种做服装的,春秋、冬夏两季,一季要上几个系列,无数次轮回的设计、出图、打板、样货、大货…还有今后的实体店和品牌秀,对隋鸢来说,挑战是巨大的。

哪怕在回去的车上,她也不得空,还和公司下属说着公事:“面料成本还要压低一点,你亲自去谈,这样我们让利空间大,方便双十一和双十二的活动…”

不过,当她在努力谈生意的时候,家人讨论的重点却在乔斯达家的男孩子身上。

隋谨知的太太是一位室内设计师,也是世界一流知名建筑公司的合伙人,她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儿子,抬眼看向并排坐着的老公,“简洛河这孩子,风趣幽默,能说会道,是挺不错的,不过…”

她瞄了一眼后面的隋鸢,意有所指:“他不是还有一个亲弟弟吗?我记得他们是三兄弟来着,洛河的弟弟叫…简默云。”

这下隋鸢电话也不打了,伸长耳朵听他们说话。

“他和洛河一起来我们家做客,老公,你还记得吧?”

隋鸢的爸爸是宠女狂魔,毕生追求就是让女儿开心、让女儿满意,一切与女儿可能产生交集的男孩子,他必然要打探清楚底细。

隋机长记得,简洛河年纪尚小,对他特别崇拜,前前后后跟着自己,让他讲“驾驶大飞机”时发生的故事。

当时隋涵还没个影子呢,隋机长没有任何养儿子的经验,在与简洛河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至于简默云,印象中这孩子更乖一些,总捧着书在阁楼学习,他们接触的时间与简洛河相比,是少的多了。

隋鸢:“爸爸就是偏心洛河,不然怎么会让我联系他的呢?”

隋谨知连忙申诉:“那你冤枉我了,是乔斯达爷爷临终前把这件事嘱托给洛河的,与我无关。”

这时候,小隋涵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蹬了蹬腿儿,“我再也吃不下了…”

隋鸢不禁笑出了声。

还记得最初,隋谨知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是乔斯达家族在英国府邸的家庭电话。

隋鸢以为,这会和英剧里一样,有一位穿黑西装打领结的老管家来接待。

但意外的是,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属于一位年轻人。

第23章 先生

如今,隋鸢早忘了具体细节, 只那一刻的自己, 清晰地听见一个沉稳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应该就是简洛河吧。

她友好地打招呼:“你好,请问乔斯达先生在家吗?是我家人让我联系你们这边的,我是隋谨知的女儿。”

那边静了一瞬, 有低低的呼吸声:“我知道, 你好。”

隋鸢觉得这个嗓音有点杀耳朵, 捏了捏耳垂, 才说:“乔斯达先生, 关于捐赠那件青铜酒器的事,您这边了解过吗?”

“我听家人提过, 是合捐的事吗?”

“对的,我现在在美国念大学, 还没法给你具体时间,但不出意外我明年就会回国, 到时会更方便一些, 你看我们再联络可以吗?”她说。

“我想想…好的, 明年的话也许可以。”

“谢谢谢谢。”隋鸢还急着去上课, 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 握着手机, “那我和你说好了,等过几天我们再联系。”

她刚想挂电话,对面忽然问了一句,“请问一下, 你叫什么?”

“我叫隋鸢。”她笑着回答。

“隋鸢,我记着。”

电流中的声音,并不是太真切,有些散漫,有些磁性,带着某种特质,神秘的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S市缓步进入秋天,有车经过大道的时候,阵阵凉风吹起地上落叶,枯去的叶子在空气中盘桓,翩然落下。

庞初初戴的隐适美牙套需要换下一副新的了,她索性约隋鸢一起去见简医生,然后出去逛街看展,尽情享受单身生活。

“哭了,我嘴巴里有好多磨破的口子,现在吃东西都痛,我是不是瘦了?”

隋鸢余光瞥了她一眼,很随意地说:“对,还好你没动手术,以前以为自己是脸型不够尖、不好看——原来只是因为胖啊。”

庞初初:“…”能说人话吗?!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简默云还在接待上一位病人,护士小荷拿着吸唾管在帮忙吸水,她们就坐在走廊等着。

隋鸢站起来,偷偷地看向室内那抹身影,不多久病人就坐起来漱口了。

简默云交代了对方几句,脱了手套,又仔细将手消了毒洗干净,做这些的时候,他的面容夹杂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淡和疏离。

好像只是错觉,又是真实发生的。

病人出去之后,他没有急着喊下一位,而是把护士小荷叫到面前。

隋鸢才发现,男人的脸色微沉,手指一寸寸移到电脑上,然后,落在其中一处停顿,“自己看刚才你做的检查记录。”

小荷迅速低头,怯怯地念出声:“48,阻生牙,47,浅龋,46至33无异常…”

“龋病分哪些种类?这是最基础的知识。”

“按病变发展部位可以分为急性龋,慢性龋,猛性龋,静止龋。”

此外,按治疗、按部位都可以分成不同的种类。

“临床病人一般按深度分…浅龋,中龋和深龋。”

“47应该到中龋的程度了,你还写浅龋。”简默云不由得蹙眉:“你觉得这是小事吗?”

小荷还是第一次被简医生用这种语气询问,不免有些害怕。

男人的语气毫不留情,“必须把每个病人的病情记录清楚,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否则就是亵渎他们的生命,明白吗?”

“我知道…是我一时开小差了。”

简医生严肃的目光忽然对上了外面的一处焦点,他略是缓和面部表情,抬头再看身边的小护士,小荷已经红了眼睛,泪珠子滚下来。

他没有放软态度,严厉指出:“知道?下次绝不能再犯了。”

“知道了,对不起,简医生…”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病人,是你对这份工作的态度。”

隋鸢和庞初初面面向觎,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简医生,凶起来还真是挺可怕的。

她不由得笑起来,看来上次他说的是真的啊。

“出去吧,叫下一位病人。”

小荷点点头,走出去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她心里也不是委屈,因为简默云的训斥没有不妥,相反的,还算是从轻处理了。

隋鸢抿了抿唇,没想好要不要说几句安慰小姑娘的话,那一边楼梯口,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吵闹声。

“你别拉我!干嘛!想干嘛!别逼我动手啊!”

那个女人带着一位年轻男子上了二楼,还是一副精明瘦小的样子,无视保安的阻拦,跑上来直冲简默云的诊室。

简默云还没开口,范母手里拿着一只华为手机,往他肩膀处的高度用力砸了几下,力气仿佛大的惊人:“你还要说没勾引过我女儿是吧?我告诉你!我已经掌握证据了!”

这几下毒手让人光是看着都疼,但简默云只蹙紧眉头,往后避让。

隋鸢从她接下来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得知,范母一直想破解女儿的手机和电脑密码,好知道到底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打击迫使她跳楼。

这些日子家中的一位侄子拿去琢磨,终于打开了迷局。

他们在小范的微信通讯录中,发现了一个经常与她聊天的对象,那个男人不仅与小范网恋,还总说一些侮辱她、要她死的言语,且他的身份无疑就是简默云本人!

“就是这个臭医生!你他妈的,有钱人不把我们当人?搞我女儿害她跳楼,还想抵赖?就这么点钱就想打发了?”

附近诊室的病人和医生也都听见了喧哗,有的也是这边的老熟客了,不敢置信地低声议论起来。

简默云还是举止平静,眸色有几分深沉淡然,“我不知道与你女儿联系的是谁,我没有给她任何联系方式,你要是不信,那就立刻报警。”

“报警就报警,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简默云也不含糊,拿起手机直截了当地拨了110。

范母见他这样冷静,尖刺般的嗓音从地拔起:“哎呀我真是可怜啊——女儿年纪轻轻就你没了,她爸又是个穷瘪三——”

她的侄子扶住婶婶,看着素质要好许多,还安慰着她:“婶婶你别急,事情总会有个说法的…”

“什么说法啊!我要说法有什么用啊!我女儿没了啊!年纪轻轻,让我怎么活…”

范母索性岔开两腿,在地上坐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庞初初张着嘴已经看呆了,没想到今天来复诊居然会碰上这么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