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扬抓狂地吼道:“别那么大声!找死了吗你!”

陆少容道:“怕啥,这附近又没人听得懂中文。”

展扬在里间道:“别说话!走开!你在外面我太紧张!”

陆少容去闲逛了,逛了五分钟,与展母一同过来,展母道:“扬扬,你射…你完事了吗?”

展扬悲愤道:“没有!你们都给我走开!立即!马上!”

展扬翻开一本情色杂志,目不转睛地盯着,右手快速“啪啪啪”地上下活动,消毒后的橡胶手套感觉十分奇特,画册上又大部分都是女人身体,这令展扬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他把画册啪的一合,对着空旷的房间,开始专心打手枪。

在欧洲顺利毕业后的第三个月,陆少容回到纽约,正式在一间国立生物博物馆担任资料分析员,这份工作十分轻松,占不了他多大时间。

他只需要将一些书面上的旧科学资料录入电脑,加上自己的分析,解说,再上传到博物馆网站,便算是完成了本份工作,博物馆为陆少容定的要求是:解说通俗易懂,让不关心生物科学与人类历史的普通市民看完以后能产生兴趣。

除此以外,陆少容每月到博物馆去参加几次会议。

博物馆的问题涉及考古学,生物学以及海洋学,陆少容对考古比较有兴趣,本打算毕业后回中国深造,然而展父却认为知识技能以先实践为宜,没有说出口的大部分原因是源于展母的絮叨——想抱孙子。

婚也结了,书也念完了,成家立业问题解决,轮到传宗接代,就这点来看,展家父母思想还是遵循传统路线的。

陆少容知道这事怠慢不得,绝非捐个精就完的小问题,与展扬商量许久后,决定要个孩子。

展母原本就在纽约的大医院任职,更有好友在研究遗传医学,父体基因抽取、试管孕婴被正式提上日程。

负责代孕的女士已准备好,是个拉丁美洲女人,新移民,卵细胞则是另外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捐出,细胞核中没有母体的基因。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展扬与陆少容的新鲜精子了。

展母唏嘘道:“当年我和你妈妈都是在香港仁安生的你们,没想到这一转眼,你们也要有宝宝了。”

陆少容笑道:“是哦,妈,我前几天和扬扬商量了,我们都不会带小孩…”

展母摸了摸陆少容的头,笑道:“人总要为父母,才会慢慢长大的,妈倒不担心这点。”说毕又吼道:“扬扬!你好了吗?!”

陆少容哭笑不得,展扬终于好了,拿着个小试管出来,松了口气。

展母接过试管,前去交给好友提取基因,陆少容和展扬站在研究室外,看到一部离心抽取机开始运作。

过程十分复杂,屏幕上跳跃着遗传基因分析结果,一行行全是英文。

陆少容念过一点,详细给展扬解释:

“这是遗传病的分析,在家族史里的登记不全面,从基因看是最完全的,我们都很健康,宝宝一定也很好。”

展扬紧张地问:“为什么还有概率?”

陆少容解释道:“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里,各种遗传病都有体现,区别只在于它是显性还是隐性。”

展母也站在实验室外,道:“这些都是随机配对。”

展扬道:“人工配种…配对,宝宝出世以后会像谁,我想要个男孩,像少容的,你去说说?”

展母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话,笑了一会,又教训道:“扬扬你要知道,人类有很多自然规律是不能违反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直接篡夺了造物主的职责,知足点吧。”

陆少容点头表示同意。

母体细胞出来了,陆少容又解释道:“卵细胞二次成型…用的是你的基因链,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展扬:“…”

陆少容笑得打跌:“你是孩子他妈!”

受精过程开始,代孕女人进了实验室,内间拉上窗帘。

展扬抗议道:“喂,怎么不让看了?”

展母道:“性别也是随机,医院不会向你们透露的,这是从医者的职业操守。”

展扬只得道:“那没我们的事了,回家吧。”

陆少容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来探望宝宝的妈妈?”

展母道:“估计还得过几天,医院会通知你们。”

展扬和陆少容勾着手指,从医院出来,在路上缓缓地走,陆少容埋头看着那份协议单,天价代孕费,整个过程高昂无比,然而对于展陆二人的财力来说,终究是九牛一毛。

最难得的是,一个小生命即将诞生,而他俩都将为人父,并非领养关系的照顾,而是真正的,他们爱情的结晶。

男孩还是女孩…这个问题在展扬的心里纠结了很久,男孩女孩都没有关系,重要的不是性别,而是长得像谁。

展扬最想要要个像陆少容的儿子,其次则是像自己的女儿,或者像陆少容的女儿也可以。

然而麻烦就在这里,陆少容的长相和苏汀很像,有苏汀的漂亮,却化为男生相貌中的从容,若是隔代遗传的话,生了个女儿,那不就意味着自己每天要面对着缩小版的丈母娘?!

代孕女士名唤玛丽亚,这也是代名,医院机构不会留下任何担任自然子宫的母亲的联系方式,以免未来引起任何可能的亲情纠纷,酬劳与手续费分两次付清,展家出了钱请人代孕,她接下来了,仅一份工作,就这么简单。

但陆少容清楚知道,怀孕与分娩并不是拿钱能买的,虽然她只为了金钱,但从人性角度来说,怀胎辛劳付出,生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件痛苦。展父似乎也明白这点,他们大部分时间会到医院专设的疗养别墅去探望孕妇,陪她说话。

陆少容甚至提议把她接回家,但医院不允许,展扬反而去得比较少。

十个月后,他们的宝宝要出世了。

产房外等着六个人,各个紧张无比:

展父展母,展扬陆少容,苏汀,还有…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展扬带着莫大的敌意瞥向那名不速之客。

“儿子啊!加油!!”陆少容道。

“外孙啊!加油!”苏汀道。

展父坐在对面椅子上看报纸,展母扶着紧张无比的苏汀,笑道:“可能是个女儿也说不准呢!”

孙亮道:“对!我媳妇儿快出世了!”

展扬:“…”

陆少容大笑。

玻璃墙隔着的无菌产房内传来孕妇痛苦的叫喊。

机器嗡嗡响,心电图滴滴跳,走廊里人声嘈杂,根本没人把这华人家庭当回事,生产的场面见多了,在护士们的眼中,一切都稀松平常。

苏汀努嘴道:“宝宝命好,出生的时候这么多人等着,当年我生少容的时候产房外就只有他爸。”

“嗯。”展母同情地点头:“当年我开始疼那会,老展还在上课,上完赶来医院,直接给我上剖腹产了。”

陆少容紧张道:“她呢,不会剖腹产吧。”

展母安慰道:“玛丽亚怀过好几胎了,一定是顺产,放心。”

苏汀道:“以后要好好感谢她…”

话音未落,产房内传来“哇”的一声啼哭。

内间医生松了口气,朝交谈用小广播器说:“是个男孩。”

展扬心花怒放:“太好了!是男孩!”

孙亮:“…”

展扬同情地拍了拍孙亮的肩膀,男孩!

陆少容问道:“能抱过来让他妈妈看看么?”

女医生笑着把婴儿抱了过来,展扬戳了戳陆少容脑袋,道:“我是他爸,你才是他妈…”虽是如此说,仍忍不住挤到玻璃墙边上去。

呵出的气息令玻璃窗上结了层白色的雾,玻璃中倒映出展扬与陆少容专注的双眼。

他们隔着玻璃看到婴儿,那一刻,忽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延伸,知会,仿佛击中了彼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陆少容说:“可以抱抱他吗?”

医生道:“新生儿不能随便抱,你们身上有细菌,要等我们把一切先安排好。”

展扬伸出手指,隔着玻璃触了触,什么也没有说,静了足足半分钟,展扬忽然道:“怎么湿淋淋的,像猴子一样?它长得比较像谁?”

展扬用的人称代词是“It”而不是“He”,于是所有人都翻倒了。

孩子他妈像头忠诚的大狗,一路跟着去育婴室了,亲友团闹哄哄地持续跟进。

展父展母请苏汀与孙亮去吃午饭,孙亮没趣了,居然是个男孩,媳妇儿没了,与陆少容告别,下午的飞机票回北京,并约好等满月与抓周,再来纽约看小外甥。

展扬蹲在育婴室外,摇了会尾巴,伸着舌头,看了片刻自己享受VIP待遇,独自一间的小宝贝,虽然“它”长得像猴子,但也是十分喜欢。

他意识到陆少容不在,去了哪?左右张望,问了个护士,得知陆少容在孕妇休息的病房里。

“你在做什么?”展扬进了玛丽亚的病房,见到陆少容坐在病床边,拉着玛丽亚的手,开始有点不爽了。

陆少容道:“没什么,聊聊天。”

玛丽亚的脸色十分苍白,挂着一瓶药剂,笑道:“你先生来了,去看看小宝贝吧。”

陆少容点了点头,又道:“你好好休息。”

玛丽亚报以一个宽慰的微笑,展扬意识到了什么,朝她诚恳地说:“谢谢你。”

玛丽亚微笑道:“你们的资金解救了我家里的困境,应该是我谢谢你们。”

陆少容摘下帽子,认真说:“谢谢你代替我承受了作为一个母亲的痛苦。”

玛丽亚笑了起来,柔声道:“还没有结束,一个合格的母亲还要辛苦十六年,接下来就都是您的烦恼了。”

陆少容笑着点了点头,展扬与他一起向玛丽亚鞠躬,告别。

家添麒儿,可喜可贺,三天后,展扬欢天喜地的与陆少容把小宝贝抱回了家,重新商量那一大堆可用名字。

“我觉得展小扬不错,一个大扬,一个小扬,很可爱啊。”陆少容说。

清风莞尔道:“咱们中国人的习俗,孩子不能和爸妈或者爷爷奶奶起同名么?”

陆少容道:“对啊,但展大哥好像没这习惯,他又说为了纪念二哥…”

无忧突着眼珠子,怒道:“擦!老子还没死!纪念个啥呢!”

陆少容哭笑不得,表示投降:“要起名叫展小亮,被我驳回了。”

无忧:“…”

清风笑得站不稳,无忧呱噪道:“那不是占老子便宜么?没事小亮小亮地叫,待会还喊小亮我X你妈什么的,绝对不成!”

数人笑得抓狂。

无忧抗议道:“起个名字叫展招妹吧,要么展来妹,我媳妇儿还没着落呢!”

陆少容:“…”

名字不了了之,展扬提议的什么“展日容”等等怪名更是被陆少容痛殴一顿,最后还是展父出面,让陆少容拈一卦,得了个乾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宝宝取名展行,展扬本来认为叫展健更好,叫嚷着老爸偏心,叫了几次以后意识到什么,遂不吭声了。

如此一来,展行的小名便成了“小健”,又乃“小贱”是也。

六个月后:

小健开始表现出他的天赋,简直和展扬一模一样。

夜四点半,小健哇的一声大哭,如雷贯耳。

陆少容瞬间被惊醒,连滚带爬到婴儿床边去抱,去哄。

展扬:“…”

陆少容:“不哭不哭,宝贝怎么拉?尿尿了吗?”

展扬烦躁无比,在床上直挺挺翻过来,又翻过去,趴着痛苦不堪道:“陆少容!展小健!我麻烦你们两母子了!老子早上还要上班!”

陆少容哄道:“好好,不哭了,你妈要生气了喔,乖…”

展扬咆哮抗议道:“是爸!”

小健哭得更大声了。

展扬头发乱糟糟,出了口长气,疲惫不堪道:“抱到我妈房间去…”

陆少容道:“妈也要休息啊。”

小健的哭声从“哇哇哇”到“呜呜呜”,开始小下来了,陆少容抱着他走来走去,安抚好,展扬咂吧嘴,睡不着,去刷牙洗脸,坐在沙发上一脸不爽地发呆。

过了两个小时,小健又醒了,要吃奶。

珍妮还没来,陆少容去拿了个人工模拟喂奶器,测好合成奶温度,让展扬戴上,又把小健塞到展扬怀里,让他喂奶。

这是展母制定的,每日必须的父子相处时段,展扬面无表情,赤裸上身,戴着俩父亲专用仿真大胸罩,喂小健吃奶。

小健吱吱咕咕吃得很快活,陆少容打了个呵欠,去刷牙洗脸。

展扬道:“宝贝吃饱了吗?”他把儿子抱起来,小健又开始哭,展扬才想起忘了,只吃了半个胸,于是把儿子调转方向,凑到另一边,让他继续吃奶。

陆少容去拿牛奶和报纸,展母也醒了,接过桌前报纸,戴上眼镜开始看。

小健吃饱了,换了干净的尿布,很满意,开始抓展扬的头发。

展扬小心地从肋下抱着他,把这一丁点儿大的小人直抱起来,亲了亲儿子,开始逗他玩。小健乖的时候,展扬还是觉得很有乐趣的。

婴儿小的时候最可爱,小健居然还知道主动回应展扬的亲吻,回手给了他一巴掌。

展扬哈哈笑,抱着他晃来晃去,小健表情很奇怪,陆少容与展母同时色变道:“先让他打嗝——!”

展扬刚意识到不对,小健就哇啦一声呕奶了,呕了展扬一脸。

展扬:“…”

“哇——”小健又开始哭了。

九个月:

展母回家住了,剩小俩口陪着一个小孩折腾。

展扬诧道:“啊,老婆,你来看看,小健牙龈很硬…”

陆少容道:该不会是长牙了吧,我看看?”

展扬道:“他刚才吃奶的时候咬着奶嘴不放,扯不开了,小健,给爸妈看看?”

陆少容把儿子抱得站起来,展扬左手轻轻捏着小健腮帮子,道:“宝贝…来,张嘴。”他掰开小健的嘴巴,食指摸了摸,道:“好像长小牙了…哎,小健,你做什么,不要咬,松…松口!痛啊…”

陆少容道:“小健快松口,乖。”

展扬咬牙切齿道:“儿子,快松口,很痛!!!”

展扬食指进去了一点点,小健便咬着指头最前面的肉不放,若是整根咬着还好,然而只咬那点皮,力度又大,直令展扬痛得快飚眼泪了。

陆少容笑得肚子疼,道:“小健你别把…牙龈咬歪拉,不帅了喔!”

陆少容捏了捏小健下巴,他才把展扬手指松开,展扬欲哭无泪,食指已经肿了。

一岁:

陆少容在餐桌前翻看资料,一边在笔记本上打字,手边放着杯咖啡。

展小健在桌旁的婴儿椅上撕图画书,手边放着瓶温牛奶。

母子各得其乐。

“巴…”展小健道:“巴!”

“嗯,小健乖。”

陆少容险些一口咖啡喷出来,手忙脚乱地放下资料,道:“小健你会讲话拉!”

展小健道:“唔唔——”眼睛盯着冰箱顶上的五彩缤纷的糖罐,意思是:爸,你懂的,不解释。

陆少容心花怒放,道:“宝贝!再叫一声?你会叫爸爸拉?等你爸回来他一定要高兴疯了!”

展小健道:“巴。”

陆少容傻笑了一会,要起身去打电话,忽然意识到个很严重的问题,决定先把这事问清楚。

“小健是在叫谁?”陆少容道:“叫我吗?”

展小健:“???”

陆少容指了指自己,温柔地问道:“巴?”